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08)(下二)3.22

第五章(08)(下二)3.22

第五章(08)(下二)

“別人在法院把你告了!”

汪國強的第一句話就把高勁松嚇了一大跳,腦子立刻嗡嗡地亂成一鍋粥。有人去法院告他?誰告的?告他什麼事?他腦子裏就象走馬燈一樣瘋狂地亂轉,卻實在想不出來他到底犯了什麼事。他除了欠下一屁股債之外,還能有什麼事能朝法院那地方走?難道說是張遲關銘山他們告的?這個想法剛剛在他腦海里冒出頭,就立刻被他否定了。他了解他們,即使自己真地還不上錢,他們也不可能走司法途徑逼迫自己。但是陳明燦就很難說了,這個廣東佬脾氣乖戾,翻臉就不認人……

“那幾個小偷把你告下了,說你無故把人打成重傷,現在……”

原來不是陳明燦!高勁松吁了口氣,頓時覺得心頭一陣輕鬆。他就說嘛,陳明燦和他關係還沒惡劣到需要對簿公堂的地步。同時他也感到有些歉疚。他不該在都沒弄清楚其實的來龍去脈之前,先懷疑人家陳明燦……

但是他馬上就驚愕地瞪大眼睛,盯着汪國強,追問道:“你剛才說,是誰去法院告我的?”他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是聽錯了。

不是可能聽錯了,而是肯定是聽錯了!周圍的聲音太吵鬧嘈雜,而且自己有可能吃官司的消息來得太突然,他有些精神恍惚,所以一定是誤聽了!

“……就是那一晚你抓到的那幾個小偷。”汪國強皺眉苦臉地說道,“沒證據,也沒證人,警察拿他們沒辦法,就把他們放了。商場替他們支付的醫藥費,還給了些錢,可他們現在賴上商場,非得要求賠償一大筆錢,商場不願意,他們就把你告了。商場是第二被告,也附帶民事賠償……法院的傳票下來兩三個月了,因為找不到你,那幾個小偷就天天在辦公室里鬧。”他說話時一直盯着腳下,眼睛都不敢瞧高勁松,彷彿自己就是個小偷。

這事讓高勁松目瞪口呆。他大張着嘴,神情滑稽地盯着汪國強。

幾個小偷竟然把自己告進了法院?法院竟然還受理了這個案子?世上還有能比這更荒誕的事情嗎?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刺眼的陽光都黯淡下來,周圍過往的人個個面目模糊,喧囂的人聲就象隔着一座山傳過來,飄飄渺渺無可捉摸……

這太荒唐了!

過了很久,他才從迷惘中清醒過來,問汪國強道:“那你們公司想怎麼個應對?”既然他和華隆商場都成為被告,那麼聽聽同一條船上的人的建議總沒壞處,何況華隆商場既然千方百計地找他,他們總該有點想法一一那麼大的單位,總有個法律顧問吧,長年累月處理各種案子的律師們,總要比他更有經驗。

作為人事部的負責人,汪國強也太不清楚公司的打算,這種司法糾紛通常都是公司的法律顧問處協同公關部來處置,他只知道,最近兩個多月公司一直在找高勁松。

“……沒辦法啊,那幾個小偷輪番到公司辦公室里鬧騰,保安碰都不敢碰他們一下,警察都拿他們沒辦法。法院三天兩頭地發傳票……”

這事開始的時候還不大,可後來不知道怎麼走漏了風聲,被華隆商場的幾個競爭對手得到消息。這些對手可比幾個小偷的本事大,整件事情的過程很快就掐頭去尾地遞到幾個記者手裏,要不是華隆商場前身就是本市的頭號商業流通企業,在省市兩級政府都能說點話,用行政權利壓着事情不許見光,這事早就已經改頭換面出現在報紙上了。可現在有人在背後點撥小偷,把事情鬧到了法院,華隆商場就再也無能為力了……

“找你好麻煩!你在履歷上的資料太簡單,連個聯繫電話都沒有,只好順着你身份證上的地址找到省體委,結果省體委說你的檔案資料都在省人才交流中心,跑去交流中心一問,人家說,從來沒從省體委接收過你們的檔案,又只好再回到省體委……”說到這裏,汪國強拐開話題,問高勁松,“你知道你的檔案資料現在在什麼地方不?”

“我的檔案……應該是在武漢吧?”高勁松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檔案在哪裏他確實不知道,問題是檔案這東西有什麼用處?又不能吃喝又不能抵債……

“武漢?你幾時去過武漢?”汪國強疑惑地看着高勁松。他現在還能記得高勁松的履歷,上面沒一個字提到武漢。

高勁松不想在武漢的事情多糾纏,說:“那你們就準備算了?”

“我們倒是想‘了’,可別人不願意‘了’,幾個小偷獅子大開口,合計要商場賠償一百二十萬。”

“那你們找我做什麼?”高勁松攤開兩隻手無奈地說道。他沒錢!就是有錢,也不可能賠給那幾個王八蛋!

