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陌王失落
第二天清晨,灰濛濛的,似乎要下雨了。
趙靜坐在銅鏡前端詳自己的模樣,拿着鍾離陌送給她的桃木梳,默默地梳着慘白的頭髮,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着。
精緻的臉龐沒有血色,起身脫掉黑色外套,露出白裏透紅的肌膚,吹彈可破。淺藍色的肚兜遮住了隆起有些高挑的胸脯。
趙靜看着顏色不一的皮膚髮愣,為何從小就是這個樣子呢?無論用什麼辦法終究沒辦法去除,讓我變成這樣的人是為了保護我,還是有別的什麼目的。
當婢女來敲門時,趙靜迅速整理好衣服,打開門一看已然不是昨晚那個冒失的八公主了,而是一個相貌平平的丫頭,手裏捧着一盆水。
直徑接過銅盆便直接關了門,令那婢女不知所措,還以為是得罪了她,慌慌張張跑開了。簡單吃了個早膳,剛剛整備去屋外的榕樹下品茶,不料下雨了,趙靜便關起門來悶頭就睡。
可還沒睡下多久,就有兩人推開門而入,將雨傘放置屋檐下,她們整理了一下儀容便手拉手向里走。
十公主:“趙姐姐,趙姐姐,你怎麼還在睡呢?快起來,看看我帶上官姐姐來陪你玩了。”
趙靜還在睡,理也不理她。看到趙靜不理她,她便招呼上官冰雲坐下喝茶,自己就“咚咚咚”向床邊跑去,一點也不像公主的樣子,倒像一個粘着人的小女孩。
十公主:“趙姐姐,你別生氣了,我昨晚只是想看看自己新發明的易容術效果好不好,並沒有針對你的。”
十公主一邊說一邊動手就要拉趙靜起來,就在要碰到右手之際,趙靜立馬就消失在十公主面前,轉眼就到了上官冰雲旁邊的椅子坐下,抬頭看了上官冰雲一眼。
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暖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靜靜垂落,眼眸中滿含善意,一身淡紫色的長裙顯得幾分靜雅,美得如此無暇,更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
看到趙靜無聲無息就在自己身旁喝茶,眼裏閃過一抹驚艷,隨即向趙靜點點頭,示意問好。
趙靜本以為前些日子看到男人已經格外亮眼,沒想到京城的美人亦是當仁不讓。
十公主看到床上沒了趙靜的身影,立馬揉揉眼睛,深怕自己看花了眼,又趴到床下去找,還是沒有看到。找了一會兒,頓時恍然大悟,拍拍腦袋向客廳走去。
“咚咚”的腳步聲從內閣傳來,下一秒便看到,一個一身穿着藍色的翠煙衫的女子快步走來,細腰以雲帶束縛,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潔白如雪的肌膚映襯着靚麗的臉頰。
再加上一雙大大的眼睛,只能用清新動人來描繪了,她的美不同於上官冰雲的靜雅,而偏向於可愛的清純。退去了面具的十公主顯現出了嬌貴之姿。
一看到趙靜在與上官冰雲喝茶,頓時樂開了花,跑過去與她們聊天。當然了,說的最多的還是十公主了,上官冰雲偶爾插一兩句話,趙靜則一句都不說,只在那裏當旁觀者。等到十公主說累了,上官冰雲對着趙靜說:
“趙妹妹,聽安夏妹妹說,你是小侯爺的遠房表妹,來投奔陌王爺的。”
安夏妹妹也就是十公主鍾離安夏,至於小侯爺的遠房表妹,看來是陌王安排的身份,她真實的身份並沒有幾個人知道,只是小侯爺不知道會不會自尋短見啊!
