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最浪漫的事情

第十三章 最浪漫的事情

我們出發那一天,我和蘇南的爸媽送我們離開。

我媽將我拉到一旁,擠眉弄眼:“那啥,你們爭取在蜜月時期懷一個寶寶。聽說蜜月時期懷的寶寶最漂亮、最聰明。”

我知道她不按常理出牌,也就不客氣了,於是道:“媽,你現在還年輕,你想年紀輕輕被人叫外婆嗎?一下子老了一個輩分哦。”

我媽立馬倒戈相向:“你記得讓蘇南做好避孕措施。”

我心滿意足地跟着蘇南上了飛機。

飛機上,蘇南問我:“剛剛媽和你說了什麼?”

我故意逗他:“我媽叫我們爭取三年抱倆,你覺得如何?”

我本以為蘇南會被我調戲得面紅耳赤,但我忘記了,現在我面前的他已經不是當年的蘇南了,他早已放飛自我。

他奪了主動權,似笑非笑道:“既然是媽的要求,那我們可不能辜負她的期待。”

好吧,比臉皮厚,蘇南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我在飛機上睡了一覺,下飛機的時候整個人暈暈乎乎,分不清東南西北。蘇南握緊我的手:“別跟丟了,貴重物品。”

我打了一個哈欠:“餓。”

“先去吃飯。”他替我理了理睡亂的頭髮。

我們吃完飯,眼見天色已晚,便沿着沙灘散步。

蘇南訂的是海景酒店,酒店外便是一望無際的藍色海洋。我赤着腳踩在沙灘上,感受着柔軟沙子從腳上滑過的感覺。蘇南微笑地看着我蹦蹦跳跳,時不時提醒幾句。

異國他鄉的夜晚,深藍色的夜空,湛藍的海水,遠處的燈塔,游輪上的燈光,天邊的星子,全部融匯在一起,組成一幅渾然天成的畫面。

我深吸一口氣,展開手臂,任由風拂過我的臉龐,從我指間穿梭而過。我閉着眼睛,傾聽海浪的聲音。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蘇南站在海天相接處,完美地融入了這幅畫中。

他轉過身,一半側臉隱藏在夜色中,一半在清淺的月光下,像是大海中剛蛻變出雙腿的人魚王子,誘惑着行人向前。

我想起他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他說:“如果我是人魚,你會被我的歌喉吸引嗎?”我的答案是“會”,即便他不唱歌,我也會一步步朝他走去。無論前方是什麼,我都將義無反顧。

“你怎麼了,一直看着我發獃?”蘇南在我面前揮了揮手。

我眨眨眼睛,笑道:“蘇南,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人魚王子啊?”

“人魚王子?”他笑,“我只聽說過人魚公主的故事。”

“既然有人魚公主,那肯定也有人魚王子。你看,人魚公主為了真愛,寧願拿美妙的歌喉換取雙腿,就為了和心愛的人見一面,即便他不愛自己也一樣,是不是海里的生物都這麼深情專一呢……”

蘇南一路聽着我碎碎念。

“蘇南,你背我好不好?”走了一會兒,我看到一個男生背着自己的女朋友,順勢提道。

“怎麼,你走不動了?”他笑,“讓你晚上吃那麼多。”

“你背不背?”我看着他。

他蹲下去,拍拍膝蓋:“你還不快上來,過時不候。”

我歡呼一聲,蹦到他背上。他沒設防,險些和我一起跌倒,穩住后輕斥道:“你再冒冒失失,回去我找你算賬。”

我深知他算賬的本事,立馬偃旗息鼓,像小綿羊一般道:“好吧,我錯了。”

他背了我一會兒,我心疼他,便拍拍他的背:“你放我下來吧。”

“嗯,怎麼了?”他問。

我說過,我這人向來口不擇言,更沒有說話的藝術。我和徐曼曼這鬼精待了四年,也沒學到她說話的藝術。對待外人,我還能斟酌再三開口,而對自己人,我通常有話直說,於是我道:“我怕你吃不消。”末了,我還補充一句,“我怕你的體力不夠。”

