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等過風雨,也等過你和晴天

第五章 等過風雨,也等過你和晴天

翌日。

韓郅和舒窈所乘坐的翻入海里的車子被打撈了出來,迅速送入秘密軍事基地,車載攝像頭在兩天之後被修復,韓郅和舒窈這兩天在車裏發生的一切也都被揭秘。

按照慣例,他們對韓郅的一舉一動都必須做出條理分析,甚至對他的性格都必須剖析得一清二楚,只是視頻在播放至在車上韓郅強行用皮帶綁了舒窈的手的時候,其中一個長相威嚴肩章上花最多的男子抬手“啪”地關了視頻,然後嚴肅地問:“文件有備份嗎?”

“報告,有。”

男子點頭:“備份全部刪除,原件取下來給我。”

臨走的時候他似乎不放心,又轉回身道:“都在哪裏備份了?我看着刪。”

兩個小時之後,視頻源文件被送到了傅亦寒所在的莊園,霍述在做了簡單彙報之後,有些踟躕地說了一句:“指揮官,所有的備份我已經親眼看着刪除了,這是唯一的一份。”

傅亦寒盯着桌上的東西,自然聽得出霍述的話中話,若是視頻里沒有敏感內容他怎麼會親自盯着刪除備份,而那敏感內容也只可能和舒窈有關。

想到舒窈後頸的痕迹,傅亦寒面色越發陰沉,卻沒有讓霍述等太久,眼睛裏寫滿了漠然,看向霍述緩緩道:“霍將軍,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他的話倒是讓霍述着實愣了許久,他在軍隊打磨多年,已經五十有餘,卻一直無法靠近權力中央,至今也只是一個少將,萬萬擔不得一聲將軍。此時此刻傅亦寒卻稱他一聲將軍,他胸中走過波浪,像是翻山越嶺之後的激動,表情看起來抽了又抽,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最終直直地向傅亦寒敬了個軍禮,一直到傅亦寒示意他可以出去他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來,只能再次敬禮抬頭挺胸闊步走了出去。

霍述離開之後傅亦寒盯着桌上的東西看了許久,煙抽了一根又一根,最終還是打開視頻。

舒窈下車要去救那個警察那一段,有一部分看不到舒窈的身影,卻能聽到她憤怒的言語和聲嘶力竭的哭聲,彷彿全世界都背叛了她。這一段傅亦寒反覆看了許多遍,忽然想到那一年發生那樣的事情之後,他帶舒窈去換衣服,舒窈也是在試衣間裏偷偷地哭,大約是被嚇到了。那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女人不該是這麼嬌弱的,甚至有些強硬地讓她去面對真實的自己。可是此刻聽到舒窈這麼哭,他眉頭緊緊皺着,明白自己當時真的做錯了。

舒窈評價韓郅,說他是帶她看遍世間黑暗的人,他將這個“黑暗”做了定義,自己做事確實強硬,但是並非沒有原則,至少他不會因為給別人帶去痛苦而從中取得快感。

快感……他只在舒窈身上得到過。

待到視頻播放到舒窈被韓郅強迫剝去衣服那一段,傅亦寒沒有快進,也沒有逃避,只是不錯眼地看着,面無表情,眼神冷漠。

他沒有回放,而是接着看完了接下來的視頻,直到舒窈強行去拉韓郅的方向盤,他看到了她的眼神,抱了必死的決心,有解脫、有惶恐、有大仇得報的輕鬆,卻沒有遺憾。

舒窈在那一刻沒有想過自己。

楊粒作為傅亦寒身邊的特別行政秘書,要負責的事情有許多,其中有一項便是傅亦寒的私事。當然,大多數時候傅亦寒是沒有私事的,只是現在不同了,自從舒窈到了他身邊之後,他的私事似乎越來越多,而且樁樁件件都和舒窈有關。

現在,傅亦寒不接見任何人,已經把自己關在書房抽了一整個下午的煙,其間還讓人送了兩包煙進去,楊粒踟躕着要不要給穆修打個電話,諮詢下自己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舒窈,因為他實在不好做決定。

在他還未踟躕完的時候,傅亦寒打開門走了出來,身上的軍裝有些褶皺,神情依舊冷漠,開口吩咐道:“將韓郅被捕的視頻和工廠的視頻傳到她那裏。”這個“她”指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是!”楊粒迅速回應,緊接着想要給傅亦寒提意見告訴他這樣做不妥,但是傅亦寒已經大步走了出去,楊粒明白他的性格,到底沒敢跟上去,吩咐人去辦傅亦寒囑咐的事情。

不過他有預感,他們指揮官一心想要討好的舒小姐,並不會因為看到自己的前男友被爆頭而開心,這是人之常情,就看他們指揮官能不能理解了。

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傅亦寒腳下的軍靴踩在地板上發出厚重的聲音,他們住的地方和行政樓是分開的,舒窈不喜歡他工作上的事情,他也不願她知道太多,這樣正好。

穿過花園小道,到了舒窈所在的小樓的時候,傅亦寒遠遠地站在那裏看了一會兒,舒窈正在那裏澆花,拿了花灑對着一棵月季不停地洒水,似乎有心事,花灑里的水完了都沒反應過來。

花盆裏的水滲出來濕了舒窈的鞋子,她這才收回心神,後退了一步,然後便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傅亦寒。傅亦寒皺眉看着她,走到她身邊掐着她的腰將她抱開放在乾燥的地面上,舒窈有些生氣:“我不是小孩子了!”

