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好說話
冷不防這一下,不光那小廝兒嚇了一跳那男子也嚇了一跳。
可他得端着,誰讓他是王爺呢。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男子吩咐門外值守的下人,端來了一杯茶。
齊佳清了清嗓子:“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她一口氣又念完三首小學生都會的詩,望着那男子不念了。
“怎麼?這就詞窮了嗎?”男子喝着茶悠然道。
“不是,你剛給我的銀子不夠了。”齊佳提醒道。
“噗……”男子剛喝進嘴裏的茶,全噴了出來:“你說什麼?”
齊佳十分好心的幫他算:“一首詩,一兩;兩首,二兩;三首,四兩;我已經念了四首……”
“等等。”總算這小子不傻,回過味兒來了:“你這是什麼算法?”
齊佳道:“童叟無欺的算法。”
“大膽,竟敢戲弄本王。”見過惱羞成怒不?這就是。
齊佳可不會承認自己戲耍他,就算她挖了個坑,也是人自己願意跳,與她何干?
她一本正經說道:“不知我哪裏戲耍你了?”
男子語塞。齊佳可是事先和他講好規矩的。如果不是他打心底里看不起女人,稍微那麼一琢磨,就能明白這種算法是個大坑。
齊佳依舊一本正經道:“我這種算法不獨童叟無欺,更是遵循了萬事萬物,生生不息的法則。豈不聞,道生一,一生二,二生四,四生萬物。這怎麼能是戲耍之言呢?”
“怎麼說?”男子緊緊握着茶杯。
齊佳怕他氣急了,拿茶杯摜自己,不着痕迹的往後退:“一為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相,四相生八卦。此為一生二,二生四,四生萬物。”
“然後呢?”男子身體前傾,眼睛緊緊盯着齊佳。
齊佳不想和他啰嗦了。人說伴君如伴虎,估計王和皇帝都差不多。她怕玩兒過火,真把小命兒折進去,可就不划算了。於是說道:“我對此道不精,沒有然後了。”
男子問道:“那你專精何業?”
這下齊佳還真被問住了。她想了半天:“我好像沒有什麼是精通的。泛泛而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男子不禁有些失望。問道:“不知令師怎麼稱呼?”
齊佳道:“一言之師也是師。不知你問哪位?”
男子道:“這麼說來,你是不想告訴本王尊師名號?”
“並不是。實在是我師父太多。老話說,三人行,必有我師。你讓我從何說起?”
男子擺手:“我今天乏了,你且退下,咱們改日再敘。
“那個……”齊佳望着小廝兒手上的銀子。
男子擺手:“本王輸了,這些都是你的。”
齊佳望了望外面天色,已經漆黑一片了。她在這寶靖城人生地不熟的,想要回客棧都有些為難。
想了想說道:“實不相瞞,我本山野村婦,初登寶地,諸事生疏。能否勞煩貴府哪位大人送我一程?”
男子本來在小廝兒的攙扶下,準備就寢。聽到齊佳的話,不由抬起頭來:“你對我府中不滿意嗎?”
“此話怎講?”
“那你為何執意離去?”
“我徒兒還在客棧。”齊佳真想大實話摔他臉上。她是被倆大刀片子嚇唬來的/?
男子吩咐小廝兒:“讓莫如深拿本王手令,把齊先生的高徒請來。”
又吩咐另一個小廝兒:“將觀瀾閣收拾出來,請齊先生暫時安置。”
“是。”
小廝兒走過來請齊佳:“先生,請隨小的這邊走。”
“不是。”齊佳氣悶,這不是明擺着拘禁嗎?卻見男子已經躺到床上,閉上了眼睛。顯然不想再搭理齊佳。
齊佳只能跟着那小廝兒出門而去。
而那男子忽然睜開眼睛,吩咐道:“問問曲周,誰帶這個叫齊佳的女人來的。傳他們過來。”
齊佳並不知道,自己前腳剛離開那個屋子,那人後腳就開始調查她。
她跟着那小廝兒穿過一道窄窄的小門兒,就到了那個取名觀瀾的樓閣前。
院子裏種着幾叢翠竹,掩映着不大的樓閣,倒也有幾分意境。
齊佳隨口道:“此處名觀瀾,那麼必然還有一處,應該叫聽濤才應景。”
小廝兒恭敬道:“先生說的不錯。我家王爺的書齋,就叫聽濤。”
“觀瀾,聽濤。”齊佳輕笑一聲:“野心不小。”話出口,才猛然省起,這是個底層民眾毫無人權的年代。禍從口出,她這樣口無遮攔,不定什麼時候就給自己腦袋玩兒沒了。
想到這兒,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觀瀾閣里的擺設,明顯風雅許多。樓下應該是客廳,樓上是主卧。還是裡外套間那種。外屋樓梯口有一個書架,上面放在許多卷牘。
齊佳隨手拿起一卷,上面的字是繁體小楷。她掃了一眼內容,似乎是一卷列國遊記之類的文言文。
文言文言簡意駭,是有一定道理的。在沒有紙張和活字印刷的年代,刻制書牘是十分費時耗力的事。
長篇大論顯然更不利於知識的傳播,文化的傳承。
齊佳把書牘放回書架,轉過頭又看見牆上掛的寶劍。
劍有百兵之首之稱。因為有雙刃,又有中正之寓意,為君子之兵。也是一種禮器。
書生仗劍的祖師爺,估計就是儒家那位老夫子了。
這個屋子的窗下也有一捲雲幾。不過上面擺放的是一個博山爐。
齊佳把屋裏屋外打量了一圈。這條件真心比自己那個破屋,還有翁婆婆那個地窖好多了。
“師父。”隨着一陣腳步聲,翁少言幾乎是一路小跑沖了上來,看見齊佳一頭撲了過來:“師父,我想死你了。”
齊佳笑道:“才一會兒功夫不見,瞧你什麼樣子?也不怕人笑話。”
翁少言這才想起,旁邊還有別人在。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不過轉瞬他又興奮起來:“師父,這麼好的房子,真的給我們住嗎?”
齊佳不由搖頭:“你啊,忒沒出息。”
少年一派天真爛漫:“人家沒見過這麼好的房子嘛。”
齊佳頓時一頭黑線,喝道:“好好說話。”
這個世界,越是底層男人越缺。翁婆婆大概是出於保護翁少言的目的,將他當女孩兒來養。結果就造成翁少言舉止言談娘化。
翁少言聞言,暗暗吐了吐舌頭。不過還是乖乖的不敢那樣說話了。
齊佳自然睡主卧,翁少言睡了對面的房間。
睡到半夜,齊佳忽然覺得不對勁。眼睛還沒睜開,就去身邊摸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