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低落的家族
城外二里坡有一戶貧窮人家姓趙,他的名字叫龍。
趙龍這個名字,早就遺忘在遺迹之中了,街上的人都是叫他趙老漢。
在這年代,只有讀書人才有名字,其他的一般都是俗稱,底層的人是不用有名字的。
這年頭,有名字的才可怕,做一個無名的俗人也是不錯的選擇。做一個俗人,也可以躲過很多是非。
名字可以叫趙老漢的人很多,也會給那些好事的人一種疲倦感,也不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到了這年紀,趙老漢已經五十多歲。
年輕人很喜歡叫他趙叔,客人喜歡叫他趙老漢,還有人叫他趙老鬼,趙老頭,還有的人叫老烏龜的流氓頭子。
“趙老鬼,我要一碗陽春麵。趙老鬼,我要一碗河粉。趙叔,我們這桌沒有醋了,往這加點,來來。”
趙老漢快速的處理好麵條,也忙着招呼客人:“來了,這就來。”
趙老漢有空的時候都要去城裏的街上擺攤賣粉條,這粉條逐漸成為他的手藝,也成他的絕活。
二十多年的手藝也不是白白吹的,也只有趙老漢才知道那個時間,煮麵條所需要的時間,那叫一個精準。
年輕的時候是建築工人,也就是泥瓦匠,還是漁夫,是冰月湖最好的魚把手的精英徒弟,他還在冰里把漁網拉上來,都是好幾十斤的大傢伙。
他的父親趙本田本來是晚清在朝為官的,官位四品大員。後來在酒會上說錯了話,他也是偶爾聽別人說城裏的王爺經常去小衚衕的道口,也只是大概的猜測一下具體有那麼一回事,那裏應該是權貴的人家。
在酒精的作用下,父親話匣子就關不住,他把話語丟出去的時候,瞬間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這也只是猜測,沒想到那權貴真的有那種事,王爺確實在別院外面有情人。
說話被人傳出去,以訛傳訛,再相繼變大。
那位權貴的家中出現大風暴,穩定好家庭的權貴把小三送到千里之外的蠻荒之地,還買不少的禮物去哄孩子和福晉。
權貴要把埋在地底的人挖上來,找到了他的父親趙本田。酒會上的人都花錢送禮給王府的管家,把一些罪責都往趙本田身上推。也只有他說出去的潛地里的話語。
他再間接觸碰到清朝親王勢力,道聽途說的馬上變成主角。
父親的好友和上司紛紛和他斬斷關係,或者說也是愛莫能助,只好眼睜睜的看着他離去。
趙本田被迫請求告老還鄉得以保命。
父親在城裏還有房產,錢財可以安度晚年,三代不愁吃穿的錢財。
在河南城裏的古董店是比較有名氣的,種類多,古董的品質好,年代久遠。
再加上父親的高級鑒寶師,在那裏很快風聲水起。
洋人打進城的時候,父親的財產又被搶了一些,特別是古玩字畫,全部被洋鬼子帶走,就連父親自己書寫的書法作品也要。
父親在經營的古董店的一天,遇到全副武裝的洋人,跟獅子一樣的洋人軍官到店裏,他的眼神透露着一種貪婪對於古董店的藏品。
“漂亮,我要這個,這個也漂亮。除了邁克和傑克蘇。剩下的都給我出去,不要打碎這裏面的任何的一樣東西,否則軍法處置。”
洋人接下來把花瓶全部用箱子裝好,也就是直接拿走的準備,把趙本田心內的無名的心火也冒了出來。
趙本田想反駁卻被他的好友給攔下,不給她亂動。好友還是在他的耳邊說:“保命要緊,洋人的火槍厲害,官兵中一槍就倒地不起,城裏的官兵都跑光了,城裏現在是洋人的天下。我們還是得從長計議,不要硬來,我們才能活着。”
洋人在等着看着古董,還是發火的責罵:“你們在說什麼?”
