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彼岸伏誅
“二姐……”青兒心疼地看着，最後還是忍不住低聲喚了一聲橙兒。
“我沒事。”橙兒回過神來，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我們……我們回去跟母后報告吧。”
“你別笑了。”黃兒輕輕抱住橙兒，那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讓她感覺一陣心酸，“二姐，你答應過我們，不會一個人扛着的……”
“我沒有，現在真兇找到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橙兒伏在黃兒肩頭，語氣平靜，臉上也看不出一絲波瀾，“回去吧，母后還等着我們查明真相……”
“二公主，金吒斗膽多嘴，”金吒看着橙兒的狀況，忍不住在心裏暗暗嘆息，“金吒請命，立刻回天向娘娘秉明實情，只是五公主和七公主大病初癒，法力還沒恢復徹底，剛剛又耗損了部分法力，實在不便飛天，您和黃兒不妨陪着二位公主再在天山待一段時間。”
“對啊對啊！”黃兒知道金吒意思，她也希望橙兒能散散心，不一心想着那些煩心事，於是忙不迭地點頭應和，“金吒說的有道理，二姐你就在天山再待一段時間吧，其他事就讓金吒去辦，守護天庭穩定本來也就是他的責任……”
“是啊二姐，我和七妹現在真的還不方便飛天，你就留下來陪陪我們嘛！”青兒自然明白黃兒和金吒的心思，抱着橙兒的手臂開始撒嬌，“感覺好久沒有見到你和三姐，我和七妹都有好多話想跟你們說呢！”
“嗯。”橙兒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其實，幾個妹妹和金吒的心思橙兒豈會不知，說實話，她現在心裏真的很亂，彼岸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她不明白，為什麼彼岸要傷害他們，甚至嫁禍給黑鷹。黃兒她們從小就識得彼岸，跟她簡直比跟橙兒還要親，尤其是藍兒和紫兒，橙兒怎麼也想不通，彼岸如何能對她們下得去手？！橙兒好想問問彼岸為什麼，卻不知道如何面對，她的內心，一時半刻還無法接受這一切……
橙兒心亂如麻，她真的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才好。她原以為能為黑鷹洗清冤屈，卻怎麼也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她累了，身體累，心更累，所以她接受了妹妹們和金吒建議，所有的事，讓他們去操心吧，自己已經親手殺了黑鷹，難道現在，還要她親手把自己最好的朋友推上斷頭台嗎？
“叩叩叩。”
金吒在董家小院和四姐妹告別，回天庭向王母說明情況，橙兒隨着青兒三人回到天山，和清竹打過招呼，就回了自己房間，也沒跟青兒幾人多說什麼。
“二姐，你開開門，我進去拿點東西。”黃兒和橙兒住同一個房間，橙兒這一關門，讓她也進不去了，當然，她更擔心橙兒一個人悶在房間，什麼事都自己扛着。
“吱——”門開了，橙兒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門口，果不其然，除了黃兒，青兒和紫兒也在，黃兒那句話不過是為了詐自己開門罷了。
“進來吧。”橙兒知道她們心思，也不多說，側身讓三人進屋，“你們真的多慮了，我挺好的。”
“真的？”青兒看着橙兒一臉平靜，感覺她確實沒什麼事，不由地懷疑是不是她們三個想多了。
“我真的沒事。”橙兒揚了揚嘴角，“只是有點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們不打擾你了。”紫兒總覺得橙兒哪裏怪怪的，可她真的說不上來。
“等等。”橙兒走上前，抱了抱三個妹妹，才緩緩開口，“三妹，金吒是個好人，這次的事要不是他跑上跑下，也許還很難解決，你性子沖，以後別動不動跟他吵；五妹，身子好些就回天吧，馬天龍這段時間真的挺擔心你的，他是真的愛你，所以別老懷疑你老了、丑了他就會離開你，他不是那樣的人；七妹，你是我們姐妹幾個經歷最多的，你和董永的事，我們都看在眼裏，你們一定會幸福的！”
“二姐，你幹嗎突然跟我們說這些……”黃兒也隱隱覺得哪裏不對，疑惑地看着橙兒。
