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尋她千百度
第二十七章
尋她千百度
堯雨向公司請了一個月的病假。專門寄了一張醫院的病假條附上了診斷報告。王磊一看診斷報告上的寫的線型纖維瘤建議術后休息一個月嚇了一跳,打電話給堯雨問是不是她時日無多。
堯雨指示母親一本正經地解釋說,此乃良性腫瘤,可以服用藥物,但是一刀下去又快又省事。不影響身體各部位的健康。術後會再附上體檢報告,絕對不影響工作。
掛了電話,堯雨和母親就吃吃地笑了起來。
“堯堯,你這樣好不好?”
“媽,我累了,腦子裏成天晃蕩着該不該和他好。我想呆在家裏啥都不想。”
“嗯,什麼都不要想,反正也請了假了,好好在家玩,媽養你一輩子都成!”
堯雨滿足地摟住了母親。
堯雨媽拍拍她:“媽巴不得你多呆些日子呢。說說,攢了多少錢了?”
“嗯,有四萬多了。”堯雨認真的算了算,“再攢兩年,我就可以在A市按揭一套四十平米的房子了。”
“然後呢?”
“我不喜歡朝九晚五規規矩矩的上班,不喜歡有人管我,老闆叫你往東,你不敢往西。成天用錢來砸我,我要自己創造生存條件我討厭受制於人!”堯雨嘟着嘴想起許翊中聯合王磊設計她。
堯雨媽呵呵笑了,神秘地說:“媽又寫了本書,給你看,你爸不知道。”
堯雨和母親心照不宣的笑了。
她在家的日子過得悠閑愜意。栽花養草,逗鳥溜狗,把佟思成全然拋在了腦後。
春節一過,新項目開盤,許翊中一直忙。給堯雨發信息她沒回,許翊中又找不着借口和理由成天打電話發短訊。等到忙過大年十五突然覺得不對,一打堯雨的電話,手機居然關着。許翊中一愣,正常上班時間,堯雨怎麼會關手機呢?難道她換號碼了?他打電話問王磊:“你們公司現在忙不?”
“翊中,你們財務是不是太慢了,廣告費現在還沒打過來呢。”王磊笑呵呵地想,先顧公事。
許翊中又好氣又好笑:“你這是勒索!”
“嘖嘖,反正你也欠不了我,我還不着急了。我們這陣子忙東南國際的活兒。就是江陽區挨着你們新項目不遠的麗成花園三期。”王磊心裏暗笑,看你要繞多久才繞到主題上。他悠然自得的點了枝煙。
許翊中沉默了會兒,突然說:“我等會幫你催催財務。知道你開公司不容易。”
王磊愣了愣,臉上綻開了笑容:“謝啦,對了,堯雨的事你知道不?”
“嗯?”
“她請假做手術去了!”王磊賣了個關子。
許翊中大吃一驚:“她怎麼了?”
“好像是什麼瘤。”
許翊中心裏一跳,着急地說:“死胖子,有什麼說什麼,別嚇我!”
“哈哈,我說我說,良性的啥玩藝兒,沒大礙,請假休息一個月。”王磊暴笑出聲,“你認真了?”
“千萬別說出去,壞我的事,看我怎麼收拾你,”許翊中笑罵著。心裏一松,掛了電話摩拳擦掌。堯雨生病做手術,他去關心她再正常不過。終於找到理由去找她了。
他興奮了會兒,想起堯雨手機關了,他就算去了B市又上哪兒找她呢?
千塵坐在辦公室里對着電腦屏幕發獃。文稿從一小時前的兩行字,現在還是兩行字。她雙手放在鍵盤上,敲了幾字又刪除了。臨出門時母親又念叨了一句:“千塵啊,我看你王阿姨介紹的政府團委那小夥子就不錯,要不你們約約?”
這是第幾次第幾遍了?千塵好幾次心裏的火就忍不住要發作。一對上母親期盼的眼神衝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然而就算她沉默,母親還是嘆了口氣說:“現在養兒女有什麼意思啊!”
