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零章 征戰沙場秋點兵

茶葉是京都送來的大紅袍，不是母樹上的那種，畢竟秦二世在北方呼風喚雨，但在京都一些老人眼中，未必入得了法眼，能將子樹上的茶葉送來，秦老爺子多少有幾分功勞。這個一生遊走在紅頂商人道路上的老人，編織成的關係網，即便強如秦二世也不能照單全收，隨着人走茶涼。若是老爺子還在，老秦氏未必會出現如今的風雨凄凄。

方榮祥絕沒這個膽，裴東來不敢，嚴秀青同樣對老爺子戰戰兢兢。那個喜歡眯眼看人的老人，眼神雖渾濁，心卻如明鏡。

如今老秦氏岌岌可危，賈心妍沒有時間乾耗，方榮祥舊部，裴東來等人居心叵測，積壓在他辦公室的文件如山，而且必須仔仔細細的閱讀，如今的環境，稍不留神將會葬送此時平衡的局面。

“秦唐，我知道你是秦二世指定的接班人，按理說我不該爭，但我不得不站出來，如今局勢微妙，你對老秦氏了解不深，容易破壞平衡的局面，賈姨不能給你百分百保證，但會竭盡所能，讓事情越來越好”。賈心妍有幾分真誠，時至今日，即便他和秦唐之間因為年輕后媽與年齡相差有限的繼子存在難以融洽的關係，在內憂外患之下，有腦子的人都會選擇先壓下。

秦唐將煮好的茶端到賈心妍身前，眼神清澈，賈心妍每次面對他乾淨的眼睛總不習慣，年輕后媽或許對繼子有一種天然的心虛，她瞥過眼，低頭喝茶。秦三代沒有怡然自得，只是輕聲說道:“賈姨，你面容很憔悴，最近很大壓力吧”！

賈心妍一愣，理了理秦二世很喜歡的及腰長發，茶似苦，許而略有甘甜縈繞，語氣瞬時輕柔幾分，道:“你爺爺和你父親創下的這偌大公司，不說江湖爭端，不談暗中窺伺的猛虎，就說老秦氏即將上馬的大工程，京津唐地區即將展開的涉及百億的淡水處理工程，西北農村的光伏發電，遼省地區的老城改造，還有非洲的金礦、鑽石開採，老毛子的原油生意，浪漫之都的跨海大橋建設等等，別人可以置之不理，我是他的妻，所以我不能。否則我沒臉等塵埃落定的時候去見秦二世”。

一個本溫婉賢淑的女人，不得不讓自己堅強。

豪門看似燈光，裏面的刀光劍影，凌厲手段，何人知？

秦唐呷一口茶，放下，久久不語。在這靜謐無聲的寬大辦公室內，賈心妍想哭，在與秦二世的這場愛情遊戲中，她笑到了最後，可身為小老婆除了要看其她女人臉色，更是飽受諸多子女的冷眼，老少妻難以避免所面對的流言蜚語，說她賈心妍是個愛慕虛榮，貪圖富貴的女人，如蛇蠍心腸，手段頻出，才有了如今豪門闊太太的位置。

對於江湖傳言，她可以一笑置之，但面對一家子的成員，低頭不見抬頭見，難以做到心靜止水。賈心妍沒有宋雪珍顯赫家世，沒有她特立獨行，霸道而不失得體的處理方式，她是不一樣的煙火，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立足。她想照顧每個人情緒，卻因害怕適得其反，不敢輕易示好，只能低頭，選擇盡量迴避。

這或許是秦唐和賈心妍談話最多的一次，平時在家見面點一點頭，淡淡一笑，便是擦肩而過，彼此不會留下任何漣漪。一次靜默，卻讓彼此之間距離拉進了不少，賈心妍想哭，是喜極而泣，自己的付出不是沒有回報，正如警界常用的一句話:正義也許會遲到，但他永遠不會缺失。

我低頭沉默，不是我冷血無情，不過將最火熱的情藏在了心底。

過了好一會，秦唐才回過神來，語氣親和，“姨，你知道我，不喜歡爭，更不喜歡強。霸業等閑休，躍馬橫戈總白頭。莫把韶華輕換了，封侯。多少英雄只廢丘。老秦氏與我而言，不過是個有點重的累贅，為人子，為人孫，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去做點事情，我不想當無頭蒼蠅，難覓方向，賈姨，能否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

