91章：重返青衣
衛庄離家多年，思鄉心切，一踏上歸途便馬不停蹄，披星戴月地趕了將近一個月的路，終於回到了青衣鎮。
他先回到鎮外小屋中去見奶奶，可是去了屋中卻發現裏面空無一人，桌上已落了好一層的灰，還有一隻瓷碗壓着一封信。
他拆開信封一看，發現是奶奶的筆跡，內容是說奶奶腿腳得了病，幾乎不能走路，因無人照顧，不得已而搬進了衛家，讓衛庄回來後去衛家找她。
衛庄看完信后心頭一沉，一想到奶奶已經年邁到腿腳不利索了，便心疼不已，收起信紙轉身出門朝青衣鎮走去。
站在青衣鎮外，仰頭望着鎮門上“青衣鎮”三個大字，他發現這三個字竟已如此老舊，回想自己離開之時才是十七兒郎，如今已是二十有四，一轉眼間竟已過了七年有餘，此番情景，不禁讓他有些唏噓，感嘆時光荏苒。
一番慨嘆之後，他整了整衣衫和散亂的頭髮，大步走進了鎮中。
鎮裏的一切似乎都沒變，街道依舊潮濕昏暗，長滿青苔，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兩旁的店面生意清淡。
或許由於年月太久，鎮上的少年都長大了，他一眼望去竟有許多人不認識。
青衣鎮不大，衛庄很快便到了衛家大門外，只見朱門緊閉，黃銅門環上已生了銅銹，他上前拍了拍門環，哐哐作響，等了片刻，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一個二十齣頭的家丁探頭出來看了一眼，見到風塵僕僕的衛庄，還以為是個流浪漢，雙眉一蹙，連連擺手：“去去去，沒飯施捨。”說罷就要關門。
衛庄伸腳卡在門中間，淡然一笑，道：“麻煩幫我通知一下家主衛正風，就說衛庄回來了。”
“衛庄？”那家丁一聽這名字頓時蹙眉沉吟，“好耳熟的名字啊，似乎在哪聽過。”
他撓頭想了片刻，忽然驚覺，瞪大雙眼震驚地望着衛庄，失聲驚叫：“你就是衛庄？那個在內族拿了族比第一的衛庄！”
衛庄淡然點頭：“沒錯，是我。”
“哇，真的是你！我這就給你去報信！”家丁驚喜無比，說完就轉身匆忙去給衛庄傳信去了。
沒過多久，那家丁就小跑着回來，遠遠便叫：“衛庄，家主讓你去養心閣等他！”
衛庄對於衛家大宅還算熟悉，不用家丁引路，徑直朝養心閣走去。
到了養心閣，大門敞開，廳內空無一人，他坐等了片刻，頗覺無聊，便起身負手轉悠起來。
過不多久，外面傳來腳步聲，衛庄耳力甚健，聽這腳步聲緩慢有力，便猜到是衛正風來了。
果然，片刻之後，衛正風滿面微笑地走進廳內，一眼看到衛庄，不禁開心道：“衛庄，你可回來了。”
衛庄淡然一笑，朝他拱手行禮道：“拜見家主。”
“不必客氣，不必客氣。”衛正風客氣連連，上前托起他行禮的雙手，將他推到椅邊，道，“來，坐下說話。”
衛庄撩衫坐下，衛正風也入座，笑呵呵地問：“衛庄，在外面一切可好啊？”
衛庄不太喜歡這種官方問候，淡淡道：“挺好的。”
衛正風笑了笑，道：“當聽說你獲得了內族比試第一的時候，咱們可開心壞了。”
衛庄聞言嗤聲冷笑，道：“不至於吧，我記得家族裏面的人一向對我不太友好，羨慕嫉妒恨倒是有可能。”
衛正風聞言尷尬無比，乾笑兩聲，岔開話題道：“後來內族裏來人守在咱們家，說你姦淫了族長的姨太，要抓你回去問罪。”
“哦？”衛庄雙眉一揚，轉頭四處看了看，笑問，“那怎麼不見內族裏的人？躲哪了？”
“早走啦。”衛正風道，“四年前，內族又有消息傳來，說姦淫姨太的另有其人，你是冤枉的，內族為你平反了，真兇已經被衛宗族長開壇祭天殺了，真是太好了。”
衛庄聽他扯着這些話，完全沒有心情，他顧念奶奶，一直耐着性子與他聊到現在，但衛正風總是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最後衛庄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家主，我奶奶在哪？”
衛正風聞言趕忙道：“這你放心，我派了個婢女悉心照料她，她很好。”
衛庄起身道：“我要去見她，她在哪。”
衛正風聞言起身道：“那我帶你去吧。”
衛庄不耐皺眉道：“不必了，我自己去，你直接說她在哪？”
衛正風也發覺衛庄言語中的不耐煩，便不再堅持，長嘆一聲，緩緩道：“在青竹小院。”
青竹小院在衛家大宅的北邊，環境清幽，一般少有人去，很適合老人居住，衛庄聽說奶奶在那裏，安心不少，轉頭朝着衛正風道了聲“謝謝”，然後轉身出門，朝青竹小院走去。
青竹小院裏栽種着許多竹子，和風吹拂，竹葉沙沙作響，沁人心脾，衛庄剛進院中，便見一個身穿綠色釵裙的少女端着一盆水走出來。