蘇南沉默地放下我,沉默地牽着我的手,沉默須臾后,他望了望天:“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還有安排。”

我不知道他挖了一個大坑在等我,十分信任地跟着他回到酒店。

剛進門,蘇南便開始脫衣服,我以為他背着我出了一身汗,還一臉體貼道:“你趕緊去洗一洗,我去給你拿睡衣。”

他沒出聲,一把拉住我的手。

他的手又大又燙,握着我的手的力道恰好不過,他說:“不急。”

“不急你要幹嗎?”我一臉蒙。

他一步步將我逼到床邊,等我退無可退,一屁股坐在床上后,才後知後覺他眼裏潛藏的意思,頓時嘴角抽搐:“喂喂喂,大哥,都說飽暖思淫慾,你現在吃飽了嗎?”

他湊到我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剛才在沙灘上的時候,是誰說我體力不夠?”

我乾笑:“我不是怕你累了嗎?”

他微微一笑:“我累不累,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我立馬從他胳膊下逃走,結果他反應迅速,攔腰抱起我,輕輕扔在床上。

我被床墊上彈了彈,而後迅速爬走,但沒爬幾步,蘇南就又抓住我的腳,欺身而來。

我被他壓得嗷嗷叫:“你重死了,起開。”

“好,我起來。”蘇南嘴角揚起一抹笑,但這笑看在我眼裏分外瘮人,我覺得我此刻像一隻誤入狼窩的小白兔。

許是太過疲累,不知不覺,我已沉沉睡去,等醒來的時候,只看到床頭的一盞暖燈。

我怕黑,睡覺都會開着一盞夜燈,而他一直記得這件事。

我抓了抓頭髮,只聞到淡淡的檸檬香氣,身上也換了一套乾淨的睡衣。我想像他一邊拖着睡得如同死狗一樣的我,一邊艱難地給我穿衣服,覺得又好笑又害羞。

我準備起身喝口水,不承想床頭柜上已經放了一杯水。我心頭一暖,不知為何熱淚盈眶。

蘇南已經睡著了,他的睡姿向來乖巧,雙手平整地放在胸前,隨着輕淺的呼吸,胸膛微微起伏。我的目光從他飽滿的額頭上移向他纖長的睫毛,然後是高挺的鼻樑,最後是微微上翹的薄唇。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觸碰他的嘴唇。

都說唇薄的男人薄情,但他不是。他的深情藏在身體的每一滴血液里,以至於他為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值得我這輩子細心珍藏。

很難想像,這麼優秀的一個男人如今已經是我的丈夫,是要和我相攜走過春夏秋冬,經歷滄海桑田的人。未來的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五十年,我們都將形影不離,成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許是我的動靜驚醒了蘇南,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而後緩緩睜開眼睛。我收回手已來不及,只好若無其事道:“我渴了。”

他的眼神慢慢從迷濛轉為清明,聲音還帶着將醒未醒的沙啞,不過動作已經十分利索,掀被起身,道:“我去給你倒水。”

“笨蛋,你已經給我倒過水了。”我笑道。

他停下動作,轉身看向我,最終拍了拍腦袋:“我睡迷糊了,你喝過水了嗎?”

“喝過了。”我主動攬住他的腰肢,整個人如樹袋熊一樣趴在他身上,“蘇南,如果我以後也像現在這麼任性,你會一直包容我嗎?”

他笑道:“我哪一天不包容你?快睡吧。”他扶着我在床上躺下。

我把他當成人形抱枕,雙腿跨在他身上,嘻嘻笑道:“以前我就想買一個大抱枕,這樣枕着睡覺多舒服,現在我的願望終於實現了,你這人形抱枕還能兼當暖寶寶。”

“是不是很划算?”蘇南挑眉,“這可是全世界限量版,獨一無二的。”

“蘇南,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了,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又覺得理所當然。我實話告訴你,到現在我還覺得自己在做夢,會不會一覺醒來,我們還在高中?”

蘇南捏了捏我的鼻子:“你這麼想回到高中?”

