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無字天書的預言
“老君！不好了！不好了！”
凡間十四人短暫相聚，卻因為橙兒的事，各有各的迷惘與無措，可此刻的天庭，也不像以往那般平靜了。
“何事這麼慌慌張張的？”老君正在專心煉丹，小道童卻吵吵嚷嚷的，擾人清靜，“慢慢說，不急。”
“老君，藏書閣頂樓的無字天書顯出字來了！”道童有些驚慌地看着太上老君，他記得老君說過，無字天書顯字，三界必有大難！
“什麼？此話當真？！”老君大驚失色，連忙站起身，“快快，去請娘娘到藏書閣！”
其實這也不怪老君失態，無字天書已經數千萬年沒有顯字預言了，上一次顯現出字，已經是第一次仙魔大戰時候的事了。即便是那時陰蝕王妄圖一統三界、作亂人間，無字天書也未曾現出字來，如今天書突然顯字，怕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老君，到底發生了什麼？！”王母接到通稟，立即趕到了藏書閣，太上老君已經恭候多時了。
“娘娘請看。”
順着老君手指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本看似平白無奇的書，如果可以隨手翻翻，會發現大多數紙張上一片空白。對，只是大多數——此刻正中間的兩頁紙正閃着耀眼的金光，每頁紙上各浮現出了一首短詩……
“仙凡相戀傳佳話，帝女為愛落凡塵。真心成就六佳偶，名捕弒魔救玉人。”聽着老君輕念出聲，王母不禁面露愁容，“愛意刻骨喚心生，不懼六道破死回。花開時節與爾訴，攜手再共天涯路。”
“老君，這……這什麼意思？”王母隱隱感覺詩中所言與她的女兒有關，卻又不知如何解釋這兩首短詩，只是心頭不由縈繞着一絲不安。
“娘娘，依小仙之見，這第一首詩指的是七位公主，尤其是二公主。”老君頓了頓，見王母沒有打斷的意思，才繼續往下說，“您看，這第一句說的是七位公主和七位駙馬的故事；第二句既可以解釋為七位公主為了心愛之人下凡，也可以單指二公主為了黑鷹服毒失去仙術，形同凡人；第三句指意明確，說的是七位公主只有二公主未能與愛人共結連理；而這第四句，想必就是近來千里眼和順風耳彙報的，黑鷹決定為二公主入魔道一事了。”
“確實，這第一首詩想來是有這些意思。”王母仔細再看了一次短詩，沉吟着點頭，“可是為什麼？這些已經發生，或者即將發生的事，會帶來什麼呢？這第二首詩……又是什麼意思？”
“也許，不解開第一首詩內在意思，我們破解不了第二首的含義……”老君捋着長須，若有所思，“請娘娘允許小仙下凡，將此事告知七位公主，小仙斗膽猜測，此事確與七位公主相關。”
“也好，我那七個女兒，一個比一個會想事，說不準能解開天書之謎。”王母點頭應允，“此事不宜聲張，以免天庭上下人心惶惶，就煩請老君走一趟了。”
“小仙明白，請娘娘放心。”老君福身告退，化作一道白光，直奔人間董家村。
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橙兒，我的女兒，難道真的是指向你嗎？老君已經離去，可看着泛着金光的文字，王母卻陷入了沉思……
董永家，天剛亮，紅兒、食神、阿綠和魚日就準備去酒館了。不管煩心事有多少，該過的日子還得照常過。
一道光芒堵住了四人的去路，太上老君的身影，隨着光芒散去，漸漸露了出來。
“老君，您怎麼來了？”見到突然出現的老君，幾人都有些驚訝，紅兒最早反應過來，施了一禮，開口，“是不是母後有什麼事？還是天庭發生了什麼？”
“大公主，我們還是進去細說吧。”老君看了看四人，想着這一時半會，也說不清，“二公主和黑鷹呢？”
“黑鷹身體不舒服，二姐在他房裏陪他。”聰明如阿綠，聽老君問到橙兒和黑鷹，多少也猜到了老君此次前來所為何事，“老君此次下凡，想必是和二姐的事有關吧？我去叫他們……”
“四公主不要。”老君一邊跟着四人往會客廳走，一邊阻止想去找橙兒二人的阿綠，“麻煩四公主把其他幾位公主請來，但在我們弄清事情緣由之前，還是先不要告訴二公主和黑鷹了……”
“老君，事情不小？”紅兒一向心思縝密，阿綠去叫其他姐妹們的間隙，紅兒趁機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大公主，無字天書顯字了，你應該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老君面色沉重地看着紅兒，和盤托出。
