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喜歡星光,也信仰月亮

第二十三章 喜歡星光,也信仰月亮

轉過飛機之後,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平原。下飛機的時候舒窈有些緊張,馬上就要見到傅亦寒,他不記得她了,所以她要怎麼開口說第一句話?還是直接撲過去抱住他?

為了這種可能性,姐姐讓她抱的時候她都硬下心拒絕了姐姐,姐姐瞪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了她一路,看得舒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讓她失望的是傅亦寒沒來,來的人是穆修。

穆修一直搓着手在等,有些緊張,自那一年之後他一直不知道舒窈的下落,一直以為人已經沒了,沒想到昨天忽然通知他來接人,還有……孩子。

人到中年,能讓他感慨的事情不多,這件事着實讓他又緊張又激動。

舒窈沒看到傅亦寒心裏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不過能看到穆修,還是很高興的:“穆叔叔。”

“哎哎,”穆修看看她,又看看兩個孩子,“好,好,真好!”激動得有些說不出話,更沒想過傅亦寒會有這麼大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一個人抱着舒窈,一個抱着馮喬,好奇地打量穆修,穆修不敢貿然去摸他們:“一個叫阿望,一個叫阿灝,是吧?”他彎着身子和姐姐弟弟說話。

“我叫姐姐。”姐姐接話。

弟弟沒理人。

“真乖,真乖。”穆修沒忍住抬手摸了摸姐姐的頭,猶豫了一下,又摸了摸弟弟,弟弟還是看着他,不說話。

舒窈又同他介紹:“穆叔叔,這是我認下的弟弟,叫馮喬,以後還要麻煩你多照顧。”

穆修對小孩子好,不代表對成年人沒有戒心,聞言立刻去看馮喬,不過沒有過多表現出來,倒是溫和地對馮喬說:“嚕嚕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以後你跟她喊我一聲穆叔叔就行。”

馮喬待他不是很熱情,卻還是說:“穆叔叔。”

穆修點了點頭:“好,好,這些年多虧你照顧嚕嚕和孩子們了。”馮喬的事情他聽說了一些,但是知道的不多。

馮喬沒吭聲,這些事輪不到別人來謝。

他們停的是私人停機坪,臨着離開的時候,馮喬一臉不舍地把弟弟放在地上,蹲下來讓姐姐和弟弟站在一起,溫聲和他們說:“舅舅去衛生間,你們和媽媽先去坐車,舅舅馬上就到好不好?”

他心裏有些不好受,這還是他第一次騙孩子們呢。

弟弟上前一步:“我和舅舅一起。”

“不行,舅舅是大男人了,不用人陪。”

姐姐歪着臉,把臉貼在馮喬手上:“那舅舅要快一些。”

馮喬摸了摸姐姐的臉,有些不舍:“乖。”

看到馮喬背着一個小包要離開,舒窈追過去兩步,低聲叮囑:“我的電話要是打不通的話,我們就發郵件,你不要亂跑,知道嗎?”

馮喬垂着頭,一臉不高興:“哦。”

舒窈好笑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周末我帶孩子們出來,你不是說要去游湖嗎?東城旁邊就有個升齋湖,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馮喬依舊不說話,把不開心寫在臉上:“那我走了。”他賭氣似的,轉身就跑走了。

舒窈回去的時候,姐姐拉着她的手問:“媽媽,舅舅不開心嗎?”

“沒有,舅舅急。”

回易園的路上,穆修糾結了許久,還是說:“先生白天忙,大概晚上會回來。”

舒窈面上含着笑,心卻一直往下墜,她想過了所有的可能性,卻獨獨沒有想過這個,見穆修一直望着自己,她笑道:“沒事。”

穆修見她反應不那麼強烈,才接著說:“現在有了孩子們,鹿林太小了,我讓人安排在了星苑,保姆要了四個,女傭四個,還有一隊保鏢,人都是查過背景的……”

舒窈不知道搬地方是穆修的意思還是傅亦寒的意思,但是聽穆修的口氣,應該是已經定了,便沒提出來,只是問:“曼因她們呢?”

“曼因和良因已經辭職了,曼因現在已經當媽媽了。”

舒窈又是一陣沉默,物是人非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你要是喜歡的話我讓她們都回來。”

“不用,有了家庭肯定會忙一些,不要打擾她們了。”

“新來的幾個女傭都挺活潑的,對孩子們成長也好。”這是他特意安排的,易園這幾年氣氛很壓抑,導致每個人的性格都變得很沉,他不想孩子們在這樣的環境裏成長。

舒窈點頭:“行,您看着安排,人可靠就行。”

弟弟在一旁聽得似懂非懂:“媽媽,舅舅不來了嗎?”

舒窈頓了一下,她一直覺得弟弟有些早慧,怕是已經感覺到了,她將他抱在懷裏:“來的,不過要晚一些。”頓了下,她又說,“周末讓舅舅帶你去游湖,還有你們的小鵝。”

“我們去看爸爸嗎?”弟弟又問。

姐姐也看了過來。

“對,我們去看爸爸。”舒窈摸了摸他的頭。

“看完就走嗎?”姐姐問。

舒窈頓了一下,看了一眼穆修,低聲和姐姐說:“要陪爸爸一段時間。”

到了易園,車子沒有停下,直接開到了星苑,保鏢過來拿他們帶回來的行李,舒窈牽着兩位小朋友進屋,裝修是女人和孩子都會喜歡的地中海風格,姐姐和弟弟卻緊緊地拽着舒窈不肯進去,舒窈蹲下來安慰兩個人:“我們家買了大房子,以後就住在這裏了,喜不喜歡?”