賈心妍沉吟不語，過了一會苦笑道:“太快了，快到難以防備，來不及反抗，便被人按倒在地。秦二世平日鬆散，在公司也懶得管理事情，但不能否認，他是一種信仰。他在，老秦氏亂不了。對手這一擊擊在了要害上，秦漢這一走，許多人信仰面臨崩塌，這很致命，老秦氏人人自危，如似一盤散沙。我只能說這一次的事情根源不在公司本身，只知道有一股國外很神秘的組織，自稱共濟會，以吸收精英人員壯大勢力，他們會為組織人員提供最大幫助，讓他們逐漸登上象牙塔巔峰，又以組織人員勢力壯大實力，實施圈錢，成就世界一言堂。他們曾找過秦漢，當時他和方榮祥會見的共濟會來人，我在裏面煮茶，當後勤。你知道秦二世那個臭脾氣，當時的談話不太友好，秦漢甚至打了人，說是在泱泱華夏的國土上，老子管你勢力多大，背後是誰，當年我八路軍殺得了鬼子，震得了宵小。在這個江湖上，我秦二世絕不會丟先輩的臉，有本事放馬過來便是。共濟會三人狼狽離開，秦二世也沒在意，畢竟在相對穩定的國家，又在自己的地盤上，他又是個一輩子自負的人，他如何會放在心上。秦唐，這是個極度危險的組織，他們能隱忍，懂謀局，一擊致命，不給人喘息機會，我之所以不想你牽扯其中，因為你是老太太、老爺子，甚至是秦二世最喜歡的一個子嗣，別看你爸平時老愛和你唱反調，其實在公司，他不止一次在公司中高層會議上提起你，每一次我都見他提你時由內而外散發著一種寵溺，他是個不會表達自己的人，他對你的愛連我都嫉妒，所以，讓我這個已經沒多大遺憾的人來會一會這些牛鬼蛇神，你還年輕，還有很多的事等待着你”。

賈心妍既然說開了，乾脆將所有事情擺在了門面上，有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決絕，如果共濟會是潛在的強大對手，南方張爺最近也蠢蠢欲動，欲跨長江而來。以秦二世的臭脾氣，北方同樣有不少被他得罪的勢力，京都的紅二代，富二代也有，暴君餘威若在，宵小不敢放肆，如今樹倒猢猻散，不落井下石，豈是他們的作風？賈心妍聽說七魔將僅剩的幾位也蠢蠢欲動，大有取代秦二世北方之王的架勢。既連自己人都心動這塊蛋糕，南方梟雄們鞭長莫及，北方又多少潛在勢力窺視其位，這不說還好，一席長言才知他們幾乎到了絕境，似舉世皆敵。

秦唐靜靜聽着，沉默不語。心中消化這龐大信息，最大對手莫過於神秘莫測的共濟會。歸根到底還是內憂和外患，毛祖曾說過，囊外必先安內，秦唐問賈心妍要一份老秦氏黑與白中高階層的花名冊和秦二世的合作夥伴，說要那種賈姨做了標註的那種。賈心妍內心複雜，問這是何必？秦三代平靜如水，說是做點無用功也好。

秦三代出了秦二世辦公室，裏面有人坐不住了，抱怨賈心妍對秦三代妥協，她們辛辛苦苦做的一切，憑什麼為他做了嫁衣裳？賈心妍說秦家以文武雙全、平安健康為名，而他為秦唐。秦朝、秦漢……你明白為什麼了嗎？老秦家誰都可以輸，他不能。我若是不給他想要的，以他的脾氣依然會一往無前，我只是個弱女子，強撐了那麼久也累了，用我僅剩的一點光亮，能為他在前路延伸幾米是幾米。

秦唐拿到筆記，一本密密麻麻用紅筆、黑筆、藍色筆墨圈住，或下划，還有標註的一個個人名，每一位都詳細詮釋了性格、喜好和職務，只是共濟會一覽，一片空白，雖然早知道有這麼個對手，對他的了解卻寥寥無幾。他讓李剛將車開回去，秦唐需要消化這份名單。

秦氏上山的幹道，秦唐明顯感覺到安保實力增強不少，李剛說是他的安排。秦唐問人可信嗎？李剛說可信。

秦唐走的時候吃過中飯不久，回來已是夕陽西下，以前沒進大院，便能聽到一群年紀偏小的三代不知所謂的嬉笑怒罵，尤以小雞仔秦武為首，頗具武將征戰沙場秋點兵，大嗓門指揮若定，哄得幾個小傢伙以他馬首是瞻。不過最近的小雞仔比較安靜，除了秦二世出事外，他娘回來了。

被打了兩次屁股，英明毀於一旦的小雞仔只能老老實實，在家搖頭晃腦的背着三字經。

秦唐去問候老太太，那位正敲着木魚全身心投入，暫且回自己小院，也不知無憂那丫頭怎麼鬧騰？

門前傳來歡聲笑語，還有熟悉的聲音。

“媽”！

柳紅杉當年和秦漢離婚，曾立誓永不踏入秦氏一步，前幾年即便逢年過節從沒回來，後來或是想通了，看淡了，大年三十不湊熱鬧，年初七、初八這兩天中的一天悄然而來，拜個年，又輕輕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