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錢如流水流轉不腐 另謀途徑學徒出師

第28章 錢如流水流轉不腐 另謀途徑學徒出師

第28章

錢如流水流轉不腐另謀途徑學徒出師

金礦事件的圓滿解決,令卡朋蒂埃對丁龍另眼相看,雖然沒有正式任命,但是丁龍隱約成了卡朋蒂埃的秘書,經常跟隨卡朋蒂埃外出,處理各種雜事。有宋七爺和宋嬌茹的私下教導,丁龍在接人待物上謙遜有理。作為下人,他謹記着下人的本分,安靜地執行着東家的命令,不該自己插嘴的地方絕不多說話,僅這一點就讓卡朋蒂埃非常滿意——他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下屬。

丁龍給卡朋蒂埃送上咖啡,垂着眼退了下去,東家好像在一張圖紙上比畫著什麼,肯定是要緊的東西,他特意避開了不去看,防着東家不痛快。

剛退到門邊,卡朋蒂埃像是從思考中清醒過來似的叫住他:“丁,假如我要送你一個金礦,產量不高,很可能產出抵不上僱用礦工的支出,你會要嗎?”

“先生又要買入金礦了嗎?”丁龍筆直地站在門邊,穿着合身的西裝,領口別著一枚領結,托着托盤的手上戴着白手套,如果不是腦後還拖着一條大辮子,看起來和洋人管家一般無二。

“在考慮,還沒有下決定。”

“先生不如問問商會中的其他董事,生意上的事,我想他們更能給出正確的建議。”丁龍婉轉地推辭了,在跟宋七爺學習的過程中,他知道了有些要緊的信息對生意人來說都是秘密,忌諱別人打探。他不想知道東家的秘密。

“跟卡氏商會無關,這是我自己的生意,不需要那幫沒眼界的傢伙指手畫腳。丁,你是有大智慧的人,不想給我些建議嗎?”

“先生,有句中國話說的是雞肋,跟您現在說的金礦很像,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你想告訴我什麼呢,丁?”

“在假設中,您要送給我的金礦,肯定是有金子的。如果我不要這座金礦,就相當於把到手的一堆金子扔掉了;如果我收下了這座金礦並且開採,可能挖出來的金子不夠給礦工工錢,相當於倒貼了一筆錢。在知道有金子但是不多的情況下,先生,你需要想一想,為什麼你要買金礦,值不值得做這樁可能賠本的買賣。”

“買金礦,當然是為了賺到更多的錢。唔,產出不多的話,可以停止開採,那麼賠進去的就只有買礦的本錢。買座金礦的價格,並不便宜……”

聽着東家想錯了方向,丁龍提醒道:“先生,要賺更多的錢,並不是只有買金礦這一條路。你還記得礦山下的雜貨店嗎?”

“單從雜貨店來說,收益還不錯,跟其他的商鋪比起來,並不是最突出的,在其他的礦山附近建雜貨店,不合適,不值得分出人手去專門看管。”

“中國有句古話,‘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先生已經有很多的錢,不如讓這些錢像水一樣流動起來,能帶來更多的錢。”

“丁,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辦法有,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在開始的時候先生要付出一大筆錢,才能看見後面的回報。”丁龍把話說在了前面,先打消了卡朋蒂埃伸手就能撈回來錢的想像。

“說來聽聽,作為一個商人,長遠的回報比短暫的利益更划算,這點我還是明白的。”

“先生,三藩市附近淘金的地方很多,如果有那麼一個地方,距離很多金礦都不太遠,裏面有雜貨鋪、飯館、酒館、洗衣房、理髮店等,礦上賺到錢的工人們,會不會去?一定會,上山出了礦洞,什麼都沒有,有什麼意思?”丁龍比畫著水流的樣子,道,“只要有人去,就會有錢進賬,礦工們的工錢並不低,光愛爾蘭和蘇格蘭礦工就能買去不少酒。先生,有這些沾着金光的礦工在,前期蓋房子囤貨花出去的錢很快就能像水一樣流回來了。”

“丁,你真是個天才,我想我們可以試一試。”卡朋蒂埃激動地鋪開地圖,指着上面某一處道,“這裏,離四座礦山都不遠,先建一座……雜貨店吧,不管他們要什麼,總能在裏面找到,你覺得呢?”

