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交際

第二章 交際

第二章

交際

明明快要立夏的季節了,蘇以瑾身上的長風衣還是沒能脫的下來,看着包間裏已經穿上了超短裙的同事,蘇以瑾無奈的挑了挑眉。

看起來,公司的中層管理人裏頭,只有她蘇以瑾是最怕冷的……

許清遠看到蘇以瑾進門,忙沖她招手,笑眯眯說出的話讓人挑不出毛病:“以瑾,怎麼就感冒了呢!快過來坐我這,你阿姨讓我給你帶了一點特製飲料,專治感冒的。”

蘇以瑾以前再怎麼不懂人情世故,在遠揚摸爬滾打那麼多年了,也學會了看人臉色說話:“真的啊?那我可要謝謝阿姨了,這感冒讓我難受了好幾天了……”

“誰讓你那麼沒有良心的那麼久都不去看你阿姨,不然你阿姨早就把你身體養好了,哪裏會是這樣一點寒氣就感冒……”

還沒等蘇以瑾回話,做在進門處的人事部長就笑着開口將話接了過去:“還不是我們蘇組長太敬業了,什麼事都親力親為,忙都忙不過來,哪裏還有時間去看許經理啊……”

“要我說,還是蘇小姐的部長安排太多工作給蘇小姐了,不然蘇小姐怎會天天沒時間來參加我們的聚會,王部長,你可別偏心啊!”

“哪裏哪裏,以瑾能幹,我還攔着她不讓她幹不成!”

在一群人明着一唱一和的諷刺聲中,蘇以瑾怡然自得的坐在了許清遠旁邊:“大家這是哪裏的話,遠洋就是我的第二個家,我當然要為他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

“誒,今天不談這些,來吃……”許清遠體貼的倒了一杯茶給蘇以瑾,一邊揚着聲音說:“以瑾,你感冒了今天就別喝酒了吧。”

在酒桌上也因為剛剛許清遠的一番話讓別人對蘇以瑾格外恩賜,一律允許她以水代酒。

只是許清遠有心捧蘇以瑾,總是有意無意的把話題往蘇以瑾這邊帶,她再怎麼不想搭腔也只得頻頻端起茶杯同一個又一個笑面虎碰杯,以圈下來,就算是水也讓她有些受不了,強忍着像起身離開的衝動,繼續陪着笑,和他們一起吃吃喝喝。

如果今天喝的是酒,只怕憑蘇以瑾那點酒量早就喝進了醫院,她是真不知道,這堆男男女女是怎麼能喝那麼多還能嘻嘻哈哈的。

一晚上下來,肚子裏裝的除了是水還是水,等蘇以瑾再次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孟然也“恰好”在鏡子前細細的補妝,一身正紅色的無袖連衣裙襯的她的皮膚越發的白,精緻的小V領將鎖骨與事業線恰到好處的露了出來。

同色系的細跟高跟鞋更是修飾的她的秀腿勻稱修長,就連蘇以瑾也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欣賞,如果自己是男人,只怕早就拜倒在這石榴裙下了……

“蘇以瑾,你是不是特瞧不起我們那一屋子的花蝴蝶……”孟然從鏡子裏瞥了一眼低垂着眼站在旁邊安安靜靜的洗手的蘇以瑾。

“你要是這樣想我也沒辦法。”蘇以瑾眸也沒抬,細細的用水衝著自己的手,不急不慌從一旁抽一張紙,仔仔細細的的一根一根手指擦過去:“其實我挺喜歡你的。”

孟然皺了皺眉頭,十分不解的偏頭看她一眼:“就因為我上次幫你說話?”她輕輕哼了一聲,然後慢條斯理的開始收拾被自己放在洗手台上的化妝品:“但是你應該知道,你的大部分壞話都和我脫不了干係。”

蘇以瑾沒有理會她,專註的看着自己的漸漸變乾的手:“不是因為上次,我們接觸的不多,但是我相信你。”說完她就提着自己的手提包轉身出了洗手間。

在門口的時候,蘇以瑾還聽見孟然有些蒼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們都一樣,蘇以瑾,誰也不比誰高貴。”

蘇以瑾頓也沒頓,挺直着背往包間走去,連身後隱藏在走廊陰暗角落的黑影都沒有發現,甚至都沒聽見那個黑影意味不明的一句:“呵!還是老樣子……”

一路走過來,蘇以瑾可以聽見各個包間的嬉笑交談聲,嘈雜,無奈,不知道裏面的人是不是各個都像表面那樣開心。

站在包間門口,聽着裏面鬧哄哄的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突然,就不想在進那個滿是利益的包間了。