“我們家的嗎?”姐姐打量着四周,高桌上放着一個她喜歡的船模。

舒窈點頭:“嗯,我們家的,”說著她又補了一句,“爸爸買給我們的,所以以後我們要和爸爸住在一起。”

弟弟時刻念叨着舅舅:“舅舅一起嗎?”

“舅舅也有自己的房子,所以暫時不和我們一起。”

弟弟執着地問:“舅舅什麼時候來?”

舒窈心軟:“剛才舅舅打電話說車子壞在了路上,車子修好他就來了。”

弟弟這才開心起來,不過到底還是小孩子,到了陌生的環境中還是有些局促,一直待在舒窈身邊。

舒窈跟着女傭簡單地參觀了一番,有兩間兒童室,兩個房間挨着,男孩子和女孩子的風格很分明。

舒窈卻皺起眉頭,姐姐和弟弟晚上一向是馮喬照顧着睡覺的,現在不但要他們和馮喬分開,還要讓他們彼此也分開嗎?

弟弟的房間是簡約風,舒窈想了想,對女傭說:“晚上讓他們都住這間吧。”

“可是先生吩咐……”女傭有些為難。

“我和他說。”

“是。”

舒窈在弟弟的房間陪了他們三個小時,又幫他們把小鵝的窩搭好兩個人才活潑起來,弟弟催促舒窈:“媽媽快給小鵝弄軟軟的飯吃。”

馮喬特別愛惜姐姐和弟弟的這兩隻小鵝,只讓它們吃軟乎乎的東西,舒窈坐在地上的坐墊上問他:“那姐姐和弟弟要不要陪媽媽一起去給小鵝做飯?”他們遲早要適應這裏的環境。

幾分鐘后兩個人便跟着舒窈穿過走廊下樓去了廚房。

小廚房本就配備得有廚師,一切東西一應俱全,舒窈拿了燉鍋用冷水下了小米,不讓小米太軟,又動手幫姐姐和弟弟做軟蛋糕,兩個人到了新環境,她怕他們不好好吃飯,就對他們寬容了一些,平時她是不肯讓他們經常吃蛋糕的。

舒窈在烤蛋糕,姐姐和弟弟圍繞在她身邊,除了舒窈,所有的人都是陌生的,所以他們也不願意離開舒窈。

傅亦寒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情景,女人在烤糕點,孩子們在一旁玩兒,他心底生出一股怪異的感覺,卻又抓不到。

不可控制的感覺,讓他想要摒棄的感覺。

“弟弟不可以玩麵粉哦,小心弄到眼睛裏。”舒窈轉頭和弟弟說話,一轉頭便看到站在門口的傅亦寒。

心臟被重擊,她有片刻的眩暈,渾身所有的血液都涌到心臟,分開的那些時光風一般逝過,她看着這個人,忍不住淚水湧入眼眶。

傅亦寒卻很快移開目光,低頭看向地上的兩位小朋友,淡聲問:“這是孩子們?”

一句話又讓舒窈回到現實,所有預想的見面情景都沒有用上,傅亦寒用這麼一句話便將舒窈打入地獄。

“嗯,是。”她用手扶了扶姐姐和弟弟,蹲下去和他們平視,“這是爸爸,你們和爸爸說‘初次見面,多多關照。’”她沒有讓兩個小孩子去和傅亦寒親近,第一是因為傅亦寒對他們來說只是陌生人,第二,傅亦寒本就不是好親近的人。

姐姐往弟弟身邊靠了靠,不願意往陌生人身邊去,不過還是說:“請你多多關照。”

傅亦寒面色溫和了一些,也蹲下身和兩位小朋友平視,溫聲開口:“爸爸給你們帶了禮物,你們要不要來看?”

“姐姐帶着弟弟去。”舒窈有意識地想要兩人和傅亦寒親近。

弟弟站着不動,也不說話。倒是姐姐,聽到有禮物,媽媽又那樣說,有些意動:“什麼禮物?”

“一隻小貓。”

“真的?”姐姐立刻高興了,看了看媽媽,然後走到了傅亦寒身邊。

傅亦寒牽住她的手,又問弟弟:“要去看嗎?”

弟弟垂着眼,還是不動。

傅亦寒站起身,牽着姐姐走了出去,沒一會兒便聽到姐姐的歡呼聲:“好可愛!”

沒一會她兒又問:“它會長大嗎?”

“會。”是傅亦寒清冷卻耐心的聲音。

“會長很大嗎?”

傅亦寒比畫了一下:“這麼大。”他沒有去接孩子們,心中本有些愧疚,禮物是肯定要帶的,楊粒建議他帶一隻小動物,當場便被他否決了。

楊粒說小動物除了能初次見面討孩子歡心,以後也更好建立關係,思索了三秒鐘,傅亦寒答應了。

現在他確實需要和孩子們建立感情,趁着他們還小。

弟弟聽外面熱鬧,不住地看舒窈,舒窈拍拍他的頭:“去找姐姐玩。”

弟弟邁出去兩步,又回頭看舒窈,舒窈把他送到門口,喊了一聲:“姐姐讓弟弟也看一看禮物。”

姐姐聽到之後立刻小跑過來把弟弟牽過去,舒窈在門口目光落在傅亦寒身上,眼睛依舊發酸。他瘦了一些,受傷的地方被頭髮掩蓋着,完全看不出傷疤,身上那種寡情的味道又回來了,就如所有外人看到他時候的感覺,而她……在他眼裏也只能算得上外人吧?