“先生,我想,應該先建一間酒館。”丁龍沒有去看地圖,依舊站在門邊道,“先生肯定沒有注意過晚上的市場。每天下工后,我會回去唐人街的住處,一路上很多店鋪都打烊了,最熱鬧的地方是酒館和飯莊。其他的鋪子包括雜貨鋪在傍晚就關門了,勞動了一天的人在下工以後,恐怕不會想着去別的鋪子,只會想着喝兩杯酒或者吃口飯歇一歇,您覺得對嗎?”丁龍把下工回住處這一路上看見的街市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娓娓道來。聽起來很有道理,其實他隱瞞了兩處最熱鬧的鋪子,煙館和賭場,相比酒館和飯莊,前者要熱鬧一百倍,只是他認為煙土和賭場都是害人的玩意兒,不想引着東家往那上頭想。

“你說得很有道理,去準備馬車,我要馬上把這塊地買下來,建一座大酒館!”

“好的,先生。”

卡朋蒂埃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決定的事就會馬上去做。上午決定開酒館,下午就把對應的地皮買了回來,在書房裏對着一張圖紙寫寫畫畫:“丁,你來看看,酒店放在這兒怎麼樣?”

“先生認為好就是好的,蓋房子的事我不懂。”丁龍客觀地回答道。

“好吧,地方很大,把酒館放在最便利的路邊,先把人引過來,才好接着開別的店鋪。老布魯特的酒館裏還能賭博,在酒館旁邊直接開一個賭場吧。”

沒想到東家這麼快想到了賭場,丁龍也不好阻止,看着空落落的一張紙上只有兩個代表鋪子的方塊,太少了,孤零零地在一片地方上,感覺很不舒服。隨即在心裏嘲笑了自己一句貪心,飯是一口一口吃的,鋪子也是一間一間蓋的,不能一口吃個胖子,也不能一下蓋起一個鎮子。想了想,對東家說道:“先生,酒館後面要加蓋一間屋子,那些酒鬼們喝多了賴在酒館裏不走,可以扔到屋子裏去,收一夜住店的費用。”

卡朋蒂埃順手在酒館後面畫了個方塊代表屋子,說道:“有酒,還得有肉,酒館旁邊再開一個飯館吧。”邊說著,一個代表飯館的方塊就畫在了酒館旁邊。

“先生可以多建幾個鋪面空着,租給想做買賣的人。飯館就不必開了,礦工們都會自己做飯,並不缺吃的。不如多建鋪面租出去,東家只要把最賺錢的酒館和賭場抓在手裏,其他鋪子收租就好了。”

卡朋蒂埃三兩下畫完方塊,並附了一封信一同裝在信封里,交給丁龍道:“丁,你跑一趟,去商會裏找奧卡索,讓他按照信里說的,把這些房子蓋起來。一個月,一個月後我要看見建好的房子。”

“好的,先生,我會轉達您的命令的。”丁龍收下信,退出了卡朋蒂埃的書房,去位於三藩市中心的卡氏商會送信。

商會看門的人都認識卡朋蒂埃身邊這個華人幫傭,沒有為難就放行了。丁龍數了數,找到了進門后左數第六個門,裏面是商會專門做建築方面的生意人奧卡索的房間。剛走到門口,舉起的手還沒敲到門上,就聽見門內傳來煩躁的大喊聲:“你這個笨蛋,商會已經買下了那條街,如果他們不肯接受補償,就直接攆走!這裏的主人是美國人,不是中國人!”接着,是另一個人唯唯諾諾的聲音,之前的聲音嚴肅地說著,“要快點兒了,商會的董事們等不及要在那裏建賭場了,不能讓一間小小的房子擋住我們的錢。”

