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過不去的坎
回家這幾日,騰祁拉着舒嘉走遍她所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在學校後面的操場,一群學生正在肆意的揮灑着汗水,經過他們身旁,舒嘉不由頓住了腳,神思恍惚。
身體猛然被人一扯,騰祁飛腳:“球是對門射的,不是對人。”那樣毫不留情的口氣嚇了準備過來拾球的學生一跳。
這樣一幕,讓舒嘉不由想起很多年前,自己擋在車前,衝著安然無恙的簡子銳強笑的樣子。心像是被什麼重擊,震得她鼻尖酸麻,眼睛發脹。那時是真的傻吧,換做現在她還會嗎?曾經有這樣一個人,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看到他就什麼都不顧,以為自己無堅不摧,回頭卻發現早已不堪重荷。其實,這些年來,她一直很苦。
自己的意外,簡子銳的不告而別,對於親人的隱瞞,好友的責備……她都不能說,甚至很多時候午夜噩夢驚醒,只能死死地咬住手腕,連哭都是悄無聲息,只有那被涼意浸透的枕頭貼着肌膚,就那樣一直凍到心底。
第二天陽光升起,一切消無痕迹,她還是那個雷厲風行的女子,光鮮亮麗的舒嘉。
這些年來,她努力強到幾乎忘記自己的身份。如今,才明白,原來,不是她要強,而是沒有人給予依靠,於是就這麼一路咬牙走過來,漸漸的也就成了習慣。
回頭看騰祁,他的余怒似乎還未消,但觸到自己的眼神,便帶了一些暖意。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湧上心頭,他和她,正如騰祁所說,那麼多人,偏偏就他們兩個遇上。縱然他說話向來刻薄,脾氣一直乖張,但至少是真實的。會和她計較,會沖她不滿,會笑她懦弱,會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她頭上,卻也在關鍵的時候能夠出手維護。這樣的人,是可以依靠的吧?
被舒嘉盯了半晌的騰祁終於有些耐不住:“再看我就親你了!”
聽他這麼說,舒嘉不由失了笑。反倒是騰祁一臉不自在:“笑什麼,走了!”
路邊有人擺攤駕着掛滿氣球的木板,騰祁停住腳:“老闆,給兩隻氣槍。”將其中一隻交給舒嘉:“還記得我說過要和你比下的吧,好長時間沒玩了,來試試。”
打到後來,還沒分清誰勝誰負,氣球已經沒有了。付了錢,騰祁有些意猶未盡:“哪天再來。”
舒嘉抬眼,點點頭:“好。”
回到家,母親已經燒好了飯菜,舒父拿着酒盅:“來,小騰,爺倆個喝杯。”舒嘉奇怪,未見得騰祁討好什麼,父母就很快的接納了他。
酒過三巡,舒父有些高了,拍着騰祁的肩:“酒品如人品,小夥子爽快人,就是太性急。好事多磨,要沉住氣。”說著打了個酒嗝:“舒嘉這丫頭,我從小看着大,還真沒讓我們做父母的操什麼心。好孩子,就是有時太死心眼。你呀,多讓着她。”
騰祁一口乾盡杯中的酒:“您說的我都記住了。”
“這就好。”舒父嘆氣,“這幾年丫頭大了,心思重。有時鬥氣什麼的,你也別往心裏去。”
“我知道。一直是我對不住她。”騰祁在下面握住了舒嘉的手,“我會對她好。”
舒嘉一愣,倒也沒掙開。反倒是騰祁越握越緊,掌心的溫度牢牢覆在舒嘉手上。
“你有這句話就行。”舒父點頭,“男兒一諾千金,不求頂天立地豐功偉業的,要對得住良心。”
騰祁“恩”了一聲。
“人這一輩子,有家才是安定。現在雖說和以前不太一樣,但家和萬事興這句老話不會錯的。”舒父難得絮絮叨叨,“我們這些老一輩的也不求兒女多大出息,就盼着他們平平安安,和和睦睦的,有飯吃,有錢花,就夠了。”
“這些我都明白。”騰祁笑了笑,“我父母早逝,唯一的兄長也去了。你們就是我家人。”
“好好!”舒父眯眼,“你說的婚事,同意了。”
“謝謝!”騰祁轉向舒嘉,“你看爸都同意了,你也不用和我犟着了。”
舒嘉惱怒的瞪了他一眼,不語。
當晚,舒父找到了舒嘉:“女兒,你和他之間出過事?”
