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疼就忍着
這一次她是真知道疼了,疼的眼淚都順着眼角往下流,且不是像往常一般裝出來的。
她攀着宋煜辰的肩膀試圖討好他,“疼,不來了行不行?”
宋煜辰微微一勾唇,露出個清光映雪的笑容來,讓她看的一時間呆住,只是下一秒鐘就被與這笑容完全不相符合的力道給生生拉回了現實,眼眶紅的比剛才更厲害,連蝴蝶骨都幾乎要被他捏碎,整個身子燒灼滾燙。
她張了張嘴,試圖再次求饒,宋煜辰已經攫住她的下巴,伏在她耳邊呼出一口熱氣,“疼不疼?”
時清然當他是終於良心發現,趕緊點頭如小雞啄米,“疼,特別疼,疼得厲害,那能不能不來了?”
“不能,疼就忍着。”
時清然品了一品,這果然是對不愛的人才能說出來的話。如果真喜歡,還不得小心翼翼捧在心尖上寵着護着,哪能像自己這樣,完全被他當發泄工具使,還不能吭聲抱怨。
她又想起今日宋煜辰與綿綿說話時的模樣,那般溫柔細膩的語氣,若不是親眼所見,她斷斷不敢相信竟是出自宋煜辰之口。
思及此,心裏的酸澀蔓延成海,她藉著模模糊糊的燈光望了一眼眼前人,正好看見從他鼻尖上滑下來的一顆晶瑩剔透的汗水。
罷了。
時清然認命地接受了自己的窩囊,環在他肩膀上的兩隻手抱得更緊。
只是宋煜辰做什麼事之前心裏都很有數,儘管嘴上惡劣,可他還是抓緊時間很快結束,隨後便扯過薄被來準備休息。
時清然像往常一樣爬到床榻一角躺好,眼睛剛閉上,就感覺有隻大手順着她的脊梁骨爬上來,橫到她脖子前邊。
她還當這人是要出爾反爾再來一次,嚇得趕緊提醒他,“已經子時了,你再不睡,明天上朝要遲到!”
今日才剛剛當眾那樣圖謀過當朝皇後娘娘,明早若是再大搖大擺地上朝遲到,怕是真的不想要肩膀上那顆玩意兒了。
只是他不想活無所謂,她時清然還年輕,不想這麼早就變成寡婦,從前在那些戲文話本里看到的故事中,無論什麼類型,只要有寡婦出場,必定是自帶一股悲涼哀怨氣息的,她不願變成那樣。
宋煜辰動作頓了一下,片刻之後冷然道,“我這幾日可能要去趟平涯,想問問你要不要給你帶什麼東西。”
頓了片刻,“你以為如何?”
時清然背對着他,看不見他的臉,卻能從這幾句話里想像出他十分嫌棄的模樣。
咳,原來是她會錯意。
時清然尷尬地張張嘴,硬邦邦道,“我聽說平涯那邊靠海,給我帶幾顆珍珠回來可以么?”
身後安靜了片刻。
正當時清然以為他是嫌棄她,不願再說話的時候,忽然覺得後背貼上來一抹滾燙,他的聲音夾雜在皮肉相貼的心跳中落下來,“你只聽說平涯那邊靠海,卻不曾聽說那邊非我朝國土?眼看夫君就要只身前去異己之地,說不定隨時就回不來了,你便不擔心,只想着要那些庸俗的東西么?”
珍珠怎麼就庸俗了?
時清然據理力爭,“是你自己問我想要什麼——”
“閉嘴。”
“......”
說得過就變着法的嘲笑她,說不過就要她閉嘴,橫豎她都占不到理。
聽宋煜辰今晚這個陰晴不定的語氣,應當是心情不太好,看來今日被皇上留在宮中之後怕是說了些什麼他不愛聽的。
時清然胡思亂想着,又想要討好他,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這次要去多久?”
背後又是默了片刻,答道,“最多半月。”
見他肯搭腔,起碼此刻心情應當尚且不算太壞,時清然打了個無聲的哈欠,懶懶道,“是皇上派你去,要做什麼事么?”
“王公大臣家的女眷一概不許妄議朝政,今日你在皇兄面前那幾句說辭,讓我真以為你記得這些。”
“你是你,皇上是皇上,這怎麼能一樣。”
敢在皇上面前大肆發表對朝政的意見,這不是明擺着犯上作亂么?她雖然腦袋不及宋煜辰靈光,卻也不至於上趕着將腦袋往刀下送。
宋煜辰頓了片刻,忽然話鋒一轉,“你兄長送來的蘿蔔乾在哪?”
“那個我讓弄兒收起來了,香辣口的你們王城人吃不——你怎麼知道我哥送了蘿蔔乾過來?”
她哥雖然不靠譜,在裝着蘿蔔乾的盒子上欲蓋彌彰地寫着千年參的字樣,卻還是懂的要要人耳目的,那天同時送來的還有些綢緞布匹和小首飾之類,而且宋煜辰一向不屑於過問任何跟她有關的事,怎麼會知道?
宋煜辰不答反問,“你說的那個以毒攻毒,真的靠譜么?”
時清然,“......”
你好端端個王爺,怎麼偏偏養成了聽人牆角的壞習慣?
且剛才她與弄兒發了那麼一番牢騷,也不知道他都偷聽去了多少。
時清然欲哭無淚,硬着頭皮試圖辯解,“我沒有胡說,那是有跡可循的,以前我看的醫書上有明文記載,你不信可以去查查看。”
宋煜辰冷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很快身後傳來細小而勻稱的呼吸聲。
時清然輕輕蹭了一下,見他沒反應,猜想着他是睡著了,於是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去,與他成了個面對面的姿勢。
宋煜辰睡着的時候模樣很乖,白日裏的冷漠跋扈被收斂進夜色中,萬人敬仰敬畏的鎮南王脫下鎧甲與金絲蟒袍之後,裏面包裹的竟是這樣一具柔軟而乾淨的軀殼。
時清然繃緊了後背,輕手輕腳地往上蹭了一點,唇畔在宋煜辰一雙劍眉之間輕輕碰了一下,如蜻蜓點水,只一觸即放。
她閉上眼睛,身體一點點蜷縮起來,整個窩進他雙臂之間,骨肉之下傳來鼓點般的劇烈心跳,面上卻不自覺地彎出個笑意,似乎得到了極大的慰藉。
等她一覺睡醒睜開眼,身旁的床榻已經空無一人,連那半張薄被都整齊地全掖在她身下,將她熱出一身細密汗水。
時清然掀開被子坐起來,見身旁那半邊床榻上連一絲褶皺都不見,完全看不出來就在不久前上面還睡着個模樣英俊別緻的火熱男子。
弄兒幾乎是掐着點進來的,給她更衣之後捏着冷水毛巾在她面上細細擦着。
時清然閉着眼,忽然聽見她說,“小姐,你昨夜又與宋煜辰鬧了么?”
她莫名其妙,“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