“是啊,因為那時候最無憂無慮;因為你隨時都在我身後;因為你那時候對我那麼好,可我一直沒發現你的心意;因為那時候我明明喜歡你,卻被很多事情蒙蔽了雙眼,看不清自己的心;因為那時我的任性妄為讓你受了很多苦,所以我想重來一遍,彌補這些遺憾。”

蘇南捧住我的臉,與我鼻尖對鼻尖:“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完美和平衡,我很慶幸你有這些遺憾,這些遺憾中的點點滴滴組成的是最美好的記憶,不是嗎?”

我笑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煽情文藝了?”

他佯怒敲了敲我的腦袋。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蘇南帶着我體驗了潛水、高空滑翔以及坐私人飛機看原始森林。我跟着他體驗從未體驗過的世界,感受各種新奇。我知道,這些回憶將刻在我的腦海中,此生必不會忘。

半月的蜜月期結束,我們坐上飛機返程的時候,我的心還有幾分興奮。

蘇南告訴我,因為家裏有些事情沒處理,所以要趕回去。等下了飛機,到了出租房,蘇南讓我洗漱洗漱,準備帶我去一處地方。

然而我萬萬沒想到,蘇南居然帶着我到了一處新房。

我看着巨大的落地窗,望着下方渺小的一切事物,望着照進來的陽光鋪灑在地上,驚疑不定又難以置信:“這是?”

他從身後攬住我的腰,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呼吸溫熱:“你喜歡這裏嗎?”

“喜歡,可是這是……”

“這是我們以後的家。”他扳過我的肩膀,“以後你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老婆,你願意為我做一次裝修大師嗎?”

我又哭又笑:“我又不是學設計的,你不怕我把你辛辛苦苦買的房子弄得亂七八糟嗎?”

他笑道:“沒事,反正房子也是你的,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只要給我們留一張乾淨的大床就好。

我們忙活了幾個月,經過與設計師的反覆溝通,新家終於裝修好了。

完工的那一天,我和蘇南躺在乾淨的大床上,雙雙看着天花板。經過幾個月的努力,空無一物的毛坯房已經變成了精緻的小窩。

我撞了撞蘇南的胳膊:“以後誰煮飯誰洗碗?”

他側頭看我:“石頭剪子布。”

“好啊。”我飛快出招,結果還是蘇南勝了,我不甘心地道,“三局兩勝。”

我再一次輸了之後,厚着臉皮繼續道:“要不我們五局三勝?”

蘇南一臉“你說呢”的表情。我訕訕地收回手:“做就做唄,洗就洗唄,反正你以後別嫌我是一個黃臉婆。”

蘇南輕笑:“你敢做,我就敢吃。”

我一愣,明白他是在耍我后,掄起枕頭就砸他,當然,我用的力道很小。

蘇南被我抽了幾下,反手抓住枕頭。我見搶不過他,忙識趣逃走,結果還沒跑,他已鉗住我:“嗯,欺負老公?”

“沒沒,我怎麼敢欺負你,剛和你開玩笑的。”識時務者為俊傑。

“胡樂,你知道你的弱點是什麼嗎?”他說道。

我的弱點我怎麼會不知道,我天生怕癢,尤其胳肢窩和腰部那兒,誰撓我痒痒,我會笑上半天。而蘇南此人錙銖必較,我必須想辦法躲開這等慘絕人寰的懲罰,為今之計只有賣萌裝可憐。

對於這招,他屢試不爽,於是我一撇嘴,努力眨眼睛,試圖眨出眼淚,接着捏細了嗓子,像小媳婦一般說道:“老公我錯了,請你原諒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蘇南愣了一下,心滿意足地點點頭:“這次我就饒了你。”

“謝主隆恩。”我喜極而泣。

之後我們選了一個黃道吉日,搬進了新家。

我和蘇南商量好,搬新家低調為好,便只請了幾個熟悉的朋友吃頓飯。蘇南訂好飯店后,打電話給我:“晚上我來接你。”

彼時,我正一邊敲鍵盤,一邊小聲回答他:“好的。”

等我答應完,見蘇南還沒掛電話的跡象,我一臉疑惑:“還有事情嗎?”

他停頓了幾秒,說道:“你早上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

我的心思全在工作上,並不在意:“什麼事啊?”

