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修仙世家
“怎麼，不累嗎？不去休息？”黃兒從橙兒房裏出來，沒有回自己房間，反而是到院子的小石桌旁坐了下來，愣愣地望着天，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姐。”聽到熟悉的聲音，黃兒回過神來，轉頭，果不其然，那一抹紅色身影映入眼帘，“還好，不是太累。”
“去看過你二姐了？”紅兒走到黃兒身旁坐下，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了橙兒的房間，想來，黃兒適才發獃，也是因為橙兒的事吧？
“嗯，又睡了。”黃兒轉動着手上的靈石，輕輕點了點頭，“大姐，靈石……好像暗了許多……”
“放心吧，總有一天，我們的靈石會再次發出七彩的光芒！”紅兒右手握住了黃兒的手，左手一翻，橙兒的靈石就出現在她的手心裏了，“三妹，二妹的靈石你替她收着，等她重列仙班，你親手交給她吧！”
“我？為什麼……”黃兒雖然疑惑，卻還是從紅兒手裏接過了橙兒的靈石，小心地收好。
“因為你和二妹最合得來。”紅兒拍了拍黃兒的手背，淡然一笑。
“我和二姐合得……來？”黃兒呆愣地看了一會橙兒的靈石，突然釋然一笑，“也許是吧。”
“好了，去休息吧，趕路想來也累。”紅兒站起身，拍了拍黃兒的肩膀，“二妹不會有事，黑鷹也不會有事，相信他們！”
“等等，大姐！”黃兒猶豫了一會，握住了紅兒搭在她肩上的手，“給我講講二姐小時候的故事好嗎？”
聽到黃兒的請求，紅兒微微一愣，隨即無奈地搖了搖頭。
“大姐？”
“三妹，你們以前是不是都覺得二妹太不近人情了？”紅兒也不坐下，就那樣站在黃兒身後，望向無邊天際——小時候嗎？小時候她也是個活潑的孩子啊……
“在她遇到黑鷹以前，是的。”黃兒也不否認，點了點頭，“二姐太鐵面無私了，不管是對誰，當初七妹的事，她竟然逼董永寫下休書，也許她是為了七妹好，可在我們看來，她有很大一部分也是為了維護天規的威嚴！”
“她有她的苦衷。”紅兒苦笑，當年的事對於她來說，也是很大的打擊，更何況是橙兒，“二妹小的時候也和你們一樣，特別鬧騰，很活潑。”
“那為什麼……”
“想知道什麼，以後你自己問她，很多事情我不方便告訴你們，畢竟那是二妹最不願提及的事。”紅兒輕言，轉身離開，而後遠遠地傳來一句，“三妹，你二姐是愛你們的，一直都是！”
“不願提及的事……嗎？”黃兒看了看手中橙兒的靈石，又看了一眼橙兒的房間，默默收拾好一切，若有所思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方奎老弟，真的是許久未見，愈發年輕了啊！”魔界南大陸，黑鷹跟着洛川三人來到了被稱為修仙世家的方家，家主方奎在接到下人通報的第一時間，就連忙迎了出來。
黑鷹偷偷打量了一下方奎老爺，年紀雖長，但氣勢依舊不容侵犯，眉宇間有着多年風雨沉澱下來的沉穩與淡然，一襲黛青色的寬袖開衫，更是被其穿出了年輕男子難以模仿的無垠胸襟。
“洛川兄，真乃稀客，快請進，快請進！”這方奎倒也是熱情好客，連忙迎洛川一行四人進屋，“想必這位就是嫂夫人了？”
“內子洛芙。”洛川微笑着給方奎做着介紹，“這是炎賦之女炎汐，這位是我們路上結識的黑鷹少俠。”
“炎汐見過方伯伯。”炎汐禮貌地向方奎行了一禮，黑鷹也在一旁淡淡一笑，算是打了個招呼。
“炎賦啊？那老傢伙還好嗎？真是許久未見了……還有洛兄你那寶貝兒子，今日怎麼不見一起來？”五大陸相對獨立，加上魔族對消息的封鎖，以至於東大陸淪陷的消息還沒有在南大陸傳開。
方奎的問話讓氣氛突然尷尬起來，洛川夫婦不由想起慘死的兒子，臉色有些不好，炎汐想起父親臨終託付，更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方奎也感覺到氣氛微妙的變化，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方老弟，犬子已被魔族殘害。”沉默了好一陣，洛川調整好心情，這才開口，“炎賦兄也沒能躲過，東大陸五大族被滅，無一例外，現在的東大陸已經完全淪陷，我們無處可去，這才到南大陸來的。”