“沒差。”舒窈穿的是平底船鞋,水浸濕了她的鞋子,還沾了泥土,傅亦寒牽着她的手進屋,看到女傭,隨口吩咐:“拿雙鞋子過來。”

舒窈沒有反抗,任由傅亦寒將自己安頓在單人沙發上,待到女傭拿了鞋子過來,他蹲在她面前幫她換鞋子。看着這樣的傅亦寒,舒窈心緒複雜,好看的眉眼,鼻子和嘴巴像是漫畫中才會出現的,一個男人能有這樣的容貌也是老天厚愛,直到傅亦寒站起身舒窈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給你看點東西。”傅亦寒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打開了偌大的屏幕。

舒窈有些奇怪,平時傅亦寒是不看電視的,今天竟然主動開電視給她看。不過,很快她便明白了傅亦寒的用意,屏幕上最先出現的是那個工廠,蕭婕是在兩分三十八秒出現的,了無生氣地被放在擔架上,可能是因為情況緊急,她身上沒有蓋任何東西,也沒有被裝進屍袋裏,就那麼被丟在擔架上,抬上了一輛皮卡車,隨意丟在了裏面。

如果今天死的人是她,那麼大約也是被這麼隨意對待的,在權力和個人目的前面尊嚴不算什麼,韓郅口口聲聲說後悔了,臨到最後不也是想讓她死嗎?

雖然心裏已經無數次想過這個結果,但是親眼看到,舒窈還是有些不能接受,就像是有人在一遍遍提醒着她做過的事情,提醒着她自己已經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她的目光落在電視上一動不動,面色煞白,不能面對這樣的自己。

一段視頻終於放完,看着電視上片刻的空白,舒窈覺得這種折磨終於結束,誰知下一段視頻已經跳了出來,最開始是遠遠拍攝,舒窈卻輕易認出了視頻中的人,是韓郅。

她曾經無數次在電視上或者人群中尋找韓郅的影子,他永遠都是那麼惹眼,她總能在第一時間找到他,對他的身影她已經爛熟於心。

剛開始韓郅在海邊大步地跑着,身邊沒有保鏢,遊客也不多,很快他便上了路,只是還沒攔到車便被人圍了起來。韓郅不是會主動當階下囚的人,他拔出了自己腿上的匕首,對方沒有給他機會,直接一槍打在了他的腿上,似乎是在戲弄他。又有人靠近,韓郅依舊不肯投降,揮着刀對抗,另外一條腿上又是一槍,讓他不得不雙膝跪在地上。舒窈看到了他的眼神,是一種寧死不屈的眼神,這很符合韓郅的性格。

她沒有見韓郅這樣狼狽過,即便她想要他死,也絕不會讓他受這樣的屈辱,可是他又是怎麼對舒沄的?舒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這樣去比較,心裏難受得緊,即便知道自己對韓郅已經死心,已經沒有感情,但是看着他這樣,還是悲從中來,忍不住濕了眼眶,又怕傅亦寒看到,只能死死地忍住,臉色越發難看。她看着屏幕,恨不得一槍打死韓郅,總比這樣屈辱地去死要好。

韓郅永遠是驕傲的,她想韓郅也寧願有尊嚴地死。

最後,韓郅是被人踩在地上一槍爆頭的。

視頻停留在最後一幀,傅亦寒動了動,轉身去看舒窈,還未開口便見舒窈木着一張臉站了起來:“看完了,我去休息一下。”她說完抬腳便走。

傅亦寒沉下臉皺着眉頭看着舒窈的背影走遠,片刻后拿了放在桌上的文件跟上去。

舒窈進了房間之後沒鎖門,心知鎖門也沒用,只是一進門眼眶裏的淚便再也忍不住,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心硬如石,可她的血液是鮮活的,心臟是跳動的,她是在正常家庭長大的人,做不到當作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發生。

她確實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結局,卻並不覺得痛快,甚至有些不明白到底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真正到了必死的地步,而且自己是贏的那個人,那種報仇的餘溫降下來,只留下恐懼和蒼白。陡然將長久的堅持畫上句號,這讓人空洞又難受,或許隱隱還有痛快。

傅亦寒很快跟了進來,舒窈原本靠牆站着,聽到門上傳來的動靜立刻抬腳往衛生間走,不願意傅亦寒看到此刻的自己。

不過進了衛生間到底是沒能阻止傅亦寒,在她未將門關上的時候傅亦寒抬手擋住了門,然後盯着她的眼睛推門走進來。

舒窈看到了他手上的東西,冷靜地問他:“還想給我看什麼?”

“死亡報告和DNA對比。”傅亦寒這麼說著,卻沒有將東西遞出去。

“好。”舒窈抬手去要,帶着惱怒和決絕。

傅亦寒隨手將東西丟在洗手台上,目光浸了冰:“哭什麼?”