她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便被傅亦寒銳利的眼神纏住,他平靜地看了舒窈一會兒,沉聲問:“你要看嗎?”

舒窈搖搖頭,轉身進了廚房。

廚房很大,舒窈站在洗菜池旁邊打開水管讓水嘩啦啦往下流,淚水滴入水槽,很快消失不見。她不是不想去,而是無法忍受傅亦寒用這麼陌生而冷淡的目光看她,這讓她覺得這幾年的等待毫無意義。

不知道站了多久,身後忽然一個聲音說:“烤箱叫停了。”

舒窈胡亂地擦了擦眼淚,點點頭:“嗯,我現在就去弄。”說著她側着身子避過傅亦寒便要往烤箱那邊去。

地方很大,傅亦寒卻離她很近,一抬手便握住了她細細的胳膊,低聲問:“怎麼了?”

原本便有些委屈的舒窈聽到這句話,所有的委屈奔涌而來,撲進他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這一刻真切地觸摸到他的懷抱,她才覺得一切真實起來。

傅亦寒沒有躲開,也沒有推開舒窈,這是他的妻子,曾經關係還很親密,這種時候他應該給她一個懷抱的。

溫熱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襯衫,傅亦寒皺着眉頭有些不舒服,卻說不上是心理不舒服還是生理不舒服,他抬手拍了拍舒窈的背,沒有更多的動作。

姐姐不知道從哪裏跑了過來:“媽媽,你們在幹什麼?”

舒窈趕緊推開傅亦寒,有些急,整個人往後靠了一下,傅亦寒的手抵擋在她和洗手台中間,舒窈感覺到他大手的溫度,又轉頭看了他一眼,淚水還掛在睫毛上,看起來楚楚可憐的。

傅亦寒皺着眉頭:“好點了嗎?”

舒窈點點頭,低頭去看姐姐:“怎麼你一個人?弟弟呢?”

“弟弟在和小貓玩。”

舒窈吸了吸鼻子:“叫弟弟來吃蛋糕。”

“好!”姐姐的聲音高興又清脆。

姐姐離開之後,傅亦寒遞了紙巾給舒窈:“擦一下吧。”

舒窈用紙巾擦了擦眼睛,悶悶地對傅亦寒說:“謝謝。”

“嗯。”

舒窈看了他一眼,問:“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傅亦寒頓了一下:“不太記得了。”

“那是一點都不記得了嗎?”舒窈追根究底。

傅亦寒不知道該怎麼哄女人,也沒想好要不要哄她,嘴巴卻快一步,誠實道:“嗯。”

舒窈抬手想要去握他的手,還沒握到姐姐和弟弟便進來了:“媽媽,蛋糕呢?”

舒窈這才叫一聲:“呀,還在烤箱裏。”手忙腳亂地跑去拿蛋糕。

弟弟跟過去,姐姐反倒跑去拉傅亦寒的手:“爸爸你要吃嗎?”她已經叫上“爸爸”了,在她心裏,“爸爸”和路邊的“叔叔”“阿姨”一樣,不過是個稱謂。

柔軟的小手,柔軟的小孩,讓傅亦寒的心也忍不住柔軟了一下:“爸爸不吃,不過爸爸可以陪你吃。”說著他將姐姐抱起來,姐姐已經很喜歡他,順勢便摟住了他的脖子。

“媽媽做的蛋糕可好吃了。”

傅亦寒原本想說小孩子不要吃那麼多蛋糕,但是看到姐姐清澈的大眼睛,頓時噤聲。

“那你多吃點。”到底是忍不住心軟。

因為還要吃晚飯,舒窈不許姐姐和弟弟多吃,姐姐和弟弟向來聽話,聽到舒窈說,他們便真的不吃了。

傅亦寒說了一句:“你把孩子教得很好。”

舒窈的手僵了一下,傅亦寒這話可不是什麼親密語氣,完全是老闆對下屬賞識的態度,她悶悶不樂地“嗯”了一聲。

一頓飯吃得並不熱鬧,只有姐姐和弟弟在說話,傅亦寒偶爾插一句,舒窈興緻一直不高,整頓飯都很沉默,她心裏有些失落,又有些迫切,希望黑夜早些到來,希望可以和傅亦寒獨處,她有許多話、許多事想告訴他。

姐姐和弟弟每天吃完飯之後都有出去散步的習慣,舒窈拉着兩個小人問傅亦寒:“我們出去散步,你要去嗎?”

傅亦寒看了看三個人,點頭應允。

星苑以前舒窈不常來,對這邊也不太熟悉,便帶着姐姐和弟弟隨便逛。姐姐和弟弟牽着手走在一起,每人手裏還牽着自己的小鵝,小貓太小,舒窈不許他們帶,便留在了房子裏。

舒窈走在傅亦寒身邊,明明同樣的景色同樣的人,卻又很陌生。舒窈很想去捉住傅亦寒的手,又很怕他會拒絕,一時間猶豫不決。

傅亦寒很快將手插入口袋中,舒窈看到之後,有片刻失落。

空氣太沉默,傅亦寒轉頭,看到舒窈悶悶不樂的樣子,他沒有問舒窈是不是因為自己在這裏她不自在,而是說起了其他的話題:“孩子的早教課你是想讓人帶他們去上集體課還是單獨請人在易園上課?”

