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戰關公

顏良戰關公

■顏良戰關公

敗了就是敗了,敗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必須勝,因為只有勝利者才有說話的資格。

飯桌上,喬飛明和顏順昌還是僵持不下。

樂寶拿起酒杯,輪着敬了一圈。到顏順昌這裏的時候,笑着說:“顏總,聽說您愛開飛機。您什麼時候買個私人飛機,帶着我們出去真正見見世面?”

華年看到喬飛明聽了一笑。等到樂寶給他敬完酒的時候,他已經轉了話鋒,笑着與大家聊起些閑事來了。

華年看喬飛明居然是個十分健談的人,更沒想到他對歷史這般熟悉,說起一些秘史野史來也是頭頭是道,說的故事一個比一個引人去聽。

“杜華年,來,和我們說說顏良的故事。”冷不防,喬飛明突然點了華年的名字。華年大吃了一驚。Miss周的目光立刻射到她的臉上。樂寶也轉頭擔心地看着她。

華年連忙問:“顏良?喬總,您說的是關羽斬顏良的顏良嗎?”

喬飛明點了下頭。華年這才繼續往下說:“顏良這個人生平沒什麼大事。要說他,只能說說他的死。說起來,顏良的死絕對是千古奇冤,被關羽殺得是絕對的莫名其妙。他和關羽相逢是在戰場上。其實當時人都覺得,他與關羽是名氣不相上下的大將,在戰場上廝殺的能力是相當的。照理說,這兩個大英雄如果認真打起來,也說不准誰勝誰輸。只是大約是顏良太敬重關羽的名聲,兩人對峙拚命時,他居然還先向關羽行禮。關羽卻是二話不說,不管不顧,你這邊行禮,人家那邊已經提刀砍來。不過一個回合,顏良便被斬在馬下。敗了。小時候,我看到這段,經常要為顏良叫屈,這關羽號稱大英雄,怎麼會做這樣看着卑鄙的事情?”

“來,來,喬總,顏總,喝一杯。”華年正還要往下說,Miss周卻突然舉杯,打斷了她。Miss周這頓飯從頭到尾都未敬過任何人一杯酒,這樣一台冰涼涼的金融機器,這時卻起身敬酒,難道是對她的警告?樂寶大約也是感覺到了,拿她冰涼涼的小手拍了幾下華年的腿。華年轉頭對着她一笑,把杯里的酒一飲而盡,無緣無故就有了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感。

正當華年七上八下時,喬飛明微笑着對眾人舉了舉杯,又對着華年說:“這個故事,小杜說得好,繼續說。”

華年強忍住心慌,繼續往下說:“這個故事吧,我直到長大了才明白其中的奧義。看看關羽的成就和地位,從古到今各大寺廟香火供着,各朝代從王侯將相到平民百姓崇拜着,他是成了神成了千古偶像了。可顏良呢?在人們的眼裏,不過就是個失敗者,連他死都是給關羽這個英雄做鋪墊的,敗了就是敗了,敗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必須勝,因為只有勝利者才有說話的資格,才有後來仗義的關老爺。然而,取勝的關鍵是什麼?當然就是當機立斷。高手對決,速度決定一切,慢一秒,可能就是滿盤皆輸。如果對峙當下,顏良不行那個禮,而是立刻全神貫注投入戰鬥,那麼歷史的結果不知道會是如何?所以第一關鍵是唯快不破。當然,這還不是全部,這還只是個有風險的賭注。是想顏良當時要是放下大刀,跟着關羽走了,那歷史寫顏良會不會就是另外一個版本?會不會就是另外一個千古傳頌的英雄惜英雄的版本?所以我覺得最厲害的大英雄是懂得當機立斷看清時事的大英雄。我之前聽了一個笑話,笑話是個著名地產商說的,我來和大家說說,博大家一笑。”

華年說到這頓了頓,桌上的人都靜悄悄等待。

“有人說過,民初名妓小鳳仙當年要是找了一個民工,掃黃打非就掃走了;她找蔡鍔,就流芳千古;她要是找華盛頓,那就是國母。所以很多事情不在於做不做,而在於跟誰做。”

華年說完,滿桌喝了彩。華年手心卻全是汗。樂寶又是悄悄在桌子底下把手往她腿上拍了拍。

顏順昌問:“跟着關羽又沒有好下場,最後還不是敗走麥城?”

“顏總?您覺得關羽真的敗了嗎?我倒是認為整個三國不過關羽一個贏家。在世時反正都已經那樣的高位了,誰又比誰缺點錢花?到最後不就要個身後名嗎?司馬懿是厲害,機智無雙,最後也是稱雄天下了,連曹家都鬥不過他。可如果他要是知道,在後人寫的歷史裏,最後關羽成了神,而他卻僅僅是一個配角似的小丑人物,你覺得他做何感想?更何況,要是真的顏良勝了關羽,歷史軸線就變了,誰知道最後會是個什麼結果?再再說,關羽只有赤兔馬,赤兔馬跑得再快,日行千里,也跑不過長了翅膀在空中飛的。”

“沒想到你們公司一個小姑娘都這麼厲害。”顏順昌對着喬飛明說。

“Miss周的人向來最專業。事情交給了她,我就放心。顏總也放幾個大將過來幫幫忙,我們自己人嘛,何必動刀動槍?”喬飛明笑着說。

“兩位大佬定下方向,其他的交給我。我只有一個本事,就是幫人把錢越管越多。”Miss周說這話時,眼神還是冰涼涼的,嘴裏雖然說著大佬,可聽在耳朵里,卻沒有半分恭維的意思。喬飛明朝她笑着點了點頭。