舒窈微微側身去拿那文件,被傅亦寒扯住胳膊:“問你話呢,哭什麼?心裏還想着他?嗯?”最後那個字轉了幾轉,帶了威脅。

“我不想吵架,亦寒,我不想和你吵架,請你出去一下,請你。”舒窈紅着眼睛叫他的名字,聲音有些顫,看得出她想穩住自己。

傅亦寒鼓了鼓腮幫,然後掉頭走了出去,留下舒窈一個人無措地站在原地。她確實不想惹傅亦寒生氣,也不想和他吵架,他是少有地將她放在心上、對她好且沒有背叛過她的人,她是想珍惜他的。

不到一分鐘,傅亦寒又走了回來,重重地將她抱在懷裏,在她耳邊低聲說:“我們不吵架,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以後沒有人能欺負你了,蕭婕不能,韓郅更不能。”

舒窈覺得自己經常在傅亦寒面前哭,可是她又忍不住,她以為他是來提醒她認清現實,或者讓她徹底死心的,這麼粗暴的手段確實是他慣用的,可是他的解釋又帶着別樣的溫柔,讓她想在他懷裏哭個夠。

待到舒窈徹底冷靜下來,傅亦寒倒了一杯紅酒給她想讓她放鬆一下,舒窈一口悶掉,過了幾分鐘才徹底放鬆下來,靠在單人沙發的靠背上微微閉着眼睛,享受片刻的安靜。

安靜夠了,衝動也散了,舒窈乾脆不再提之前的事情,只是聲音低柔地和傅亦寒說:“以後我們之間沒有別人,亦寒,如果你一定要問我的話,我……”

傅亦寒打斷她:“我不問,嚕嚕,我沒想惹你。”他的大手撫在她的臉頰上,語氣很軟,似在道歉。

他確實很生氣,特別是看到韓郅那麼對待她,讓他恨不得親手斃了對方,但是他不生舒窈的氣,這一點他分得很清楚。

舒窈有些委屈地“嗯”了一聲,覺得自己又沒出息地想哭了。傅亦寒太溫柔,又太包容,讓她覺得都要不認識他了。

傅亦寒的唇落在她的額上、臉上、鼻上、唇上,他不是重欲的人,卻總忍不住想要將舒窈吞到肚子裏。

待到舒窈沉沉地睡去,傅亦寒穿好衣服出了房間,讓人打了內線電話讓楊粒在小會客室里等。

楊粒早早便到了,看到傅亦寒穿着便衣走進來,沒忍住對着他的臉看了又看,心裏鬆了一口氣,表情正常,說明沒發生矛盾。

傅亦寒走進門坐下,動作一氣呵成,漂亮得很,皺眉忍受了一會兒他打量的目光,才道:“說。”

楊粒一愣,不懂他這話從何而來。

傅亦寒提醒他:“視頻。”

哦……所以還是鬧矛盾了?可是不該是這種表情啊!楊粒心裏猜測着,嘴上卻不敢耽擱:“其實當時我想和您說,拿那個視頻給舒小姐看不太合適。”

“怎麼不合適?”在他看來再合適不過,韓郅辜負了她,還害死了她的親人,羞辱她的家人,站在她的立場應該恨不得他去死,她也確實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內心,現在他死了,再也不能欺負她了,他讓她看個安心,怎麼不合適?

楊粒懷疑是不是智商高的人情商都低:“舒小姐畢竟和韓郅在一起過,而且感情還很深……”說到這裏的時候明顯感受到了飛刀眼,楊粒換了個說法,“就算不是真愛,也有那麼多相處的情分和在一起的回憶,舒小姐是個女人,女人心思又多又敏感,而且舒小姐是一個接受傳統教育的人,和您不一樣,她更情緒化一些,也更念舊一些,哪怕是對着那些傷害她的人也總是心善的。她可能確實想韓郅去死,但是人死了之後,這個精神支柱便垮了,留下的都是好的回憶……”

又被飛刀眼,楊粒斟酌着說辭:“不論好壞,人死了,就都既往不咎了,舒小姐有一些感懷也是人之常情,是正常人都會有的情緒。”他真不是在說他們指揮官閣下不是正常人,但是抵不住刀眼呀。

傅亦寒修長的雙腿交疊着,難得地有了放鬆的姿態,認真地聽着楊粒的話,皺眉片刻,似乎不能理解這種邏輯,許久才開口:“以後有話直接說。”

“是!”楊粒不敢相信,傅亦寒竟然需要他來提醒自己情商不足的地方,而且他說的是“以後”,說明他可以長期待在傅亦寒身邊,這可不是誰都能得到的榮譽,回答起來比之前亢奮了許多,也激動了許多。

末了,他忍不住提醒傅亦寒:“女人都心軟,指揮官您多照顧點舒小姐,忍着她、讓着她、寵着她,說好聽的給她聽,多讚美她,很快她就會愛上您的。”

傅亦寒一個冷眼掃過來,楊粒趕緊給自己找補:“我看舒小姐這次回來對您比以前依賴了許多,她心裏肯定已經有您了。”

傅亦寒沒理人,直接走了。

楊粒:“……”

中陸市和地下兵工廠所在的北安市發生了巨大震蕩,大批的官員在短時間內被替換掉,許多身居高位的人被帶走之後秘密受審,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最為特別的是番號294的部隊,在某天接受上級領導審查,全員集合時,被集體圍困,所有人都被收押了起來。

舒窈是在電視上看到這些動態的,這麼大的動作,原本她以為會慢慢地一批一批處理,沒想到會鬧這麼大,不過這也確實像是傅亦寒的風格,果敢且強硬。

這件事在網絡上引起了巨大的轟動,人們雖然愛護他們的指揮官閣下,但是也絕不允許他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這麼隨意地對待一座城市。