好友立馬客客氣氣的回復:“先生,你喜歡什麼隨便拿。”
洋人的眼睛也在盯上那字畫,眼裏早就被那字畫勾了魂,洋人舉起雙手生怕觸碰壞那些作品,曾經的他參加過拍賣會,這樣的作品回到國內就是價值高升,上千金幣一幅畫。
“我要這個,這個好。我要全部帶走,帶回國內拍賣會,我就是最大的富豪。”
在好友的驅使下,
也許是趙本田給他們多畫幾張紙畫,把洋人哄高興。洋人都在誇好,也在不停的把作品收回來。為了存活,父親把大量的字畫送給洋人,就連草稿也裝訂好蓋上印章讓洋人帶走。
洋人最後把搬不動的東西給留了下來,可能是太重了。父親也瞬間鬆了口氣,變賣剩下的殘兵剩將,古董店也變成了空談。
這才得以倖免於被搶得窮困的地步。
父親只好拿着剩餘的積蓄來到河東城外買了一間農家院落,過那些閑雲野鶴,與世無爭的日子。農家的院落也就是趙老漢現在的家。
趙本田,平時還把書畫拿上街賣。
竹林深處一間房子,和王家村落距離也不遠,還有一些田產,田地里的東西可以自給自足。
奈何這些年又遇到飢荒,那十幾畝良田沒有好的收成,全被蝗蟲給搞定了。狼頭山的土匪下鄉把糧食都運走。無奈的一家人只好靠着野菜和撿來的糧食度日,趙老漢的母親也在那次飢荒中病倒。
家裏的東西能變賣的東西都變賣,把田產低價變賣給村落里的人。
老族長每次都想給父親救援,還是被拒絕了。母親體弱多病,比父親先走一步。
幾經周折,還有些惡霸上門鬧事把能搶的東西都搶了,父親還是過不了古稀大關和晚年的接二連三的打擊,窮困潦倒的生活產生的壓迫讓他這文人失去對生存的希望,冷天往西天去了。
那年,趙叔才二十多歲。
不到十年之間,他從世家公子變得一無所有,上天好像跟他開了個巨大的玩笑。他的書讀得不好,這一丟下筆就是大半輩子的事。
趙叔為了生計,不僅去工地搬磚。
他在最高處摔下來過,距離回春堂近,也得到主人家很好的幫助。
他立馬送到回春堂,這也是趙老漢的腿腳不是很利索的原因。
冬天還去冬捕,冰月湖的捕魚活動,少不了趙老漢的身影。
那十年是趙叔身體最棒的十年,做什麼都得心應手。晚上還可以去河裏把魚蝦類給帶上來,夏秋的季節的早上,他都能帶回好多的錢。
他在三十歲的時候才娶上媳婦,是王家村落的農村人,她的家裏走得只剩下她了,兩個人的家境一樣,也沒有互相的嫌棄。
媒婆是王家的老族長的夫婦。老婆子比他小兩歲左右,那次的婚宴順利舉行。
老婆子心底善良,賢惠,持家有道。她的缺點是身體比較弱,做不了重活,她只能織布和種菜。
有些日子,她還把菜挑到東城區那裏賣,跟趙老漢還有各攤主一起,互相有個照應。
趙叔僅僅靠着這些積蓄和那一畝三分地,是不可能養活這一家人的,趙老漢干起新本行,在東城區的街頭開始賣粉的歲月。這在東城門一站,就是二十餘年。
趙老漢一個兒子,已經失蹤前往外地去追求理想,早兩年走的。
老趙心中一樁遺憾的事情。
兒子覺得在家鄉沒意思,要和王大牛出去闖蕩社會,到大城市離去。兒子在深夜的無聲無息的離去,並沒有驚動好多人。
否則,現在他的攤位還有一個得力的幫手,現在變得無影無蹤,也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兩個女兒,大女兒趙小桃經常背着籮筐和那柴刀到山裏去採藥,她的醫道是在回春堂開始的,因為她經常和母親出去看病,也是要經常到回春堂歇息。
藥材可以拿去賣,也可以給家人治病,家裏的艾草都是她從山裏面帶回來的,院落里的角落也種滿了藥材,何首烏,葛根,魚腥草等。
還有個小女兒才三歲,平時是大女兒去照顧。老婆子也因為這個女兒的出生后,身體變得更虛弱起來。
這是老趙目前的家庭成員,擔子重,壓力山大。
經濟狀況就是,窮得只剩下一個家了。
每天的趙老漢就是前往城裏站街,尋找一家人的活計,一天不上工,趙老漢的一家的生活就會變得異常的艱難。
豆腐西施也在路邊的攤位附近出現,她是比趙老漢小十五歲,也是無緣無故的看上趙老漢,也熟悉他家的情況。
她和丈夫家鬧翻就獨自一個人生活,因為感情方面的問題。丈夫把休書交給她,她就在東城區自力更生,這也是她祖傳的手藝。