聽到這話千塵就難受。春節過了,相親也見了好幾個小夥子。千塵沒有表示,爸媽就明白她在拒絕了。家裏的氣氛總是凝重。父親看她也不說話,母親就總是用那種養兒女白養的話擠兌她。
想起回家又要聽母親嘮叨,千塵就累,無力的感覺在心頭盤旋。她看看時間,蕭陽這會兒還在忙嗎?她拿起電話打給他。千塵特別想聽蕭陽的聲音,想他能安慰她,鼓勵着她。
電話那頭傳來稀里嘩啦洗牌的聲音。千塵心裏一陣煩躁:“阿陽,你又在打牌啊?”
“嗯,公司幾個朋友約。什麼事,千塵。”
“阿陽……”千塵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握着電話輕輕咬着嘴唇。
蕭陽的聲音還是沉穩輕柔:“怎麼了?”
“沒什麼,你,什麼時候完?”
“完了我給你電話,你幾點下班?我來接你。”
“我現在就下班了!”千塵有點賭氣。
蕭陽明顯有點為難,牌搭子剛湊好,他剛坐下來,現在走,得罪朋友。他沉默了一下:“我六點來找你好嗎?”
千塵掛斷了電話。不多會兒,蕭陽電話就來了,他顯然已經離開了牌桌,電話里沒聽到打牌的聲音:“千塵,不高興了?有什麼事?今天是朋友約,公司開業他們帶了很多生意過來,不好走。”
“知道了,沒事,你玩吧,完了再聯繫。”千塵聽到蕭陽軟聲給她說是生意上的事,心又軟了下來。蕭陽也不容易。然而她卻覺得無力。遊走斡旋在兩邊,一隻手是養她愛她的父母,另一隻手是她愛了六年的蕭陽,砍了那隻手她都會疼。
每每給蕭陽打電話聽到稀里嘩啦洗牌的聲音,千塵就覺得無話可說。她幾乎能想像幾個男人坐在牌桌上吞雲吐霧叫嚷着出牌和牌的樣子。父親的話又在耳邊響了起來,社會氣息重,人不能有賭習,他大學讀書就因為賭被記了大過,現在也改不了,你們不適合……
千塵捂了捂耳朵,蕭陽每次都是朋友拉着不好走,公司客戶要陪……她再想起這些話一種疲倦感油然而生,對着蕭陽想起父母的眼神,回家看着父母又想起蕭陽的溫柔。她只覺得累,覺得肩上越來越沉重。不想,不去想,千塵命令自己,開始專心致至地寫稿。沒過幾分鐘,電話響了。
“陶千塵?”
“誰?”
“許翊中,我打聽件事兒,堯雨是不是病了?”許翊中已經問了陳慧安,她沒有千塵家的電話,也不知道堯雨家住哪兒。
千塵愣了愣,堯雨給她發了短訊,說在家休息一個月,關手機,還不讓她告訴任何人。“嗯,好像說是病了,休息幾天就好。”
“你有她家電話嗎?她家住B市哪裏?”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打聽過。”千塵這回說的是大實話,堯雨從沒留過家裏的電話給她,她也沒去過B市。
許翊中覺得奇怪,怎麼堯雨的好朋友都不知道?“杜蕾知道嗎?”
“她和堯雨一座城市的,她應該知道吧,”千塵這回奇怪了,明明春節許翊中假扮杜蕾男友去了B市,杜蕾和堯雨從初中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學,B城能有多大?杜蕾多半知道。千塵馬上又反應過來,杜蕾和堯雨不就為許翊中的事鬧不愉快,許翊中不問杜蕾,難道他也知道?她敏感地覺得許翊中對堯雨是有這麼一層曖昧了。“你找堯雨什麼事啊?”
許翊中早想好了理由,從容地說:“是我們江陽區樓盤廣告的事,她熟。”
“這樣啊,好像還是只有等她回來呢,她只要關手機我們都找不着她了。”
許翊中很失望,難道只能去問杜蕾?從B市回來后,杜蕾很積極地問他集團有無意向在B市投資,拿出了詳盡的資料並暗示說,她老爸還能提供很多便利。
許翊中一看就明白她說的不假,B市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和前景,目前B市還沒有像嘉林這樣的大集團入駐,那裏的居住理念還剛剛起步。加上杜蕾老爸的關係,會有更多的便利。
然而,許翊中卻壓下了這件事。他不想再去B城被當成杜蕾的男朋友。他淡淡地對杜蕾說:“目前集團着重在A市發展,以後再說吧。”
只要她關手機就找不到她么?許翊中心裏有種失落。他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飛快地打通了王磊的電話:“磊子,你們當初招聘的時候是不是有身份證複印件?她家地址是哪兒?”