沒出三天,被帶走的人的犯罪證據便被國家網站公示了出來,一整座城市的高官都被一個商業集團控制,這個消息讓全國嘩然,而幕後策劃人也浮出水面,正是曾經大家都喜歡的年輕帥氣的富豪韓郅,這顛覆了所有人的想像。

韓郅的個人履歷再次被人扒了出來,曾經有人拍到過舒窈的側面,和韓郅走在一起,他紳士地幫她開車門,兩個人的姿勢看起來頗為親密。當時舒窈讓韓郅把這則消息壓了下去,此刻看到網友又開始扒,她不禁有些擔心。不過很快她便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有傅亦寒這個大神在,怎麼可能再讓她的名字和韓郅放在一起。

除了中陸和北安,全國主要城市的政府機構全部開始清查,以反腐的名義檢查所有人員的家庭住址、財產還有子女親戚的財產,一時間所有人都沒有了私隱。被發現家中有軍火或者涉嫌軍火交易的在職人員當場停職查辦,並且緊急給出了應急方案,在職政府人員發現有違法現象,一律按照刑事責任從重處罰。大約是被中陸和北安的事情刺激到,國民不但沒有反對,反倒支持政府從嚴處置。

霍述的任職命令很快到位,傅亦寒似乎有意提拔他,這次的全國普查任務交給了他所在的部隊,一個將近五十歲、有着自己理想抱負的中年人很快便投入巨大的工作激情之中,並且很快發現了第三座淪陷的城市。

他向傅亦寒報告了情況之後,原本以為傅亦寒會快速出擊、迅速解決,誰知傅亦寒下達的命令是:酌情處置。

霍述不是年輕人,有了屬於自己的閱歷,也有屬於自己的心機,熱血猶在,信仰也長存心中,不會如年輕人一般衝動,他沒有用傅亦寒之前處置的辦法,因為傅亦寒那般的魄力也只屬於他一個人,而傅亦寒讓他酌情處理,無非給他一個台階,讓他用行動告訴所有人自己是憑藉能力上去的,在這一點上,他既佩服又感激傅亦寒。

而在已經淪陷的中貿市,霍述帶着人以商人的身份租用了整整三層寫字樓,一層用來放置武器,一層用來做監視基地,再有一層用來辦公。

在偌大的監視基地里,霍述筆直地站在那裏觀察着自己的觀察對象,桌上是一摞摞各級官員的資料及其家庭成員的交友資料,所有人的賬戶流水也都列入監視列表,而霍述已經將這些資料統統看過一遍。

有短髮便裝小夥子走到他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霍述點頭,朝着待命的人揮手:“拿上東西準備出發。”

“是!”十幾人齊聲回答,立刻下樓拿武器配備,五分鐘后,三輛越野車從地下車庫開了出去。

政府家屬大院中的一處院子中,中貿市的二把手正獨自坐在院子中喝茶,看似輕鬆自在,面上卻沒有放鬆的表情。

門鈴響了三聲保姆才打開大門,似乎是想阻止外來的人,卻迅速被人控制了起來。

霍述抬腳進了院子,原本坐着喝茶的人站起身迎了過來,態度上客氣至極:“請問你們什麼事?”

霍述打量對方片刻,再開口,帶着脅迫:“打擾了,李市長,有事想請您幫忙。”

姓李的市長從來人身上的氣質判斷出對方的職業,背着手道:“怕是我幫不了你們。”

霍述抬眼巡視了一番這座院落,忽然開口:“李市長是在等消息吧?有些人重情義,有些人重親人,有些人重金錢,我猜李市長是重家人那種。”

李市長變了變臉色:“你們找錯人了。”

霍述脫了手套拿出手機調出一組號碼:“李市長應該知道,從市區到機場的高速有一處事故多發路段,群眾多次舉報卻沒有人去處理,在那裏翻幾輛車死幾個人應該是很正常的吧?”

李市長面色白了白,依舊不吭聲。

霍述退出通訊錄,打開一組視頻:“您看下路況,我覺得很有必要把這條路修一修。”視頻中是一輛白色車,後面緊緊跟着一輛紅色車子,隱約還能看出是個女司機。

兩個人對峙了兩分鐘之久,李市長才開口:“您說。”

霍述收起手機:“您提拔上來那些人,還要麻煩您來處理一下,一個月,我要這件事悄無聲息地變成過去,多一天……”他沒有說完,卻已經將意思傳達出去,“明明能上一把手的位置,你偏偏不上,李市長的魄力讓在下很是佩服,想必以您的能力一個月足夠了。”

“你這麼篤定我會就範?”李市長沒跑,是因為他認為自己足夠乾淨,但是他不能拿自己的家人冒險,所以才會讓自己的家人先離開。

“要不我們試一個?”霍述聲音平穩,認真提議。

“不必!”李市長斷然拒絕,看出面前這人說得出做得到。

霍述點頭:“還有您上面那位,也要麻煩您處理一下。不是沒有好處給您,保您家人不死,也保您不死。”

李市長心裏憋氣,同他講條件:“只是不死?”