這個事情舒窈早就想過了:“他們早晚要去上集體課的,而且之前也一直是上的集體課,讓馮喬來接送他們就可以。”以前也都是馮喬做的。

傅亦寒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只是強硬道:“那我讓人安排一下帶他們去。”

舒窈轉頭看他,向來知道他做事強硬,只是他從來都讓着她,幾乎讓她忘記了他的本性:“他們沒有和我或者馮喬分開過,自己去不行的。”

“總要適應的。”傅亦寒態度很堅決。

舒窈心裏又難受了一下,停下來看着傅亦寒:“他們還不到三歲呢。”

傅亦寒也停下腳步看着舒窈,對於這種忤逆他竟然沒覺得對方愚不可及:“我小時候也是這樣的,他們也可以。”

舒窈瞪大眼,所以他還是不答應了?

她嘗試和傅亦寒講道理:“小孩子離開熟悉的環境會很容易失去安全感,要不以後就我陪他們去。”

傅亦寒沒回答,而是抬腳往前走:“走吧。”

舒窈從未見過這樣的傅亦寒,失憶把自己失成渾蛋了嗎?她追上去,堅持道:“明天我陪他們去。”

傅亦寒不看她:“你不要無理取鬧。”

接下來一路上舒窈都很沉默,傅亦寒倒是和她說了一句話,但是她沒接,心裏又氣又委屈,待到姐姐跑到她身邊的時候,她便把姐姐抱起來不肯放開了。

回到星苑,舒窈帶着兩個孩子去了他們的房間,姐姐和弟弟把小鵝放進窩裏,洗了澡便爬上床,舒窈躺在他們中間,左右各抱一個,拿着畫冊給兩個人講故事,以前這都是馮喬的事情。

果然,兩個人聽了一會兒故事便想起馮喬來了:“媽媽,舅舅怎麼還不來?”

“你明天就能見到舅舅了,明天我和舅舅一起送你們去新學校好不好?”

“為什麼要去新學校?”弟弟問。

“因為我們要在爸爸這裏住一段時間呀。”

“那寶榮怎麼辦?”寶榮是弟弟的好朋友。

“所以你要去新學校學得更好,然後回去打敗寶榮啊。”舒窈用孩子話哄人。

三個人正說話,馮喬的電話打了過來,是視頻電話,弟弟接通之後立刻問:“舅舅你車子還沒修好嗎?什麼時候來呀?”

“明天早上你就能見到舅舅了,開心嗎?”舒窈來星苑沒多久便收到了馮喬的信息,剛才她便已經和馮喬說過傅亦寒不許他們去接送姐姐和弟弟的事情。

“舅舅現在來!”姐姐搶着跑到鏡頭前大喊。

“可是舅舅還沒有吃飯怎麼辦?”

“媽媽給舅舅做飯吃!”

舒窈在一旁聽得想笑。

而門外原本想來看看孩子們的傅亦寒駐足聽了許久,大大小小的聲音透過門縫傳出來,孩子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雖然也活潑,但是絕沒有這樣的親密和默契,若是如此對比的話,他只能算得上是個外人。

他聽了一會兒,轉身回了房間。

這幾年他大多時候住在行政樓,偶爾會來這邊,鹿林他也去過幾次,想要找到自己曾經會失控的答案,可是他沒有找到,漸漸地便很少來休息區,即便來,也是住在星苑裏。穆修說星苑地方更大一些,適合孩子們居住,他沒有意見,現在他便多了三個家人。

很奇妙的感覺。

舒窈回房間的時候,傅亦寒已經洗了澡坐在單人沙發上手裏拿着一本書在看。舒窈和孩子們待了一會兒,之前心裏的鬱結已經散去,可是看到傅亦寒,又開始生氣。

在對上傅亦寒的目光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緒又都如見了太陽的迷霧乖乖散去,她聽到傅亦寒問:“晚上一起住有問題嗎?”

舒窈倒是忘了這個問題,因為她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可是傅亦寒這麼禮貌地問,帶了客氣的疏離,又讓她感受到了那種距離感,她悶悶地“嗯”了一聲。

傅亦寒抿着唇看了片刻悶悶不樂的舒窈:“要洗澡嗎?我們談談。”

舒窈眨了眨眼,說:“我去洗澡。”

“嗯。”傅亦寒收回目光,繼續看書。

去更衣室拿新睡衣,都是很規矩的款式,她隨手挑選了一件,拿着去了衛生間,關門的時候她看了一眼傅亦寒,他低頭看書,沒注意她。

悶悶地關了門,舒窈站在鏡前放東西,然後瞪大眼睛,天哪!她的眼妝花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舒窈不敢相信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為了能美美地見到他,她特意早起化了妝,誰知道到了之後又是激動又是生氣,竟然忘了這件事。

她的眼妝是什麼時候花的?

腦海中閃過一個鏡頭,是在廚房裏傅亦寒拿紙給她用,所以……她從那個時候開始花到現在嗎?

想死!

