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意曉神通

時間飛逝，已過三年。悟空早已根源深固，道法通明。

一日，菩提祖師出關開講，與眾說法，說了一會，忽問：“悟空何在？”

悟空上前跪下道：“弟子在。”

祖師裝糊塗道：“你這一向修什麼道來？”

悟空亦有覺悟，模凌兩可道：“弟子近來法性頗通，根源亦漸堅固矣。”

祖師道：“你既通法性，會得根源，已注神體，卻只是防備着‘三災利害’。”

悟空聽說，沉吟良久，道：“師父之言謬矣。我常聞道德高隆，與天同壽，水火既濟，百病不生，卻怎麼有個三災利害？”

他自以為已得仙體，便能與天同壽，實際上一般的仙和妖確實有五百年一次的三災利害，躲不過就此煙消雲散。只是他與常人不同，並無此災害。

菩提此言，亦非真要他防備三災利害，而是有個由頭，好傳他道法。

祖師道：“此乃非常之道，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丹成之後，鬼神難容。雖駐顏益壽，但每五百年，便有雷災，火災，風災來侵，需要見性明心，預先躲避。躲得過，壽與天齊，躲不過，就此絕命。”

菩提祖師之言已十分明確，要躲過三災，需見性明心，提前作好準備即可。

悟空不知就裏，聞言毛骨悚然，叩頭禮拜道：“望師父垂憫，傳與躲避三災之法。”

祖師故意刁難道：“此亦無難，只是你比他人不同，故傳不得。”

悟空道：“我也頭圓頂天，足方履地，有九竅四肢，五臟六腑，何以比人不同？”

祖師見他說得迫切，便打趣道：“你雖像人，卻比人少腮。”

天下有九竅者皆可修仙，這是唯一標準，因此祖師之言實是與悟空取笑。

猴子伸手一摸，笑道：“師父說笑了，我雖少腮，卻比人多個素袋，亦可准折過也。”

原來他外表看起來孤拐面，凹臉尖嘴，看起來像是沒有腮，但猴子嘴裏兩邊天生有素囊，易於嚼藏食物。

他言外之意，是指他表面看起來比人少樣東西，實質是比常人多了東西。

祖師見他語言伶俐，便笑道：“也罷，你要學那一般？有天罡數三十六般變化，有地煞數七十二般變化。”

悟空以為變化數越多，越是厲害，便道：“弟子願多里撈摸，學一個地煞變化罷。”

祖師道：“既如此，上前來，傳你口決。”遂附耳低言，也不避嫌，當眾傳了不知什麼妙法。

悟空也是一竅通時百竅通，當時習了口決，自修自煉，將七十二般變化，都學成了。

噫，卻有這般容易，皆因他本體得天道，自然事半功倍。菩提祖師見他習得容易，又傳他飛舉之法，叫他自行練習。

一日，祖師與眾門人在三星洞前戲玩晚景。祖師見眾人均在場，便故意尋猴王道：“悟空，事成了未曾？”

悟空道：“多蒙師父海恩，弟子功果完備，已能霞舉飛升也。”

祖師道：“你試飛舉我看。”

悟空弄本事，將身一聳，打了個連扯跟頭，距離地有五六丈，踏雲霞去略有頓飯功夫，返復不上三里遠的，落在面前，叉手道：“師父，這就是飛舉騰雲了。”

祖師笑道：“這個算不得騰雲，只算得爬雲而已。似你這半日，去不上三里，即爬雲也還算不得呢。”

悟空道：“怎麼為騰雲？”

祖師道：“凡神仙人物，一日之內將四海之外都游遍，方算得騰雲。”

悟空面有難色道：“這個卻難。”

祖師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悟空聞得此言，便知祖師欲傳他真正騰雲之法，即叩頭禮拜，道：“師父，索性舍個大慈悲，將此騰雲之法，一發傳與我罷，決不敢忘恩。”

祖師道：“眾仙騰雲，皆跌足而起，你卻是連扯續跳方上，我就你這個勢，傳你個‘筋斗雲’罷。”言罷傳個口決，方道：“這朵雲，捻着決，念動真言，跳將起來，一個筋斗就有十萬八千里路。”

悟空聽了喜出望外，以為習得高深神通。

卻不料眾人中有幾個師兄乃菩提真傳弟子，法力甚深，對此不以為然，打趣悟空道：“悟空造化，若會這個法，與人家當鋪兵，送文書，遞報單，不管哪裏都尋得了飯吃。”

菩提聽了亦笑，他當眾傳此二技，沒隱瞞他人之意，實因此二技並要緊之術。

他有意要傳授的法術，早已瞞過眾人，在那晚暗中傳授矣。又見眾人不明就裏，遂不在意。

這幾人似乎打心底就瞧不起悟空，取笑筋斗雲只合得上當個跑腿，混口飯吃，不使自己餓死，譏諷之意溢於言表。

悟空一心熟記口決，不理他們取笑，瞭然於心，於夜即運神煉法，悟了筋斗雲。

菩提故意於眾人面前對悟空傳法之事果然被如來知之，阿儺、伽葉亦報於如來，“那孫悟空已習得地煞數變化和筋斗雲之術矣。”

如來卻不盡信，道：“那人法力甚深，卻僅傳這兩種神通，二樣神通皆不精當面敵對之用，於悟空何益？他若果真有心栽培悟空，斷不會如此。”

二位尊者聽了如來的話，始醒悟過來，阿儺道：“變化之術，多用於掩人耳目，窺探私隱，行小道小徑之事。筋斗雲走得快，追人逃跑皆可用，然此等神通於大神聖面前只屬雕蟲小技矣。”

伽葉道：“莫非還有要緊之術瞞過了我等？”

如來思索道：“看其言行舉止，似是不知石猴來歷，或真是湊巧收他為徒？”

阿儺見如來將那菩薩祖師說得厲害，問道：“果那菩提祖師是何人耶？竟有甚深法力？”

如來卻諱莫如深笑道：“那人你等皆識，只是現下我不方便透漏。我原想此人與悟空應有關係，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縱有大智慧如如來者，卻不曾知曉菩提祖師早已借打啞謎之機，深夜絕密間已傳孫悟空本源妙決矣。

悟空本體，乃補天之仙石，自然不凡。經道法開鑿，借舍利注入魂體，長年累月吸取日精月華，早已暗曉神通，那變化之法與飛舉之法等術，他本在混沌間便曉得。

因化猴之際，服鉺水食，沾染凡間氣息，便將仙氣神通皆藏匿起來，經菩提夜傳至妙口決，假與時日，縱沒人傳授與他，他亦自會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