“或者您喜歡換一種方法?您死,換他們自由。”頓了下,他接着道,“沒參與的自然是自由的,法律和我都會給你們正義。”

又是許久沉默,霍述不欲多說,總結道:“一個月,記好期限,否則一天一個。別想着跑,消失一天,也是一天一個,你家人我先幫你‘保護’好,有事隨時聯繫我。”

有人上前將一個加密電話放在他的茶台上,霍述帶着人迅速退了出去,一切平靜如初,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經營多年,一手遮天,沒想到卻被人這麼輕易地破了局。

舒窈和傅亦寒是在半個月後回到平原市的,傅亦寒一回到平原便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之中,關於武器研究的事情,傅亦寒沒有再在舒窈面前提過,舒窈也並未打算造出更多更先進的武器,因為加韋現在正處於安穩的社會環境中,軍隊的裝備在整個世界不好也不壞,正好在一個平衡的位置上,這種政治平衡是一種默契。她不聰明,對政治也不懂,但是也明白打破平衡可能會帶來的災難。

對於加魯的野心,她已經知道,但是蕭哲一輩子都花在了穩定加魯局勢的野心上,她心裏幾乎可以肯定想要挑起戰爭的人並不是蕭哲。

練習了一會兒新學的波斯語之後,舒窈拿了手機開始刷社交平台,她關注了許多實時資訊的大號,經常會看到一些和傅亦寒有關的消息,傅亦寒作為這個國家最年輕的統治者,有一大批迷妹,每次只要看到和他有關的新聞,大家評論的幾乎無一例外是“好帥”“當我男朋友”“我要睡你”之類的話。

舒窈在一條評論上點了贊,內容是:指揮官這麼帥,想知道哪個女人這麼有福氣可以睡到你。

退出去之後舒窈點了搜索,輸入傅亦寒的名字,沒一會兒便出現了一大堆和他有關的新聞。舒窈一條條看過去,不得不承認傅亦寒真是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美男,他被拍到的場合大多是正式場合,要麼是一身筆挺的軍裝,要麼是一身修身西裝,在外面他幾乎都是大背頭,清晰俊美的五官總是那麼奪目,偶爾有幾張將頭髮放下來的照片,真是迷人眼。

回到易園之後,舒窈對這裏的一切已經接受,之前她甚至沒有問過貼身侍候她的兩個女傭的名字,這次回來才知道她們竟然是姐妹,而且名字只差一個字,一個叫曼因,一個叫良因,之前將手機放在她桌上讓她看到舒沄的視頻的女傭已經徹底消失在鹿林。舒窈沒有問過她的去處,也知道這樣的人必定不會有好下場,這種通敵叛國的行為她無法求情。

她拿了平板電腦問曼因:“你看傅亦寒頭髮梳起來帥一點,還是放下來帥一點?”

曼因似乎沒料到舒窈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有些為難,指揮官那樣的人,她們都只敢遠遠看着,連同他攀談都不敢,又怎麼敢議論他?以前不是沒有想過要勾引他的人,不過最後的下場都不太好,特別是第一個,大約是為了殺雞儆猴,那個小明星當時便被人爆了一堆料,現在網上還有人求她的資源,聽說最後急急地結了婚,婚後過得也並不好。

當然這都是聽來的,曼因也不敢百分百確定,只是能夠在易園流傳的傳言幾乎都是接近真相的。

看到她為難,舒窈隨手翻了一頁,又是一張傅亦寒穿軍裝的照片,他正在喝水,是他難得的一張生活化的照片,她沒忍住問:“他很嚇人嗎?”

曼因更糾結了,想了半天,說了句讚美傅亦寒的話:“其實指揮官挺心善的,他有一個基金會,專門資助那些貧困地區的小孩,已經做了許多年了。”

舒窈愣了愣,這倒是她沒想到的。傅亦寒在她心裏可不是什麼大善人,說起做慈善幫助貧困地區的人,她倒是曾經和傅亦寒說起過這個事情,那時候傅亦寒正煩她,手裏忙不完的事情,她卻在一旁有說不完的話,一定要他給她一個確定的答案,而當時的問題是假如以後她造出許多武器賣給國家的話是不是可以拿到很多錢。

傅亦寒的回答得很簡單:“在加韋是不可以有私人研究所研究武器的,所以不存在賣給國家這種說法。如果想要加入這一行必須有軍籍,政府會專門撥款給項目組,項目組會分給個人多少要看情況再定。”

“那我要是參加國外的研究所呢?不就可以賣給政府了?”

傅亦寒瞥了她一眼:“那是叛國。”

……

然後舒窈便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起了自己要賺很多錢,做很多慈善,特別是要讓貧困地區的人過上小康水平的生活,甚至規劃了幾個地區畫了圖給傅亦寒看,讓他一定要幫她想一個賺大錢的好生意,然後,她被傅亦寒丟出了辦公室。

這麼多年過去,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當初說過的話,誰知傅亦寒卻在默默地做着,她心裏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來,問了曼因傅亦寒都做了哪些地區的慈善,得出的答案果然和自己當時畫出來的那幾個差不多。

兩個人正在討論這些地區現在的生活水平,良因走過來低聲說:“舒小姐,先生請您去翠湖。”

舒窈眼睛亮了亮:“他不忙了嗎?”回來這麼多天,傅亦寒陪她的時間並不多,經常是他到鹿林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她睡醒的時候他又走了,有時候她會被他炙熱的吻弄醒,做一些愛人之間才會做的事情,傅亦寒待她很溫柔,大約是實在忍不住,多數時候還是不會弄醒她。

良因笑着:“是楊秘書打的電話,他說先生已經過去了。”

