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弟稱兄
可惜,這三位都不是資深江湖人士,石妖自從開了靈智就沒出過求水山,整日裏晃着一堆石頭不敢出遠門,話說人要臉,樹要皮不是。沒出過遠門,自然沒有太多見識,不知桃園三結義,也不知江湖拜把子。
無頭殭屍不用多說,若說他沒去過江湖那絕對是胡說八道,不入江湖哪挨得刀,肩膀之上啥也沒有,這頭就是丟在江湖啦。沒了頭,自然想不了那麼多,喝再多酒都想不起“拜把子”一回。
至於書生樓小樓,用求水村裏的話說,那就是一個文不成武不就只會喝酒寫幾個爛字如泥的廢物,他腦子裏除了酒就是漿糊,哪知道江湖拜把子。
一個石頭,一個鬼怪,一個書生,一邊稱兄道弟,一邊道弟稱兄,一個酒葫蘆三個大碗,愣是喝到天亮也沒把酒葫蘆里的酒喝光。
樓小樓醉的不醒人士,喊着要找六尾白狐狐媚兒。
石妖是越喝越清醒,心說我這便宜師弟命真苦,考功名吧次次落榜,好不容易看上一個疼他的姑娘,還被姦殺了,就連那差點有一腿的狐狸精都被人嚇跑了,這日子難過的也沒誰了。不行,我這做師兄必須幫襯一把,在這求水山找個六條尾巴的狐狸精還不容易,他起身從無頭殭屍的棺材裏扒拉出一件陰壽袍子,往書生身上一披,心說這裏陰氣重,昨夜吃了那麼多人蔘靈芝和黃精,興許管點用。
這陽氣之損倒也好治,可心傷難救呀,我還是抓緊把那六尾白狐找來,一解我師弟相思之苦。
石妖走了,找狐狸精去了。
無頭殭屍也醉了,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本就是死物自然比喝多的樓小樓穩當。
一覺醒來,天明又復黑,書生睜開眼睛先是被趴在桌子上的無頭殭屍嚇得心裏一咯噔,隨後又想起昨夜推杯換盞的場景,當即驚懼立消。搓了搓臉蛋就起身,抄起滑落在地的壽衣袍子就給無頭殭屍披在了身上,然後在這品字形的古墓里走了一圈。
小而別緻,倒也是個長眠的好地方。
其實這無頭殭屍早醒,只要天一黑,他就無礙,只是吧,許是去過江湖的原因,知道人心詭詐,被那渾水侵染的不輕,非要裝睡看看書生樓小樓酒醒后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去過江湖,知道爾虞我詐,他挨過刀,知道人心險惡,他也喝過江湖裏的烈酒,知道大多數江湖人酒前和酒後是兩個樣子。
都說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無頭殭屍無頭,卻壯志難酬,知道看人看心,品人品性情。
滑落的壽衣袍子過手加身,讓那早已不跳的心臟一暖,陡然起身,驚的樓小樓猛然回頭,心說醉酒的人醒來還是人,酒醉的殭屍醒來就是鬼不成。
“小樓!”
這聲音雖然吹出一股極陰之氣,卻讓樓小樓心裏一暖,酒醉的殭屍還是殭屍。
“無頭兄!”
“哈哈……小樓弟弟,你果真膽識不凡,都說讀書人無用,我看這話太假,讀書人閱萬卷書知天下事,對我等妖魔鬼怪見怪不怪,單憑這一點又豈是那等匹夫可以媲美的!”
樓小樓抱拳作揖,推心置腹道:“無頭兄,過譽了。世人常說百無一用是書生,說的就是我這般考不上功名之人,儘管讀書萬卷可不得功名確實無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在村裡我幾乎連房媳婦都討不到,好不容易小花願意嫁給我,卻又被那田大頭姦汙至死,而我卻沒能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保護她,我不是沒用又是什麼!”
無頭殭屍走過去拍了拍樓小樓的肩膀,道:“小樓,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你別老是放在心裏,那田大頭被抓沒,要不我去幫你出這口惡氣!”
樓小樓道:“已經被抓,秋後問斬!”
無頭殭屍道:“這種人還讓他活到秋後做什麼,我這就去殺了他!”
樓小樓趕忙阻止:“無頭兄,無須如此,官府既然已經給了我們公道,那就按照官府的意思辦吧!”
無頭殭屍嘆息,心說多好的一個人,咋會有這樣的遭遇。又想起昨晚說的六尾白狐狐媚兒,趕忙問道:“小樓,你和那狐媚兒又是怎麼回事兒!”
樓小樓娓娓道來,無頭殭屍聽的津津有味。好個狐媚子,五尾變六尾,竟然去找小樓渡劫,還真有眼力見。
又聽樓小樓說那一掛銀河畫卷,不由得也起了好奇心,四大高手拚死要搶的東西,必是了不得的寶物。
兩人說好,等那石妖回來,樓小樓就喚來讓他們一觀。樓小樓又說,這畫著實不凡,千里劍姬如雪在其中看到劍中大道,大雪山冰雪樓冰刀雪女在其中看到刀中大道,葯神谷長生藥神在其中看到長生大道,道門道主在其中看到陰陽大道,一個個直嘆百年必成地仙。
六尾白狐狐媚兒在其中看到了妖族大道,被道主一語嚇跑躲起來閉關修鍊去了。
樓小樓在其中也看到一種大道,不是刀劍,不是棍棒,不是丹青筆墨,不是符籙陣法,不是天機數術,也不是葯道毒道,他只是看到一根線,一根十分古怪的線,自從看到這根線后,他在每個人身上都能看到這些線,密密麻麻的線。
這些線有黑有紅有黃有綠有橙有紫,五顏六色的玄妙非凡。用手一搭,像是輕點琴弦,又像是切探脈象,能洞知絲線上所流轉的信息。
石妖回來時已是月上柳梢頭,他帶來了狐媚兒的消息,那狐狸精說要閉關修鍊,將來好徹底修鍊成人。
樓小樓笑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修鍊修鍊,既然文不成,那就以武入江湖。人生總要有個追求,江湖有酒,海量管夠。
道一聲“畫來”,便見手上出現一副畫卷,驚得石妖和無頭殭屍一愣一愣的。這畫中生了畫靈不成,竟然那麼有靈性。
畫卷展開,正如是一掛銀河落九天,無頭殭屍無頭,哪來的雙眼,卻見其道宮上懸天宮寶殿有了動靜,其內走出一尊百丈元神,這元神有頭有臉自然也有雙眼兒。
石妖看呆了,那兩顆灰白的石頭眼,其上竟有大道符文顯化,樓小樓掛好畫就走,心說悟道悟道,就是不悟不知道。
夜裏看山,就如隔着衣服看女人,只能看到動人心魄的曲線。剛走出沒多遠,就聽身後傳來無頭殭屍的聲音:“小樓,夜裏走山路,喝酒!”
紫溜溜的葫蘆,火辣辣的烈酒,樓小樓大笑,笑罷喝酒。
三千里求水山,一住十八年,竟不知還有那麼多妖魔鬼怪是鄰里,還是天王老子厲害,壓的他們不敢不講江湖規矩,否則哪還有人在天王廟拜祭上香。
翻上山頭,登高望遠,月下黑金蒼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