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個平凡的早上

第1章 一個平凡的早上

關山的妹妹叫關雪萊。

關山是妹奴的事情,不毛地的人都知道,尤其是和他一起挨揍長大的胖子,畢竟那人每周一早上,都要在刀山火海上走一遭。

每周一,負責管理異民族的搜查組都會來不毛地例行巡查。

新帝國實行人種階梯化,異民族作為底層,類比畜類,一個異民族的小孩兒,舉報獎勵有三百昆幣。

胖子見錢眼開,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

只不過每次偷到雪萊,胖子都被喜悅沖昏了頭腦,輕盈的步伐一邁起,就把樓上的那人吵醒,引來每周一次的,有規律的追殺。

五點一過,天蒙蒙亮,服務站的仙老頭拉開破舊的小窗,伴隨着落下的灰塵和垂死的擦蹭聲,迎面撲來一股腐肉潰爛的臭味。

仙老頭聞習慣了也沒多大反應,只是他瞧着街對面那成堆的死屍,毛髮肌膚都爛粘在一起,白骨上也滿是黑洞,裏面爬着各類蛆蟲,蚊蠅繚繞。

他衝著外面啐了一口,腹誹着維護組的人還不來,這不毛地常年被烏雲積壓籠罩,沒有太陽,潮濕異常,很容易滋生疫病。

“仙老頭,來瓶髮膠。”

視線被擋住,是一個頭髮焦黃又打卷的小夥子,穿着頗有些精神,他把竹竿一樣的左腿往前一墊,甩了下腦袋,瀟洒的遞出十塊昆幣。

仙老頭將髮膠遞給他,冷淡道:“我說黃毛,你飯都要吃不起了,還有閑錢捯飭你腦袋上的喜馬拉雅山。”

黃毛不在乎,打開蓋子對着腦袋就是一頓狂噴,直把仙老頭辣的睜不開眼睛:“你懂什麼,這是舊曆最時髦的風格,再者說,喜馬拉雅山是什麼沒聽說過,就算要說咱這也是頭頂荊棘峰。”

仙老頭不屑,耳尖的聽到不遠處有跑步聲,瞥眼過去,是得手的胖子。

他偷到雪萊后,從不遠處的街口狂飆而出,這人梳着不亞於黃毛的莫西干髮型,穿着件紅色連帽衫,褲子經猜測,應該是藍色的。

他還拉着一個身型瘦小的女孩,是雪萊沒錯了,這一看就是習以為常了,這樣的顛簸下,她還不停的往嘴裏塞着乾麵包。

“仙老頭!關山問就說沒看到我!”

胖子抖着臉上的肉,從服務站前跑過去,被拉着的雪萊抬頭,還是很有禮貌的打招呼道:“仙爺爺早!”

仙老頭見怪不怪的應聲,從桌底端出一杯褐色的液體:“這小胖墩兒隔三差五的這麼跑,也沒見他掉一斤肉。”

“能在這不毛地長成胖子,也是神了。”

黃毛說完,盯着胖子的髮型,總覺得自己不毛地第一精神小伙的地位不保,又打開發膠狂噴一通,氣的仙老頭拿一旁的假牙砸他。

黃毛將假牙撿起來放回去,眼饞仙老頭手裏的那杯東西,語氣嚮往:“這是速溶咖啡吧,你監守自盜啊。”

仙老頭抿一口,滿足的搖頭:“什麼監守自盜,我看你是胡說八道,你還賴在這幹什麼,不知道找點兒事情做嗎?”

“在這不毛地能做什麼?打家劫舍?”

黃毛滿不在乎,他自小長在不毛地,這裏的人被稱作劣等人種,只比和畜生相當的異民族高那麼一點點,自然生不出什麼宏圖大志。

仙老頭道:“你現在還想打家劫舍?我可告訴你,這個月是天賦測試的日子,全國治安都加強了,尤其是不毛地,想鬧事,我看你是想作死。”

黃毛嘴硬:“維護組那些衛兵想抓到我,可沒那麼容易,老話說狡兔三窟。”

仙老頭潑冷水道:“維護組是找不到你,可關山找的到,他現在私下給維護組辦事,你能躲得過他嗎?”