舒窈回屋換了外出的裙子,對着鏡子收拾了半天自己的頭髮,找了捲髮棒卷了發尾和劉海,這才出門,腳步鬆快,像是出門約會。

身後不遠不近地跟着一隊衛兵,只要她出門,不管走出多遠身邊總是跟着人,若是以前,她必定會想這是傅亦寒用來監視自己的人,現在對傅亦寒的心態放開,她把這些人歸為保護自己。

易園其實很大,除了分二十四個小園外,還有屬於自己的湖泊和濕地。翠湖並不是湖泊,而是一片濕地的名字,那邊風景很好,舒窈以前很喜歡去,但是傅亦寒很忙,沒空陪她,每次都打發女傭陪她去,想起過去,她也覺得自己很煩人,總是在傅亦寒忙得昏天暗地的時候對他有耍不完的脾氣。

走了大約一刻鐘,她終於到了翠湖的石刻前,傅亦寒穿着軍裝,正站在石刻旁邊,看到舒窈,往前走了幾步拉住她的手,聲音低且柔:“聽說你想我了?”

舒窈一時間沒明白他這話怎麼來的,但是很快她便想到了,她剛剛在網上搜過他的名字,他便說了這樣的話,她當即便問:“你監視我?”

無論人與人的關係到達了多麼親密的地步,該有的私隱和距離還是要有的,在這一點上舒窈向來是很堅持的,因此對於忽然發現傅亦寒監視自己這件事她完全不能接受。

之前建立起來的那些信任就像是微薄的紙,人在不理智的時候總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壞處想:“你對我是不是很不放心?所以在鹿林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出來之後還派那麼多人跟着我?”

如果有懷疑的種子,那麼她不喜歡生根發芽,她希望把這些可能會間隙兩人感情的因子扼殺在土壤里。

傅亦寒握着舒窈的手緊了緊,忽然放開她,並不躲避她的目光:“跟着你的人是用來保護你的,關於監控你網絡社交和電話社交這件事,我已經吩咐下去不必再監視,不過現在是數據時代,只要你看過,就會留下痕迹,如果有一天我想看,還是可以看到,我能做到的就是不看。”頓了頓,他又道,“前提是你一直是在很好的狀態下。”

這個不算誤會的誤會讓舒窈心裏有些不舒服:“不能任何時候都不看嗎?”

傅亦寒無法給她這樣的保證,他怕舒窈像上次那般忽然走掉,而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楊粒私下說他情商低正好被他聽到,他沒有處罰他,卻認真反思過這個問題。他認識的女人不多,接觸最多的就是舒窈,以前舒窈總是很任性,又很衝動,他已經適應了她的這種性格,可是她再次回到他身邊之後,不再任性,對他有依戀,卻又帶着不經意的小心,而他更願意她像以前那般恣意地對待自己,最起碼那樣的她心思簡單。可她不,她能夠冷靜地分析所有的問題,然後同他生悶氣,很多時候他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有些迫切地想要掌握她的每一個想法,防止她又忽然走掉。

他的世界裏很難有原諒這兩個字,但是在看到舒窈那麼委屈的表情的時候,他原諒了她的私自離開。他不能保證每一次都原諒她,若是有一天他不願意原諒她的話又會做出什麼事?他自己的手段自己明白,他怕自己傷害她,所以不如就將一切放在自己的掌控之內。

見傅亦寒不回答,舒窈也覺得自己有些難為他,雖然現在她堅定地認為自己肯定不會背叛他,但是經歷這麼多事,她知道世事易變,也無法做任何保證,就像傅亦寒無法給她保證一般,她別過眼:“走吧,不是要去看濕地嗎?”

看着走在前面的舒窈,傅亦寒抬腳跟上去,兩個人一前一後沉默地走着,和舒窈想像的約會一點都不一樣。

濕地一直有人打理,木製棧道修到了一眼看不盡的地方,風景宜人,空氣清新,還有一群白鶴慢悠悠地喝着水,本來應該是一次很好的約會的。

舒窈試圖緩解兩個人之間的緊張氣氛:“你今天不忙了嗎?”

“還好。”事實上傅亦寒沒有不忙的時候,只是在聽人報告舒窈在搜關於自己的新聞的時候,沒忍住心動了一下,迫切地想要見到她,正經地和她約會一次,所以才約了她在翠湖見面。當然他在聽到這個報告的第一時間,下的命令便是不許再監視鹿林的一切,這一點尊重他還是應該給舒窈的。

舒窈不太擅長這類寒暄,接下來總不能問他在忙什麼,他要忙的事情都是國家機密,她也沒資格去問,乾脆換了個話題:“我能去看看舒沄嗎?”

“可以。”傅亦寒並不想每天把她困在身邊,她確實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謝謝你。”舒窈低頭慢慢走着,這客氣的話讓兩個人之間好不容易建立的親密消失得無影無蹤。

其實她還想問一問舒擎宇的事情,但是新聞上沒有後續報道,這種隔離審查多是不向外人透露的,她問傅亦寒這樣的話無疑有一種想要人情的感覺,但是她又知道傅亦寒不會給她這樣的人情,不如不問。

傅亦寒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竟然主動開口:“舒擎宇的案子已經定了,兩年,他不會受苦的。”

