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世間自此一人

1 這世間自此一人

罕見的大雪紛紛的落在藍周的大地上,從不下雪的藍周這一年卻持續了兩個月。

旋轉、綻放,而後凋零,將藍周渲染成銀色的涼。

“把手伸出來”璃蘇站在紛飛的雪中拿着一把長的竹棍極度氣憤的她渾身顫抖,自己的女兒小小的年紀,居然拿劍殺人。

“你為什麼要殺小海?娘平時是怎麼教你的?要和小朋友好好相處。娘說的話你都忘記了嗎?”

小小的琉璃倔強的站在對面,生了凍瘡的手,直直的伸在雪天裏,倔強的眼神,只是看着手上條條的竹痕,不發一言。

生着凍瘡的手,經過竹棍的鞭打,早已經破裂流血了。可是琉璃沒有感覺疼痛,只是覺得寒冷,大片大片的寒冷。從此以後再也不允許有人這樣說娘。

上午的時候,莫邪因為武林的事情去了藍周的邊境,一時半會回不來,而琉蘇也因為莫邪的這次事情在祠堂裏面祈禱,因為娘希望過三個人的世界,所以家裏只有1個老媽媽和一個小丫鬟幫着打理,基本脫離了視線的琉璃,就一個人偷跑出了家,在藍周的街上急速的行走着,往邊境的方向。聽娘說,爹爹這次是去會武林第一大世家蕭家,所謂的武林正派,哼,所有的人不是都瞧不起我們邪教嗎?更何況還是邪教的王莫邪。看來他們此次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這樣想的時候,琉璃就更是腳下生風了,真是的,自己要是會輕功該有多好。偏偏娘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涉足江湖,爹爹自然也就不會教她武功了。

“哎呀“一個5.6歲的女孩被走的太急得琉璃撞到在地。

還沒有收住腳的琉璃急速轉過身來想說對不起,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一個男孩子猛的撞了一下。

“妖女,休要欺負我妹妹“男孩惡目相向

“妖女?誰是妖女?“琉璃氣憤

“不是你還會是誰?你的眼角也有一顆蝴蝶,你就是那個女人的女兒對不對?我娘說了,就是眼角有蝴蝶的妖女背叛了我們武林,嫁給了邪派的莫邪,妖女,不要臉“男孩說完似乎仍然不解氣,還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原本就黝黑的臉上佈滿猙獰。

“你說我娘是妖女?”其實琉璃並不是很殘忍的人,她平時連動物受傷也會傷心一下,可是現在眼前的男孩子居然用這樣的詞語來形容娘親,手抓住掛在腰間的佩劍,這把佩劍是從暗影孤身上奪過來的,

“你再說一遍“舉起手中的劍指着男孩子,畢竟是莫邪的女兒,雖沒有任何功底,可那一份氣勢就壓住了也沒有武功的男孩。

“對不起,姑娘,對不起,我兒不懂事您就放過他這一次吧,我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聞聲趕來的婦女驚恐的護着男孩和小女孩。

琉璃的劍沒有放下的痕迹,直直的就往男孩的脖子刺去。

叮~~正在這時人群里不知從哪個方向打來的石子打掉琉璃手中的劍,一個一身青色衣服的男子,坐在旁邊的客棧里,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並不看琉璃的方向,只是漫不經心的說“小姑娘,何來如此大的殺氣?何不得饒人處且饒人。這樣世間的苦難不就少些?你說可好?”

大娘一早趁着男子說話的時間帶着孩子逃了開去,看着不見人影的街頭,琉璃皺了皺眉頭,轉身離開。這個時候估計娘親也該發現自己不見了,既然爹爹找不到,還是回家去,不然娘親會擔心的。

回去的路不復來時的,走的極慢的琉璃一直在想剛剛那個男孩子的話。怪不得娘在這兒多年來一個朋友都沒有,整日就只是坐在家裏綉些刺繡等爹爹的回來,也不允許自己隨便出來,即使非要出來不可,也是必須帶上那些暗影,戴上面紗,娘親也經常在爹爹不在的時候一個人偷偷的掉眼淚。原來是這樣,娘都沒有告訴自己,不過也是,能告訴自己什麼呢,自己又幫不了什麼?自己一定要變得強大,強大到可以保護娘親,不讓娘親再受一點委屈。

“璃兒,你可知錯?”琉蘇一邊替琉璃包紮打傷的手,一邊心疼不已

“夫人,不好了,夫人,老爺回來了,老爺快不行了,夫人”

“你胡說什麼?”琉璃怒斥一聲,也隨娘親快步來了主屋

莫邪!爹爹渾身是血的躺在床上,

蘇兒…咳…咳…蘇兒,我恐是…要走…要走了,只…只是留你一人…咳…咳…在這世上,璃兒…璃兒又還未…咳…長大,叫我如何…咳…咳…放心啊

莫邪,不會的,你不會的,你不會捨得丟下我一個人的,莫邪,來我抱抱,抱抱我們就好了啊.