只是,生活不允許。蘇以瑾嘆了口氣,還是認命的推開了那扇門。因為她不年起了,再也沒有任性的資本了,或者說,因為沒有一個包容她的人,所以她不能任性了……

再進門,蘇以瑾已經換上了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滿臉的春光讓人挪不開眼,又叫嚷着展開新一輪的酒局。

夜還很長,夜也很繁華,但是燈紅酒綠的地方,終究不是人的歸宿,只有那一盞溫暖的燈,那一扇明亮的窗戶,才是她想要的歸宿。

從吵吵鬧鬧的地方回到這個清冷的一居室的時候,蘇以瑾像醉酒的人一般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也許只是她不敢承認,這個清冷的刺骨的地方是自己的家啊。

想當初,家在蘇以瑾心目中一直是一盞橘黃色的暖燈,三個人,一條拉布拉多,可是現在,家在蘇以瑾眼前只有無窮無盡的黑以及安靜。

“還是只有自己啊……”蘇以瑾站在門口喃喃自語,像是喝醉酒一般,倚在大門口固執的不開燈,固執的想要等一個人開燈迎接自己。

只是一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還是只有自己一個人以及身後樓梯轉角的一個黑影……

樓道的燈黑了,又亮了,最終還是黑了:“嗬!我這是發什麼神經……”

“砰”的一聲關門的聲音響起后,樓道里的黑影才在慘白的燈光里若隱若現。一身黑色的風衣在這樣的黑夜裏莫名的讓人覺得溫暖,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平頭,五官隱在陰影里看不明晰。

若是低着頭,除了身高,大概沒人會注意到這樣的一個人乍看很普通,但是仔細看看又會覺得氣質非凡。

窩在床上的時候,蘇以瑾拿着手機無所事事,看着手機上越來越大的時間,她卻總也沒有一絲睡意。

放下手機又拿起手機,直到快要五點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眯了一會,只是這一會還不如一直睜眼到天明。

“蘇組長早……”

從床上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爬起來的時候,蘇以瑾還想着許清遠的話,計劃從今天起好好的和別人“相處”。

不過在她跨進遠揚的時候,蘇以瑾還是沒能打起精神,對別人的問候也只是淡淡的點點頭,她實在是沒有精神裝出一個和善的笑。

人總是這樣,對自己不願意做的事總有千百種正當的理由,對自己想做的事也有千百種不是理由的理由。

一連三天,蘇以瑾還是老樣子,冷着臉對下屬,專心工作,無心應酬。

許清遠再次因為這個事召喚她的時候,她也準備好了無數個理由,比如:“做什麼事都要慢慢來,現在我正在起步期,您不能要求我一蹴而成呀!”

再比如:“我最近不是在忙您交給我的那個產品庫存的軟件的策劃嘛,哪有什麼時間啊!”

第三次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蘇以瑾甚至可憐兮兮的耷着腦袋:“許叔,我覺得我生病了——社交恐懼症……”

許清遠再怎麼想要蘇以瑾打好人際關係也因為蘇以瑾的這句話放棄了,她自己不願意,他是再也沒有臉去逼着她了。

蘇以瑾也沒有想明白明明那麼執着的一個人怎麼就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放棄了。直到回到家后,聽到隔壁的小夫妻因為雙方父母的原因吵架的時候她才明白,原來自己總是在無形之中傷害別人。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她說出口的話還是利用了別人的愧疚。

黎離穿着空姐的制服從飛機上下來的時候,蘇以瑾正穿着一身長袖墨綠色的連衣裙坐在機場的星巴克里對着筆記本蹙眉。

等黎離找到她的時候,她還是那樣,蹙着眉,一直手撐着腦袋,另一隻手有意無意的搭在鍵盤上,只不過剛剛還在椅背上的淺駝色風衣被她搭在了腿上。

“你這是幹嘛呢!”黎離一把抽開蘇以瑾腿上的衣服,隨後眼神又落在了蘇以瑾的密密麻麻的電腦屏幕上:“有這麼忙嗎,來接我都要帶工作……”

“還好,最近公司接了幾個新單,別的部門都等着我們的工作成果……”

黎離輕輕的嘆了口氣,站在蘇以瑾旁邊也不坐下來,端起蘇以瑾放在旁邊的黑咖啡淺淺的抿了一口,看着蘇以瑾平和的神態有些欲言又止:“那個……”

蘇以瑾重重的合上電腦,收起桌上散落的資料胡亂的塞進手提包里,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去吃飯吧,餓死我了……幫我拿包!”

