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東拼西湊的一家子
關山住在第九街區,家裏面的房子排103號,是個別墅,當然那是在舊曆。
經過一百年的風雨侵蝕,到了如今的新曆,就是個搖搖欲墜的雙層窩棚。
“你奶奶的!又來砸老娘家的窗戶!”
剛到自家的樓下,就聽到明蘭的怒罵。
關山抬頭,發現二樓好不容易用膠帶封上的窗戶又碎了,而罪魁禍首正在樓下和明蘭叫囂,只不過恆牙還沒有長齊。
“誰讓關山把我哥哥抓去維護組了!”
那小孩兒很是生氣的控訴。
“那你拿磚頭砸他啊!他腦袋壞了能長好!我家玻璃誰賠啊!”
對於這種親媽行為,關山習以為常,喊道:“媽我回來了。”
明蘭和砸玻璃的小孩兒一齊回頭,後者撒腿就跑,前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扔下一隻拖鞋:“你們三個一大早上的又野去哪裏了!還不快點兒進來吃飯!”
那隻露洞的拖鞋在距離關山五米處飄飄站住,關山淡定的過去撿起來,打開門叫胖子先進,畢竟這門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砸下來,前鋒還是要坦克上。
“我就說嘛。”
胖子賤兮兮的說道:“咱明姨要是溫柔點兒,就憑這名模的長相和身材,你早就是哪個大佬的繼子了,還用在這裏吃苦受罪。”
“你信不信我打得你這個胖頭魚擠籽。”
關山一臉冷漠。
瞧着胖子那搖頭晃腦的欠揍樣子,關山狠踢了一腳,再回頭,街上到處都是燒屍體的焦糊味兒,對面的牆角還有昨天一群人鬥毆留下的血跡和殘骸。
爛泥暗紅,叫不上來的蟲子成群撕咬,風聲中都帶着慘叫。
一個平凡的早上。
這就是號稱新帝國死人堆的不毛地,又稱乞丐地。
關門。
這種景色看多了也折壽。
‘轟隆——’
門搖晃兩下,然後連着門框穩定的向前倒去。
所有人整齊回頭。
滿臉冰冷。
沉默了幾秒后,冷風呼呼的灌進來,吹的瘸腿餐桌一晃,盛好的涼粥撒的到處都是,胖子趕緊按住自己的碗,結果力氣使大了,只聽咔嚓一聲桌腿折了,桌面砸到了他的腳面。
關山無語凝噎。
雪萊把滾落的饅頭撿起來,以防止像上次那樣崩掉路過耗子的牙。
在這些許凌亂下,明蘭道:“吃飯。”
勉強的吃完飯後,關山把染髮劑拿出來:“仙老頭給的,我覺得仙老頭和奶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臭小子,我早就給完錢了!”
鬼婆婆從外面進來,活脫脫一副要去給白雪送毒蘋果的樣子,掄起拐杖砸到關山的腦袋上:“染髮劑給我。”
關山頭鐵,只是流了點兒鼻血,用手擦去了。
明蘭收拾着地上的殘骸,冷淡道:“媽,那仙老頭都死了三四個老伴了,你可別嫌命硬。”
鬼婆婆道:“別看我現在這樣,年輕的時候也風流,他仙老頭要是想靠着個服務站就把我追到手。”一指門的方向,“那是門也沒有。”
這冷的像臘月三十的笑話,只有雪萊咯咯的笑了兩聲。
鬼婆婆很滿意她的捧場:“早飯呢?”
胖子殷勤的遞過去一個干硬的饅頭,鬼婆婆接過,照着那牆面用力的敲了幾下,饅頭沒掉渣,常年被雨泡軟的牆皮倒是脫落了不少。
“這麼硬,你是想硌死老婆子我啊。”
明蘭沒好氣兒:“有的吃就不錯了,挑三揀四。”
“賣了雪萊就能買好吃的了。”胖子見縫插針,“反正她是撿來的。”
雪萊喝着牛奶:“怎麼不賣你。”
“我都在這個家賴着多少年了。”胖子大言不慚,“再者說了,我又不是異民族,不像你,值三……”
“給我閉嘴!”
關山一個飛撲捂住胖子的嘴:“你生怕別人不知道雪萊的真實身份嗎?”
