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看來我們得想個更妥當的辦法逃走。”雷皓說他的話象是結束語,當下大家都不說話了,各懷着心事。
族長將懷中的哭泣的幾乎耗盡全力的琪琪放到床上,他的前襟已濡濕大片,不知她到底還能發泄多少淚水。她靠着卧枕,把頭偏向一邊側,用手擦拭着淚水。族長從兜里掏出絲巾遞了過去,她看了一眼默聲接過,靜靜地將臉上的淚痕一一拭去,情緒漸漸平復。他扳過她的臉面對自已,但她垂着眼瞼總是避開他逡巡的視線,他撫在她臉上的手改為捏住下頷,一根手指輕輕劃過她的唇瓣,她知道他想做什麼,僵硬的頭抗拒的轉向一側,他收回手沒有感情的說:“希望你的話能做到。”接下來,他的唇落上她的額頭。轉身走了。
她不知躺了多久,見天已近夜,便起身來到浴室,浸入女僕早已備好的熱水中池中。時間點滴流逝......泡了許久的她感覺到池水變涼了,才離開浴室換上睡衣,在外面披了件外衣,赤着腳來到露台上。她倚着欄杆,仰望着浩翰無邊的星空,看着繁星密佈和皎潔的新月,她沒有一絲睡意。冷風習習,吹動着她的單薄的睡衣顫顫拌動着,出神的她感覺不到身上的涼意。近來她常常不自覺的陷入一片冥想,連族長進門才毫不知覺。
一雙有力的手臂圈上她的細腰和肩頭,他低頭吻上她的頸項,她身子明顯的一顫,全身變得僵硬了。“你在等我嗎?”他低低地說。
她的呼吸紊亂,短淺而急促,他看出她有些舉措不安,依然自故的親吻着,放在她肩上的手開始下移.....她伸手及時按住了他撫上她胸前的大手低喃:“不要。”她心跳如擂鼓。
“記得你說過的話嗎?”他低沉着聲音,手掌抬起她下頷,將垂落在額前的髮絲攏到耳後,露出一張絕美而純潔的面孔,他細細打量着。她不敢迎視他的目光,低垂的睫毛上佈滿了密集集的淚珠。
“我只說留在樓蘭永不回新城,沒有答應你其它什麼。”
“你的忘性似乎很大,你還說要留下陪我,不是嗎?”他的嘴貼在她耳後低語,語氣中包含着不可反悔的味道。她的小手緊張的滲出汗水。她忍不住低喊:“難道我留在樓蘭永不回新城還不夠?”
她後悔了,她不該一時衝動的發此重誓,連後路都自斷了。
他疼惜的摟她貼入自已懷中,輕喃:“別怕,我會慢慢等你,等你不再對我感到陌生。”經他一說琪琪緊張不定的心才稍作安靜,緊繃繃的身體松馳下來。她雙手摟在他腰上靜靜依偎着。他低下頭還是忍不住捕捉上她的唇瓣,她沒有反抗的任她索取,雙手不自覺的在他腰后收緊。他的手輕撫她的後背,使她的意識在熱情中盡失,頭腦一片發熱,不知身在何地。他終於使她的意識罷工完全任他驅使了。
末后,她帶着喘息和不安定的心一同埋入他的懷中,他輕輕拍着她年輕的身子,止不住的低喃着什麼。兩人相擁月下,許久━━
清冷的風帶着寒意包圍了他們,他問:“我們進去罷?”她搖頭。
“你不冷嗎?”他再問。她再次默聲不言的搖頭。
他握住她冰涼的小手,不相信她感覺不到冷意。而她對室內有着敏感的恐懼心,一直在拖延時間,他憐惜的抱起她進到室內,讓她不再受涼風的侵襲。略有困意的她躺在床上,看着他細心地為她蓋被。然後,他合衣沿着床邊也躺了下來,一手攬在她的腰上:“放心睡罷,別擔心。”
她乖乖的點點頭,合上了眼。
這次她是名副其實的被她所見到的情景驚駭了。她不相信族長會違背他的諾言。他說過不會碰她的,可醒來時發現,他的手正搭在她的腰上,他的頭緊貼着她的臉,身子更是緊緊貼合著。她驚慌的想離開。但是又怕驚醒了他,稍有動靜就會使他警覺過來,她不想面對那種尷尬的場面。只是靜靜的一動不動的待着等他醒來先行離去。可是他似乎睡得很沉。直到日上三竿仍未有動靜,她沒了注意,輕輕移動着想撤身離開,當她正要起身時,他的聲音突然響起:“你去哪兒?”