舒窈心裏鬆了一口氣,比她想的要好上許多,要知道這種事情是可大可小的,傅亦寒到底還是幫了她。

“謝謝。”舒窈忽然有些慚愧,她好像永遠在麻煩他。

傅亦寒停下來看着舒窈黑葡萄似的眼睛:“不要說謝謝。”後面的話他沒說,舒窈卻都懂。

“嗯。”舒窈不想掃興,打起精神想和他一起好好逛一逛,卻聽到傅亦寒說:“舒窈,我能保證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便不去看。”

說這話的時候,傅亦寒看着她悶悶不樂的表情,連眼睛都失去了光彩,他還是希望她開心的。

舒窈愣了愣,傅亦寒在哄她,情濃的時候他總是喊她的小名,她都記不得他有多少天沒喊過她的大名了,他這樣的保證至少是認真的,且是深思熟慮的,她心裏是濃濃的慚愧,主動握住他的手:“亦寒,對不起,我不想惹你生氣,但是我也不想讓這件事變成我們之間的定時炸彈,我們之間無論有任何問題,我都希望你能第一時間告訴我,可以嗎?”

傅亦寒低頭在她唇上印了一下,冰冷,卻霸道:“是不是在你心裏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

舒窈一震,眼裏慢慢升起霧氣,她抬頭看着他:“不是,因為信任你,我才把問題攤開給你看,我不想讓自己的懷疑生根發芽。”

傅亦寒有片刻愣怔,倒是沒想過這個,抬手在她眼角碰了碰,他低聲道:“對不起,嚕嚕,是我要向你道歉。”

舒窈伸手抱住他的腰,然後任由他緊緊抱住自己,剩下的話都停留在了這一刻的溫情里。

這件事說開之後,舒窈很快便將此事拋到腦後,拉着傅亦寒邊走邊同他聊天:“我之前聽說翠湖是人工濕地,是真的嗎?”以前她很喜歡來,卻沒聽說過濕地還可以人工製造。

“我們這樣的平原內陸沒有天然濕地,翠湖一直是人工景。”傅亦寒答,像所有的男朋友那樣,恨不得在女朋友面前知道宇宙的一切。

“可是在易園裏弄這麼大一個景點做什麼?又沒人來看。”浪費錢。

“招待外賓用,周圍有十二個獨立的園區,每個園區的安保系統都不一樣,而且這一塊區域可以和易園劃分開,不用招待外賓的時候就可以當景色對內開放,”他指了一個地方,“那邊是幹部家屬區,翠湖有一部分是對他們開放的,當時也給舒擎宇分配了別墅,只是他不願意帶你們去住。”

這件事舒窈知道,當時他們沒人願意搬家,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有時候會陪外賓來看看,以後你想來我再陪你來。”顯然是也想到了以前舒窈總是鬧着要他陪他不肯的事情。

舒窈笑了笑:“我以前是不是很煩?”

傅亦寒認真地回答:“有點。”

舒窈不敢相信這個回答,這是一個陷入熱戀的男人該說的話嗎?看着舒窈的表情,傅亦寒忍不住低笑:“不過我喜歡你那麼煩着我,以後也可以煩我。”

舒窈悶悶不樂,終於明白自己當時為什麼沒有愛上傅亦寒了,這人對她總是不耐煩,還不會哄人,誰能和他談戀愛?

“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無聊?”傅亦寒看着她寫滿了不滿意的眼角輕笑道。

舒窈說大實話:“有點。”連聊天都不知道聊什麼。

“嗯,那說點讓你不無聊的事情,明天讓程笑來陪你。”傅亦寒看舒窈嘟着嘴撒嬌,心裏很是受用。

舒窈瞪大眼睛:“真的?”傅亦寒恨不得將她藏起來誰也不讓見,沒想到他主動安排人來陪她。

“開心嗎?”

舒窈重重點了點頭。

“還給你安排了工作,在安全局給你清出了一整層,安排了幾個專家,你們可以一起做研究。”傅亦寒說這話的時候認真地看着舒窈的眼睛,不錯過她的每一個表情。

舒窈聽到前一句本來很開心,後半句卻並不怎麼高興了,心裏想着該如何拒絕他。

傅亦寒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加韋的武器裝備不好也不壞,在周圍地區甚至是有一些優勢的,但是加韋不能永遠停滯不前,即使不是你也會是別人,想要永遠和平,靠的不是和其他國家談判或者用利益交易,最基礎和根本的是自己的強盛。如果一定要在經濟能力和武力方面選一個的話,我選擇後者。”

這樣的選擇確實很傅亦寒,在世界上這樣的教訓不是沒有,一個經濟發達的國家因為武器配備落後,隨便一個破綻百出的理由,外國的軍隊便能開進去,武力壯國確實是很有必要,但是加韋遠遠沒到任人欺辱的地步。

傅亦寒嘆了口氣:“嚕嚕,我不是在逼你,這是你的自由,你也可以選擇其他工作,只要你開心就好了。”

“我想想。”以前傅亦寒可沒有這麼好說話,當然舒窈也懷疑他是在以退為進,想來想去又覺得他沒必要,畢竟他早就知道她的這個天賦,若是想讓她為國效力的話,多年前便會讓她進軍隊了,可是他沒有。

“不可以懷疑我。”傅亦寒捏了捏她的手鄭重地警告。

舒窈包着嘴笑了起來,聲音有些橫:“你怎麼什麼都知道?!”真懷疑他是真的情商低還是裝的。

看着她眼中的流光溢彩,傅亦寒嘴角牽着,就像以前一樣,只要舒窈瞪着眼笑一笑他便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想也沒想,低頭便吻了下去。

第二天程笑果然來了,到了鹿林死活不肯進屋,站在兩頭鹿中間紅着臉憤憤道:“你說傅亦寒是什麼意思?怕我炸了這裏不成?從大門到這裏一直有人跟着我!”