蘇兒,咳…不要…咳…不要傷心,蘇兒,讓我們好好看看可好…咳…可好?

恩,

蘇兒,這一生…咳…我莫邪欠你太多…咳…太多了,讓你…咳…受太多的委屈…咳…了,

你不要再說了,我從未後悔過,莫邪,我這一生因你的存在而幸福着,你怎可以說虧欠?你怎可以,莫邪,你怎可以?

只能來生再補償你了,蘇兒。還有璃兒,來生爹爹再好好疼你,和你娘親一起看你長大,看你嫁人,做你孩子的外公外婆,像是迴光返照一般一口氣說了這麼些的心愿,嘴角憧憬的掛着笑,眼角是濃濃的不舍。

琉璃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爹爹和娘親對話,就像平日裏每每爹爹從外面回來總是要和娘親說一些溫柔的話語,眼睜睜的看着爹爹那雙不舍的眼睛就這樣遺憾的閉上了,再也沒有醒過來。

爹!琉璃終於相信這一切他是真的,莫意沒有胡說,爹爹也沒有假裝,一步步像爹爹爬去,感受撕心裂肺的疼痛,藍周兩個月的雪似乎頃刻間下到了琉璃的心裏,冷的凍人。

喪事在莫風的主持下,轟轟烈烈的舉辦着,看着堂前假裝一臉悲痛的莫風,琉璃就恨得咬牙切齒,只是暗影孤和獨

說暫時我們還沒有能力去動他,目前因派裏面最權威的恐怕就是莫風了,在一群見利忘義的小人的呼聲里很快就要接手了因派。爹爹那些老的教員都在死戰時犧牲了。

跪在堂前的琉璃,就這樣死死的盯着眼前雙雙的棺木,裏面躺着自己最親最親的人,娘親和爹爹。

那天爹爹走後,娘親笑了,那樣凄美絕倫卻偏偏帶着解脫的釋然和不舍的絕望,琉璃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娘親的這一個笑容,兩行血淚詭異無比,絕望至極,

璃兒,你爹爹他去了一個遙遠而又安詳的世界,那裏面沒有謠言沒有戰爭沒有武林沒有正邪之分,那是個幸福安詳的世界,娘親累了,所以娘親也很想去,璃兒,你會讓娘親去的吧?說這些的時候,娘親的臉上純真的一如出生的孩童。娘親倒在爹爹身上的那一刻,琉璃明白自此之後自己就變成了一個孤兒,天地之間只此一人的孤兒

外面的留言四起,他們說蕭家也損失了近全部的人,他們說因派正是處於內部動蕩的時候,已經沒有一致的凝聚力,他們說有一部分人已經站在二教主莫風的隊伍里,這次死戰他們沒有盡全力,他們說莫邪已經多年沉浸在兒女情長里荒廢了武功。他們說……

琉璃告訴自己記住這一切,該是她的東西,她總有一天會奪回來的,欠了他們家的,她也會讓他們雙倍奉還的。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亂,琉璃靠坐在後院的蝴蝶樹下,藍周的冬天很少下雪,不知這個冬天為何紛紛揚揚的竟下了十多天,卻仍未有要停止的痕迹,雪白的花瓣似有靈魂般飄得泱泱的憂傷,許是有些涼意,許是坐的久了有些累,下意識的想用手圈住膝蓋,把頭埋進膝蓋裏面。這個動作做到一半,琉璃就打掉了自己伸出去的手,狠狠的坐直身子,倔強的抬着頭,這個姿勢太過軟弱了,以後不許自己在做任何流露出軟弱的事情,從次以後必須堅強起來,爹爹娘親也是希望自己這樣的吧,這樣就再也不會受傷害了,

風起的時候,撒下的雪白,在眼前就幻化成了記憶里的背景

璃兒,爹爹回來啦,今天有沒有乖啊,有沒有惹你娘親生氣?莫邪從門口進來,就開始大聲和琉璃說話,眼睛卻是一直一直的深情的注視着琉蘇的一舉一動。

爹爹,璃兒今天很乖的,璃兒怎敢不乖啊,璃兒要是不乖的話,娘親就要不理爹爹了,娘親一不理爹爹,爹爹就不理璃兒了,璃兒最怕爹爹和娘親不理我了。是不是呀娘親?

璃兒,你越來越貧嘴了呢。莫邪,你回來了?說著琉蘇就放下手中的綉活起身解下莫邪身上的披風。琉璃只要是在爹爹和娘親面前就會恢復自己的本性精靈古怪了,有外人在的時候琉璃就會收起自己的笑容和聲音,變成一個沉默少言的小孩,

恩回來了,蘇兒,今天過的可好?有沒有不開心的事情?有沒有一個人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有沒有按時吃飯?莫邪握着琉蘇的手扶着她坐下來,

呵呵,今天過的很好,沒有不開心,沒有一個人亂想,沒有餓着自己,

那今天你都做了些什麼事情?