她驚了一跳,扭頭回視,剛好迎上他沒有絲毫睡意的眼眸靜靜地看着她,她又受騙了!眼前不自禁地出現一片霧氣,模糊了視線。他伸手攬她到自已**的懷中。無限溺愛的口氣低聲說:“我說過要一生一世照顧你,你還在擔心什麼呢?”
“你怎麼這樣做?”她低喊,眼角靜靜地滑下兩行淚水。
“你沒有必要傷心啊。”他嘆息着低頭吮去她的淚水,擁着她靜靜躺着直到日上頭頂,屋內仍是一片灰暗的氣氛。
等她情緒漸漸平復下來,他扶她起身,並目不斜視的幫她穿好衣服,那樣的輕手輕腳,然後再次擁緊她,一遍遍在她耳邊喃喃自語:“放寬心啊,讓我安排你的一切,天曉得我有多愛你,知不知道,你是我一生中唯一能令我心動的人,你要乖乖的,永遠不要離開我呵!”象是在安慰,又象在警告。他和善的笑着,眼眸中也深帶有一絲笑意。和處罰哥哥他們時的冷森森的面孔判若兩人。他是怎麼一個人啊!她不住的自問,他越是對她表現的親呢,她越是感到渾身顫悚。
“你什麼時候放了我哥哥?”她趁他心情愉快時提出壓抑在心中的問題。
“想知道確切的答案?”他抬起頭深情的看進她的眼眸深處,她怯意的點點頭。他的吻雨點般落上她的鼻樑眉間,唇上,最後微笑的說:“那要看你什麼時候懷上我的孩子。”
琪琪身子不由一顫。
琪琪坐在柔軟的卧椅中,懷抱一隻純白色的小狗,靜靜的沉思。小狗轉動着它那圓圓的頭,四處好奇的張望,卻不曾驚動出神的女主人。偶爾它伸出舌頭舔舔她的手,輕微的小動作使主人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仍舊未打斷沉思,族長從睡夢中睡來習慣性的探手身旁,空空如也!他猛然警覺的坐起來一掀毛毯人不見了。該死!多喝了幾杯酒竟然睡得這樣沉,連人走了也未覺察。氣憤的抬起頭,正欲叫門外守衛的士兵時,視線落在露台外,擺放中央一張巨大的卧椅上,就見椅背有小半個頭顯露在外。滿心的憤怒在剎那間消失無蹤,原來她在那兒!他心釋懷。拿了一件外衣輕步朝露台走去。他看清了懷抱着小狗,蜷縮在軟椅上的人:琪琪。她的目光茫然失神的定定注視着一角的盆花。他把外衣搭在椅背,在她旁邊坐下來。一手**她頸后,環護着她的肩,另只手引逗那隻小狗,惹得它一陣活潑亂咬。琪琪被打斷思路,從神遊中扯回失落的心緒,扭頭看向來人。剛好迎上他盯視紅唇的目光和逐漸靠近的面孔,她有意無意的看向懷中小狗,使他的唇落在她臉頰上。但他不放棄的伸手扳正她下頷,重新吻上她的......
當她的氣息越來越急促時,他才依依不捨的離開,望着她紅腫的唇瓣,他滿意的一笑,然後將小狗拎到自已懷中,逗弄着,它叫囂着用爪子去抓去撓,提防的眼睛和戒備的姿勢象極了一個人,令他不由得想起揚羽,當下心有不悅的驅它下地,小狗這才得已倉皇逃走。他的注意力轉回到琪琪身上,關心的問:“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睡不着。”她低語。心裏惦記着作苦工的哥哥。
他將她的身子攬入懷,讓她的頭抵在自已肩窩裏,雙手環着她的腰,口氣中充滿了憐愛的說:“我明天下令,讓你哥哥不再作苦工,這樣,你就不必天天擔心了。”他太了解她了,連她的心思都揣測得一清二楚。就見她睜着一雙清澈的眼眸驚喜地望向他。不相信的問:“真的?”