那端的人又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沒事,你把電話掛了吧,好好工作。”

我的眉梢微一挑,心裏覺得奇怪,他說的好好工作這四個字怎麼帶着深深的怨念呢?彷彿是咬着牙說出來的。

等我掛了電話,一旁的同事湊過來,擠眉弄眼地問我:“老公打電話過來哦。”

畢業后,我所在的這家製藥公司的同事什麼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八卦,尤其是我身邊的陳姐。

她比我虛長几歲,已結婚三年有餘。她可是八卦中心體,只要是她知道的消息,不出五分鐘,全公司的人就都知道了。

陳姐知道我結婚了,卻不知道我的丈夫是誰。這次她好不容易追蹤到一些蛛絲馬跡,趕緊順藤摸瓜,想摸出一些有用的消息出來。

我含笑點頭:“是啊。”

“你什麼時候把你老公帶來給我們瞧一瞧?咱們小胡長得這麼嬌美可人,又落落大方、聰明伶俐,你家那位肯定也是人中龍鳳。”陳姐說道。

我微笑:“會有機會的。”

下班后,蘇南來接我。上了車后,我鬼鬼祟祟地左看右看,確認沒同事發現后才鬆了一口氣。一轉頭,我發現蘇南一臉怨念地看着我。

我問:“你怎麼了?”

他盯着我片刻,接着熟練地打起方向盤:“沒什麼。”他的語氣生硬,甚至還有點委屈。

我戳了戳他的臉,他偏頭躲過,瞪了我一眼:“開車,別鬧。”

“你怎麼了?實驗不順利,還是和同事鬧矛盾了?”我關心道。

“沒什麼。”

“你的臉都拉得和馬臉一樣長了,還說沒什麼。說吧,你老婆我會為你討回公道的。”我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證。

他看了我一眼:“你真的不記得了?”

我真的一頭霧水:“我到底忘記什麼事情了?求提醒。”我雙手合十,“請大佬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改過自新,彌補過失。”

他抿了抿唇,幾乎是用氣音吐出來的:“早安吻。”

我張了張唇,恍然大悟。

事情是這樣的,不久前,我看了一部有關維護夫妻關係之道的紀錄片,頓覺兩人要生活一輩子,靠愛發電是萬萬不能的,生活必須要有儀式感,這樣才能保持夫妻長久的新鮮關係,為此我提議,每日晨起時,我會給他一個早安吻。

剛開始,我還能堅持,但過了新鮮期后,我已經將其拋到九霄雲外。讓我沒想到的是,蘇南竟記得一清二楚。

“明天補上,明天補上還不行嗎?”我安慰他。

蘇南一聲不吭地繼續開車,到了飯店門口,他停好車,我正要下車,咔嗒一聲,車門鎖上了。

我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幹嗎鎖門?”

他定定地看着我。

不是吧,這人幼稚到這個地步?不就一個早安吻,他一定要如此上綱上線嗎?

我無奈道:“我不是說明天補上早安吻嗎?”

他回答:“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頓了頓,他又補充,“我不介意早安吻變成晚安吻。”

可現在我們不是睡前晚安的狀態呀。我見他一副沒有商量餘地的模樣,只好往左右看看,見無熟人,這才鬼鬼祟祟地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便退開。

蘇南一臉詫異:“就這樣?”

我白了他一眼:“否則你想怎樣?”

“敷衍。”他說完,長臂一伸,徑直將我撈到他身邊,俯身給我一個長吻,等我快窒息之際才放開。他見我又嗔又怒,像惡作劇得逞一般,笑道:“這才是正確的方式。”

嗯,要比耍流氓,婚後蘇南的等級可是直線上升,我等望塵莫及。

工作之後都是難得一聚,大家忙於工作,無法和大學時期一般三天兩頭碰面。不過友情並不會因為距離遠而疏遠,只要彼此心中牽挂對方,一句話,對方便會不遠萬里而來。

蘇南訂的是一家古色古香的飯店,處處亭台樓閣。絲竹之聲穿門而入時,我們彷彿穿越到了古代。

蘇南整日泡在研究所,也就面對張弛、徐曼曼等人時才會話多一些,但大多時候還是我和徐曼曼他們說話,蘇南捧哏。

趁着上洗手間的空當,我問徐曼曼:“你和張弛現在怎麼樣?”