“內容和二妹有關？”紅兒嘆了口氣，其實她已經猜到了老君的答案，只是還抱有一絲希望，這才不甘心地開口。
“食神，無字天書是什麼？”一旁的魚日聽得雲裏霧裏，忍不住開口向食神諮詢，“剛剛老君說無字天書顯字了，但無字天書怎麼會有字呢？”
“你呀，跟我去酒館，路上我跟你說說這‘無字天書’！”食神看了紅兒一眼，眼神示意她，他帶着魚日先走了，隨後就“拎着”魚日離開了。
“大駙馬和四駙馬都是有意思的人，你們在一起不會無聊了。”看着食神和魚日的背影，老君感慨地說著，“可惜二公主，七公主和七駙馬都有孩子了，她和黑鷹還沒成親……”
“老君，不說這些，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若是平時，紅兒定會淺笑着點頭，認同老君的評價，只是現在不合適，還有些更緊要的事等她去確認。
“也許是。”老君捋着鬍鬚，猶疑地點頭，“娘娘請幾位公主共同看看，或許會有新的理解。”
“新的理解？”紅兒敏感捕捉到這幾個字，眉頭微皺，“這麼說，老君您和母后還沒有……”
“可以這麼說。”老君不否認，點了點頭。
“老君！聽四妹說，你有事要告訴我們？！”紅兒和老君正說著，黃兒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了過來，緊接着，姐妹五人相繼進入了會客廳。
“見過幾位公主。”知道黃兒等人心急，但該有的禮儀老君還是沒有省去。
“哎呀，老君你還多什麼禮，快說！”黃兒一向是個急性子，早已經按捺不住，卻也不失睿智，“怎麼不見二姐？和她有關？”
“就是啊，老君你就快告訴我們吧！”其實看到橙兒不在，姐妹幾個心裏都有了絲絲猜測。
紅兒嘆了口氣，關上了房門，點點紅光，隔絕了屋內外的聯繫。她已經事先了解了些許，知道這並非小事，無字天書突然預言，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為好。更何況，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件事與橙兒和黑鷹多少有些關係，她不想他們再為了一些事煩心。
在姐妹六人急切而又擔憂的目光注視下，老君一揮手，幾人眼前就出現了王母和老君在藏書閣時的場景。
“這……”老君的法力漸漸褪去，可是姐妹幾個卻陷入了無言的沉默當中。
“不知公主們，可有什麼高見？”看着紅兒六人面面相覷、一臉茫然的模樣，老君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她們也沒有什麼想法？
“這首詩應該就是在說二姐和黑鷹大哥……”藍兒皺了皺眉，在紙上謄寫出了天書上的兩首小詩，卻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似乎……黑鷹大哥最後成功了，可這是好事啊，為何天書會……”
“不，這中間應該還有一些波折……”紫兒一手扶着腰，一手指向第二首小詩，“姐姐們，你們看，‘愛意刻骨喚心生’，心生……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做個假設，二姐或者黑鷹大哥有一個人，甚至是兩個人，都經歷了心如死灰？再看第二句，‘不懼六道’，我們都知道，六道指的是輪迴，後面的‘破死還’是否又是印證了一件事，就是他們將會面臨生死難關？”
“七妹說得有一定可能性。”黃兒點了點頭，“還有，你們看，‘花開時節與爾訴’，訴的是什麼？說了什麼，才能‘再共天涯路’？會不會是一些刻骨銘心的事情呢？”
“妹妹們，我們不要忘了，這是無字天書上的預言。”聽完幾個妹妹的話，紅兒也開口了，“小時候父皇和母后就告訴過我們，無字天書顯字，天上人間必有大劫，如果僅僅是二妹和黑鷹的事情，並非事關三界，無字天書真的會顯出字來嗎？”
“大公主說得在理。”老君讚許地點頭，“娘娘也覺得這兩首短詩的背後，還有深層的意思，只是我們目前還沒有發現。”
“仙女……成魔……生死與共？！”阿綠一直沒說話，只是仔細研究着兩首小詩，卻突然神色大變地驚叫出聲。
“四妹你在說什麼？”
