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前程和良知

事實上這次礦難共死了二十二人，傷九人。在最短的時間內，其他十八名遇難礦工的家屬在都得到了一筆不菲的賠償金之後，已隨由賀富力安排的運屍車輛悄悄地回了各自家鄉。瀝水縣與湖東省的仙盂縣、萊邵縣接壤，杜鵑嶺煤礦的礦工一般都來自那裏。考慮到隨時可能發生的礦難，一旦發生礦難便於封鎖消息，在招工時杜鵑嶺煤礦一般不招本地人做礦工，另外，一般情況下賀富力都不會安排來自相同地方的礦工同一班下井。對於這點賀振國對賀富力很是欣賞。

劉長平和賀振國無疑要承擔這個主要責任，劉長平已死，主要責任自然就落在了賀振國身上，但是賀振國相信這場礦難最終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已經是凌晨五點多鐘，張思銳和陶潛雲一邊吃着方便麵，一邊說著話，“潛雲，你怎麼看？”

陶潛雲對賀振國的了解比張思銳無疑要多一些，陶潛雲相信：賀振國不但在瀝水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就是冬陽方面，他也一定已做好了應對之策。無論是即將離任的市長王正東還是市委書記夏侯奇，他們即便知道了賀振國瞞報死亡人數，仍會認同賀振國的做法，池敬航自然更不用說了。

在極短的時間內陶潛雲對張思銳已產生了強烈的親近感，他說出了自己本不該說的話：“書記，我不建議你繼續追查下去，雖然這件事存在着很多的疑點……”

張思銳也覺察到了追查這件事要面臨的壓力，“這件事一旦捅穿，恐怕會有很大一批人倒霉，而我則也會有麻煩，可是我不怕！”

陶潛雲當即表明自己的立場：“無論你怎樣選擇，我都支持你！”

“潛雲，謝謝你的支持。”陶潛雲的態度讓張思銳有些感動。

陶潛雲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張思銳笑了，“回去吧，離天亮還有段時間，還可以睡會兒。”

“好的，書記。”

“參加張志強的葬禮時一定要記得拍個視頻。”

“我會的，書記。”

張思銳躺在寬大的席夢思床上，輾轉反側，睡意全無。理智告訴他，捅穿真相等於和冬陽市的領導層為敵。

在官場上混，一要後台，二要心機。沒有後台的人，哪怕你再有能力，始終不會有什麼成就，所以那些沒有後台的人，才不惜血本找路子行賄，挖空心思來建立自己的後台。張思銳的父母都是普通市民，後台就是王正東。在王正東的身上，張思銳過年過節要去探望，有時還要找機會表達心意，細水長流，真要算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雖然張思銳花的那些錢，在王正東眼裏並不算什麼，根本入不了王正東的眼，但是，這些錢是不能省的。因為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你把不把領導放在眼裏的事情。有些官員貪婪，而有些官員雖對金錢看得稍輕，但也不會拒絕下屬的“心意”。王正東就屬於後者，他不在乎張思銳的那些財物，但他在乎張思銳拿不拿他當領導看，張思銳久在官場混，這一點看得很透徹。王正東能提攜張思銳，除了看重他的為人品格和才幹之外，也與張思銳小心經營兩人之間的關係密不可分。

王正東馬上就要調到宜陽市任市委書記，礦難一旦曝光，不但調任一事可能黃了，還會受牽連。我的後台出問題了，我以後能好過嗎？這樣的念頭在張思銳的腦海只是一閃而過，因為現在是張志強的靈魂主導着他的一切。

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但是瀝水情況複雜，排外意識很強，常委們多數是縣長賀振國和縣委副書記湯寒松的人。劉長平為官多年，年富力強，都因為本地勢力太過頑固而沒有展開拳腳，要不是車禍身亡，肯定得灰溜溜地離開。我現在除了陶冶兄弟二人、劉鳴昌這三個人外，一點力量都沒有，更何況，我能對他們三人說他們的兄弟張志強的靈魂附到了張思銳身上，張思銳就是張志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