“就那樣唄。”她有些無所謂。

“什麼叫就那樣唄?你倆到底怎麼回事?”

她沉默不語,我也沉默了。

我知道她的性格,平時嘰嘰喳喳,可遇上不想討論的話題,裝啞巴比誰都在行。我在心裏嘆息一聲,看來張弛未來任重而道遠啊。

許是因為我總欺負蘇南,所以老天爺降下懲罰,讓蘇南出差了。

我掰了掰手指頭,我和蘇南結婚半年有餘,蘇南高冷的形象一去不復返了。他面對我的時候,幾乎是一個重度話癆患者。

他從回家開始收拾衣服便喋喋不休到現在,我沉浸於他出差的失落和自由的喜悅這種極度複雜的情緒中,壓根沒聽清楚他的話,只是敷衍地“嗯嗯啊啊”和點頭。

蘇南停下,坐在床沿上,雙手環胸看着我:“你都聽進去了嗎?”

“聽進去了聽進去了。”我點頭。

“好。”他點頭,“那你複述一遍我的話。”

我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轉移話題:“哎呀,蘇南,你的內褲要不要多帶幾條?你不是要去霧都嗎?那裏天天下雨,到時候你沒得換洗咋辦?”

他拉着我的手坐下,一副被我打敗的模樣:“我還真不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裏。”

“你有什麼不放心的,我都一個成年人了,你放心出差去吧。”

他搖搖頭,拉着我來到廚房,打開冰箱門,道:“我都給你準備好食物了,你別整天喝冰啤酒。下面是你最喜歡吃的燒賣和餃子,你如果懶得做飯,蒸一蒸就可以吃。我出去的時候,你記得在陽台上晾幾件我的衣服。如果你要上網買東西,記得收件人寫我的名字。晚上無論是誰按門鈴,你都不準開門。”

我插嘴:“要是徐曼曼他們呢?”

他一臉被我打斷話的不悅表情,我輕咳一聲:“您老繼續,繼續。”

“晚上你下班早點回去,一個人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如果有同學聚會,你一定不要喝酒,隨時打電話給我……”說著,他突然搖搖頭,“不行,我還是不放心你。”說著,他便開始打電話。

整理完一切,蘇南把我從書房拖了出來,不由分說把我抱進房間。我掙扎:“你幹嗎呢?我還要工作。”

他抱着我躺在床上:“明天我就要出差,十天半月見不到你,你就沒話和我說?”

“哦,我祝你一路順風,記得帶特產。”

他眉眼帶笑:“就這些?”

我盤腿坐好,一本正經道:“好吧,我說心裏話,我十分十分捨不得你離開,恨不得把自己打包成行李,跟着你一起去。你不在的每一天,我會像依萍思念何書桓一樣思念你。如果您老天天打噴嚏,那麼不用懷疑,肯定是我在想你。”

蘇南聽完我一長串的話,覺得又好笑又好氣:“是嗎?”

“天地可證,日月可鑒。”我保證。

“好。”他展開手臂,呈大字形躺在床上,“你展現誠意的時候到了。”

我傻了:“怎麼展現?”

蘇南一副“你懂”的樣子,我呵呵一笑,趴在他身上,下巴墊在他的胸膛上:“親愛的,你明天一早還要趕飛機,不能太累喲。”

“謝謝你的關心。”蘇南反手把我壓在身下,眉眼如畫,目光灼灼,“我不會累。”

是的,他不累,可是我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了。雖說第二天是周末,但我已經答應送他去機場,見他起床洗漱,我掙扎着從床上起來。

他穿好衣服出來,把我按在床上:“你睡你的,我走了。”

“我送你。”我啞着嗓子道,“你等我一會兒。”

他輕輕吻了吻我的額頭:“睡吧,今天是周末,好好補覺。中午徐曼曼會過來,我已經給你們訂了午飯和晚飯。”