敲了敲頭,舒窈閉着眼睛不想再看。

片刻后她恨恨地脫了衣服去洗澡,該死的傅亦寒,為什麼不告訴她?其他人也都瞎了嗎?姐姐和弟弟也不貼心了。

心碎!

磨磨蹭蹭地洗完澡,舒窈穿了睡衣,又磨磨蹭蹭地吹了頭髮才走出去,嘴巴一直嘟着,看到傅亦寒看過來也沒理人。

傅亦寒的目光一直追隨着她的身影,他發現只要她出現,他的目光便會不自覺地一直跟着她走。又是那種失控的感覺,陌生,卻並不讓人討厭。

舒窈身材很好,配上蕾絲邊黑色睡裙看起來就像個精靈,和照片里有些不一樣,短髮的她看起來沒有長發那般清純和鄰家,卻有一種森林裏的精靈一般的感覺,微微嘟着嘴,黑葡萄似的眼睛裏寫滿不開心,像個鬧彆扭的小仙女。

傅亦寒很少去關注一個女人,也不會用這麼多具體的形容詞去形容一個女人,這些詞語卻不受控制地自動蹦入他腦海里,他搖了搖頭,收回了目光。

舒窈坐在梳妝枱旁邊擦臉,透過鏡子不自覺地一次次看傅亦寒,可他就像個木頭人,一次都沒有看過來過。

擦完臉,舒窈又坐了一會兒,才坐在傅亦寒不遠處的床邊,盯着他:“談什麼?”

說好的再也不原諒他,可是看到他舒窈還是忍不住推翻自己的一切堅定。

傅亦寒合了書認真地看着她,燈光下她的皮膚白到發光,就如一個瓷娃娃:“頭髮怎麼剪了?”

舒窈有些錯愕,又有些驚喜,他怎麼知道她剪了頭髮?

傅亦寒很快給了她答案:“資料里你是長發。”

舒窈目光里含着失落:“哦。”

沉默片刻之後,舒窈才想起自己還沒回答他:“早些時候弟弟午睡的時候喜歡抓着我的頭髮,太疼了所以就剪了。”

傅亦寒皺了皺眉頭:“你應該讓他們自己睡。”

又是教育孩子的問題,舒窈嘟了嘟嘴,沒理他。

傅亦寒依舊皺着眉頭,見她不願意談這個問題,便不再提,而是說:“我的事情你知道一些,這幾年一直忙……”

舒窈忽然開口問:“是不是沒有孩子的話你根本不會接我回來?”

空氣安靜了下來,舒窈不敢看他的眼睛,從這安靜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忽然難受得想哭。

傅亦寒果然避過了這個問題:“以後我們要一起生活,你的責任和義務會和你享受到的特權一樣多,孩子們也需要一個更好更正規的教育方式,我希望一切能夠按照最科學的辦法來,我也會盡量做一個好丈夫,關於我忘記你這件事,我很抱歉,而且……”

舒窈再次打斷他:“你是不是再也不愛我了?”她仰起頭,淚水已經滴了下去。

晶瑩的淚珠順着她白皙的臉頰流下,就像是森林中的清泉,甚至還能夠聽到聲音,彷彿流進了他心裏去,可是女人都這麼愛哭嗎?

傅亦寒站起身拿了面巾紙給她,舒窈沒有接:“你幫我擦。”

傅亦寒的手頓了一下,卻還是輕柔地幫她擦了起來,擦完之後舒窈又說:“你還沒回答我呢。”

回答?怎麼回答?傅亦寒沒有答案,只能抱歉地說:“我不知道,但你是我的妻子,我會給你我能給的一切。”

舒窈站起身,推了傅亦寒一下,傅亦寒沒動,舒窈說:“坐下。”

傅亦寒皺着眉頭,不明白女人怎麼這麼胡攪蠻纏,但他還是坐了下來。只是他剛坐下,舒窈便坐在了他身上,探過身子去吻他,她感受不到傅亦寒的呼吸,也感受不到他的回應,但她並不氣餒,小舌伸入他的口腔中,試探一次之後傅亦寒便反客為主,狠狠吻住她。就如以前一般,他的吻是霸道的、密不透風的,帶着侵略者的強勢,一陣天旋地轉,她已經被他狠狠摁在了床上。

傅亦寒從不把自己的慾望歸結為身體的慾望,那個起點太低,讓他不屑。他的慾望應該是和他的身份和手中的權力成正比的,他的慾望應該是和家國天下有關係的,絕不簡單是男女之間的慾望。

可他此刻的慾望卻又那麼明顯,周圍虛幻了的環境、女人的呻吟、男人的粗喘,一切都昭示着他的慾望。

他能看到自己的大手流連在她身上,能從她葡萄似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從她的淚水中感受到自己的滿足,他要這個女人,他無法控制自己,他必須承認這一點。

他以前大約真的是很愛她的,他這麼想。

待到一切結束,舒窈側着身子手搭在他身上,問他:“這幾年你有過其他女人嗎?”

舒窈不想問,卻還是忍不住。傅亦寒是一個正常男人,而且身份地位在那裏放着,以前就有人不停地想要往他身邊塞女人,那時候她不怕,但是現在她有些怕。更害怕傅亦寒的答案,她不了解這幾年的他。

傅亦寒原本不想回答這麼私隱的問題,但是身邊的人是他的妻子,他們剛剛做過最親密的事情,他不想她難堪:“沒有。”

舒窈頓時鬆了一口氣,小手在他胸前撫過:“真乖。”表揚他。

傅亦寒緊緊皺着眉頭,這不是形容動物的詞語嗎?