胖子直翻白眼兒,平時在家裏沒少說,不就這會兒門沒了嗎,街上都是死人,誰能聽到,丫的也太謹慎了。
說到這裏,明蘭想起一件事,說道:“明天要去光證處吧。”
胖子道:“我昨天去過了。”捂了捂脖子後面,“到現在脖子還疼呢,光證處那孫子下手可真夠狠的。”
明蘭看了一眼,胖子後頸處有一排針鼻兒大小的直孔,一共六個,像是連結什麼極細插頭的,這會兒發紅,說道:“明後天就好了,矯情。”
關山道:“我還沒去,明天下午帶着雪萊過去。”
明蘭點頭,回屋子取出一沓散碎的昆幣來,大概有二十塊左右:“跟老黃說,家裏這月就剩下這些了,不夠的,下個月一起給他。”
關山接過揣好,又從兜裏面拿出一張摺紙打開,上面寫着幾個名字,都是維護組私下交給他,讓他去抓,然後換錢的街區流氓名單。
胖子看了一眼,指着其中一個名字說道:“這人昨天不死了嗎,我早上看到屍堆里還有他呢,完了,又白瞎三十塊錢。”
關山舔了下手指,用口水將那個名字擦掉。
胖子煞有介事的嘆了口氣,掐着日子感懷道:“天賦測試的日子快結束了,不毛地的治安重新鬆懈下來,就不需要你幫着抓流氓了,這份兼職也夠短的。”
關山也有些惆悵,這一個多月來的確賺了不少錢,但也算是把不毛地的流氓圈子得罪個遍,到時候沒有維護組做靠山,日子怕是要難過了。
胖子在一旁冷嘲熱諷:“你倒是詔安了,你的梁山兄弟你就不管了。”
關山聽不懂這些舊曆的比喻,也沒理會。
“話說回來,憑什麼咱們不毛地就不能參加天賦測試,三年一次,這都舉辦了多少次了,偏偏不在咱這不毛地招生。”胖子不忿道,“要是能參加測試,合格了,不是三大院,六民辦的也行啊,那就不愁前途了啊。”
一百年前說起測試考試,大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高考,而一百年後,人們口中所謂的測試,是受招募去參加九大學院的天賦測試,成為斬殺異種的裁決者。
百年前,病毒席捲,生物異變吞噬文明直至現在,如此高危的世界下,裁決者這種又有保命手段又英雄輩出的職業,自然人人嚮往。
但關山不同。
他怕死。
報紙上天天貼圖,不毛地唯一一個十八寸彩電也播放過,那生物異變后,小小老鼠站起來也有一人高,呲嘴獠牙的,實在是有些可怕,他還不想上趕着去送死。
就算是真的畢業成了裁決者,怕也是沒命享受。
“我對這個不感興趣。”關山道。
胖子苦口婆心:“你看,一百年前什麼最值錢……那是什麼都值錢,但一百年後的現在呢,裁決者最值錢,你就算沒有異能,不做異能裁決者,做基礎裁決者也行啊,一個月幾千昆幣的補貼,不愁吃穿。”
關山誠實:“我怕死。”
胖子不死心:“關山,就算不為了錢,那咱們為了正義,這都2120年了,這都新曆一百年了,你為了拯救全人類!為了拯救咱們的地球母親!為了從異種手裏奪回屬於咱們的淪陷地!”
他說的激昂慷慨,但誰也沒理他,胖子氣得拍肚皮。
“你說這麼多有什麼用,九大學院會來咱們這不毛地招生嗎?”鬼婆婆在旁潑冷水,“知道咱們這為什麼叫不毛地嗎?那就是一根毛都沒有的意思。”
胖子撇嘴,在一旁咕噥道:“現在不來招生,不代表以後不來,說不准我還是不毛地的首批學生呢。”
關山重複了一下:“首批學生?”
素來不正經的胖子難得認真點頭。
關山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迄今為止,人類和異種僵持了整整一百年,即便覺醒了異能,也看不到什麼獲勝的希望。
做裁決者。
拯救地球?
比起這些人類大義,關山回頭看着雪萊,高興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去了。
“開槍打怪?不會,守着妹妹,我行。”
胖子無語:“哥們兒,你這表情有點兒hentai了。”
說罷,從鬼婆婆手裏奪過饅頭,憤恨的摔在地上。
地磚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