“他?”

黃毛更得意了,這關山從前就是這不毛地最大的流氓,誰知道撿了個妹妹,還改邪歸正了:“關山想抓我,做夢。”

“把妹妹還給我——”

黃毛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一聲怒吼,這聲音的主人恰好就是剛才兩人在討論的關山。

再看黃毛,渾身一哆嗦,轉身就跑沒影了,剛才的盛氣凌人,還沒一個屁勁兒持久留香。

仙老頭不禁發笑。

“仙老頭!”

轟隆一聲,一道黑影猛地衝撞到窗口,無數灰塵落進咖啡杯里,仙老頭嚇得臉色一抖,抬頭一看,正是緊趕着追殺胖子的關山。

關山今年十七歲,托他爸媽的福,長了一張不像好人的臉,痞里痞氣,眼角還有道傷疤。

仙老頭每次見到,都覺得這人不像是來買東西,倒像是來搶東西的。

“仙老頭!看沒看到一坨成精的肥肉跑過去!”

關山劈頭蓋臉的問。

仙老頭擦掉臉上的吐沫星子,還沒說話,剛跑回來的胖子就再次出現,扎着馬步喊道:“什麼肥肉成精!小爺我是豬豬俠!”

他跑的路線沒錯,只是沒想到前幾天那一場暴雨,衝垮了不少死人堆,今天雨停,維護組的人準備把屍體聚堆燃燒,胖子過不去,就折返了回來。

“哥,我有點兒難受。”

被胖子拽着的雪萊沒有感情的控訴道。

瞧着自己那如瓷娃娃般可愛的妹妹遭受如此虐待,關山直接發飆:“死胖子!放開小屁孩兒!”

關山的體能很好,即便是在這貧瘠的,號稱新帝國垃圾站的不毛地,所以胖子自折返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決定要慷慨赴義了。

當關山銷魂的一腳踢在他十分富有膠原蛋白的臀部上時,胖子很優雅的在半空中轉體,摔進了旁邊的臭水溝子裏。

雪萊站在旁邊,她穿着關山從前的一件破白色T恤,長度竟然到膝蓋,也算是當睡衣穿了三年,此刻漫無目的的揉着眼角,打了個大哈欠。

“雪萊,你沒事吧。”

關山趕緊檢查一下妹妹的安危,雪萊剛才吃着麵包,本來就又干又硬,被胖子顛簸的全噎在嗓子眼兒了:“哥,我噎住了。”

“哥這就給你買牛奶喝。”

關山拉着雪萊返回服務站,從洗的發白的牛仔褲里掏出一張面值五元的皺巴巴的昆幣:“一瓶熱牛奶,要草莓味的。”

這東西在不毛地很是稀少,五元一瓶也很多人買不起,純凈水都異常珍貴的這裏,牛奶連逢年過節都不一定肯奢侈一回。

沒什麼人買,仙老頭也很少補貨,好容易翻出來一瓶,雪萊接過看了看,抬頭道:“這都要過期了,又是涼的,你看這上面都結塊兒了,五昆幣也太貴了,不行。”

仙老頭覺得這麼小的孩子會講價,有點好玩兒:“那你說多少錢。”

“兩塊。”

雪萊認真的比了一個耶。

仙老頭覺得不好玩。

“雪萊。”

關山低頭看着她,臉色有色凝重,

仙老頭以為這臭小子可憐自己,一個老人家在服務站上班,賺不了幾個錢,不許雪萊講價,結果那人道:“沒想到你居然認識字?還知道這牛奶快過期了?”

