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過往（二）

只是那天秦勵的運氣似乎是背到了極點。

當他敲開哥哥房門的時候才發現，秦正聲也在。彼時的秦燁早就正式介入家族生意。父子兩個人就是一起熬夜討論一個開發案的。

三個人同時愣住。

隨後秦正聲看著兒子眼圈通紅失魂落魄的狼狽相，皺起了濃眉：“大半夜的不睡覺，你這是鬧哪齣兒？”

秦燁心裏大約已經有了約莫，他將秦勵讓進屋子，反手關上門后，用一種陳述語氣問道：“你是不是又去飆車了？”

“又？！”秦正聲敏銳的抓住了重點，凌厲的目光在兩個兒子之間徘徊了一圈后，定格在了秦燁臉上，“什麼叫他又去飆車？！”

秦燁沒說話。平靜的神情彷彿對方問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人。

秦正聲拿這個大兒子也是無可奈何地。可秦燁的太多卻讓他他心裏大概明白了幾分，便咬牙切齒問小兒子：“說！你弄成這樣，到底怎麼回事？！”

結果他話音剛落，秦勵就哭着撲到了他腳邊，“爸，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

秦正聲只覺着腦袋裏“轟——”地一下，足足有十幾秒，才緩過口氣來。他的聲音隱隱顫抖着：“你……你撞人了是不是？”

秦勵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仍舊重複着剛才那句話：“爸，我不想坐牢！”

“孽障！”秦正聲重重一耳光就輪在了他的臉上。

憤怒之下，他的力氣很大。縱使秦勵已經是人高馬大的個子，還是被他打的身子一歪撲在了地上。

秦正聲打了一巴掌后尤不解恨，站起來直接用腳往小兒子身上踢：“你個不學無術的畜生！我踢死你算了！”

秦勵忍着痛，抱着頭側躺在地上不敢吭聲兒。

秦正聲終於稍稍解氣后，氣喘吁吁地拎着他的衣領把人從地上揪了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秦勵被他駭人的臉色嚇得往回縮了縮，還是一五一十地把方才的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

秦正聲擰眉沉默，兩秒鐘后扯着秦勵往外走。

“爸……你要帶我去哪兒！”

“去車禍現場，然後自首！”

“不，我不去！”秦勵淚涕橫流，驚恐的往後掙着，“我不要坐牢，我不要……那個人肯定死了，我也會跟着賠命的！”

“那也是你自找的！”秦正聲怒吼，說完一個用力將小兒子拎到了門口。

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處於沉默狀態的秦燁忽然開了口：“等一等！”

他的聲音不大，卻成功地讓門口的父子兩個都寂靜下來。

秦正聲看着自己的大兒子，眉頭緊鎖。

而秦勵紅腫的眼睛裏則是迸發出一絲希望的光亮。然後，他擺脫了父親的桎梏，撲倒了秦燁腳下，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哥，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坐牢，不想死……”

秦燁垂眸看他，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秦勵，我今天晚上回來時看見你的跑車在車庫裏，你今天沒開它出去是嗎？”

秦勵點頭：“是。它送去檢修了，我讓白師傅今天幫我提回來的。”

“肇事那輛車呢？”秦燁眼中閃過什麼。

“是家裏的。”

“現在在哪兒？”

“我把它停在後門附近的公路上了。”

秦燁靜默下來，隨後竟輕笑着將秦勵扶了起來：“起來！沒事了。你現在悄悄的回房間，不要讓人看見你。你不會坐牢的。只要記得你今晚不舒服，從來沒出去過……”

“阿燁！”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秦正聲聲色俱厲地打斷，“你這是要坐什麼？要包庇他？”

“不然呢？”秦燁反問，風輕雲淡的語氣彷彿在和人談論天氣，“送小勵去坐牢？”

“他犯了錯難道不該坐牢么？！”秦正聲運了口氣，臉色已經鐵青，“阿燁，紙里是包不住火的。你別跟着糊塗！”

秦燁哼笑，完全拿他父親的話不以為意：“他犯了錯是該坐牢。可是秦家跟着他賠不起。爸，你別忘了，你今天是為什麼這麼晚才來找我。”

秦正聲眸光一閃。

秦燁繼續說道：“這項工程秦家策劃了整整五年，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可如果在這種關鍵時刻爆出秦勵車禍肇事的醜聞，後果根本就是不堪設想。一旦有什麼閃失，賠進去的不只一個秦勵，可能就是整個秦家。”

秦正聲沒說話，臉上的神情明顯已經默認了兒子的話。一邊是秦家，一邊是親生兒子。送秦勵去坐牢，他又何嘗真的想斷送兒子的後半生。只是人命關天的事，仍舊諸多顧慮：“阿燁……”

“爸，你放心好了。如果沒有把握，我也不會去操作這件事！”隨後，秦燁也不在多說什麼，只是拍了拍秦勵的肩膀，“你回房休息吧。後面的事都與你無關了！”

“唉……你萬事小心吧！”秦正聲長嘆了一聲，跟着小兒子的身後也一起離開的秦燁的房間。

那天以後，秦勵便被秦燁派人變相看管起來。

不是所有人在生死存亡的大危機面前，都有解決的意識和能力的。

十七歲的秦勵其實也不過還是個不懂世事的大孩子。所以對於這場車禍，既然有秦燁來幫他善後處理，他自然安分地做起了鴕鳥。

只是埋頭逃避的同時，他又時常會覺着惴惴不安。惦記事情的進展如何。害怕秦燁無法保護他，最後他還是要去坐牢，甚至賠命。而惶恐過後，便開始陷入深深的懊悔和自責的情緒。

為什麼他那天沒能多留心一下？如果他不開的那麼快，一切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等一切都了結的時候，時間已經飛快地過了一個月。

一個月後的某天晚上，秦燁忽然來到秦勵房間，將他的簽證、護照還有一份入學邀請函扔到了他面前。

秦勵愣住。

秦燁看着他，眸色沉沉：“我已經幫你訂好機票了，這周五下午3點半，直飛紐約。那邊也已經安排妥當，你不用擔心。”

“哥……”他有些不知所措。

“國內你最好不要在呆了。”

“你是要我畏罪潛逃到國外？！”秦勵終於驚醒。

秦燁濃眉微皺：“我是叫你出國去暫避風頭！”說完轉身要走，卻被秦勵出聲叫住……

“哥！我是不是真的沒事了？”

秦燁回頭看他一眼，眉宇間流露出一絲嘲諷：“如果你不繼續作死。”

秦勵低頭默然。可兩秒鐘后，他咬咬牙還是把這些天攪得他茶飯不思的問題問出了口：“哥，事情……到底是怎麼解決？！”

秦燁眸光驟然一暗，犀利的眼神讓秦勵不由瑟縮。他哼笑一聲：“不想死就什麼都別問！”然後徹底不在和他廢話，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