她和丈夫的關係不溫不火的,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她的丈夫。
賣豆腐的她全身的基調是褐色的,褐色是不引人注意的,跟泥土一樣的顏色,也是出了名的辣椒性格。
褐色的頭巾,褐色的衣服,她的身上是不會搭配白色或者紅色等鮮艷的色澤的衣服。
五官端正甜甜的笑容,她總是給趙老漢無限的嚮往,後來,在別人的閑話中,趙老漢還是保持住距離。
趙老漢很喜歡去吃她做的豆腐花,那甜甜的感覺讓人回味無窮。
在去老張家之前,他雨天是在她的家過夜的,也是經常去她的家裏吃飯。
豆腐西施的身份是很被附近人的關注的,也是在第一次的偶遇開始。她在大馬路上,可能是車子的輪子壞了,也實在是推不動,也在馬路上乾等。趙老漢忙完就去幫她的忙,幫她把車子給推進家門,也順便的幫她修好了車子的輪子。
天色已經晚了,趙老漢的肚子也餓了。
她做了麻婆豆腐,趙老漢也留下來吃個飯。
趙老漢邊吃邊誇:“這豆腐還真香,手藝真好,有空你來教我一下,我做給我家人嘗嘗。”
靦腆的她回答:“剩下的豆腐隨便做做,要不要喝酒,我家裏還有,還有這水煮黃豆,還有這豆腐花,我都做給你嘗嘗。”
趙老漢留進了她的家門,也踏上了這是非之路。
下午吃完豆腐花,趙老漢再買豆腐回家做飯,這是趙老漢的怪癖,每天一重複。
家裏的女兒需要營養,也只有豆腐能夠補充蛋白質,也比較廉價,豆腐西施會多給趙老漢幾塊豆腐。趙老漢會說:“夠了,夠了,我不要那麼多的。”
她則會回答:“這些都是賣不完的,拿回去給趙小桃吃,她需要長身體。”
趙老漢也不好意思拒絕:“那好吧!”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豆腐西施對他開始含情脈脈。周圍人也看出,這個梗也逐漸成為那些人的話題。
“趙老鬼又跑去吃豆腐西施的豆腐了,此豆腐非彼豆腐。看樣子,他們晚上會不會。”
“多話,當事人在那邊做飯,要是被他聽見就不好了。”
趙老漢聽見后,臉紅紅的壓住心火的做完那碗粉。。
“真是胡說八道,那裏有這種事,不行得找個機會去解釋清楚。”
趙老漢收攤后,也在尾隨着豆腐西施進了小巷子。趙老漢到豆腐西施那裏吃飯,就是一直沒有說那事。
夜裏,他還是在坑上睡,中間放滿幾碗的水。
第二天早上,有人看見趙老漢從豆腐西施的家門口出來,趙老漢的衣服的扣子壞了,這事就像一塊豬肉丟入油鍋。
這個梗傳到了王家村落,老婆子體弱不能再出去賣菜。
大女兒小桃也被老婆派出來監視趙老漢的作為,也順便去幫趙老漢的忙,她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也逐漸的放鬆。
趙老漢還是壯膽子買回來豆腐,過程中豆腐西施並沒有收斂,更是對他拋媚眼。
前去買豆腐的人都說:“這兩個人,真是一對冤家。”
知道他們關係的人更說:“妾有情,郎卻無意,有啥用。”
周圍的攤主看到這一幕很想笑,吃豆腐成為趙老漢的經典笑話之一。
豆腐西施的前夫甚至跑過來打了趙老漢一頓,趙老漢也因為這事和他扭打在一起,也因此兩個人被關進大牢裏兩天。
也是那個時候開始,大女兒和小女兒也不再喜歡吃豆腐,也不好意思在娘親面前吃,也只好偷偷的把豆腐的碗端到外面吃。
直到娘親去世以後,她們還是躲不過飢餓的懲罰,才把筷子伸到那小蔥拌豆腐的碗裏面去,對於吃不起肉的人來說,豆製品或許是最好的充饑食物。
豆腐西施巴不得天天去和趙老漢親密。這個時候,豆腐西施還是對趙老漢一往情深,旁邊的人也都看出來,也沒再阻止那兩個人的行為。
在她忙完她自己的活后,也過來幫趙老漢的忙。
趙老漢會淡然的說:“你來了。”
豆腐西施接下來會幫他收拾東西,兩人還是很默契的做完剩下來的事。
趙老漢女兒們並沒有讓她那麼容易成功,主要看到這兩個人,就會對這兩個人的行為去阻止,就是不能讓他們在一起。
趙小桃一直在抵抗:“我是不會讓這個女人進家門的。”
豆腐西施還是瞞着好多人的眼睛,主要他的女兒不在,就會向攤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