門內的聲音停了下來,丁龍及時地敲了敲門,得到同意后,推門進去,看見桌子後面,陷進椅子裏的奧卡索正在跟手下人交代着什麼,見丁龍進來,停住了談話先讓手下人離開后,才招呼道:“嘿,丁,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奧卡索先生。”丁龍雙手遞上信封,“卡朋蒂埃先生有信交給你,希望你在圖上的地方建一些房子。”

“丁,奧卡索是我的名,如果非要用先生這個詞,請叫我布朗先生。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告訴你了。”奧卡索拆開信,取出裏面的地圖和畫了幾個方塊的紙,“這是什麼?哦,酒館,為什麼會在這麼偏的地點建酒館?還有這個方塊是什麼?”

既然決定讓他送信了,說明先生大概知道別人看不懂他畫的圖,需要丁龍在旁邊輔助解釋。丁龍指着地圖中畫了圓圈的部分和另外配有的圖畫解釋道:“布朗先生,卡朋蒂埃先生在地圖上畫圈的地方買了一塊地,他想在這塊地上的道路旁邊先建一個酒館,酒館後面要放一間能擠下十幾個人睡覺的大房子。酒館旁邊建一個賭場,旁邊挨着建八間屋子。最後,卡朋蒂埃先生希望在一個月內建成這些屋子,他要去看。”說完,丁龍退到一邊,等着奧卡索的回復。

“這個地方離市中心很遠,都快到山邊上了,卡朋蒂埃先生怎麼會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蓋那麼多房子?”

“我不知道,這都是卡朋蒂埃先生的命令。”

“丁,你太無趣了。卡朋蒂埃先生什麼時候會到商會裏來,我會親自去問的。”

“先生下午有其他的安排,明天上午過來處理商會的事情。”

“請提前告訴卡朋蒂埃先生,明天上午我會找他問一些問題。”

“好的。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丁,沒有人告訴你,你這樣像木頭人一樣嗎?也許卡朋蒂埃先生該換一個機靈些的秘書了!”奧卡索撇撇嘴,這種蒼白的問答生硬又乏味。

丁龍沒有反駁,微笑着告辭。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個簽了身契的僕人,按着本分做好東家吩咐的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晚上下工后,丁龍照例到濟仁堂藥鋪跟隨兩位宋先生學習。說起了在礦山附近開店的想法,查理宋一聽就皺起了眉頭:“簡直胡鬧,聖賢有言,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做生意亦然。店鋪不可設於紛亂之地。金礦上的人多蠻橫,尤其是挖礦的洋人,多蠻橫。在你說的這個地方開店,或能牟取暴利,更大的可能是擋不住礦工的拳頭,人財兩失。”

“七爺,如果鋪子是我的,肯定保不住,若是東家的,情況就不一樣了。我就不信,誰敢去老虎嘴邊拔毛。”

“要是卡氏商會的鋪子,那就沒什麼問題了,周圍有幾座礦山都是卡氏的,不怕有人去鬧事。”查理宋嘆了口氣,“沒法比,同樣的鋪子同樣的經營,華人就寸步難行,為著蠅頭小利起早貪黑,遇上蠻橫的洋人搶上一次,大半的心血也就沒了。”

“前次,我到鋪子裏給東家取訂好的酒具,就遇上了搶東西的。那人用塊臟圍巾蒙了臉,摟起幾件銀壺就往外跑,當街讓人給攔下了。東西截了回來,人讓警察帶走了。那也是個洋人,最後不光賠了銀壺的錢,還要在牢裏關上兩年。真要是遭了搶,報警,讓警察們去查就是了,多半還能追回來些錢款物品。”

“哪有那樣美好的事!丁大哥,你是卡朋蒂埃家的下人,見的多是洋人的生意,咱們中國人可沒有這麼好命,就是報了警,保不齊還要先被警察要一筆辛苦錢。”宋嬌茹嗆聲道。

丁龍沒有在鋪子裏幫工的經驗,到底見識的少,聞言看向查理宋,對方道:“美利堅的王法,不管華人的事。莫要以為我們跟洋人穿了同樣的衣服,就能變成洋人,你我再像洋人,也成不了他們的同類。”