趙靜:“承蒙陌王不嫌棄,容我有安身之所,我必當萬死不辭。”
上官冰云:“趙妹妹的輕功了得,我看見了都羨慕不已,陌王爺如此愛才,妹妹定會受到重用。”
十公主:“就是就是,趙姐姐可厲害了,都把子銘哥哥訓得服服帖帖,我要是也能像趙姐姐一樣厲害,說不定子銘哥哥也會對我百依百順的。”
十公主的眼中含笑,看來是情竇初開了。突然她眼睛一亮,瞬間抓住趙靜的胳膊,滿含期待道:
“趙姐姐,你來當我師傅吧!父皇給我找的幾個師傅都不中用,一個個都畏畏縮縮的,怕我吃了他們。”
趙靜:“我不會收徒的。”
十公主雖然失望,但是信心立馬又爆棚了,非常堅定的說道:
“我不管,反正從現在起你是我師傅了,我這就回宮告訴父皇,讓你做我的師傅。”
說完就拉着上官冰雲急切的走了。
這下趙靜的耳根子清靜了,正想閉目養神一下,就看到管家領着一個書生模樣的人來。看來是鍾離陌安排先生來教她識字的,只是現在特別不想有人打擾,他又是陌王的人,總不能說殺就殺,應該嚇嚇沒問題。
管家將人領進屋,說明了來意,看到那先生一副很高深的模樣。
趙靜點點頭,心想:看樣子應該不會嚇死。管家看到她點頭以為對這先生很滿意,便將那人留在屋內,就走出了房門。可沒走幾步,就聽到屋內傳來一聲慘叫,管家急急忙忙跑過去一看,那先生已經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而趙靜正坐在椅子上持筆寫字。
管家:“趙姑娘,這是怎麼了?”
管家都傻眼了,還沒一盞茶的功夫,這先生就暈倒了,怎麼辦呀?他可是...
趙靜:“暈了?呀!這麼會這樣?他不會有病吧?”這時趙靜看到地上的人,故作驚訝。
管家看到趙靜一臉無辜樣,頓時相信了七八分,心想:不會真的有病吧!這可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便叫來兩侍衛將人抬走,便又去了書房告之鐘離陌。
鍾離陌淡淡一笑,自語道:
“這還真是她愛乾的事。”
管家驚奇的張大嘴巴,冷麵王爺居然笑了,還是因為趙姑娘。只是哪兒惹到趙姑娘了,看來以後得好好伺候這尊大佛了,不能有半點閃失。
“你下去吧!此事我另作安排。”
管家應聲下去了。
鍾離陌看着桌子上各式各樣的請柬,有文武百官的,也有名門望族的,這些無非都是為自家的千金少爺挑選良緣。
鍾離陌將這些請柬隨手一揮,散落在另一旁,手裏留着一張丞相府的請柬,管家說是前幾日剛剛送來的。
一看上面的內容便知道,這是上官丞相上官騰平的壽宴,到時文武百官、達官貴人,甚至在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去,就連皇上太后也會去看熱鬧。
鍾離陌拿着請柬沉默了一會兒,對着空蕩蕩的寢殿說:
“林正德的事查的怎樣了?”
一個人影飄然而下,躬身道:
“稟報主子,林知府還是以前那樣,刺史大人石虎曾經找過他,後來被他氣走了。不過,似乎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其他人也在暗中觀察他,但那人行蹤詭異,目前還不知來路,線人還在調查之中。”
鍾離陌:“嗯!等一下去轉告影一和趙靜,今晚有任務。”
忽然鍾離陌的眼神一變,神色黯然道:
“不用了,今晚去不成了。”
那影衛驚訝了一下,隨後又釋然了,便飛身翩然而去。
急切的腳步聲在書房外停下,管家氣喘兮兮道:
“王爺,孫公公來了,聽說帶着聖旨,看她面色匆匆,想來是大事。”
鍾離陌:“嗯,我知道了,讓他在前廳等候。”
管家默默退下,鍾離陌嘴角揚起一抹苦笑:回京半年之餘,就如此迫不及待了,你們就這麼容不下我嗎?就算去了邊關,你們就能高枕無憂?哼!父皇我在你眼裏是多麼的可有可無,既然這樣到時候可就別怪兒臣了。
在前廳里,孫公公站在最前面拿着聖旨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陌王鍾離陌驍勇善戰,幾次擊退蠻夷賊寇,朕深感欣慰,有兒如此百姓之福啊!
特賜良院一座,黃金十萬,白銀前兩。此次回京,朕本想讓吾兒迎娶丞相之女上官冰云為王妃,共享天倫。熟料邊關蠻夷捲土重來,在邊境燒殺搶掠,百姓疾苦。
望吾兒為父皇擔憂,即刻前往邊關救百姓於水火之中。等吾兒凱旋歸來,朕親自為吾兒操辦親事。望吾兒知道父皇的良苦用心,欽此!”