“亦寒。”舒窈叫他的名字。

“嗯。”傅亦寒應了一聲,發現自己聲音中全是鬆懈,他從未如此過,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沒有放鬆過警惕,難道這就是這個女人的魔力?

“你要像以前一樣愛我,忘了我也要繼續愛我。”舒窈的手再次在他胸前蹭過。

傅亦寒捉住她的手,微微側身在她眼睛上吻了吻,他想要吻她的眼睛,葡萄似的眼睛。因為吻她的眼睛的時候她就不會看着他,也不會讓他有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

再往下,他吻她的唇,溫柔了許多,大手放在她腰上,將他往自己身上攬,這種感覺,彷彿要她多少次都不夠。

怎麼會有一種慾望是這樣的呢?

舒窈有些累,不過心裏卻開心,雖然傅亦寒忘了她,但是他的本能反應騙不了人,在那種時候他還是她最熟悉的那個人,最喜歡的那個人。

她往傅亦寒的臂彎里蹭了蹭,說起了兩個孩子的事情:“姐姐嘴巴甜,班裏的小朋友都很喜歡她,平時她也很照顧弟弟,但是她喜歡爭寵,一定要我和馮喬更喜歡她才行,弟弟都不和她計較的。”

傅亦寒原本大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舒窈的背,在聽到她說馮喬的時候僵了下,他不喜歡她在這種時候提別人的名字。

舒窈繼續說:“弟弟比姐姐懂事一些,不喜歡吵鬧,總是安安靜靜的,但他喜歡跟着馮喬,晚上睡覺也必須和馮喬一起睡,姐姐也鬧着必須和馮喬一起睡才可以。

“他們兩個剛出生的時候喜歡哭,我晚上睡不好,都是馮喬陪着他們,馮喬待他們兩個是真的好,不知道半夜他們醒了沒看到馮喬會不會鬧?”

舒窈的本意不是一直提馮喬,只是想和傅亦寒說說兩個孩子的生活,誰知道就說到了這裏,便忍不住又說:“這個世界上,如果說有誰對孩子們絕對沒危險的話,馮喬是其中一個,所以我還是想讓馮喬接送他們上下學。”

說來說去還是這個問題,原本舒窈已經想好明天強行去,但是想到傅亦寒的專制,還是沒忍住先和他商量,不然明天這事兒絕對不成。最重要的是,馮喬那邊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那可是個小狼狗。

舒窈說完之後就等傅亦寒的反應,而傅亦寒的反應是,低頭看着她,緩緩道:“你以前也這樣?”

舒窈一時間沒明白他的意思,過了三秒鐘才明白過來。

以前哪樣?在上床之後對他提要求?他這麼想她?

她猛然坐起身難以置信地盯着他,薄被從她身上滑下,她下意識地拉起來遮在身前,卻沒有再去看傅亦寒,而是顫抖着雙手取了被丟在一旁的睡衣套上便匆匆進了衛生間。

合上門她便泄力似的靠着門滑了下去,胸口像破了一個大洞,怎麼也填不滿,她難受地捂着胸口緊緊閉着眼睛,面上一片蒼白。

是她哪裏做錯了,讓傅亦寒以為她是那樣的女人?一個靠在男人床上承歡換取條件的女人?

舒窈一動不想動,腦袋裏那種劇烈的痛感再次襲來,比白天的時候還要痛一些。

而外面的傅亦寒自從舒窈進了浴室之後便也起身,有些煩躁,想抽煙,這幾年明明他已經不怎麼抽煙了。

舒窈那個眼神讓他在一瞬間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而他只是問了一個很理智的問題而已,他甚至在判斷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他要不要杜絕她的這種行為。

十分鐘過去,舒窈沒出來。

半個小時過去,舒窈依舊沒出來。

傅亦寒緊緊皺着眉頭,走過去輕聲敲了門:“舒窈?”

裏面沒人應。

傅亦寒又敲了敲,力度重了一些:“舒窈?”

依舊沒人應。

傅亦寒直接開門往裏推,門卻很重,他立刻意識到什麼,放慢速度,擠進去便看到靠坐在地上的舒窈了無生氣地坐在那裏,面色蒼白,雙手垂地,緊緊地閉着眼睛。他心中一痛,立刻俯身將人抱起來往外走。

舒窈很輕,彷彿身上只剩下骨頭,頭側在他的胸口,卻如有千斤重。

將人安置好之後他立刻讓人叫了醫生,又尋了正常一些的衣服幫她換上,坐在床邊看着她,眉頭緊鎖。

他知道她沒暈過去,她只是不想睜開眼,甚至有一滴淚水從她眼角滑落。

傅亦寒握住她的手,盡量用溫和的聲音對她說:“對不起,剛才是我說錯話,你哪裏難受?”

舒窈依舊閉着眼,一動不動。

傅亦寒大手在她額頭上摸了摸,全是汗:“醫生馬上就來了。”

他很想解釋一些什麼,又覺得沒必要,世上這麼多事這麼多人,一件件一樁樁全去解釋的話那還不亂了套?

