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期間,通過一位老師的幫助,我一度在浙江奉化的一座山上潛藏。正是在那裏,我巧遇原先以蔣介石名字命名的一處隱蔽藏書樓,開始了對中國文化的系統研讀。
後來有人一直問我,在當時,還絲毫看不出社會對於一個文化學者的需要,為什麼能夠沉下心來刻苦研讀?我說,我雖然沒有看到需要,卻已經看到一種崇高。那麼多教師把全部精力投向教材、辭典、史籍、學報的場面,那麼多專家把自己生命融入河姆渡、馬王堆、兵馬俑、婦好墓的壯舉,使我明白,文化不是盛世的點綴,而應該是黑夜的蠟炬。如果世人暫時不需要這種蠟炬,那麼,我就讓它先在自己的心底點亮。
一旦投入就發現,根本不必亟亟地期待世人的需要,因為要點亮自己的心底就很難,需要花費太長的時間。
幸好終於迎來了一個改革開放的時代。隨着經濟的快速發展,中國文化又被關注。很多文化人獲得了創造的權利,我也獲得了一種自由,可以辭職遠行,走遍中國,再走遍世界,對比中華文化與別種文化的異同。
然而,奇怪的是,雖然很多人在努力,成果也有不少,但一年年過去,文化在社會轉型中卻越來越滯后,越來越迷亂,越來越失去公信力。
它似乎遇到了很多麻煩、很多陷阱。
因此,我要以自己幾十年的體驗和觀察,來說一說中國文化在現代遇到的一個大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