“沒什麼，只是覺得二姐以前吧，對你們幾個關心太少了。”橙兒摸了摸黃兒的臉頰，微笑，“三妹啊，你和我的性格太像了，不動情則已，一用情至深……好了好了，我真的想休息一下，你們三個出去轉轉吧！”
橙兒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房門，輕笑着看着黃兒三人。黃兒等人固然是深感疑惑，還是聽話地離開了房間。母后，女兒不孝，不能再侍奉您，不能再為您排憂解難了……
大姐，原諒二妹的自私，母后和妹妹們就拜託你了，橙兒祝福你和食神永結同心、恩愛永遠！
妹妹們，我一直是個不稱職的姐姐，如今看到你們都有了好歸宿，二姐當真為你們感到開心……
彼岸，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傷害他們，可是我不願意去想了，我真的累了……
玉麟，這麼多年了，二姐從來沒有忘記過你，你說，我們還會遇見嗎？二姐真的好想，親口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黑鷹，我說過，跟着你到天涯海角，既然你已離開，我又怎會獨自留在這世間？金吒他們會查清真相的，我真的熬不住了，所以你一定要再等等我！你恨我也好，不恨也罷，等我，我來找你了……
目送着黃兒三人離開，橙兒緩緩關上了門，眼裏儘是落寞之色。
橙兒摘下手上的靈石，放在桌上，又解下了一直掛在身上的黑鷹的玉佩，緊緊攥在手中，然後端起桌上的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那一刻，她的腦海里閃過好多好多人的身影，有王母，有姐妹們，有玉麟，有彼岸，有龍兒，還有……她最想念的，那個黑色身影……
黑鷹，我來了……橙兒伏倒在桌上，枕着握着玉佩的手臂，緩緩閉上了眼，一抹淡淡的微笑掛在她的嘴邊，可一滴橙色的血淚，卻順着她的眼角滑落……
“啪。”
橙兒另一隻手無力地垂下，酒杯順勢掉落在了地上，清脆的碎裂聲，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是那麼凄涼……
“三姐，我總覺得二姐不太對勁……”離開橙兒房間的黃兒三姐妹，總覺得心裏有些不詳的預感。
“是啊，二姐她太冷靜了，”聽到青兒的話，紫兒點頭表示贊同，“她越冷靜，我心裏反而越不安……”
聽着兩個妹妹的話，黃兒沉默不語，只是皺了皺眉，紫兒說的沒錯，橙兒越是冷靜，越是讓她心裏感覺不安。
“不好！”黃兒突然大叫一聲，轉身往橙兒的房間跑去，青兒和紫兒見狀，心中也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對視一眼，連忙追了上去。
“二姐，你開門！”橙兒房門口，紫兒正焦急地拍着門，“二姐，快開門！”
“七妹，你讓開。”黃兒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推開紫兒，一腳踹開了橙兒的房門。
“二姐……”出現在眼前的一幕，讓三姐妹都忍不住落下淚來。
橙兒安詳地趴在桌上，嘴角還帶着一絲彷彿解脫了的微笑，枕着頭的手裏緊緊握着一塊翠玉，一塊她們再熟悉不過的玉佩，她的腳邊，是一個破碎了的酒杯，屬於橙兒的橙色靈石完好地在桌邊放着，只是橙色光芒已經越來越暗，也許再過不久，橙兒的靈石就會徹底變成一塊毫無用處的石頭了。
“快……快去找聖女！”黃兒對着青兒喊了一聲，青兒從呆愣中回過神來，連忙跑去找清竹，黃兒和紫兒則是忍着淚，將橙兒挪到了床上，讓她平躺着……
“聖女，她怎麼樣？！”黃兒三人見清竹黛眉緊蹙，料想橙兒的情況並不樂觀。
“二公主喝下了烈性毒酒，沒有了靈石護體，毒素已經侵入她的五臟六腑之中……”清竹取了幾根銀針，扎在橙兒的幾處大穴，“幸虧發現及時，我能試着引出她的一部分毒素，只可惜二公主仙體受損，短時間內無法排清所有毒素。”
“會有危險嗎？”紫兒一臉緊張地看着清竹，毒素留在橙兒體內，沒有問題嗎？
“七公主姑且放心，倒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是……”清竹停頓片刻，才痛惜地開口，“此毒毒性烈，毒素本已侵入二公主五臟六腑，如今又餘毒未清，導致二公主仙體不純，會與靈石產生強烈的排斥性，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二姐現在就算帶上了靈石，毒素未清之前，也無法使用法術！”黃兒接過清竹的話，盡量冷靜地開口。