“什麼？！”方奎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四人，可看他們嚴肅的神情，又覺得不像是在開玩笑，“實在是欺人太甚……”
“爹，您在說什麼欺人太甚？”
突如其來的一聲，讓黑鷹反應過來，原來他們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中庭，一群修仙者正在庭中運氣打坐，適才說話的是一名氣宇軒昂的少年。
“沒什麼。”方奎看了一眼庭中眾人，果斷地沒有再繼續原來的話題，“守承，去叫守業、守廷，還有你大姐守晴，你們幾個去我書房，有客人來。”
方家四姐弟，大姐方守晴，是方家這個修仙世家中，唯一對修仙不感興趣，卻天賦最好的孩子，方奎一向拿自己的寶貝女兒沒辦法，除了時不時惋惜守晴的天賦，也沒有其他辦法，他捨不得逼女兒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老二方守承，和老三方守業是雙胞胎，兄弟倆除了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性格也是格外相似，都是那種愛湊熱鬧、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個性。老四方守廷和兩個哥哥就完全不一樣，雖然年齡小，卻更加沉穩冷靜，加上他勤奮好學，以至於在兄弟三個當中，反而是他學習東西最快，完成得也是最好。
看着方奎的兒女們，洛芙覺得眼裏澀澀的，黑鷹一眼就看出來，洛芙是在他們四人，準確的說，是在三兄弟身上看到了自己兒子的影子，想兒子了。
“我這幾個兒子女兒不懂事，還請洛兄和嫂夫人不要見怪才是。”方奎嘴上這樣說，看向子女的眼裏卻滿是疼愛，畢竟是自己的孩子，“他們娘親死得早，打小我也沒怎麼好好管教過他們。”
“方兄過謙了，早就聽聞方家三少在靈域修仙者中是數一數二的，今日一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頗有仙風道骨。”洛川看着方家三兄弟，微微頷首，“聽說守晴侄女醫術高超，內子也對醫術有所鑽研，不知侄女可否願意和內子探討探討？”
“洛伯伯這話讓小女真是愧不敢當，無非皮毛而已，怎拿的上枱面？”方守晴姐弟四人已經知曉父親所說的客人是誰，對待長輩，自然是禮貌有加，“只怕夫人會覺守晴是班門弄斧了。”
“爹，想來您和洛伯伯還有要事相商，我們就先行告退了。”方守承感覺父親有心事，於是握扇置於胸前，帶着兩個弟弟鞠了一躬，“洛伯伯，守承和弟弟們晚些時候再來向您問安。”
“也好，你們三個下去吧，帶着炎汐和黑鷹少俠好好逛逛。”方奎揮了揮手，示意三兄弟退下，而後又看向了自己的女兒，“守晴啊，前不久不是說有些醫學上的問題弄不明白？你洛伯娘對醫術很精通，還不趁此機會請教請教？”
“還請洛伯娘指點一二。”聽方奎所言，守晴連忙向洛芙發出邀請，見她微笑着點頭，這才向方奎告辭，帶着洛芙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方兄，你支開炎汐和黑鷹我能理解，畢竟他們是小輩，可支開內子……”洛川疑惑地看着方奎，“方兄可是有什麼不便之處？”
“適才聽聞洛兄說起東大陸之事，小弟倒是想起了靈域前不久的一些怪事，只是這些事暫時不方便讓嫂夫人和孩子們知曉，怕是有些蹊蹺……”
“嗯？方兄請講。”
……
橙兒再次醒來的時候，屋外已是繁星滿天，她只覺得全身無力，胸口和腹部傳來的疼痛感更是讓她不由地皺了皺眉。
“吱——”緊閉的房門突然開了，一襲紅衣的女子走了進來，手裏還端着一個小瓷碗。
“大姐……”橙兒想坐起身，無奈只要一動彈，傷口就像鑽心一樣疼，最後也只得放棄。