此時此刻,我才真正有種他要出差的感覺了,並且要離開我半個月之久。我用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像小狗一樣耍賴地蹭着。

“乖。”他摸摸我的頭髮,“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等我。”

“好。”我乖巧地點點頭,拉着他的領帶,主動給了他一個吻,“我等你回來。”

蘇南走了,我卻沒了睡意,一個人在家裏百無聊賴地踱了一圈。沒了他,我突然覺得屋裏空曠得可怕。

下午,徐曼曼姍姍來遲,我指着已經涼透的外賣,道:“你再晚一點,我們就可以吃晚飯了。”

吃完飯後,我倆百無聊賴地以葛優癱的姿勢坐在地毯上玩遊戲。

沒多久,徐曼曼放下手柄,嘆息一聲:“無聊,實在無聊。”她提議,“要不我們去逛商場吧,逛完了一起吃飯,再看一場電影。”

一逛街,徐曼曼瞬間放飛自我,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走起路來紅光滿面。我看着她大包小包,萬分後悔出門的提議。

開心過後,徐曼曼看着手上的大包小包,突然嘆了一口氣:“還是好無聊。”

最後,我們決定去看電影。

平日裏看電影,蘇南都會在電影播放之前給我科普各種相關知識,看完再給我補充細節。可現在只有我和徐曼曼,我們這個包場二人組糊裏糊塗地看完了一部電影。

在觀影過程中,我和徐曼曼雞同鴨講的對話如下:

“哎,這個全程穿紅衣的是反派嗎?你看她眼裏那份狠戾,你看她嘴角那抹似有似無的詭異笑容。”

“我們看的不是愛情片嗎?穿紅衣服的不是一個老奶奶嗎?”徐曼曼道。

我嘆息:“你不要因為別人留長發,長得着急點,就懷疑人家的性別和年齡。”

我們的對話毫無營養及牛頭不對馬嘴,最關鍵的是,我們還能接着聊下去。虧得整個影廳只有我們兩人,否則非得被人轟出去。

逛了一天,我乏累得不行,一回家洗過澡,就一頭栽在床上了。

不久后,蘇南發了視頻過來:“我已到酒店,今天你怎麼樣,吃飯了沒有?”

我將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他耐心地聽着,末了輕笑:“回來后,我陪你再看一次電影。”

他的話說完,四周突然安靜下來。

我聽着蘇南輕淺的呼吸,突然心裏發酸,莫名哽咽:“你今天坐了一天飛機也累了,趕緊去休息吧,晚安。”

“胡樂。”他突然道。

“嗯?”

他頓了頓,輕聲道:“你乖乖聽話,注意飲食,等我回家。”

“好。”

半夜睡醒,我習慣性地拍了拍身邊的人,嘟囔:“蘇南,我口渴,想喝水。”

“去去去,喝水管你家蘇南要去。”徐曼曼不耐煩地揮揮手,“別打擾我睡覺。”

我睜開眼睛,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徐曼曼,失笑搖搖頭,替她將睡衣拉好,為她蓋上被子后,躡手躡腳地下床,準備去廚房倒水喝。

我一到廚房,打開冰箱,便看到蘇南貼的便利貼。他的字蒼勁有力,一筆一畫都簡潔有力,卻又透着一股溫柔。字條上是他細緻妥帖的囑咐:你的月事快到了,少喝冰水,冰箱裏有牛奶,熱了喝,有助睡眠。

我依言打開一袋牛奶,擰開燃氣後用小火溫着。我聞着清甜的奶香味,有種蘇南站在流理台旁邊,正垂眸溫柔看着我的錯覺。

“蘇南……”我下意識叫道。

“啊,蘇南回來了嗎?”徐曼曼揉着眼睛走過來,“大晚上的,你做什麼呢?”