丁龍想起商會以及跟着卡朋蒂埃去見過的各色人等,多數人對他是客氣的,只是眼神中的鄙夷以及對自己握手禮的迴避,無疑說明了對方的態度。只是打狗還得看主人,在貴客卡朋蒂埃跟前,不得不給他留一份體面罷了。

“遠的不說,就說眼前,隔着市政府兩條街的地方有個剃頭店,老闆是潮汕過來的,頂了荷蘭人的店,憑着手藝吃飯。三藩市商會要在那一片新建商業街,要收回鋪子,硬逼着老闆搬家。那鋪子是老闆用了全部身家買下的,當然不肯讓自己的血汗錢打了水漂。隔天夜裏,那剃頭店從裏到外打砸一片,連房子都推倒了。這麼大的動靜,到現在美國的衙門也沒給個說法。”查理宋恨恨地拍了下桌子:“那些洋人,太狠了,真是把人往絕路上逼。人在屋檐下,難啊。我們華人,只能抱成一團,握成一隻拳頭,才能在這片吃人的土地上立住腳!”

丁龍聽得熱血沸騰,忍不住跟着握緊了拳頭。宋嬌茹忽地在一旁開口道:“丁大哥,你千萬別理解錯了,我大哥可不是讓你捏着拳頭去跟洋人硬抗,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咱們並不強。只要咱們自己行得正走得直,早晚會讓他們刮目相看。”

查理宋笑道:“阿茹說得對,堂堂正正地做人,到哪兒都能受到尊重。近來生意不好做,我也是一時興起,多嘴了。話說回來,卡氏向來是粗暴地擴張地盤,做大手筆的買賣,在礦區下開個小酒館,不像是卡氏能做出來的事。”

“瞞不過七爺的眼睛,開酒館是我出的主意,東家原本是想再買進金礦。只是聽說地下的金子越來越難挖,買了礦不見得能討了好,左不過是為了賺錢,換個穩妥的法子不是更好?”

“你這腦子倒是轉得快,不管是去了誰家的鋪子,都能成一把好手。”

“這都是跟七爺長的學問,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偏巧七爺前些日子說了這話,東家就問到我頭上,不然還不知道能怎麼應對。”

查理宋不跟他耍這些嘴皮子上的客氣,擺擺手接著說道:“這鋪子要能做起來,聚起了人氣,不出兩年,那一片就能成了氣候,比當初那個小鎮也不差什麼。”

“東家的想法跟七爺是一樣的,單是一個酒館,放在哪兒不行?東家還在那裏……”丁龍下意識地停住嘴,沒把賭場說出來,頓了一下接着道,“多蓋了幾個鋪面,一旦有了人氣,就把鋪面租出去,看情況收租子。”

“卡氏能做這麼大不是沒道理,眼光放得倒是長遠。”

“七爺,你也知道,我跟東家簽了三年的身契,明年就能脫身,就想着給自己謀個出路。我想把孫阿叔的洗衣店盤下來,往後就做這洗衣的生意了。”

“這想法,你跟老孫頭說了沒有?洗衣店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恐怕很難說動他出手。”查理宋眯着眼睛,打量着丁龍。

“還沒跟孫阿叔說,想先說給七爺聽聽。”丁龍誠懇地說道,“孫阿叔上了歲數,不像年輕人那麼能抗,大冬天沒明沒夜地洗衣,手上口子合不住,全都泡爛了,用了七爺給的藥粉也沒見好。他又捨不得雇個小工,我看他晃晃悠悠的隨時都能跌倒,再撐下去得不了好。孫阿叔做飯還是行的,我想着,讓他租一間東家的鋪子,專賣烤肉,也不費什麼事,多備肉和調料就事了。我上過礦區,洋人多好吃烤肉,又不擅長做飯,都是糊弄着來的。孫阿叔若是開了烤肉店,生意肯定不會差,礦工們可不缺一頓飯錢。只是要防着吃白食的,這是后話,總會有法子的,在東家的地皮上不會讓孫阿叔出了岔子。七爺,你看我這想法,能不能成?”丁龍自己都沒意識到,在給孫老頭謀划的時候,他不自覺地站了起來,雙眼冒着光,侃侃而談,像是一切都在掌握中。