“三姐你來看，還有你們！”阿綠臉色越來越糟糕，拿起桌上的筆，在詩中圈出了八個字，“第一首詩，第一句的第一個字，第二句的第二個字，第三句的第三個字，最後一句的第四個字；類似的，另一首第一句最後一個字，第二句第六個字，第三句第五個字，第四句的第四個字……這八個字組合起來，就是……”
“仙女成魔，生死與共！”黃兒驚呼出聲，“難道二姐……”
“不會的，四姐你是不是解釋錯了……”藍兒有些不敢相信，其實何止是她，所有人都希望她們理解錯了，可是眼下，還有更好的解釋嗎？
“目前來看，這是最有可能的解釋……”老君也是滿眼驚詫，可他又想不出其他的說法，“幾位公主，老臣先回天向娘娘稟告，並前往藏書閣向天書確認，還請公主們不要……”
“我們明白，不會告訴其他人。”紅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向老君福了福身，“麻煩老君了。”
“大公主言重了。”老君嘆息着搖了搖頭，轉身回天。
“大姐……”紅兒解開自己的法術，目送着老君離開，可一回身，卻看見妹妹們都茫然無措地看着自己。
“都還只是我們的猜想，大家不要太擔心，也許不是我們想的這樣。”話雖如此，可是紅兒自己也做不到不在意，“總之不管如何，現在不能讓二妹知道，黑鷹也不行！”
“大姐，我好怕，要是真的……”一貫膽小的藍兒已經紅了眼眶，一頭扎進了紅兒的懷裏。
“怕什麼怕，二姐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黃兒瞪了藍兒一眼，可其實她也很不知所措，“有什麼好哭的？不許哭！”
“好了三姐！”看着藍兒委屈得漲得通紅的臉，阿綠嘆了口氣，拉了拉黃兒的衣袖，“六妹只是擔心……”
“現在什麼都還沒確定，就算真的確定了，我們也不會眼睜睜看着的！”黃兒看着藍兒可憐的模樣，語氣終歸是軟了下來，從紅兒懷裏拉過藍兒，拭去她的眼淚，“別哭了，是三姐不好，三姐不該凶你，可我們不會讓二姐獨自面對的，不管發生什麼，大家都在呢，對不對？”
“三姐……”
“好了好了，大家整理一下，一會碰到二姐他們，別被看出來了！”阿綠邊說，邊扶過紫兒，“董永該擔心七妹了，我送她回房。”
“四姐，我……我自己可以的……”紫兒本想拒絕，卻沒想到阿綠不再多說，直接扶着她走了出去。
“大姐，要不以後二姐的事，我們瞞着七妹一點吧？”看着阿綠扶着紫兒離開，青兒若有所思，她不知道，她提議的，正好也是阿綠想說的，“她現在有身孕，心情大悲大喜的，我怕對胎兒不好，凡間老人們都說，懷孕的人動了胎氣可不得了……”
“也好，有些事，我們也瞞着她些，”紅兒看了看其他幾人，點點頭，“七妹現在確實不好承受太多打擊，不過不僅僅是她，二妹的事情也許有些棘手，我們誰都不能再出事了！”
“嗯……”聞言，剩下的三人不由自主地上前抱住了紅兒，從小到大，只要有大姐在，她們就會莫名覺得心安……
“咦，大姐、三妹、五妹、六妹，原來你們在啊？”四人才出會客廳，就正面碰上了橙兒和黑鷹，“食神留了字條，說早飯在廚房，讓我們自己去吃，他先去酒館了，我以為你們都一起呢。六妹今天也沒去施員外家？”
“咳，這不是他們幾個心疼我們，不約而同地讓我們多睡會嘛！”青兒生怕橙兒和黑鷹看出什麼，連忙找了個理由，“施員外給六妹他們放了個假，她現在正要和我們一起去酒館，二姐你去嗎？”
“我？我今天就不去了吧……”橙兒故作輕蔑地瞥了黑鷹一眼，“這傢伙現在燒還沒退，看來得在家裏再修養修養，就這竟然還敢口口聲聲說自己體魄好？！”
“喂，是誰昨晚偷偷溜進我房間，驚得我沒來得及披件外套就下床了？”黑鷹無奈地看着橙兒，其實他也只是還有些發低燒，沒什麼大礙，可他喜歡和橙兒鬥嘴的那種感覺啊！
“誰讓你不看清楚的？！”
“嘿，你大半夜進別人房間還有理了？！”
“那你現在還在發燒是事實！”
“難道這就是二公主對待病人應有的態度？”
“我……”
“停停停，打住！”黃兒看不下去，出聲打斷了橙兒，“大清早的，你們打情罵俏回房間去，我們要去酒館了！”
“什麼打情罵俏……”橙兒有些害羞地撇開頭，不再看黑鷹和紅兒她們，“懶得理你們，我……我去練武，黑木頭我不管你了！”
“不打擾各位了，我去看看。”看着橙兒跑開，黑鷹無奈地笑笑，和紅兒等人告別。
“他們這樣吵吵鬧鬧也挺好……”
“但願他們是真的開心。”