舒嘉一驚,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見女兒不做聲,舒父拍了拍她的頭:“你不想說,就算了。不過世上沒過不去的坎,爸爸是過來人,他對你有心。別錯過了。”
“爸,我……”
“你那個叫簡子銳的同學來過家裏。”舒父嘆了口氣,“也說過你們之間的一些事。”
“什麼時候?”舒嘉有些錯愕。
“還是前段時間。”舒父皺了眉,“那孩子是優秀,人也沉穩,但我不太喜歡。說走就走,難怪你那年暑假回家一直心思重重。”
“騰祁您覺得好?”
“每年你過生日都往家裏打電話,還買東西寄過來讓我們轉交,並且不要我告訴你。”舒父搖頭一笑,“你們年輕人的矛盾我和你媽老了,也管不了太多。你當初找工作,也是人幫了忙。這些都是我們知道的,至於不知道的,也應該不差。你說,他不好?”
回到房間,騰祁正躺在床上看電視。見舒嘉進來,衝著她抬起下巴:“來了。”
舒嘉走過去,想了想,還是問:“我爸說我每年生日你打電話過來。”
“那是我哥。”騰祁垂了下眼,“後來他走了,就換我了。”
“騰哥……”舒嘉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哥把你當妹妹,所以一直都想彌補,又怕你不接受。”騰祁起身端坐,“當年的事,因為我是他親弟弟,所以只能委屈你了。舒嘉。”騰祁直直的盯着對方:“對不起。”
沉默良久,舒嘉終於釋然:“都過去了。”
“你和你爸還說了什麼?”騰祁拉過對方,親了親舒嘉的唇,“是不是要你嫁給我?父母之命,你跑不掉了。”
雖有些惱,舒嘉倒也沒反駁:“你和騰哥太會收買人心!”
“可惜當年我沒能和我哥一起認識你,大哥說你是個好嫚兒。”騰祁有些悵然,很快又笑,“不過現在看來也不錯。”
婚禮定在下個月。那邊的工作騰祁早就幫舒嘉辦好了離職手續,雖然舒嘉不同意,但騰祁說:“給別人打工有什麼意思?舒嘉,我們自己開公司。”同時鼓動岳丈和岳母上陣,舒嘉終於妥協。
婚禮那天,房瑜和簡子銳都沒出現。倒是沈芸芸和肖樂一同出席。
“舒嘉,”沈芸芸似乎看開了不少,握着舒嘉,“你開心就好。”
肖樂習慣的推了下眼鏡:“恭喜你,舒嘉。今天很美!”
敬酒的時候,以前的同事玩笑:“舒嘉,沒想到你地下工作這麼好啊!藏了個這麼帥的老公,難怪一般人都看不上眼。”
“就是就是!”趙靜贊同的點頭,“罰酒三杯。”
一旁的騰祁拿過酒杯:“我和舒嘉是一家人,不分彼此。這酒我受罰。”
有人哄然,有人拍手,氣氛頓時推向**。向蔣浩敬酒的時候,席上的蔣浩目光在兩人身上繞了一圈,最終微笑舉杯:“恭喜!”
這桌結束,走向另一桌。不期然又看到了熟悉的虎牙。褪去了青澀,李荏依舊帶着大男孩般的可愛,看向騰祁的時候,目光沉了下,很快點頭:“恭喜!有些事,真是出乎意料!”
騰祁微笑:“世事難料,謝謝你,荏子!”
李荏搖頭,對着舒嘉碰杯:“以後他要敢欺負你,就告訴我。”
“好。”舒嘉展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