舒窈和兩頭小鹿已經很熟悉,摸着其中一頭鹿的鹿角:“每個人進易園都有人跟的,只是很多時候沒人察覺。”

程笑張大嘴巴:“那易園開宴會怎麼辦?”

“一對一。”以前她也不知道,這是傅亦寒告訴她的。

程笑咂着嘴不敢相信,兩個女人到了一起,自然挽着手說悄悄話。程笑不願意進屋,他們這樣人家出來的孩子,到了別人的地盤最注意私隱,有可能被監聽的地方絕對不去,況且她對傅亦寒也說不出幾句好話。

兩個人出了鹿林,程笑有些嚴肅地問舒窈:“他對你好不好?是不是還關着你?”說完頗為自責,“他太強了,我沒能力搞他,也幫不了你。”

舒窈聽到有人竟然想搞傅亦寒,笑了起來,安慰程笑道:“沒有,他對我挺好的,我們從小就認識,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程笑憤憤:“青梅竹馬還那麼對你,他這人可真夠狠心的。”之前傅亦寒要把舒窈送到湯山去這件事她已經知道了,後來舒窈打電話求她,她也隱約能聯想到傅亦寒對她並不好。

舒窈把之前自己逃走的事情大略說了一下,程笑不敢相信:“你是說之前兵工廠的事情和你有關?”她一臉羨慕,“窈窈!你老牛了!”她明顯是不想讓舒窈再去想韓郅的事情。

舒窈被她逗笑:“所以傅亦寒對我很好啊,這樣都沒對我怎樣。”

程笑再次回到了最初的話題上:“那以後怎麼辦?他不能老把你關在易園吧?給他當秘書?不好,每天看到他早晚得凍死。”程笑有些嫌棄傅亦寒,她一直喜歡陽光大男孩,對傅亦寒這樣的不感冒。

其實舒窈知道程笑為什麼不喜歡傅亦寒,程笑現在看起來開朗了許多,以前的時候臉皮薄,有次易園開宴會,她主動去和傅亦寒說話,傅亦寒冷着臉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有事?”

那時候程笑差點沒被嚇死,手都在抖,一句利索話還沒說出來,傅亦寒已經招來了侍者:“看看這位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這件事給程笑留下了深深的陰影,而她之所以能和舒窈做朋友,是因為她太好奇舒窈是怎麼厚着臉皮,在傅亦寒說了難聽話之後,還若無其事地繼續跟在他身後的。

舒窈回憶了一下,那時候年紀小,倒是真的不怕傅亦寒,只是後來家裏出事,她去求傅亦寒,着實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恐懼和壓迫感,也終於明白了程笑的感受:“他說讓我出去上班,可是給我安排的位置我不是很喜歡。”軍械的事情她沒有和程笑說過,只含糊提起。

程笑是聰明人,並不細問,只是說:“是你不喜歡的職業?”

舒窈搖頭:“也不是。”

“工作性質不安全?”

舒窈依舊搖頭。

程笑一口氣又問了好幾個問題,見舒窈一直搖頭,忍不住說:“那你矯情什麼?既是自己喜歡的職業,又能為國效力,多好的事情。”

舒窈沒辦法把話說透,只能苦笑。

程笑心裏轉了幾轉:“不過這一切還都是看你自己,你不想去,傅亦寒還能逼你不成?你只管去做你喜歡的事情就行,傅亦寒以前就喜歡你,現在終於把人弄到手,不會強迫你的。”

舒窈想了想,認真來說,傅亦寒確實沒有逼迫過自己,哪怕是那張染了血的設計圖,也不過是想讓她打開心結,只是他心裏多少還是存着要用她的意思吧。

她在別的地方幫不上傅亦寒,每天看他忙得昏天暗地多少有些心疼,特別是這幾天,他越發地忙了,她心裏微動,卻沒有做決定。

真正讓她做決定的,是她在電視裏看到W國竟然向加魯出售了一批世界頂尖的戰鬥機,蕭哲可能並不想破壞加韋和加魯之間的平衡,但是加魯是一個軍閥割據的國家,常年戰亂不斷,這種戰亂是一種不確定因素,若是加韋不能更加強大,戰火早晚要蔓延到加韋。而她想要的那種平衡,早晚會被打破。

當她和傅亦寒說起自己願意去安全局上班的時候,傅亦寒沒有過多的驚訝,他的反應甚至稱得上是平靜,彷彿她只是隨便出去找了個上班的地方。

舒窈抱着他有些不開心:“你怎麼都不表現得激動點?招攬了我這樣的優秀人才,你難道不應該感到很開心嗎?”

傅亦寒低頭看着舒窈抱着自己的腰微微嘟着嘴,沒忍住,在她唇上印了下去,噙着她的唇仔仔細細地給了她一個深吻,聲音有些沙啞地在她耳邊道:“你在我身邊就夠了,其他的無所謂。”

沒有女人不愛聽情話,舒窈也不例外,掛在他脖子上,黑葡萄似的眼睛裏盛着笑意:“再說一遍。”

傅亦寒的回應是另外一個吻,有些急切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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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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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等過風雨,也等過你和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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