一直到醫生來,舒窈都沒有睜過眼,醫生來看過之後,倒是問了傅亦寒幾個問題,傅亦寒一個都答不上來。不知道舒窈哪裏不舒服,也不知道病因是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

醫生又低聲問了舒窈幾個問題,舒窈沒反應。

傅亦寒打電話讓人調取了舒窈的病歷過來,很快她的病歷打印文本便被呈了過來,傅亦寒皺着眉頭看了一會兒,交給了醫生。

因為是慢性病,醫生先開了止痛藥,希望傅亦寒明天再給他時間來全面會診一下,這種沒有原因的疾病最是折磨人,他需要更多的人來制定最優的方案。

待到醫生離開,傅亦寒低頭看着手中的止痛藥,眉頭緊鎖,讓人端了溫水來坐在床邊低聲說:“我知道你聽得見,吃了葯再睡好嗎?”

舒窈不理人。

傅亦寒單手將她半抱起來,舒窈睜開眼抬手便打翻了他手中的杯子,垂着頭不看他,表情委屈得要死。

傅亦寒沒說話,簡單收拾了一下起身走了出去,沒一會兒又端了一杯水走回來。他回來的時候舒窈半靠在床頭,整個人沒一點生氣,他走過去把葯遞出去,舒窈倒是乖乖地接了,就着他手裏的水杯咽了下去,兩個人誰也沒理誰。

傅亦寒看着她這樣,本想和她談談,又有些猶豫,最終道:“不舒服就休息吧。”

舒窈看了他一眼,他依舊站在那裏,說:“我出去抽根煙。”

舒窈的手緊緊抓着被角,回來前她明明已經想好,無論遇到什麼狀況,都一定要待在他身邊,讓他重新愛上自己,可是這才一天,她便已經無法忍受了。

傅亦寒回來的時候舒窈已經睡著了,他摸了摸她的枕邊,濕答答的,顯然是哭過了。

他不善於和女人打交道,還是這種不需要理由的爭吵,原本他是想離開的,他沒必要這樣忍受一個女人,可是坐在外廳抽了兩支煙之後,他又不想走了。毫無理由地,不想走。

摸了摸舒窈的額頭,已經不出汗了,他拿了濕毛巾幫她擦了擦才躺下,身體像是有思想一般,直接抱住了身邊的人,又讓他愣了許久。

第二天早上,舒窈早早便起床了,兩個小傢伙還沒起,她幫他們準備出門的東西,又餵了小鵝,小貓她倒是沒有管,傅亦寒帶來的東西肯定會有人精心照看。

弟弟揉了揉眼睛,眼神矇矓地看着她:“媽媽。”

舒窈把他抱起來在懷裏抱了一會兒:“要不要喝點水?”

“嗯。”弟弟把頭放在她肩上,“舅舅來了嗎?”

舒窈頓了下,轉移話題:“媽媽給你倒水喝。”

“謝謝媽媽。”弟弟揉了揉眼睛,掙扎着要下地。

舒窈把他放在地上,他立刻跑去看小鵝。舒窈去幫他倒水,沒一會兒弟弟跑過來接過水杯抱着便喝起來,舒窈摸摸他的頭:“你去叫姐姐起床。”

“哦。”弟弟立刻跑過去,推了推姐姐的被子,姐姐沒動,他又推了推。

姐姐依舊沒反應,弟弟轉頭看舒窈,舒窈含笑:“沒事,你再喊。”

“姐姐!姐姐!”弟弟趴在她耳邊大聲喊。

姐姐忽然睜開眼笑了:“媽媽,我早就醒了!”

舒窈聞言也笑了,怎麼這麼可愛呢?她走過去拿了姐姐的小兔子拖鞋放在地上,又把姐姐抱下地,柔聲問她:“你騙媽媽是不是?怎麼這麼壞呢?”

“我不壞,我愛媽媽。”姐姐趁着舒窈抱她的時候摟了摟她的脖子。

舒窈順着她的話說:“媽媽也愛你。”

“我還愛弟弟!”姐姐跑過去親了弟弟一口,弟弟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有舅舅!”

傅亦寒覺得有些頭疼,為什麼每個人的話題都繞不過那個馮喬?他抬腳走進房間,看了舒窈一眼,舒窈也在看他,不過她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傅亦寒不着痕迹地把目光移到孩子們身上,兩個孩子圍着小鵝在看,他走過去看了一眼,眉頭緊緊鎖着,卻也知道現在說這個不合適。

弟弟先看到傅亦寒:“爸爸早上好!”語氣平淡得就如在說“叔叔早上好”,沒有任何親昵的表現。

“早上好。”傅亦寒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姐姐笑嘻嘻地看着他:“爸爸起床好早,每次舅舅都要我們叫才肯起。”

傅亦寒忽略了她後面半句:“阿望起床更早,比爸爸還厲害。”

舒窈看他寒暄得為難,一手摸着一個小腦袋:“你們兩個該去洗漱了,今天去了新學校要交新朋友,所以要保持整齊乾淨哦。”

“好的!”姐姐和弟弟爭相跑着去了衛生間,裏面所有的東西全部小一號,專門為兩個人準備的,所有的東西都沒有稜角,邊角處全部用軟軟的材料處理了一遍,很適合小孩子在裏面活動。

舒窈沒看傅亦寒,抬腳也跟了上去,誰知卻被傅亦寒捉住了胳膊,掌心的溫熱自皮膚傳遞進她心裏,她轉頭去看傅亦寒,聽到他問:“頭還疼嗎?”