今天?琉蘇就順勢靠在了莫邪的胸膛回憶起了自己今天的歷程。今天,嗯,早上你走之後就起來了,和璃兒一起吃了早飯,就一直在想晚飯做什麼給你吃,一邊…………你呢?今天有沒有什麼煩心的事情?有沒有誰又惹你生氣了?有沒有忙的忘記吃藥?有沒有想着家裏?

恩,從出門的時候就開始想着我的蘇兒和璃兒,想着她們現在在幹什麼呢?

哎呀爹爹娘親,你們有完沒完啊,我都聽膩了啦,璃兒餓了,肚子都餓扁了啦。在一旁早就聽的不耐煩的小琉璃大聲的抗議,肚子也很爭氣的響了兩下,惹得莫邪和琉蘇笑了起來,

莫媽,準備開飯了。莫邪牽着琉蘇的手,抱着琉璃就往偏廳走去。

曾經太過於美好,要怎樣才可以做到失去后無動於衷?琉璃不懂,不知。只是明白此世間就只剩自己一個了,靠在蝴蝶樹上,任透明的蝴蝶樹葉灑落在肩頭,感受最後一絲來源記憶里溫暖的氣息,這是母親來的時候種下的,如今已經有了十年,自己也七歲了,只是依舊太弱小,爹爹娘親才這麼急促的走了,想到這裏的時候握成拳頭的手就感覺到指甲陷入肉里的疼痛,真實的憤怒與力不從心。

“呀”專註的琉璃一點也沒有發現自己已然被人盯了很久,直到被人抱着飛了開去,“你要幹嘛”琉璃戒備的盯着眼前身着青色衣裳的男子,剛剛就是他抱着她離開的。青色男子似未聽見琉璃的聲音,只是一動不動的盯着琉璃的後面,眼神似乎帶着一種可惜?怎麼會是可惜?琉璃疑惑的轉身看過去

不!娘親!不!待看清身後剛剛還飄着落葉的蝴蝶樹此刻已經葬身火海之中,上一刻明明還搖曳生姿的樹枝,上一刻明明還迎風起舞的蝴蝶的樹葉,上一刻還給自己支撐的屬於母親的氣息,這一刻就這樣輕易的在自己的眼前化為烏有,為什麼總是這樣的眼睜睜看着身邊最重要的東西離去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挽回的力量,好無力好無助的感覺,以後再也不要這樣的感覺,不要。琉璃感覺腳下一軟,就跪了下去,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連你也要走了,那這個世界是不是只剩璃兒一個了?娘親,爹爹,璃兒會覺得孤單的。璃兒會覺得孤單的。

在看着莫邪和琉蘇離去的時候,在靈堂看着虛偽的莫風的時候都沒有哭的琉璃,這一刻眼淚似山洪爆發般落了下來,許是壓抑的委屈和疼痛太多太久,在這一刻像落了兩個月的雪花,泱泱憂傷的鋪天蓋地而來,就這一次,最後一次的放任自己的軟弱和眼淚,哭過之後再選擇堅強吧。將整個身體埋入雪裏,眼淚在雪地里很快消失不見,再起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原本摸樣,臉上除了幾粒雪粒以外,不復見任何關於眼淚的痕迹。這樣最好

“你是誰“這個青衣男子自己應該不認識的,只是在街上見過那麼一面而已

“我?呵呵,一個你不認識的人而已?“依舊說的那樣淡然

不認識?那你深夜闖入我家有何居心?

也許之前不認識,可是現在我想你應該會認識我。你叫莫琉璃?

是,

你可願做我的徒弟?

琉璃認真的打量眼前這個將自己隱入一身青色里的男子,和孤一般的年紀,也就18,9歲。只是眉宇間多了份淡然少了份殺氣,娘親說看一個人應該看眼睛,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呢?似乎感覺到琉璃的想法。眼睛的主人也移了視線和琉璃對視,眼睛不大似乎眼神也沒有太多溫度卻給人一種安定的感覺,琉璃覺得自己在這樣的眼神里平息了一些之前的委屈和憤恨,看他剛剛抱起自己的速度及泰然,想必是武功可以的,只是可以讓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去要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嗎?轉身看了眼依舊在火海里的房屋,生活了七年的家,估計明日已經不復存在了吧,自己明日也將是個死人了吧,自己似乎沒有的選擇了呢。至於他為什麼知曉自己的一切,又為什麼會教自己武功,她一點不知,不過她一向不是個多話的人,他不說,她就不問。反正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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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生是你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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