喬飛明再次舉起酒杯對着顏順昌說:“要是你同意,今天就定下了。文件Miss周那裏都已經準備好,我相信你們的法務也在隨時待命。”

顏順昌低下頭。華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似乎在沉思,卻更像是在悲傷。

喬飛明看了看他,華年以為他還要說話,卻沒想到他突然站起身來,只用手指重重敲了敲桌子,就徑直朝門外走去。與他一起來的集團的幾位高管,除了Miss周,都齊刷刷立刻起身跟在他的身後走了。顏順昌錯愕地看着喬飛明的背影。

整個房間是一陣讓人沉悶的寂靜。

華年和樂寶看着Miss周,等她示意。她給了她們一個眼神,示意她們留下。

Miss周站起來,走到垂着頭的顏順昌旁邊坐下說,“喬總就是這樣的脾氣,今天這頓飯是他的最後通牒,如果你還猶豫不決,我們這邊便要放棄了。”

Miss周說到這裏,示意樂寶過來給顏順昌倒了杯酒,她才又接著說:“我明白你的顧慮。新陽那邊是你多年的老朋友,最初沒有他給你的支持,你的公司也走不到今天。只是你要明白,你確定新陽這次真能調動那麼多的基金與他一起合作?他們也不是每次策劃收購都成功的,我前幾天給你的文件里有準確的數據。另外,你確定他給你的第三輪報價能切實完成?那畢竟只是個口頭報價,如果他真有誠意,現在就讓他發書面文件過來。”

“畢竟跟着他投的幾個都是國內外的大機構,他說只要給他三天時間,就會發書面文件過來,也就在明天了。”顏順昌說。

“顏總,你不會不懂,我們是絕不可能讓你等到明天的。如果你走出這個房間之前還沒下決心,喬總會立刻對外宣佈放棄收購空鏡。我們已經是第三輪加價,這個價格,我想你應該也是滿意的。”Miss周說。

“我說過了,不是錢的問題……”顏順昌說。

Miss周打斷顏順昌的話:“光翼放棄收購空鏡後會是個什麼局面?萬一新陽那邊只是個虛招,萬一因為我們放棄新陽也放棄了,再萬一就算新陽堅持到底,他們其他的合作基金因為我們的放棄而動搖了……”

華年聽到這裏,不禁朝樂寶做了個得意的眼神,意思是她也想到了這點。樂寶微笑着也給了個眼神,卻是警告,不要這麼容易得瑟。

“我和新陽合作這麼多年,他從來都是說話算話的。”顏順昌說。

“他說話算話沒有用,要那幾家和他一起的基金公司說話算話才有用。”Miss周說。

顏順昌眼神閃爍。華年突然就有種感覺,他要被說動了。他這個表情小時候華年在奶奶的八仙桌上看到過無數次,那是每次買賣即將成交前那些大人們眼睛裏的神色。

“我實在不能對不起我的兄弟們啊。”顏順昌嘆息。毫無預警地,顏順昌竟然大哭起來。

Miss周卻依舊冷冷:“你沒有對不起誰。這筆買賣這個價格賣出,新陽作為第二大股東,他賺得也不會少。這些都是因為你這些年的奮鬥。這個價格也是對他當年投資眼光的最大肯定了。至於跟着你的那些兄弟們,按照股份分到的錢,人人都可以到摩納哥買艘遊艇去過富豪的日子了。這樣,這個事情我來辦,我回頭和喬總說,給你們持股5%以上的股東一人送艘遊艇,如何?”

華年聽到這裏,心裏忍不住佩服起Miss周來。要說時間是壓垮顏順昌的最後一根稻草,那麼遊艇就是壓垮顏順昌最後一根稻草上的一粒微塵。顏順昌原創核心團隊才五個人,一艘遊艇不過三四百萬,與這三十億的收購案來說,實在不算什麼。然而,這幾艘遊艇在顏順昌的心裏或許和樂寶剛才提到的飛機一樣,重量絕對超過了他們的實際價值。華年早就聽樂寶說過,顏順昌創業這十年期間,與員工同吃同住,現在車子用的還是別克G17。人真的能抵制心裏的慾望嗎?特別是當慾望打開缺口極力邀請你的時候。

顏順昌終於默默止住了哭聲,悄無聲息地,他點了點頭。

Miss周立刻冷峻地朝樂寶發出命令:“你去通知Team的人,現在就與顏總的法務團隊聯繫。”

說完,她沉默了幾秒,又對華年說:“小杜,你訂個房間,送顏總先去休息。”

華年連忙點頭。正慌亂想着用何種途徑訂房,手機上已經收到樂寶推送過來的公司總務的電話。華年瀏覽了下總務發來的公司日常合作酒店的房間價格,狠狠心,最後在半島酒店給定了個總統套房。

Miss周把華年單獨叫出房間。

“小杜,定個總統套房。”Miss周開口第一句就是這個。

“已經定好了。”華年說。

Miss周的笑容若有似無地飄過。“今晚你陪着顏順昌。”Miss周說。

華年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是什麼套路,該不是要把我玩進去吧?華年着了急。

Miss周一笑:“這個時候顏順昌不會把你當個女人。幾十億生意在那,誰有那個心思?你只要陪他好好聊天,看着他就行。如果他有任何特別的舉動,立刻和我聯繫。我想今晚對他會是個不眠夜。”

華年想了許久,無可反駁。她問:“可以讓樂寶陪我嗎?”

Miss周看了華年一眼,點了點頭。

華年如釋重負,正要往回走,卻聽到Miss周說:“以後穿衣服注意點,這條絲巾配得不倫不類的。”

華年心裏立刻掠過於成龍幫她繫上絲巾時的樣子。

周芷若怎麼都成不了小龍女。華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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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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