鍾離陌:“兒臣...接旨,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空洞的目光沒有任何交點,雙鬢髮白的孫公公嘆了口氣說:
“王爺,此去路途遙遠,途中坎坷,要保重。”
孫公公將坎坷二字要得極重,大家心裏都明白其中的含義,從此不同以往,想必是不死不罷休的局面。鍾離陌與孫公公道了別,命人護送回宮。自己則去了後山的樹林中,站在一棵開滿小百花的大樹下,一動不動的看着前方。
孫公公走後不久,莫肖曉就帶着許世子踏風而來,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陌哥,就知道你在這裏,每次出遠門,你都會先到這裏。”
一聽就知道是莫肖曉欠扁的聲音,二人一落地便向鍾離陌走去。許世子拍拍他的肩膀說:
“你還是忘不了這裏,以後這裏我替你來看守,這次要千萬小心,似天羅地網。”
話雖說得輕鬆,但其中的擔憂顯而易見。
莫肖曉:“陌哥,最近開了好幾家青樓呢?下次回來一定帶你逛遍。京城的事就放心交給我們,我們會處理得妥妥帖帖的。”
鍾離陌:“嗯!”
聽到鍾離陌居然同意和他的話,驚訝得以為自己聽錯了,每次說帶他去青樓,他總是以沉默搪塞過去,現在答應了,看來是看開了。還沒來得及發問,就見三罈子美酒飄然飛來,莫肖曉嫻熟的接過三壇,轉手遞給鍾離陌和許世子一人一壇。
“沒想到這次還是我來得最晚,不過今朝有酒今朝醉,來!今天喝個痛快。”
爽朗的聲音從天而降,藍劍手舉起一壇美酒走到他們面前。
許世子:“藍兄,就等你了。”
莫肖曉:“喲!藍將軍,快快快,喝一杯。你啊!就是爽,每次都能與陌哥共同上陣殺敵,這次雖不是上陣殺敵,可兇險那是如猛虎,吃人不吐骨頭的。”
藍劍:“你小子,嘰歪個啥!老子啥時候慫過,就算是死,也得從我的屍體上他過去。”
鍾離陌:“痛快,一滴不許剩。”
鍾離陌拿着酒罈子先喝了起來,其餘三人同樣抱壇就喝,哪怕這裏面現在是毒藥,也照樣一滴不剩。
如此情誼,得之,三生有幸。其實此時的鐘離陌是慶幸的,再口蜜腹劍的朝廷之上、皇家之中,能有坦誠相待的兄弟寥寥無幾,希望這樣的情誼永不變質。
一壇下肚,不勝酒力的許世子已然醉倒,還能喝點酒莫肖曉早已胡言亂語,只有鍾離陌和藍劍還是清醒如初。他們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醉倒的二人,什麼話也沒有說便啟程了。
這次邊關之行,逍遙侯並沒有一同前往,看來是早有預謀了。隊伍中是一支鐵騎軍,只有上百人,都是鍾離陌多年來的心腹。其餘十萬將士兩日後才能出發,由上官丞相之子上官谷楓帶領。
鍾離陌與將士們喝了行軍酒,一聲令下:“出發!”
“駕...”
“駕...”
“駕...”
一群戰馬馳聘向前,將士們個個激情高昂,行軍的速度如披星戴月般,激起的塵土像巨龍般蜿蜒盤旋,直到天際的交界處。
戰馬上的鐘離陌,一身金甲裹身,英氣逼人,退去了穿起月牙袍那慵懶模樣,現在的他變得成熟穩重,猶如一隻雄鷹,在空中翱翔。
緊跟其後的小侯爺,一身銀色盔甲,同樣退去了弔兒郎當的模樣,像一位征戰沙場的少年將軍。
與小侯爺並肩而行的鳳陽侯,老當益壯,銳利不減當年,筆直的身影盡顯出了張狂的氣魄,令人佩服。
血色的夕陽染紅了天
踏上征途的將士幾人還
只有清清的河水
藍藍的天
還記得
離去的將士
留下離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