舒窈悶悶地搖了搖頭:“沒事。”他離得很近,懷抱也很近,她很想要,卻知道自己太急了。

傅亦寒沒有放開手,甚至有些想要將她拉入懷裏,低聲說:“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不用,”舒窈理了理思路,“你那樣想也沒錯。”畢竟他根本都不認識她。

傅亦寒緊緊抿着唇,他想聽的不是這個:“你昨天晚上說的事情我會諮詢下專家再給你回復,今天你可以送他們去。”

舒窈覺得兩人在這方面的差異太大,孩子的成長離不開感情的依託,他不能要求每一個孩子都像他那般長大,如果父母任何事情都要諮詢專家再讓別人來覺得你該不該做這件事,那太可笑了。

她看着他,正想和他認真說一下這個問題,便聽到弟弟喊:“媽媽,姐姐吃牙膏!”

舒窈趕緊跑了過去,以前都是馮喬招呼的,她自己也是手忙腳亂。

傅亦寒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說:“我讓保姆過來。”

沒一會兒進來了兩個穿制服年紀不大的保姆,手腳利索地幫姐姐和弟弟洗臉梳頭,舒窈反倒被擠到了一邊去。她心裏有些不痛快,卻也總不能說人家做錯了,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

吃早餐的時候,弟弟又問一次:“舅舅送我們上學嗎?”

傅亦寒停下筷子看了一眼舒窈,舒窈笑着說:“今天你們第一天上學,舅舅當然要陪着你們啦,媽媽也陪着你們。”

傅亦寒拇指動了一下,這話太古怪,他不喜歡。

一直到三個人上車,傅亦寒站在那裏還聽到弟弟在說:“媽媽給舅舅打電話,看他在哪裏。”

一直到車子消失,傅亦寒才收回目光。剛才有一刻他想說他陪他們一起去,但是他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家人和工作……當然是工作更重要。

車子才開出易園,舒窈便看到了一直等在路邊的馮喬,兩個孩子看到他更是開心,車子停下來之後馮喬坐進車裏,弟弟立刻伸手讓他抱,馮喬從前排把他抱過去,聽弟弟問:“舅舅你怎麼這麼晚才來,車子修好了嗎?”

“修好啦,以後舅舅每天陪你們去學校好不好?”

“我呢我呢?”姐姐立刻探過頭去。

“當然要帶着我們姐姐啦!”

一時間車廂內歡聲笑語。

早教學校是一所貴族學校,保安成群,說是保安,看起來更像是保鏢,可見這裏有多少富貴子弟。

舒窈和馮喬把兩個人送到學校之後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陪了他們一整天。以前也都是馮喬從頭陪到尾,但是現在舒窈對馮喬有規劃,不能讓他把所有的時間都浪費在孩子們身上,他還那麼年輕,又不是保姆。

姐姐和弟弟在和小朋友們做遊戲,舒窈和馮喬在說話,馮喬安慰他:“他不同意也沒事,反正我有辦法能見到姐姐和弟弟。”

“你別亂來,”舒窈皺着眉,“他身邊很多高手,我不知道你怎麼樣,但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沒必要硬碰硬。”

馮喬聽了這話立刻明白了,他是多麼通透的人,舒窈這一句話就他看出了她和傅亦寒之間的距離來:“他是不是待你不好?”

舒窈聞言笑了笑:“我和他有什麼好不好的,他忘了我,若是我一回來他便待我好才不正常呢。”

馮喬手肘撐在隔斷上:“他以前對你確實挺不錯的,你給他一些時間。”他跟蹤過兩人一段時間,以傅亦寒的地位,能待舒窈那般確實是很不錯了。

“嗯。”舒窈想了想,建議,“要不這段時間我接送他們吧。之前我和你說的照舊,地方我已經在讓人找了,不管怎樣,我不准你再去干之前那些事了,你還年輕,人生還有那麼多可能,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像正常人那般去處理事情,知道了嗎?”

馮喬瞥了她一眼:“以前怎麼不見你對我說教?”以前都是他說她,生活能力沒有,生活技巧不會,生孩子不會,養孩子更不會,明明什麼都不會,他卻還是聽她的,唉。

舒窈依舊笑着:“這不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可以對你說教嘛。”

馮喬哼哼兩聲不說話了,其實他很滿意舒窈的安排。

“不過接送孩子還得我來,他們習慣我了,這樣貿貿然地讓他和生人待在一起,他們會不習慣的,”馮喬想了想,“而且按照我對你老公的了解,他不會安排固定的人陪着姐姐和弟弟,這樣對他們不好。”

誰養大的孩子誰心疼,昨晚馮喬看了一整晚的兒童心理學書籍。

舒窈還不待說什麼,馮喬又說:“他也肯定不會讓你來,你的身份他肯定已經幫你安排好了,我覺得他會讓你繼續做你之前做的慈善事業。”

舒窈不答,這確實是傅亦寒會做出來的事情。

待到回易園的時候,馮喬又陪着他們到了易園門口才離開,哄了姐姐和弟弟足足二十分鐘,編了十幾個故事才脫身,兩個孩子一整天都沒有提起爸爸,回了星苑也沒有提起過,倒是和傅亦寒帶來的小貓打得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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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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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喜歡星光,也信仰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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