我笑笑:“我睡不着,喝點牛奶助助眠。”

徐曼曼拉開椅子坐在我對面:“蘇南教你的吧?他真的很細心,把你當成公主一樣寵着。你和蘇南從小一起長大,骨子裏都刻上了對方的印記。我打賭,蘇南了解你勝於你了解自己。他清楚地知道你想做什麼,你要什麼,又不會過分干預你,恰到好處地讓你感到舒服,最大限度地給你自由的同時,還能將你護在他的羽翼下。胡樂,我一直很羨慕你,羨慕你這輩子擁有一個如此了解你的人。”

徐曼曼臨時接到公司通知,需要出差,她一走,我又變成一個人了。

我遵循蘇南的囑咐,每天按時上班,準時回家,鮮少應酬,即便難以推脫,也以酒精過敏為理由只淺嘗一二。留在冷凍櫃中的燒賣和餃子逐漸減少,一個人吃飯總是寂寞了點。

每天蘇南都會抽出時間和我說說話,夜深人靜之時,透過電流,我聽着他的聲音,心裏的想念快要衝破牢籠了。

寒流來襲的時候,我不幸中招了,本以為只是感冒,結果發展成高燒不退。

夜半時分,我看着溫度計上顯眼的三十九度,在心裏默默道,我已經吃了退燒藥了,馬上就好了,應該會好的。

夢中光怪陸離,我一會兒夢到自己跌落萬丈深淵,一會兒又夢到海嘯侵襲,淹沒到我頭頂,讓我不能呼吸。最終,在我絕望之際,一隻手穩穩地托起我,將我帶離了那可怕的景象。

我聽到蘇南的聲音,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因為大聲還破了音:“護士,她醒了。”

在強烈的燈光下,我不得不睜開眼睛。燈光移開,我才模模糊糊看到蘇南的臉。

我眨了眨眼睛,虛弱地問道:“蘇南,你怎麼在這裏,我又在哪裏?”

等我徹底清醒,才知道自己因患肺炎昏迷不醒,而救我的人便是從大洋彼岸趕回來的蘇南。

現下,我一邊喝着粥,一邊接受他譴責的眼神,心虛不已:“我真的吃了葯,可是……”

“好了。”他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我的嘴角,“現在我怪你也沒用,好好喝粥。”

我“嗯”了一聲,看着他青黑的眼圈以及鬍子拉碴的模樣,頓時心疼不已:“你不是後天才回來嗎?”

他看着我,眼裏有后怕之意:“我的工作提前結束了。如果我真的後天回來,是不是年紀輕輕就要做……”

我為了活躍氣氛,哈哈一笑:“沒事,如果真那樣,我在天上也……”

“你再敢說一句話,信不信我揍你?”

這話被剛進來例行檢查的護士聽到了,她一臉驚疑不定而又失望透頂的表情看着蘇南,大概在想蘇南一表人才、人模狗樣,沒想到竟然會打老婆。

我當然不能讓他偉岸的形象就此崩塌,趕緊解釋:“他開玩笑的,他從來沒有揍過我,他很疼老婆,真的。”

結果,我越是解釋,護士越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她看了一眼蘇南黑如鍋底的臉,檢查完就跑了。

我嘆息一聲:“蘇南,我儘力了,無論你以後聽到什麼風言風語,都要保持淡定。”

蘇南覺得好笑又好氣:“我和你在一起后,早已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你沒必要多擔這份心。”

病床很小,我見蘇南一直坐着,於心不忍,於是讓出一半位置:“你上來睡吧。”

“我沒事。”他摸了摸我的頭髮,“你先睡。”

我拉住他的手臂,眨着眼,試圖眨出小鹿斑比的效果,結果他會錯意了:“眼睛怎麼了?”

我嘴角微抽,只好隨便找了一個借口:“我好像被什麼眯了眼睛。”

他二話不說靠近我,眼見他的唇瓣離我不過寸余,我忐忑不安又期待地閉上眼睛。來了來了,回國后的第一個吻即將在病房達成。

結果,蘇南的聲音傳來,打破我的旖想:“你的眼睛閉這麼緊做什麼?睜開,否則怎麼給你吹。”

會錯意的我好生尷尬。

蘇南輕輕用手掰開我的眼皮,趁我不備猛地一吹。

我輕顫了一下,趕緊說道:“好了好了,我沒事了。”

我本以為此事告一段落,結果蘇南一臉好笑地看着我:“前面你閉眼睛是想讓我親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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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往北吹,你往南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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