“這麼說，二姐現在根本就是一個普通人啊！”紫兒詫異地捂住了嘴，卻又帶着些許期待看向清竹，“聖女，那……需要多久才能清除二姐體內餘毒？”
“少則三五年，多則十年……”清竹嘆了口氣，搖搖頭，“二公主本就身中‘情煞’，加上這烈性毒藥刺激，又失去了仙術護體，她的身體抗毒、排毒能力大不如前了！”
“這麼久？！”青兒也是大感詫異，“那我們帶她回天，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最多十天二姐就可以……”
“五公主，萬萬使不得！”清竹聞言，連忙出聲打斷了青兒的話，“天庭仙氣濃郁，物極必反，怕是不見得對二公主的恢復有利啊！”
“這……”青兒支吾着，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回天，找黑鷹！”黃兒看了看橙兒慘白的臉色，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暫且不說取魔帝之心一事，就說二姐如今的情形，也只有黑鷹能解開她的心結了！而且她如果要留在凡間，讓黑鷹保護她，是最好的選擇！”
“那好，我現在就回去……”青兒說著就要施展法術飛身回天。
“五妹，你和七妹留下，我去！”黃兒及時攔住了青兒，“你們身體也還沒恢復完全，不適合飛來飛去的，更何況二姐也得有人照顧！”
“那……三姐你小心。”紫兒衝著青兒點了點頭，然後抱了抱黃兒，“三姐，幫我告訴董郎，我很好，讓他不要擔心。”
“還有天龍！”青兒不好意思地插了一句，“幫我轉告他，就說我想他了，我很快就回去。”
“好。”黃兒理解地點點頭，然後轉向了清竹，“聖女，這段時間，我二姐和妹妹們就拜託你照顧了！”
“三公主儘管放心，清竹會照顧好三位公主的。”清竹微微一笑，福身應允。
“那好，五妹、七妹，我走了，好好保重。”黃兒安排妥當，化作一道黃光離開，除了回天找黑鷹，還有一件事，她也想知道最後的結果……
“大姐！四妹！我回來了！”黃兒回到七仙閣，遠遠地看到紅兒和阿綠坐在石桌前發獃。
“三妹？你怎麼回來了？”聽到黃兒的聲音，紅兒和阿綠連忙迎了出來。
“一言難盡，二姐她……”黃兒嘆了口氣，和紅兒、阿綠一五一十地說了橙兒的情況，“我回來就是為了找黑鷹，現在只有他能幫二姐了！”
“二妹怎麼會這麼想不開……”紅兒憂慮地搖着頭，“只是現在黑鷹和金吒他們都去斬仙台了，金吒回來后說明了一切，彼岸供認不諱，母后判了她死罪，並且責令她永不入輪迴，一會行刑，我和四妹不想看到那一幕，所以沒去……”
“說到彼岸……原因呢？”黃兒到現在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因為什麼，彼岸要對他們下手，“還有，為什麼她有黑鷹衣服一角？龍兒的事也是她做的？這些她自己都怎麼說的？”
“其實她早幾天前就到董家村了，黑鷹衣角是她趁夜迷暈他，潛入房中扯下的。”紅兒嘆着氣，搖了搖頭，滿是無奈，“龍兒……龍兒的事，確實也是她做的，她扮作黑鷹的模樣，變了聲音，只為了嫁禍黑鷹。”
“可是為什麼啊？！她從小和我們一起長大，跟二姐關係是那麼好……”黃兒迷惑不解，她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能讓彼岸做出這樣的事。
“在母后問話過程中，她還承認了黑鷹給二姐葯里的毒，也是她趁葯童不注意下進去的，只為了加深他們之間的誤會。”阿綠想了想，接着紅兒的話往下說，“我們不方便去大殿，是金吒回來告訴我們的，彼岸說，她只想讓二姐親手殺了他愛的人，讓二姐也嘗嘗失去心愛之人的滋味……”
“也？難道二姐以前……”黃兒疑惑地看向紅兒，從她出生以後，橙兒和彼岸關係一直很好，如果真有恩怨，也應該是以前的事了。
紅兒看着黃兒充滿疑問的目光，輕輕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印象里，二妹和彼岸從來沒有什麼摩擦……”
“我們也很疑惑，可是再問彼岸，她就什麼也不說了。”阿綠搖了搖頭，表示再深層的原因，他們都不清楚，“彼岸後來就什麼都沒說了，直到行刑這刻。”
“難道要我們去問二姐？”黃兒不由地皺了皺眉，疑惑不解，她心裏總有些不舒服。
“算了吧，三姐，現在彼岸也伏誅了，我們就別提這些事了……”阿綠害怕觸及到橙兒的傷心事，搖了搖頭，勸慰着黃兒。