“找你做什麼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法律顧問處和公關部都在找你。”汪國強說,“要是你願意和我們公司一起應訴,你就給我打個電話,我幫你聯繫;”他唆着嘴唇想了想,又說,“要是你不想支應這個事,就當今天沒看見我!”說著話,他把煙頭狠狠地摜在地上,伸出皮鞋把煙頭碾得支離破碎。對於好人被小偷惡人先告狀而法院又受理的事情,他有感到不可思議和窩囊。

“行。您把名片給我一張,我回頭尋個時間進城去找你。”高勁松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汪國強上回給他的名片讓他弄沒了,只好再要一張。這官司肯定是要應對!在這一點上,他毫無遲疑一一他打的是打小偷!他是在保護其他人的財產,是在維護社會的安定,法院不可能判他!而且這事是因他而起,哪怕華隆公司後來的處理辦法不公允,也沒有讓華隆公司背黑鍋的道理。

收好名片,他才想起來自己該問問汪國強怎麼來了外江足校。

“我兒子在足球夏令營……”汪國強說。他十歲的小子現在迷足球,天天滾得和泥猴一般,曬得黝黑皮瘦。“今天是明遠俱樂部特別組織的活動,球隊所有隊員都在,全市的足球夏令營也差不多都來了,我在單位請了一天假,陪着娃娃過來。”他朝遠處一堆排着隊等着幾個明遠隊員簽名的娃娃指了指。“就那個曬得和小黑娃一樣的,就是我兒子!”

那一堆娃娃個個都曬得象小黑娃,高勁松也看不出他指的到底是哪一個,只好胡亂點頭,嘴裏說了好幾句誇獎娃娃的話。由於高勁松曾經有過職業球員的經歷,所以他不着邊際的誇獎令汪國強很高興,還掏出煙來散給高勁松,愉快地講起娃娃們在夏令營里學着踢球的笑話和趣事。

“……就是他!就是他幫我找到花生米的!不信你們就問他!”

有人很不合時宜地打斷兩人的談話。高勁松一回頭,就看見小區那位開跑車的女業主,現在她正興高采烈地向別人說,她並不是不想來,也不是嫌天氣熱太陽大而故意遲到,確確實實是因為狗丟了一一這個保安就是證明!

跟她走一起的幾個年輕人都笑起來,有個傢伙還舉起手裏的相機,幾乎就在他按下快門的一瞬間,高勁松把身體轉了過去。

見他遇見熟人,汪國強就告辭走了。

女業主扯着高勁松的衣袖,說:“你告訴他們,你剛才是不是在幫我找花生米?就是我那條小鹿犬!”高勁松敷衍地點點頭,她就高興地對旁邊的一個瘦長臉的精壯男子說,“哥,就是他幫我找到花生米的……”

自打女業主從人群里找到高勁松,那男子就一直皺着眉頭思索,現在他又是一副想起什麼的豁然模樣,還伸出手和高勁松握了握,還略微點頭算是打招呼。

都過去一年多了,想不到蕭岩這傢伙還是能認出自己!

高勁松帶着一種悵然若失的滋味地離開了足球學校。他自己都很難說清看見蕭岩還有那些明遠球員時,心裏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嫉妒他們?肯定不是!那麼是羨慕他們?也許有點吧。不過他們沒什麼地方值得他羨慕,除了足球!可這一點就足夠了!他們還能在球場上翱翔,他卻折斷了翅膀……

快走出學校時,他被人叫住了。

叫住他的人是個胖胖的中年男人,面目挺和善,嘴角微微地朝上翹,似乎隨時都帶着笑容。

胖子一張嘴就喊出了他的名字:“高勁松?”

他疑惑地盯着胖子,莫名其妙地點點頭算是應承。他不認識眼前的胖子,記憶里也沒有朝過面的印象,當胖子從桑塔納小車裏下來時,他還以為是要找人問路。他有點鬧不明白,自己幾時就變得這麼有名氣了,連一個從來沒見過的人都能馬上叫上他的名字。

“果然是你!”胖子高興地咧開嘴,說,“你幾時回省城的?沒在武漢雅楓了?”

高勁松更驚訝了。這胖子是怎麼知道他和武漢雅楓有瓜葛的?他只把自己的事和余胖子說過,難道余胖子和眼前的胖子說起過自己?可一轉眼他就把這念頭拋到腦後。即便是余胖子提到過自己,眼前的胖子也不可能一眼就認出他來!

“您是……”

“你怎麼穿這身衣服?”胖子詫異地問道。他現在才看見高勁松穿了一身保安的制服。他馬上就明白過來高勁松現在的處境,急忙用另外一個話題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你的傷都好了?”

“好了。”高勁松越來越驚訝。自己的事情,這胖子知道得不少啊!

“那……你還能踢球不?”

高勁松苦笑着搖搖頭,說:“……怕是不能了。”康復治療的黃金時期早就過去了,如今他再想恢復當初的狀態重新回到球場上,除了吃苦鍛煉之外,還得祈求命運的眷顧。吃苦他不怕,可命運呢?冥冥之中那隻看不見的手總是在他的前途略見順利時,一次又一次把他導引向深不可測的深淵,省隊時就是這樣,新時代差不多也是這樣,在武漢時更是讓他萬劫不復……

他的回答就讓胖子很是失望,再看到他臉上流露出悲哀和傷感,胖子好象也有些難受,沉默了良久才嘆了口氣,說:“你如今在哪裏上班?”

“一家小區里作保安。”高勁松說。他總算想起來這胖子是誰了一一省城明遠的老總。怪不得對自己的事情那麼清楚哩。

胖子從兜里掏出張名片遞過來,說:“要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你一定要給我打電話……”他大概還想說點什麼,可一時又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又感慨地嘆息一聲,才回過身上了小車。

“記得給我打電話!只要我能幫上忙……”這是胖子臨走時的最後一句話。

高勁松還沒走出學校,胖子的名片就被他撕扯成幾張碎紙扔進了垃圾桶。

他又不能踢球,留着一個俱樂部老總的電話作什麼?再說,他對自己現在的工作挺滿意,到年底就能攢夠錢去沿海,那時就更不需要一個足球俱樂部老總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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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小說《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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