仙老頭臉都綠了,這是重點嗎?一瓶牛奶賣兩塊,還不如讓關山直接給自己一眼炮,再進來搶,反正她哥長得就像流氓。

“五塊,最低價。”仙老頭道。

“三塊。”

雪萊攥着拳頭,緊咬着價格。

“好了好了。”仙老頭不耐煩的擺手,“三塊就三塊。”

雪萊接過找來的錢,小心翼翼的交給關山,又伸手在窗口前的玻璃罐子裏拿了什麼:“再加一塊大白兔奶糖,不,兩塊好了,我和哥哥一人一塊。”

仙老頭徹底敗下陣來:“這孩子怎麼這麼摳門。”又順手拿出一瓶染髮劑來給關山,“既然你們三個晨練完了,把這個拿回去給你奶奶,雪萊的頭髮又變長了,趕緊染一染。”

說完,趕緊把那奶糖罐子拿回來,關山是個小流氓,教出來的妹妹也有樣學樣,自己老眼昏花的,一會兒再把整個罐子順走。

關山低頭,雪萊這孩子長得不是一般的漂亮,濃厚的捲髮,瓷白的肌膚,蔚藍的眼珠,但卻太過瘦弱,十二歲長得像七八歲,那一頭海藻般的墨綠色長發垂到腰背,看上去要把她壓垮。

而且那髮根處,已經有一厘米左右的亮銀色出現了,是新發。

新帝國的所有人種中,只有異民族,這個當年和YH病毒完全融合的人種,才會有因基因病態化所生的亮銀髮。

這種發色,也是辨識異民族最簡單的方式。

也正是因為這個特徵,三年前,關山才在死人堆里瞧見她,那一頭刺眼的頭髮引起了他的注意,才將那個將死的小孩兒撿回家。

關山看了看周圍,把帽子摘下來給她戴上,一陣冷風吹過頭皮,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從小剃寸頭是因為不能經常洗髮,又怕生蟲,圖個方便。

“謝了。”

關山牽起雪萊的手,回頭瞧着從泥坑裏爬出來的胖子,那人像是一坨糍粑沾滿了巧克力醬,抱怨道:“關山,你就為了個撿來的野丫頭,這麼對我。”

關山道:“雪萊是我撿的,你是我媽撿的,都是撿的,都一樣。”

胖子不忿道:“這叫什麼話,明姨撿我的時候,我還是嬰兒,咱哥倆可是從小一起長大,搶過小孩兒的錢,搶過大人的錢,還搶過老人的錢,也撿過死人的錢,小屁孩兒怎麼和我比,我可是愛了你這麼多年。”

“滾蛋。”

關山只覺得油膩。

三人並肩往家的方向走,一路被那些碎掉的骨頭茬子硌得腳疼,他乾脆把雪萊抱起來,騎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孩子輕的像雲。

“我說,搜查組的人一周才來一回,你真不賣啊。”

“不賣。”

“異民族能換三百昆幣呢。”

“不賣,雪萊是我妹妹。”

“撿的也算?”

“算。”

不知道是第幾次被關山拒絕了,也不知道是第幾次作案失敗了,胖子揉了揉屁股,心道小爺我再找機會。

況且他原本打算的,也並不是將雪萊交給搜查組,而是想託人將雪萊賣出去做奴隸,反正她這麼漂亮,別說三百昆幣了,就算是五百也賣的出手。

他心裏打着盤算,抬頭看騎着關山的雪萊,那小孩兒看着比表面心眼多,再找機會的話,又難了。

胖子知道好飯不怕晚,又抬頭看了看天空,好像馬上要下雨了,都幾個月沒有連着三天不下雨的天了。

一百年前的那場病毒浩劫幾乎摧毀了全人類,不過看周圍的樣子,僥倖生存下來的,也沒好到哪裏去。

胖子蛋疼的開口。

“關山,你看這天的顏色,像不像我早上拉的屎。”

“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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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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