“我騙過你嗎?”他說。
她鼻子一陣發酸,眼淚沿着面龐滑了下來。她哭了,但卻是高興的。一邊拭着眼淚一邊滿含笑容的將視線調向遠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真想快些見到哥哥他們。這是族長與她相處這麼多日子以來,首次見她展露笑容,象冰凍的河面融化成一道奔流的小河,象一首無聲的曲子婉轉地流暢出聲,緩緩的,帶着喜悅溶入他心田。好喜歡看她笑容。
看來這一步走對了!他帶着釋懷的笑意,埋頭在她頸后,尋找着雪白的頸項不斷啃咬,微痛的,痒痒的,惹得她驚呼出聲,忙推開了他。斷而他又轉入另一種攻擊方式,哈哈笑着,出手搔她腋下腰側,再次驚她笑起來。她一面避閃着扭動身子,一邊斷斷續續的求饒,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放...放手.....啊,我...不玩.....了...”他興趣盈然的不肯放手,笑得她眼淚縱橫佈滿面龐,驟然間,動作突然終止,手臂環護着她腰,面色凝重的審視着她漸漸緩和平穩呼吸的神態。她發現他不作聲了,抬起眼瞼瞧望向他,卻被他逡巡的目光死死鎖住,對她的灼熱和渴望在眼眸中表露無遺。似乎永遠品嘗不夠她的甜蜜似的,他又緩緩低下頭來━━
午間進餐時,他一次次的往她盤中夾菜,直到盤中的菜疊得象小山般高,幾乎是精心侍候的喂她添飽了肚子,她坐在他腿上,雙手捧杯輕啜着清茶,他又隨手拿了一個水果,剝去皮,用刀子削成小方塊狀,一塊塊填進她口中。靜立一旁的女僕看得眼睛幾乎要奪眶而出,下巴快垂到地上。從不對任何姑娘表露笑容的族長居然沖琪琪輕笑不止,用一種哄小孩的口氣,無比寵愛的勸她進食,照顧之細緻與周到,聞所未聞,今天可大開眼界!
“下午,我們去明泉湖一游,你還沒見過那裏的景色呢。”他提議,該帶她到外面散散心了,整日閉門不出對身體不利。聽他有此一說,琪琪感到十分驚訝,他從未主動允許她跨出宮門半步,生怕她從他眼前消失一般。
“要帶什麼東西嗎?”她問,沒有顯出太大的驚奇。
“不用你動手,有僕人去做,足夠了。”他吻了她額頭一下,牽引她的小手離開餐桌,女僕們麻利的將桌上食物一一撤去,換上幾隻空杯和一瓶酒放在上面,悄聲退出。
他們共同倚着欄杆眺望遠方,大半個樓蘭的景色盡收眼底,看着密密麻麻的房子如同星空的星星一樣多而不盡,她嘆了口氣。這就是傳說中的綠洲一個通信落後,卻又十分繁華的神秘地方,多少人不顧艱辛地長途拔涉只為發現這片與世隔絕的土地,但是又有多少人為此喪生。輕風吹拂着她的髮絲微微飄揚,拂到他的臉上。
他進到屋內,取了兩杯酒反身回來,將其中一杯暫放平台上,手持另一杯來到她身邊。一手攬着她肩,一手舉杯湊到她唇邊,鼓動的說:“嘗嘗樓蘭的酒。”她望向他的眼睛,得到一番鼓勵的眼神,視線落在唇邊的裝有琥珀色酒的杯子,聽話的輕啜一口,苦苦的,辣辣的,似乎還帶有一絲甜意。與新城的酒的確不同。看她沒有皺眉,便將整杯酒塞入她手中,不知怎得手邊又出現一杯:“我們碰杯。”他手持杯子與她的輕碰,然後一飲而盡,而她手捧杯子只是一點點的小啜着,讓酒慢慢滑入口中,酒精帶着一股熱流直滑入胃,繼而慢慢傳遍全身,使她有種很舒服的感覺。
明泉湖在樓蘭東部,騎馬需要一天的路程。他們休息過後,一起朝明泉湖方向進發,而僕人早已派去了那邊。