沒多久,許翊中就拿到了堯雨家的地址,他安排了下公事,第二天興沖沖開着車就去B市。許翊中不知道,此時,佟思成正徘徊在B市的大街小巷,想碰到堯雨。
他和堯雨談了四年戀愛,他也沒有去過堯雨家。佟思成過了春節過了元宵節都沒有堯雨的消息。他和許翊中一樣打了電話卻發現關機。佟思成在大唐公司樓下等了幾天,也一直沒看到堯雨的人。
他想了想,打了大唐公司辦公室的電話找堯雨,就得到了和許翊中一樣的答案。佟思成馬上對堯雨沒有來火車站一事找到了答案。她,病了。
佟思成印象中堯雨一生病就愛撒嬌。不喜歡打針吃藥,對感冒,堯雨就一個字:拖!佟思成以前常守着她口水說干,堯雨才勉強地吃藥。她吃藥也只吃糖衣片,別的不吃。而且她總是把藥片放在佟思成手心裏,拿一片吞口水咽下,再猛喝幾口水順。
佟思成看得麻煩,眉一皺就說她:“你一次吞兩片成不?”
“不行,我吞不下。”事實上,她也的確吞不下,不是藥片,是喝水喝飽了,葯還沒吃完。
佟思成目光中一片溫柔,瞬間又凝上一層擔憂,她,做手術一定會怕的,她,又在哪裏呢?
B市的小街道很多,佟思成尋覓着記憶中堯雨說過的點點滴滴。
堯雨說B市有家賣小面的,叫鴛鴦面。一紅味一清湯,一樣二兩,各有各的味道。堯雨每次回來都會去吃。
佟思成抬頭看了眼麵館的招牌,不大的開間,擺了四五張小桌子。老闆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胖胖的笑臉張口用B市的口音招呼他:“吃幾碗?”
嘴角忍不住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堯雨以前初來A市讀書時很鄙視A市的麵條,她說:“我們哪裏啊,都問吃幾碗。”
“幾碗?能吃得下?”
“一碗就是二兩,不過,可不是這麼粗的麵條,細細的,湯料足,一窩絲似的,我們都叫水面,味道好得不得了!我每次都吃兩碗的。”
佟思成坐下來,桌子還是老式的木頭桌子,刷得雪白,不見油膩。胖老闆端來一紅一白兩碗。紅的澆滿了濃濃的牛肉汁,白的飄浮着翠白色的香蔥,光看着就有食慾。
他挑了一筷子,還真是一窩絲。慢慢地吃進嘴裏。濃濃的湯汁滿嘴留香。佟思成心裏突然就有種痛,那口面就哽在心裏,悶悶地讓他吃不下去。他又想起堯雨的話來,成長需要付出的代價。
當他兩年後再找着她,她已猶豫,她已學會了拒絕。
而他,卻明白自己再也不願失去她。
佟思成幾口吃完面。胖老闆笑呵呵地問他好吃不?
佟思成認真的說:“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面。”
三天,他在B城走完了記憶里堯雨說過的所有的地方,他找不到她。他沒坐大巴,坐火車回了A市。離開前,佟思成望着B城的燈火默默地說:“堯堯,我說過在A市等你。”
許翊中再到B城照着地址就去找人。他不信他找不着。可是當他站在老城區面對一片廢墟再看看記下的址,他覺得自己又犯了回傻。
“請問,這處房子原來的人家搬到哪兒去了?”
“都拆了幾年了,誰知道呢?”
“知道是哪個單位的房子不?”
“是師院的教師宿舍。”
許翊中長舒一口氣。堯雨肯定是住爸媽家。她爸媽肯定有一個在師院工作。他馬不停蹄趕到師院去打聽。去了又呆住。寒假還沒結束,師院裏空空蕩蕩沒人。他不甘心地問守門大爺:“你知道師院的老房子拆了,老師都住哪兒去了?”
“新的教師宿舍還在修呢,不知道搬哪兒去了。”
他不死心地進去碰着一個人就問:“請問你認識一個叫堯雨的女孩不?她爸媽好像是師院的老師。”
“不認識。”
許翊中又跑遍了B市所有的醫院去查堯雨的住院登記,腿都跑斷了,還是沒找着。他是實在是氣悶。回到酒店人就癱在床上了。難不成真要去問杜蕾?
