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您愛過嗎

王妃輕輕點頭：“想必先生已經料到了。去往碭山尋鳳的，可不止咱們王爺一人。獨咱們王爺遇到先生。若不是天緣巧合，何能如此？”

齊佳搖頭：“恕我不敬，這未免太過荒謬。王妃您也說了，那山叫碭山。”

“可是先生姓齊。”

“……”

王妃接着道：“想我們秦地，冬日苦寒，蟲蟻不生。也從未聽說有過那樣巨大的蟒蛇，怕不是要成蛟化龍，竟然被先生一箭斃之。先生若非異人，卻要怎麼解釋？”

“我能說只是巧合嗎？”齊佳望向王妃，又頹然的垂下頭。這樣蒼白的解釋，王妃顯然不會相信。

她垂着頭，無精打采道：“王爺想要我做他的姬妾，就是因為誤把我當成什麼異人？”

王妃道：“也不盡然。先生人物風流，氣韻天成。王爺正在年少之時，自然會生出愛慕之心。”

齊佳想了想：“如果王爺真的把我當成那個異人。為了王爺好，王妃還是勸他不要動這個心思。

鳳者，百鳥之首。非真龍不能相配。王爺此舉，無異於自斷生路。如今天下女子最多，縱然我真的有幾分顏色，也不過一女子耳。

為一女子而自絕前途，實在不划算。”

王妃聞言，頓時一驚。站起來向齊佳深深一躬：“先生一語驚醒夢中人。前時先生從蛇口救了王爺一命，今日又救了我們闔府的性命。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請受我這粗鄙婦人一拜。”

齊佳慌忙扶住她：“您年長，我年幼，受了此禮，我恐怕要折壽祿呢。”

王妃執意要拜。齊佳也沒有辦法。

齊佳不想和秦王在一起休息，畢竟男女有別，很不方便。於是就問王妃要宿舍。

王妃欣然答應，讓人把主殿西首的房間打掃出來給齊佳住。王妃自己就住東邊的房間。

只是，翁少言有些大了，不好住到內庭來。王妃讓人將他和楚瑜，一起安排到另外三位王子居住的地方。待遇等同秦王的王子們。

齊佳這才知道，秦王自十八歲成年，至今已經存世的有十一個孩子。夭折的更多。因為這個時代醫療水平低下，嬰兒成活率還不到一半。

十一個孩子中，只有四個男孩兒，剩下都是女兒。年齡都在七八歲以下。

安排好師徒倆的住處，就已經到了傍晚。王妃這裏剛傳了飯上來，外面報秦王來了。

王妃卻有些高興不起來。秦王八百年不在後宮露一次面，今天接連過來，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齊佳的身份，註定他要失望。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王妃暗暗後悔，當初就不該由着秦王的性子，把齊佳留着觀瀾閣。弄得如今襄王有夢，神女無期。

秦王看見穿着杏黃衫子，蔥綠緞子裙的齊佳，一瞬間竟然被晃了心神。愣愣的望着齊佳不說話。

王妃叫了他兩聲，他才回過神來。向王妃道：“我今日不走了。”

不走了，意思就是在這裏過夜。往常的話，王妃一定很高興。雖然她年紀大了，不可能和秦王有什麼夫妻之實。但是，王爺留宿在這裏，也是代表着對她的尊重。反正她這裏不缺年輕貌美的侍女。

可今天，秦王明擺着沖齊佳來的。這就讓王妃有些上愁，不知道該怎麼和秦王說齊佳的事。

而齊佳也是到了這時才發現自己幹了一件蠢事。

後宮是王的女人居住的地方。她自己巴巴的跑過來，不是上趕着讓秦王誤會嗎？

她望向王妃。

王妃給了她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親自給秦王布菜：“那今晚就讓紅香，綠玉服侍王爺如何？”

齊佳暗自給王妃豎大拇指。男人嘛，和貓一樣。沒有不愛腥的貓。秦王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多給他整幾個美女，他一準兒把齊佳給忘了。

秦王停下筷子，臉上浮現出兩抹可疑的紅云：“王妃不用費心了，我宿在西間就好。”

好個屁。齊佳就差一腳踹過去了。

卻見王妃向她輕輕擺了擺手，轉而向秦王道：“也好。”

秦王吧啦吧啦風捲殘雲一般吃完飯，碗一推：“我乏了。”起身往西間去了。

齊佳瞪眼看着他走進去，轉頭向王妃比劃：“怎麼辦？”

王妃指了指東間：“委屈你和我擠一擠。”

齊佳翻個白眼。不這樣還能怎樣。

齊佳吃完飯就在院子裏摸黑溜達。被關在觀瀾閣養成的習慣。

一邊轉圈，一邊聽王妃吩咐侍女給秦王弄洗澡水。不知怎麼的，想起以前的病號。

要論相貌，秦王相貌堂堂，但是比起病號，齊佳還是覺得病號長的更勝一籌。

那時候，兩人衣不蔽體。哪裏有什麼講究。病號光溜溜給齊佳當了好長時間的人形抱枕。齊佳也將病號渾身上下，前前後後，摸了不知多少個來回。

那時並不覺得什麼，特殊時期，特殊對待。這時回想起來，齊佳卻突然有些兩頰發燙。

上輩子活了三十多年，她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對男人的認識僅限於生物課本。

她總覺得她有好多計劃需要趕着去完成，連看小電影的時間都沒有。

結果，那種緊迫感真的不是幻覺。她確實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消磨。她還有很多事情沒來得及做，就莫名到了這個時空。

齊佳不知道自己何時停下了腳步。仰頭望着天邊的一輪明月發獃。

王妃走過來，問道：“想什麼呢？”

齊佳道：“想家。”

王妃和她並肩而立，默默的陪她抬頭看天：“我也經常想家，可是無論如何，都回不去。”

齊佳望向她：“這裏不就是你的家嗎？”

王妃嘆道：“這裏，只不過是我宿命之地罷了。”

她的語氣很平靜，卻莫名令人心酸。齊佳想要安慰這個此刻一身寂寥和滄桑的女人，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任何一個女人，都是從青蔥歲月走過來的。不管貧窮還是富貴。不管平庸還是美麗。齊佳相信，她們都曾經有過一個旖旎斑斕的夢想。尋一個有心人，長相廝守，白頭到老。

然而，王妃卻在雙十年華嫁了襁褓中的秦王。她一生中最好的年華，都用來養育呵護這個被稱作丈夫的男孩兒。

等秦王長大，她也已經紅顏老去。

齊佳伸手，擁住王妃的腰身，彷彿擁着一池滄桑。輕輕問道：“您愛過嗎？”

王妃大概很少和人這樣親密的接觸。身體一瞬間的僵硬后，漸漸放鬆下來。靠在齊佳懷裏，像疲憊的母親依靠着年輕的女兒，淡然說道：“那個字太奢侈了。試問天下間女子，真正觸摸過那個字的能有幾人？”

齊佳無言以對。她也不曾經歷過愛情。只不過兩輩子，她都還年輕，可以從容追求。

“王妃，您老家離這裏很遠嗎？”齊佳叉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