“瞧這事，真是虎頭蛇尾……”黃兒噘了噘嘴，事到如今，彼岸都伏法了，她又到哪裏去了解事由！
“真是大快人心！”三姐妹正說著，魚日的聲音突然從外面傳了過來，“阿綠，我跟你說，你是沒……三……三姐？你回來了？！”
“黃兒？”魚日突然出現的稱呼，讓金吒下意識地從後面快步走了上來，眼裏滿是驚喜，“你回來了啊！”
“金吒，先不說別的了，母後有沒有說現在黑鷹要怎麼辦？”黃兒迎了上去，雖然見到金吒她很開心，可現在還有一件事在等着他們解決，“二姐出事了……”
“娘娘讓父王帶着黑鷹的魂魄去玄冰谷了，她准了黑鷹肉身還魂，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想來也該回來了。”金吒不解地看着黃兒，不知道她為何如此着急要找黑鷹，“二公主怎麼了？”
“二姐服毒自殺，天山聖女說……”黃兒又給其餘幾人解釋了一下，臉上的憂慮依然。
“你們說這二姐，又何必呢！”魚日聽完，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這下好了，弄得自己都回不了天了……”
“臭魚，你少說兩句！”阿綠皺了皺眉，一把揪住了魚日的耳朵，“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好好好，阿綠你快鬆手，鬆手……”魚日連連求饒，阿綠這才鬆開手。
“現在怎麼辦，五公主和七公主遲早要回天，黑鷹和二公主也不能一直待在天山，要是只留他們在凡間，你們肯定不放心，”食神看了看眾人，緩緩開口，“可是如今六公主還沒回來，柳公子也還沒有清醒，天庭也不能離開人啊！”
“食神說的是，我們不能留黑鷹和二姐在凡間！”黃兒點頭表示贊同，“二姐現在如同凡人，加上體內毒素未清，黑鷹做捕頭那麼多年，不定有多少仇家，我怕……”
“三公主不必擔心，此番回去，我會帶着橙兒隱居，直到她餘毒排清，可以回天！”一個身着黑衣的男子從外面走了進來，目光一如往常堅毅。
“黑鷹！”黃兒驚喜，卻又不無擔憂地看着黑鷹，“你都聽到了？少則三五年，多則十年，你真的能陪在她身邊？”
“莫說三五十年，我會守着橙兒，生生世世！”黑鷹堅定地點了點頭。
看着黑鷹的堅決，黃兒想了想，咽下了已到嘴邊的話。她現在還不能告訴黑鷹，橙兒中了‘情煞’之事，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眼下，只有黑鷹才能解開橙兒的心結……
“那就這樣吧，”紅兒看了看幾人，終是作了一番安排，“三妹、金吒，你們陪黑鷹下凡，其他人留在天庭，等五妹、六妹、七妹和柳公子都痊癒了，我們再去凡間團聚！”
“嗯，也好。”所有人都點了點頭，如今也只能這樣安排了。
三道光芒從天空飛下，轉眼間，黃兒、金吒和黑鷹已經出現在聖殿門口。
“三姐，你們終於回來了！”一青一紫兩道身影從屋裏跑了出來，高興地抱着黃兒。
儘管黃兒在天庭待的時間不長，但人間已是過去了好幾天。
“清竹見過三公主、金吒太子。”清竹也從房內緩步而出，向幾人行禮，“想必這位就是黑鷹公子了吧？”
“黑鷹見過聖女。”黑鷹向清竹拱了拱手，點點頭，“多謝聖女這些天來對橙兒的照顧！”
“公子客氣了。”清竹微微一笑，看着黑鷹，不覺暗嘆可惜，如果沒有‘情煞’，他和橙兒本可以從此以後好好過他們的小日子的。
“五妹、七妹，二姐怎麼樣了？”黃兒拉過兩個妹妹，擔憂地詢問。
“兩天前醒的，不過身子很虛，”青兒無奈地搖了搖頭，“情緒也很糟糕，每天做最多的事就是發獃。”
“而且啊，每次看着二姐心裏不舒服，還要勉強地對着我們笑，我心裏真挺不好受的。”紫兒也在一旁搭腔，“她老是看着黑鷹大哥留給她的玉佩，看着看着就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去看她！”黑鷹聽着，早已心疼不已，問了一下橙兒房間的位置，就急急忙忙跑了過去。
“金吒，二姐和他到底還要經歷多少啊……”黃兒看着黑鷹的背影，靠在金吒懷裏，輕聲感慨了一句。
“二公主體內的‘情煞’，也還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清竹的一句話，讓在場的幾人都忍不住皺眉，是啊，還有‘情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