許翊中見識了上次陪杜蕾回家的陣仗,裝都裝了,難不成他現在見了杜蕾老爸又說他不是杜蕾男朋友?他煩躁不安。
這時,他大哥許翊陽電話來了:“翊中,你跑哪兒去了?”
“我在外有點事,什麼事,大哥?”
“我說你要有空去趟B市,杜蕾給我的資料我看過了,我覺得相當不錯,特別是它們的古城旅遊,要拿下那塊集團又多了一個新的開發項目,她父親不是建委主任么?這事有譜,你去見見,順便通過她父親和當地政府搭上關係。”
許翊中的眉一下了緊了起來,直覺地拒絕:“大哥,我看這事不急吧?”
“生意上的事我說了算,你照辦去!”許翊陽以他精明的腦袋迅速分析出B市大有可為。加上杜蕾父親的關係,事半功倍。這種房地產正在開發初期的中等城市,嘉林集團絕對可以從中獲得高回報的利潤。他仔細分析了B市的投資環境,對B市的老古城特別感興趣。果斷地做出了決定。
“大哥,你不知道,這樣的……”許翊中無可奈何地把春節去杜蕾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許翊陽。“大哥,要是我去,這不弄假成真了么?”
“你是代表集團去。帶着投資去,地方政府招商引資高興還來不及,你公私分明不就行了。”許翊陽想笑,又正經告訴弟弟這是兩碼子事。他可不願意就因為這點小事把生意毀了。
“要來你來,我不行!”許翊中開始耍賴。
許翊陽又好氣又好笑:“翊中啊,這事是杜蕾提出來的,讓她去解決不就行了?照你這樣,集團業務還發展不?你也老大不小了,該知道不影響的。”
許翊中也知道,可是他一想到明明已經回絕了杜蕾,她居然直接把資料和信息傳給許翊陽,心裏就不舒服。現在春節剛過不久,他就以嘉林集團副總的身份來談投資,看在杜蕾老爸眼裏,這算什麼事啊?難不成生意還沒談,就明告訴杜主任我對你女兒沒興趣,春節是假搶她男朋友上門的?
就春節那事,堯雨就找着借口不見他,現在再以這種身份出現……許翊中頓時覺得頭大如斗。他後悔得狠狠一拳打在床上。他怎麼把自己陷進這樣的地步?
想了良久,他又給他大哥打了電話:“大哥,要不緩緩?你不知道,杜蕾老爸認定了似的,我總不能在這當口告訴他實情吧?他一氣之下弄不好還有反效果。”
“翊中啊,其實你年紀也不小了,我看杜蕾很不錯的,有頭腦,漂亮,對你好像也有點意思,要不,你考慮考慮?”
“大哥!”許翊中氣惱異常,衝口就說,“實話告訴你吧,我看上一女孩兒了,我人就在B市,她和杜蕾水火不容的,你要做這生意,你弟我咋辦?”
許翊陽在電話里沉默了,片刻之後問他:“B市哪兒人?她父母做什麼的?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以他的經驗,許翊中人己到了B市,能把這塊生意放了,那麼至少是十拿九穩了。
許翊中瞠目結舌,他大哥的話他一句也回答不了,猶豫了會兒,終於垂頭喪氣地說:“我不就不知道,來B市找她么。”
“這叫什麼話!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別心血來潮哈,人反正在B市了,我明天叫杜蕾和市場部的人過來,你去了解一下B市的情況再看看地。就這樣!三十歲的人了,別孩子氣!”許翊陽說完掛斷了電話。
許翊中心裏悶得直想喊出來。他在床上躺了會兒,慢慢冷靜下來,開始想整件事。看來和杜蕾老爸及政府一干人的接觸是免不了,大哥的話也沒錯,公私分明的好。他對杜蕾去找他大哥的行為也理解。如果嘉林集團能投資,集團賺錢,她老爸招商引資也是政績。
他想要是杜主任還當他是女兒的男朋友,只能讓杜蕾去解釋。公事接觸,男朋友什麼的就別提了。也許,杜蕾來了,他會找到堯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