這少女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生得眉清目秀，小巧玲瓏，她一眼就看到衛庄，趕忙端着盆子衝到衛庄面前，小聲責備道：“你是誰，誰讓你來這裏的，家主交代不讓任何人來打擾姚奶奶，趕快出去。”
衛庄見這少女一臉認真的模樣，不禁笑道：“別人不能打擾，可我卻可以。”
“你也不行，誰都不行！”少女皺眉道，“姚奶奶不願見衛家的人，連家主都不見，更何況是你！”
她越是認真，衛庄心中對她越發讚許，笑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放下盆子，雙手叉腰，不忿地說：“瞧你年紀也不大，居然叫我小姑娘，我可不小了！”
“好好好。”衛庄笑着連連擺手，道，“那姑娘你叫什麼？”
“我叫彩蝶，是專門服侍姚奶奶的侍婢。”少女似乎對自己婢女的身份頗為驕傲，說起這句話時把頭揚的老高。
她介紹自己的時候聲音說的有點大，傳到了屋裏，屋裏立刻傳來了衛庄奶奶的聲音：“彩蝶，你在跟誰說話呀？”
彩蝶聞言趕忙高聲回答：“沒什麼奶奶，我在自言自語呢。”說罷又轉頭朝着衛庄，小聲告誡，“你快走吧，姚奶奶可是咱們衛家大英雄衛庄的親奶奶，若是驚擾了她，家主定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英雄？”衛庄一聽這三個字頓時禁不住笑起來，問，“衛庄為什麼會是大英雄？”
彩蝶聞言一雙柳眉擰成了麻花，雙手按腰道：“你怎麼這麼孤陋寡聞，咱們衛家少年天才衛庄的事情都沒聽說過，他可是多少年來唯一的一個能在衛家內族比試里奪得第一的人，前途無可限量的，不是大英雄是什麼。”
衛庄聞言搖頭笑嘆：“小姑娘見識恁地短淺，這算哪門子的大英雄，你可千萬不要出去說，免得笑掉人家大牙。”
彩蝶一聽這話頓時氣憤不已，指着衛庄的鼻子怒問：“你到底是誰，居然看不起我們衛庄少爺！”
衛庄抬手整了整頭髮，滿面微笑道：“鄙人不才，就是你口中的大英雄，衛庄。”
“衛……衛……你是衛庄少爺？！”彩蝶驚訝無比地望着衛庄，連話都說不囫圇了。
衛庄微笑點頭道：“對，我就是衛庄，如假包換。”
彩蝶又看了衛庄兩眼，抬手在衛庄雙眼處比劃了一下，搖頭道：“不對，姚奶奶經常和我聊你的事情，她說你身材只有這麼高。”
衛庄無奈笑道：“我離家那年才十七歲，這麼多年過去了，自然長高了。”
“騙人！”彩蝶兀自不信，道，“我十六歲開始就不長了，你十七歲之後怎麼可能還長了三寸多？”
衛庄一聽這話，頓時哭笑不得，道：“男人和女人怎麼可能一樣。”
“怎麼不一樣？”彩蝶兩隻大眼直盯着衛庄瞪。
衛庄知道這樣跟她胡攪蠻纏下去也不是辦法，直接一把撥開她，徑直朝房門走去。
彩蝶見狀趕忙追上去連拖帶拽，連聲大叫：“站住，你還沒證明你身份呢，不能進去……”
她又怎能拽得動衛庄，被衛庄拖得在地上滑，很快就到了房門前。
衛庄要伸手推門，彩蝶一橫身擋在門前，衛庄的手若再往前，就要按到她胸上了。
衛庄無奈，皺眉道：“你讓開。”
“不讓！”彩蝶把頭一昂，胸口挺得更高了，幾乎要碰到衛庄的手，衛庄無奈地底收回了手。
就在這時，屋內衛庄的奶奶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揚聲問：“彩蝶，是不是有人來啦？”
彩蝶剛想說話，衛庄搶先叫道：“奶奶，是我，衛庄。”
“庄兒！”屋內傳來奶奶驚喜的叫聲，接着便傳來“噗隆隆”的響聲，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撞倒了。
衛庄聞聲再也顧不得其他，一把將彩蝶拽到一旁，推門進去，只見左壁的一張床榻上棉被凌亂，衛庄奶奶姚倩已經摔到了床榻下，碰翻了一張凳子。
衛庄見狀驚呼一聲，趕忙上去把奶奶扶回到塌上，奶奶歡喜望着衛庄，眉眼笑開了花，伸手連撫衛庄的臉，開心直叫：“是庄兒，是我的庄兒，庄兒你終於回來啦。”
衛庄也滿面歡笑道：“是的，奶奶，我回來了。”
這時彩蝶進了看到這一幕，愣愣地望着，難以置信自語：“他……真的是衛庄少爺？”
奶奶轉眼看到了彩蝶，開心向她招手，道：“彩蝶，快過來，你不是一直盼着要見衛庄么，現在他就在這裏啦，還不快過來。”
衛庄回頭看了看彩蝶，笑道：“剛才在門外已經見過了，這小姑娘似乎經常被人騙啊，就是不信我的話。”
彩蝶聞言羞得滿面通紅，趕忙行了個福禮，道：“見過衛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