“你別亂動，傷得很重，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別一會又讓傷口裂開了。”紅兒知道橙兒想要做什麼，連忙走上前，把手上的瓷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後小心地扶起橙兒，讓她靠在了床頭，“安安心心地靜養一段時間，什麼事都別想。”
“大姐，那個人不是凡人，你們小心……”橙兒知道自己是怎麼受的傷，越想越不對，越想越擔心姐妹們的安危。
“我說了，什麼事都別想，有我們呢！”紅兒打斷橙兒的話，端了張凳子坐在橙兒床邊，然後拿起了桌上的瓷碗，她又豈會不知橙兒在擔心什麼，只是現在橙兒最應該做的事是靜養，“牡丹小米粥，再難受也吃一點，不吃東西不行。”
“我不想吃，大姐你陪我說說話就好了……”傷口的疼痛讓橙兒毫無食慾，什麼都吃不下。
“看在三妹的份上，吃點吧，這是她做的。”紅兒嘆口氣，舀了一勺遞到橙兒嘴邊，“三妹接到消息就立馬趕回來了，路上沒怎麼歇腳，累得夠嗆，下午又不好好去休息，臨近飯點的時候跑到廚房，非纏着食神，要他教她做這粥，說等你醒來能吃點。”
“三妹做的？她沒把廚房燒了已經是萬幸了。”說歸說，橙兒還是含笑吃了一口，果不其然，味道還真不怎麼樣。
“怎麼，這麼難吃？”看着橙兒緊皺的眉頭，紅兒忍不住輕笑，“你這鍋小米粥還算好的了，為了這鍋粥，金吒他們差點被三妹逼瘋……”
“咳咳，什麼情況？”橙兒輕咳了兩下，儘管牽動着傷口，但還是沒有過多流露，也是怕紅兒擔心吧。
“你這已經是三妹做的第九鍋小米粥了，前八鍋試驗品，都給那幾隻‘小白鼠’了！”紅兒笑說著，眼裏儘是無奈與寵溺，“這一鍋做好的時候，金吒他們一臉苦瓜樣地看着我，魚日差點跪下來讓我儘快給你把粥送來……”
“這個三妹啊……”
“大姐！二姐醒了嗎？她吃了嗎？”橙兒剛想說什麼，門外突然傳來了黃兒的聲音。
“嘿，你瞧瞧，說曹操曹操就到了。”紅兒無奈地對橙兒聳了聳肩，然後轉向了門口，“進來吧，二妹醒了！”
“二姐二姐，怎麼樣，小米粥好吃嗎？你吃了嗎？”黃兒進到房間，立馬興緻勃勃地走到橙兒床邊，仔細端詳着她，“比剛才看起來臉色好了一點……”
“你呀，金吒是個老實人，別老欺負人家。”紅兒對自己的妹妹們一向沒什麼辦法，很多時候也只是說幾句罷了，“你說說，今晚讓他們喝了多少粥了？我看他們以後都不想再喝粥了！”
“大姐你是心疼大姐夫了吧！”黃兒衝著紅兒撇了撇嘴，繼續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橙兒，“二姐你吃了嗎？好不好？”
“嗯……很好吃，真的。”橙兒突然覺得自己之前判斷失誤，黃兒還是那麼活躍嘛，不過這樣挺好的。
“大姐你聽到沒？二姐說我做的好吃誒！”黃兒開心地搖了搖紅兒的肩膀，然後歡呼着跑了出去，“我要去告訴金吒他們，我做成功了！”
“她一出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橙兒無奈地看着紅兒，發現她也是一臉的忍俊不禁，“不過也挺好的，至少……她還在開心地笑……”
“是啊，挺好的……”紅兒回看橙兒，相視一笑，“倒是你，怎麼，不告訴她實話？”
“算了吧，她花費了那麼多心血，不就是為了讓我誇一句嘛，滿足一下她也好。”橙兒的手撫着腹部厚重的繃帶，傷口……好像沒之前那麼疼了，“只是對不起金吒他們了……”
“那你……再吃點？”
“別，大姐，你還是晚點讓食神重新做一份，我再吃吧。”
“那你一會可一定得吃完，不許找借口！”
“行行，我答應，會好好吃東西的！”
……
仙骨、仙血、仙靈，非仙非凡，二姐，我們要怎麼跟你開口，說那些已經發生和即將要發生的事……
橙兒的房門口，黃兒依舊靜靜站立着，臉上的笑容已經收斂，她其實沒有離開，只是她也不知道現在要怎麼面對橙兒才好。
包括紅兒、黃兒在內，他們所有人都很有默契，都選擇了暫時不告訴橙兒化骨丹和仙靈沉睡的事，害怕重傷才醒的她承受不住突然打擊，又或者不顧傷病、不計後果地前往魔界尋找黑鷹。可是，紙能包得住火嗎？
“不知方老弟想到了什麼？”方奎的書房，如今只剩下方奎和洛川二人了。