黎離無奈的拿起蘇以瑾的包,嘴硬的反駁:“你好歹讓我坐下來緩緩吧……”

“你站在這裏最起碼已經三分鐘了,是你自己不選擇坐下來要站着……”

“……我長途跋涉在天上飛,你怎麼忍心讓我提這麼重的包呢……”黎離撅着嘴挽着蘇以瑾的手臂撒嬌,眨巴着的眼睛像是有靈氣一般,和滿臉柔和的蘇以瑾站在一塊,看呆了身旁的不少行人。

不遠處的目光有些灼熱,可是蘇以瑾像是沒有察覺一般,淡定的和黎離打鬧:“我等了你兩個小時,你幫我拿包有什麼不對?”

“我給你帶了香水,你還要我拿包?”

“那是你上次打碎了我一瓶小黑裙,你賠我一瓶有什麼不對?”

“那是你打碎了我那盆仙人球……”

“你別忘了,是你的仙人球先扎傷了我。”

“你不惹她我的球還會自己跑過來扎你不成……”

……

兩個年輕的女孩子就這樣誰也不肯讓誰的把不久之前的囧事一一列出,試圖把錯都歸結在自己身上。往往相愛的人就是這樣,誰也不肯讓誰,最後勞燕分飛。

不過好在,這兩個吵架的人是蘇以瑾和黎離。友情之所以難能可貴,是因為即使自己對對方不好,也不會允許別人說對方一句不好,毒舌和斤斤計較,在朋友之間同樣會存在,只是它們存活的意思不同罷了。

會越走越遠的兩個人之間,毒舌和斤斤計較是主角,包容和牽腸掛肚是配角;而離不開的兩個人,毒舌和斤斤計較是配角,包容和牽腸掛肚是隱形的主角。

一頓熱騰騰的火鍋吃了兩個小時兩個人還沒吃完,只是最後完全就是一人佔據鴛鴦鍋的一邊。

蘇以瑾辣的眼淚直流,而黎離因為過兩天要體檢不得不抱着半鍋清湯欲哭無淚。

“法國怎麼樣?”

黎離眼巴巴的盯着蘇以瑾碗裏的紅油肉丸子,認命的撈起一點青菜:“能怎麼樣,不就那樣嗎?感情剛剛姐姐我說了那麼多你都沒聽進去啊?”

“聽進去了。”蘇以瑾一手撐着下巴,一手夾着那顆肉丸子放進了黎離的碗裏:“那是個好城市,人美,景美……”

“說是這樣說,我還是覺得還是只有我們揚城最漂亮了。”

蘇以瑾嘟着辣的已經有些腫起的紅唇,半眯着眼睛聽着黎離的絮絮叨叨:“我飛了那麼多條線了,去過的地方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吧,可是每次飛一個地方飛了幾次之後我就沒了興趣,只有揚城,我一直想回來,在外面兩三天,我就想……”

“是啊,我也想。只是別人不想,別人把家丟了,在外面重新找了一個家……”

黎離在遲鈍也發覺了什麼,收起自己的嬉皮笑臉,看着蘇以瑾因為辣哭紅的眼睛,半天說不出話。這眼睛究竟是因為辣而哭紅的還是因為顧守瑜或者其他人哭紅的黎離就不得而知了。

“黎離,我想走了。”

“瑾兒……”

“我有些守不下去了……”

蘇以瑾勾了勾唇角,只是唇邊的弧度卻怎麼也提不起來:“我累了,一個人過的累了……”

“阿瑾,我昨天在巴黎看到了……知筱,她要回來了……”

“我知道。”蘇以瑾吸了吸鼻子,隨手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水漬:“所以我才想要走……”

“你真的不原諒她嗎?”

“你呢?你原諒嘛?”

黎離沉默着不說話,其實過去的事,誰又放的下。每個人都說過去了的就過去了,可是只有自己知道,表面上自己比誰都大度,笑着說原諒,其實心裏比誰都記仇。

“黎離,我不是一個大度的人,你一直都知道。”

是的,她知道。

不僅知道,大概所有的A大學生都知道。因為那時,對於林知筱的背叛,蘇以瑾用盡了方法報復。

“你整天在天上飛,哪裏知道我們這些在地上爬的人的痛苦。”蘇以瑾一句開玩笑的話算是把這個話題完結了,黎離也看的開了,她就是學不會蘇以瑾的直白,所以才會對於林知筱的歸來這麼糾結。

人嘛,本來生命就不是很長,何必為了一些不相干的事傷身費腦,本就是不想再相處的人,何必提着心幻想再相處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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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言緣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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