查理宋聽完,滿臉的欣慰和讚賞,宋嬌茹看着丁龍的眼神都變了,這個少年不再是初見時一說話就會臉紅的懵懂樣子,看在眼裏竟然像大哥一樣高大了起來。

“既然你都盤算好了,就去跟老孫頭好好說道說道。話不要說得太滿,開頭你不妨出些租子先讓他試試,若是烤肉的生意不成,洗衣店依舊是他的,你就當是花錢買了做買賣的經驗,也好讓他安心。若是成了,租子抵在盤下店面的費用中,你們買賣兩清,皆大歡喜。”

“是,還是七爺想得周到。”想起孫阿叔那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用的樣子,丁龍不由覺得七爺的法子更妥帖仁義,也不會傷了彼此的臉面。就看孫阿叔舍不捨得下那累人的營生了。

“阿龍,往後你就不必到藥鋪來進學了。宋某,沒什麼可教的了。”

“七爺,這是為何?”丁龍吃了一驚,誤以為查理宋覺得自己要強行盤下洗衣店,心下生了惱怒。

查理宋笑着道:“買賣買賣,無非就是買進和賣出,加上為人處世的仁義和良心。你能為卡氏和孫老頭這番謀划,就算得上是生意場上的好頭腦了。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道理都教給你了,你缺的就是在鋪子裏的實際歷練罷了。”復又笑罵道:“再說,講完前些日子那些個東西,鋪子裏的夥計們都算出師了。你是學生意,又不是要考狀元,難道我還要單開一堂搬出四書五經教你背書不成?”

脫離了生意人的精幹,丁龍又恢復成了憨實的農家人,不好意思地笑了。

宋嬌茹不知什麼時候進了後堂,這時候轉出來,走到丁龍跟前,遞上一本薄薄的冊子,清澈的眼睛裏閃着光,微紅着臉,笑着道:“大哥那個師父好生小氣,徒弟出師也沒些獎勵。我也沒什麼可教你的了,這是一本英國大詩人的書,就當作你出師的獎勵吧。”

丁龍受寵若驚,雙手捧着接過了書,怕手上的老繭擦破了書皮,不敢用力,輕手輕腳地翻了兩頁,認出十來個單詞,整句還是念不下來,尷尬地看着宋嬌茹,道:“宋先生,書給我這樣的粗人真是糟蹋了,我又看不懂……”

宋嬌茹打斷他道:“看不懂怕什麼,多看幾遍也就懂了。這書不是讓你看懂的,你拿回去好生看着,認識的就多念幾遍,不認識的就記下來,回頭再來問我。洋文左右不過就是那幾種用法,你都學了,再多認些詞,慢慢地說話就能跟洋人一樣順暢了。”

“原來是這個用途,多謝宋先生了!”

“別叫先生了,美利堅到處都是先生,這麼個叫法旁人都分不清楚是在叫我還是在叫大哥,你就跟大哥一樣叫我嬌茹或者阿茹吧。”

丁龍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點頭道:“好的,宋先生。”

宋嬌茹無奈地白他一眼,懶得糾正。

眼看到了晚間時候,丁龍告辭離開,臨出門的時候,忽地想起了在卡氏商會裏無意中聽到的對話,回身對查理宋說道:“七爺,卡氏商會近來生意擴張,佔地方建鋪子。您也知道形勢比人強,給各處老闆們提個醒,不要跟洋人硬抗,抗不過的。”

“是不是有什麼風聲?”查理宋聞言緊張起來。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只聽了一耳朵,他們要佔地方,有華人商家不肯搬離。真要等他們下手了,不會留情的,還是要些補償早早搬了的好。”

“行,我知道了,明天一早就去會館裏通知大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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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橫四海:一個華工的美國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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