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金國的條件
完顏灼不說劉病癒也能猜到，當然是君臣協議那條。就算將其它都推翻，只保留那條金國也願意。宋國願當臣？金國還會需要其它的嗎？當然，兩國之間的協議，在哪個時候都當不得真。就算宋國是臣，金國想命令宋國也不可能，只不過是口頭上佔便宜而已。
劉病癒一點沒猜錯，完顏灼說：
“以前定下的君臣協議，我大金為君，宋國為臣。”
趙璩絕對比趙構要強得多，雙眼一翻，冷笑道：
“本王以為燕王是個明白人，如此說真讓本王失望。當年我們擔心落到北方的親人，為你們所害，迫不得已向金稱臣。如今親人已去，你金國再無法威脅我大宋，又三番五次撕毀協議，還想讓我們再承認君臣協議？”
完顏灼鄙視了一眼趙璩，連劉病癒也暗自好笑。靖康事變他現在知道不少，劉病癒認為當年趙構應該最怕金國一事、將他的父兄放回來。到時候誰當皇帝？他的父兄看樣子也不是什麼好鳥，怕是皇位不保事小，連性命也保不住。
趙璩說什麼擔心那些人為金國所害，趙構恐怕巴不得讓他們早死。要不然金國好吃好住養他們幹什麼？還生了大堆兒女？應該就是為了威脅趙構。現在威脅解除，的確要比以前的膽子大一點。
這些事完顏灼比劉病癒知道得多，懶得給對手打嘴仗，發動新一輪威脅：
“這次完顏亮南侵宋國，雖是他的錯，但損害的卻是我大金將士。這次我大金有二十幾萬將士死於你們之手，軍民極為憤慨。北方諸部已到燕京，百萬將士紛紛向皇上請戰。我皇仁慈，考慮到宋國也新受戰火，派我們下來和談。
你們搞清楚，這次和談並不是我大金有求於你們，若是和談不成功，百萬從北方來的大金將士，將會從邊界殺來。憑你宋國現在的國力，我敢保證，靖康之事，今年再度會上演。”
這種在劉病癒看來小兒科的威脅，居然將趙璩唬住。不但趙璩，趙構、許多大臣都一樣。靖康之事才發生三十幾年，這些人親歷過那次事的也不算少。當時的金國可不像現在這樣文明，無論官兵百姓，幾乎是碰到就殺。赤地千里、血流成河。凡經歷過那次事的人，惡夢到現在還未醒來。
完顏灼口中的北方諸部，劉病癒也知道一些，全是金人組成的軍隊，那些才是金軍真正的精銳之師。將那些人搬出來，也難怪大家會感到害怕。冷清沒一會，一人站出來：
“這次要是再度南侵，你金國準備以何人為帥？”
這個問題很吸引人，大家轉頭一看，是范成大。宋國的君臣都知道範成大的才智，對他很有信心。金國這幾人不知道，完顏灼認識范成大，昨天大家還見過面，不過印象不怎麼好，范成大對他們愛理不理。如今對方問話，完顏灼自然也不會給什麼好臉色，冷哼一聲：
“我大金戰將數萬、大將上千，誰為帥也能踏平你宋國。”
范成大略有些失望：“照燕王這樣說，看來金帝是再也不敢親征了。上次一戰金帝完顏亮自盡，名將蕭懷烈也步入後塵。你們的大將昌景隆，如今還囚禁在這裏。俘虜投降的官將更是不少，若是再來一次南侵，你金國不知又要拿多少兵將來填。我大宋將領雖無數萬，只需一兩個，就足以敵你數萬戰將。”
“哈哈哈哈，你說的是劉病癒吧？”完顏灼看向劉病癒：
“我承認他的確是個很不錯的將領，他在我金國也很有名。就憑他一人就想擋我大軍南下，簡直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宋皇，剛才你也聽到了，就憑那三州兵馬，就能讓他敗逃，你還想他給你守好國門？”
劉病癒差點罵娘，完顏灼有些斷章取義。他的天平軍個人實力還有待加強，那三州加起來至少十萬，當時他兵只有三萬幾千，又要守兩州，主將又是蕭懷烈，的確很難有勝算。要是他的兵馬充足，有大宋朝廷支援，他絕不怕金國任何人為帥。
這些話劉病癒當然不好當著這麼多人說，要是說出來，人家還以為他想當主帥。范成大正要開口，被仆務真搶先：
“宋皇，可能你們以為我大金無法再來一次南伐。如今我大金內亂已平，我皇廣施仁政，百姓安居樂業，國內再無匪寇鬧事。又有北方眾部落支持，再次南伐，你以為憑一兩個不錯的將領，就能保住宋國江山？”
趙構臉色終於變了，一張笑臉變得沉悶。他雖很看得起劉病癒，但絕不認為，在金國舉國攻擊下，劉病癒能保得住他的江山。不但他這樣認為，許多官員的想法也和他一樣。李文會站出來：