明泉湖,明泉湖,果真一如其名,靜靜的湖面彷彿一面明晃晃的鏡子,點綴於綠草之間,湖四周環繞的碧草高至腰間,水氣濃重。這裏同樣在灼熱的烈日下暴晒,卻比其它地方涼爽,有時還會有習習的清風吹過。站在湖邊琪琪感到從未有過的清涼,她蹲下身,探手湖中,感覺着續續不斷的涼意由手邊傳遍全身。然後情不自禁的繚起水花玩弄着,一圈圈水暈在她手下散佈開去,在陽光的照射下,湖面泛起點點鱗光,映在了琪琪發間,身上。
身後的族長看她玩得勁,沒有打擾她在一旁坐下。看着琪琪的秀髮在陽光的映射下,泛着金光,一時竟也看得出神了。
琪琪撩起裙擺,赤腳下到湖中,完全忘記了族長的存在。戲耍中,突然一連串的水珠飛濺到她頭上,亮盈盈的。她驚訝地抬起頭望向族長,剛好看到他滿含笑意的眼睛正看着自已,濕濕的手半停在空中,顯然是他在搗鬼。她一時興起,也學着他的樣子,不斷地撩湖水向他擊去,歡快的笑聲關不住的從她口中溢出,清鶯的打破了谷中的寂靜。
他拉住琪琪想讓她上岸,不料經他一扯,她腳下滑不溜步而又控制不住的恰好撲進他懷裏。他一把抱起她朝僕人們備好的野餐處走去。剛才的情境糗得她漲紅着臉,把頭埋進他懷裏,不敢去看上下打量她的眾多女僕們。
“好了,吃飯吧。”他放下她,坐在草地上。女僕都撤到十步遠的地方垂手待立。琪琪一邊吃,一邊看他用刀子將肉塊切成薄片,不久一盤肉塊就變成了小堆的肉片。然後他用叉子插起一片遞到她唇邊,琪琪乖乖地張口吃下。他手環放在她腰側,問:“好吃嗎?”
她點點頭,他又插起一片遞過來。突然間,他突然問道:“現在,你還想回新城嗎?”經他一問,她原本舉着的杯子遲疑地輕輕放下,面色有些黯然,她還沒想過這個問題,所以沉默了半天,低語說:“如果哥哥來找我,我就走。”
“你自已的意思呢?”他重複問道,他要的是她個人的意思。
她默聲,他的視線緊盯着,靜靜地等她答案,得到的是她的頭輕輕搖動。
“是不願意?還是不想說?”他追根問底,並抬起她的面龐直視着她的眼睛。
“我不知道。”她說的是心裏話。
他還算滿意這個答案,相信她這樣一個單純的女孩是不會說謊的。他握住她的一隻手,放在唇邊吻着,目光中透出無限柔情,快將她溺死了,她慌忙低頭避開。這麼久了,她仍那樣羞澀,他的嘴邊帶起了一絲趣味的笑意。他將叉子塞到她手中,雙掌墊於後腦,背靠向身後的一塊巨石上,說道:“輪到你盡義務了。”然後看着她的反應。
她愕然的面對她,不明所以。
他解釋說:“在樓蘭,服侍男人進餐是妻子的義務,你來試試。”
不知為什麼,這句話在她心裏引起很大震動,剛才她還抱有一線希望:等待將來隨哥哥他們一起回新城,但眼下渺茫的希望頓化為灰燼,似乎那句話將她不留餘地的牢牢固定在了這裏。看看盤子,看看他,她遲疑着。顫微微的手終於拿起叉子插起一片肉片遞到他嘴邊,但他靜靜的盯視着她沒有張開口,她的手為難地停在半空中,正要收回食物,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在想什麼?”他連她的心思也想控制。
“什麼也沒想。”她不想說。
“別瞞我。”他帶有威脅的口氣冷冷的說。她的手被他死死扣住,收不回來,便放棄了掙扎,她的眼眶又盈滿了淚珠,不作聲的低頭看着手中的盤子。他吃掉叉子上的肉片后,鬆開了鉗制她的手腕。她心不在焉的戳着肉片插來插去,猶豫着,在他盯視下她突然意識到還沒做完的工作,馬上又插起一片遞了過去,這回他沒有為難她,靜靜配合著。
不遠處,女僕好奇地向這邊張望,不料卻被族長發現了,她們接觸到射過來的冷冷的目光,嚇得頓時將頭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