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問三不知
千萬別以為小孩子記性好。科學證明，你想要一個孩子記住某樣東西，得提着耳朵告訴他六千遍才行。
人一輩子記憶力的峰值，應該在青春期，也就是翁少言這個年紀。
《三字經》翁少言已經學完了。但因為孟夏一時大意，這小子學的是篆書體。
正好，趁這個機會教他寫楷書。
至於教材什麼的，孟夏表示你想多了。
從一架子閑書中，孟夏了解到，這裏也有《史記》，也有《春秋》。
從四書五經到詩詞歌賦，再到算疇，無一不俱全。但孟夏估計，除了算疇，別的典籍應該和自己所學毫無交際。
因為歷史不可能重複。
可是，秦王把他這個頑童扔給齊佳后，根本就沒想到要給齊佳一套教材。
觀瀾閣里有書，但都是遊記演義之類的閑書。這年頭，能擁有一書架閑書，確實挺奢侈。不過奢侈不頂用。從來沒聽說看閑書能成就學業的。
幸虧楚瑜還小，不需要學什麼深奧東西。教倆常用字，對於齊佳來說，壓力不大。
齊佳在看這些閑書的時候，還發現了一件，她目前無法驗證的現象。雖然連年征戰，可是各國崇文重教之風愈加濃厚。
齊佳總結了兩句話，那就是學以致用，學以興國。因此，各國對學術上有建樹的人十分尊崇，對於文字的把控十分嚴格。幾乎到了同等戰備的狀態。
兩個國家，甚至幾個國家為了爭奪一本典籍著作，或者爭奪一個學者開戰，絲毫不奇怪。
不過，越是高等階層敝履自珍，底層民眾越難以得到開化。在農耕社會本就沒有優勢的女性，因為人口比例失衡等原因地位更加低下。
這個現象，齊佳雖然無從驗證，但是從秦王對自己的態度，以及齊佳來到這個世界后，不多的社會體驗，應該八九不離十。
這可就不好玩兒了。她齊佳雖然不幸做了這個世界的一名女子，但芯子可是一個無拘無束慣了的女漢子。
讓她跟坐牢一樣，待在深宅大院的后宅里。白天看牆頭上四角的天空，晚上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更甚者，和那些宮斗劇里的女人們一樣，好幾個女人搶一個男人。
媽媽個咪呀，殺了她算了。
齊佳站在觀瀾閣的窗戶前，越過牆頭往外看。只能隱約看見一處樓房的屋頂犄角。
要是站在桌子上，還能看見一線屋脊。孟夏估計，那是寶靖城裏最高的建築了。其餘，就只能看見湛藍的天空和偶爾飛過的鳥兒。
這個時代物質並不豐富，齊佳是見識過的。尋常百姓都是一日兩餐。齊佳先前那種扛腳過活的日子，還算不錯的。年老體弱的底層人們，挨餓是常態。看翁少言先前那面黃肌瘦的樣子就知道了。
齊佳不知一天裏第多少次望了望圓券門旁的武士。
在這裏，物質上秦王真的挺大方。帝王級別的才一日四餐。齊佳這裏卻三茶六點，花色不斷。
可是，有人說得好：友誼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她齊佳寧可做田埂上刨食的鴉鵲，也不願意做這籠子裏的金絲鳥。
在這裏住了幾天。齊佳也琢磨出道道來了。那個墨雲小丫頭厲害的很。說起不要緊的話，一套一套的。要緊的一個字不吐。捎帶管教的那兩盤菜和倆寵物，也不敢多言半句。
這裏的主人更絕。以養傷為由，給她來個不照面。
齊佳試着穿過那個圓券門去找秦王談一談。可是被那倆武士給攔住了。
齊佳現在站在二樓上，就能看見隔壁的人來人往。好像是皇帝的壽辰快到了，秦王府門下的門客們，聚在一起商量給皇帝送什麼禮。
一牆之隔，外面是海闊天空，裏面卻是樊籠。怎不叫齊佳氣悶。有心嘲諷幾句出出胸中這口悶氣，又想起自己此番遭遇，就是因為賣弄招惹來的，只能生生將那口悶氣咽下。
怕自己會被秦王囚禁一輩子，她現在除了教倆孩子認幾個字，別的什麼都不敢幹，連牢騷都不敢發。生怕不小心又露出什麼典故來。
生長在知識大爆炸的年代，別說齊佳是科班畢業的大學生，就算是三歲奶娃，嘴裏冷不丁都能蹦出倆成語來。
有墨雲這個秦王的耳報神在，齊佳就老老實實當悶葫蘆就好。
“先生，王爺來了，在樓下。”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不過也好，齊佳正想找他呢，他自己來了。
齊佳將寬大的袖子往後一甩，向樓下走去。話說這秦王在別的上面都挺慷慨。半碟子吃剩的菜都給齊佳端過來。衣服上卻摳門的很。齊佳這幾天，凈穿他的舊衣裳了。
舊不要緊，衣不蔽體齊佳都經歷過。一個王爺的衣裳，能差到哪裏去？
齊佳是忐忑這衣服上的花紋啊。
封建社會，等級森嚴。袍服都是有定製的。最通俗的就是龍鳳紋。不是皇親國戚，你用一個試試？
秦王送的這些衣服已經很低調了，但有些上面還是有違制的紋飾。比如衣領，袖口的三足螭龍紋。
平民百姓要是穿着這樣的衣服上街，被砍了腦袋也沒處喊冤。
齊佳這個倒是可以穿出去，因為是上者所賜，代表着特權。
可有句話說得好，無功不受祿。如此別人求之不得的恩典，她齊佳消受不起啊！
齊佳走到樓梯半腰上，就看見本來坐着的秦王站了起來。這禮遇，齊佳兩輩子沒經受過。
處於禮貌，她本能的加快了腳步，走下樓梯，站定腳步向秦王抱拳行禮：“見過王爺。”
秦王抬手還禮：“先生不必客氣。”
墨雲奉了清茶上來。秦王喝了一口：“先生這裏的茶，倒是清新的很。”
為什麼這樣說？
這個地方普遍意義上的茶，和後世的油茶差不多。加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和茶葉一起煮成湯。最令齊佳不能接受的是，茶湯里放鹽和蔥花。
齊佳喝不慣，讓墨雲給她泡茶的時候，弄點熱水沖點茶葉就行。所以她這裏這個叫清茶。
齊佳捧着茶杯，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求去。盛情難卻，就是這樣。
秦王又喝了兩口茶水，說道：“我今天來，有事向先生討教。還望先生指點。”
齊佳道：“不敢。”她已經打定主意，給秦王來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不管秦王問什麼，她就一問三不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