“幾位使臣，你們受金帝之命來和談，還未談就大肆言兵，豈是君子所為？我大宋如今也並不差，再定兩國關係為君臣，就算是四方鄰國也難認同。”
仆務真看向完顏灼，完顏灼說出一件讓大家高興的事：
“我皇仁慈，遠非完顏亮可比。顧慮到你們的感受，可以將兩國的君臣關係改為平等的弟兄關係，我金國為兄，宋國為弟。但有一件事，你們必須答應，否則後面的事不談也罷。”
當年趙構為一己之私，先是殺了快要收復中原的岳飛，解除韓世忠、劉光世等人的兵權，第二年就與金國簽定極不平等的紹興和議。
這份和議要是讓趙構的老祖宗在地下看到，保證不會從地下鑽出來打死他。最讓天下百姓憤怒的一條：從今後與金國建立君臣關係，金為君，宋為臣。這種恥辱，中原歷朝歷代從未有過。
君臣關係的建立，雖帶給金國的好處並不多，但那是令金人極為振奮的事。任何時候，金人在宋人面前都會高人一等，因為他們是主人，宋人相當於他們的奴僕。
大家以為聽錯了，完顏灼居然同意解除這種關係，改為兄弟之稱？最激動的就是趙構，當年的錯事，他以為這輩子都難改過來。一下子站了起來，此時要是誰敢擋住他說話，保證會被他誅滅九族。
“燕王，你們真願意解除君臣條約，改為兄弟之稱？”
完顏灼一點沒猶豫，在眾人急切的目光中點點頭：
“不錯，不過我們有一個條件，你宋國必須答應，否則一切免談。”
“燕王請說，是什麼條件。”再次得到證實，趙構原本有些泛白的臉，瞬間又變得紅光滿面。憑完顏灼親王的身份，絕對不可能信口開河。
完顏灼從趙構開始，掃視大半圈，將目光落到劉病癒身上。劉病癒瞬間有一種如被巨鷹盯住的感覺，心中一驚。沒讓他驚兩口氣，完顏灼說出他們的條件：
“我們只有一個條件，將劉病癒交給我們處置。”
春暖花開的日子，彷彿突然湧入一股極冷的寒流，將大殿中的每個人凍在原地。大殿中除了呼吸聲，一時間再無任何聲響。這樣的場面持續了不短的時間，被一道極怒的聲音打破：
“絕不可能，你金國卑鄙無恥。在戰場上鬥不過劉將軍，居然想以如此手段陷害他。”
這道聲音是范成大發出，此時范成大的臉色比趙構更紅，紅得發紫，一雙充血的眼睛瞪着完顏灼。緊接着張浚也在原地發出怒吼：
“哪怕我大宋戰到一兵一卒，也不可能答應這種條件。”
“皇上，絕不可答應。”虞允文很着急，雖然趙構此時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他很清楚趙構，站出來向趙構跪下：
“皇上，我大宋絕不可做這種自毀長城之事。紹興和議本就不公平，已經被他們自己毀約。無論什麼關係，也已經煙消雲散。他們答不答應都無所謂，只要我們自己不認可就行。”
劉病癒自己也被驚呆了，他還在邊看戲邊想，等會如何勸說朝廷，不要同意將泗楚二州換出去。現在看來，可能不用他操那些心了。為他說話的人不少，包括丞相陳康伯、朱倬等人。可能還有很多想為他說話，被一個比大家更冷靜的人打斷。
“燕王，你們就只有這個條件？”
這個冷靜的人是呂願中，他雖很冷靜，說的話讓許多人在心裏不知罵了多少遍。問這話的意思，大家已經明白他的態度。可能覺得一個劉病癒不夠，以為金國還有什麼條件。
呂願中的問話讓完顏灼很滿意，朝對方點點頭：
“只有這一個條件，我皇說了，並立字為據。只要將劉病癒交給我們處置，我們願與宋國重新簽定和約。以後建立兄弟關係，通商開市，永不言兵。若有毀約，當為天下人所唾棄。”
呂願中也很滿意完顏灼的回答，轉過頭對趙構說：
“皇上，以一人而使天下太平、百姓安定。雖失之道義，勝之於仁德。若是臣有此本事，絕不推辭。想來劉將軍自己，也不會拒絕。”
趙構看向劉病癒，此時劉病癒已經再難保持那顆平常心了。臉色有些冷然，一雙眼睛盯着趙構。趙構還未真正老糊塗，當然知道他在怒火中燒，沒問他的意思，裝傻重複呂願中剛才說的經典：
“以一人而使天下太平，雖失之道義，勝之於仁德？”
趙構的裝瘋賣傻，連趙璩也看不慣了，站出來：
“父皇，話雖如此，我大宋非是不擇手段的商人，豈能做出如此有違道義之事？若是答應，恐令天下人心寒，眾將士離心。不待它國攻來，我大宋會不攻自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