“三姐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不希望她不開心罷了。”
“一切都會過去的，我相信！”
“嗯，我們也信！”
……
“她們看不到了吧？”走出一段距離以後，橙兒突然開口向黑鷹問道，臉上多了一絲痛苦的神色。
“嗯，已經出了她們的視線。”黑鷹一邊回答，一邊心疼地扶住了橙兒，“你這又是何必呢？”
“我不想她們再為我擔心了……”橙兒靠着黑鷹，手緊緊捂住了心口，“真是該死，早不發作晚不發作，差點在她們面前撐不住……”
“很難受吧？”黑鷹又是擔憂又是無奈，“要不吃……”
“不，一會就過去了……”橙兒緊咬嘴唇，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要浪費……”
自從知道了自己的事情，橙兒心疼病發作的時候能忍就忍，她知道，現在還可以用丹藥作為理由阻止黑鷹，可如果吃完了清竹給她的丹藥，黑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進入魔界，為她找尋那所謂的解藥。她不想。黑鷹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想法，可是橙兒倔起來的時候，又有誰能阻止？他再心疼、再不忍，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橙兒咬破自己的嘴唇、摳破自己的手心。
橙兒，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加堅定，為你找到解藥的決心……緊緊摟着疼得顫抖的橙兒，黑鷹默默做了個決定——也許，他不該再拖。半個月，他做不到看着橙兒刻意忍受這樣的痛苦，只為了省下那一粒兩粒的藥丸，只為了阻止他進入魔界。或許，他應該提前行動了……
晚餐很豐盛。
除了橙兒，所有人都知道了黑鷹決定提前前往魔界，就在今晚。食神特意為黑鷹做了一頓餞別晚宴，菜品很多，味道很棒。
“食神，今天是什麼節日嗎？”橙兒看着一大桌子菜，有些疑惑，“怎麼做那麼多菜啊？”
“你大姐說，你和黑鷹回來，都沒有好好給你們接風洗塵，這不，給你們補上！”他們答應了黑鷹，會瞞着橙兒，讓他悄悄地離開，“好了好了，大家快吃吧，忙了一天，都累壞了吧？”
“再怎麼累，吃到食神的飯菜就都感覺不到了！”魚日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菜，卻還不忘給阿綠夾菜，“阿綠阿綠，你也吃，好吃！”
“哈哈，這魚兄像是幾天沒吃飯，怎麼感覺，是我們虐待他了呢？”馬天龍哈哈大笑，“說好的接風洗塵，怎麼能不喝酒呢？董永啊，快把你那上好的杜康拿來！”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倒是應景。
“來，讓我們舉杯，歡迎二姐和黑鷹回家！”金吒拿起杯子，率先一口喝下，“我先幹了！”
“來來來，干！”
“宜宣你可別喝醉了……”
“藍兒別擔心，我知道的。”
“董郎，少喝點……”
“放心吧娘子，沒事，今天高興，高興嘛！”
“臭魚，我警告你，你要是喝醉了，今天別回房間！”
“怎麼會，我魚日可是千杯不倒！”
……
今天的晚宴格外熱鬧，所有人都在調動氣氛，所有人……都在替黑鷹打掩護，他們知道，黑鷹此去，凶多吉少，可是他們沒辦法，也攔不住他。橙兒雖然覺得有些怪怪的，但具體的又說不上來，也就只能作罷，面帶微笑地看着他們玩鬧。
“喂，你燒才退，別喝太多！”看着黑鷹一杯接一杯被灌酒，橙兒有些擔心了，“聽到沒有？！”
“喲喲，你們快看，二姐心疼了！”黃兒和阿綠交換了一下眼神，決定進行下一步，他們和黑鷹設計好的……下一步，“二姐，這樣吧，你和黑鷹喝一杯交杯酒，我們就不再鬧他了，怎麼樣？”
“交杯酒？這……”橙兒看了一眼黑鷹，看到他通紅的臉頰，終究還是心軟了，“喝就喝，但是喝完這杯，你們不許再鬧了！”
我們果然沒猜錯，為了黑鷹，二姐一定會答應……黃兒看了一眼眾人，分別遞給黑鷹和橙兒一杯酒：“好，我們答應！”
橙兒，對不起……
繞過橙兒的手臂，混雜着一滴男兒淚，黑鷹將杯中酒一飲而下。
“哐啷。”
酒杯……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