“靈域前段時間不斷出現人員傷亡，大家調查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任何線索。”方奎回想着不久前的一些事情，臉上微微有些焦慮，“倖存者說行兇之人聲音嘶啞，出手快速兇狠，根本不給人一點點的反應時間。最蹊蹺的是，近些日子這人又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沒有出來傷人……”
“聲音嘶啞……出手快……”洛川喃喃重複，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卻不由地有些驚恐，“難道是他們……”
“洛兄可是有什麼線索？”方奎見洛川喃喃自語，臉色突然變化，不覺有些奇怪，“但說無妨。”
“不，應該是我想多了，如果是他們來了，南大陸早已經淪陷了……”洛川搖了搖頭，隨即恢復了正常神色，“傷亡者可有什麼共同之處？”
“洛兄這樣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了，”方奎仔細回想着前段時間衙門的公告，然後猛地拍了一下腦袋，“所有死者的腿上都被刻了字，一個‘影’字！”
“啪……”
“洛兄，你這是……”看着洛川失神地摔碎茶杯，眼裏滿是驚恐，方奎更是驚訝了，“你知道什麼線索了嗎？”
“是他們……他們來了！南大陸要完了……靈域要完了……人族，人族要完了啊！”洛川滿是苦笑，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老魔帝死後，給夜伽魔帝留下了一支精銳小隊——‘夜影’，這支小隊只有五個人，卻個個身懷絕技，你剛才說的，我想就是‘夜影’之首的無影，無影行動起來無聲無息，出手速度之快，少有人能防備，真的就像沒有影子一樣，久而久之，沒有人再記得他的真名，只喚他是‘無影’。”
“洛兄你說的都是真的？你又為何這麼……”
“我為何了解對嗎？”洛川看了一眼方奎，知道他想問什麼，於是便開口打斷了他，臉上滿是落寞與悲傷，“無影一人滅我全族精銳之師，我兒子也死在他的手上，我自然好好調查了一番！”
“一人滅了一族的精英？！”方奎又是一陣驚詫，“難道魔族下一個目標，就是南大陸了？！”
“如果是這樣，只怕南大陸最後也會落得和東大陸一樣的下場！”洛川深深嘆了口氣，眼裏幾乎充滿了絕望，“除了無影，‘夜影’餘下的四人——魅影、殘影、卷影、滅影，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洛兄此言會否誇大了……”
“並非我言不符實。”洛川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魅影，‘夜影’唯一的女性，一流的偽裝術和變聲術；殘影只有左手，右臂在早年間被仇家砍去，然而左手劍法出神入化，被他盯上的人，往往只見到劍光就已經身首異處；至於卷影，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常年帶着一個鐵質面具，深諳用毒之道，殺人於無形；滅影是五人中年紀最小的，卻是使用暗器的高手，快、准、狠，少有失手。”
“莫非魔族真的已經盯上我南大陸？”洛川的話讓方奎愈加重視，生死存亡，又怎能馬虎？
“不，我仔細想了一下，應該不是魔族的行動。”洛川冷靜下來，抿了口茶，緩緩道來，“據老弟所說，近日又沒了案件的發生，如果確是魔族盯上了南大陸，只怕他們是不會這樣半途而廢的，或許只是意外在南大陸製造了事情……”
“但願如此，不過既然這樣，我們也不能放鬆警惕了。”方奎沉思片刻，取出了紙筆，“看來得通知其他幾個世家家主，必要時動用各大世家之力！”
南大陸，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嗎？洛川看着窗外的天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