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年少的歡喜是你(4)
“阿意?阿意?”身邊的朋友推了推她,遲意這才淡淡應了一聲,“啊?怎麼了嗎?”
她回了回神,吸了吸鼻息,勉強的笑了笑。
“那個年紀代表上去領獎的,是理科班的那個大神吧,以前是和你一個班的嗎?”
遲意聽着一愣,隨後才笑了笑說著:“嗯,以前是一個班的,但是不太熟悉。”
“那他女朋友呢?你認識嗎?”
“女朋友啊,不認識的,都說了不熟的。”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放了空繼續望着廣闊無垠的操場,台上的各類代表還在發言,她的思緒卻已經飄遠了。
有人曾經問過她,喜歡一個太遙遠的人,是怎樣的體驗。
她想,那大概就是一路磕磕絆絆,努力的為他成為更好的人,希望能夠和他並肩。
可是追逐的這條路,本就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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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和賀瑾相熟的第三個月,遲意開始發現了這個少年的不同。
他們本不該是有故事的兩個人,可偏偏這兩條分叉線,本該毫無交集,卻因為這樣座位的安排,造就了這樣的種種。
“遲意,你臉過來,借我捏一捏。”
“遲意,你字寫得很好看,幫我寫個名字唄。
......
阿意,你是我很難得能那麼交心的朋友......”
一個少年年輕氣盛,本就是骨子裏帶着熱情的人,總能很快感染了另一個人。
她總有很多通病,比如社恐又或許是做什麼都緊張。
上車不敢喊住司機讓他停一下站,上課回答個問題都會疙疙瘩瘩的緊張,被人看作焦點就會不自覺的尷尬。
賀瑾說,她就是膽子小而且封閉自己太久了。
而他正正好相反,是個膽子大,敢和老師唱反調的傢伙。
有些男孩子性子裏就是野的,他不像他的名字那般儒雅溫和,只有走進他的人,才能發現他渾身的那些刺。
遲意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她早就不記得了。
只記得那一天的自習課上,那個少年和自己說了很多。
他們總是喜歡打鬧,卻是第一次和對方袒露心事。
她不過是個平凡到不行的姑娘,甚至沒有過一個好的家庭。
父母早年離婚,爸爸和媽媽很快就重組了家庭,她不是誰愛情的結晶。
或許更像是一個多餘出來的人。
很可笑的是,她的父母從來都不曾給予過她愛,他們選擇分開的那一天,也從沒有考慮過那個,還只有幾個月大的孩子。
遲意有的時候想,自己人生里聽到最多的話會是什麼?
或許是:“你是個沒有爸爸媽媽的野孩子。”
“你沒有爸爸媽媽嗎?你好可憐啊。”
“遲意,你爸爸媽媽呢?”
她被小夥伴的父母嘲笑過,甚至也被班裏的同學可憐過,千千萬萬的畫面,最後只融成了別人家的爸爸媽媽牽着自己的孩子笑吟吟的從她身邊路過的樣子。
直到她長大,媽媽說她以前也是個很開朗的孩子。
其實她沒有說,“我能怎麼開朗的起來呢,從小生活在那樣的話題里,像是從小被貼上了一個標籤,我就是個沒有爸爸媽媽撐腰的孩子。
後來我變得越來越自卑,越來越不敢說話。就算有人罵我說我,我也不會再反駁了。
還是會難過吧,可是不重要了。不重要的小孩子,是沒有人來撐腰的。”
那些日日夜夜,被嘲笑被污衊辱罵的日子,她不曾多說,也從來沒有開口。
可是就是那樣的奇怪,這些話她看着賀瑾,突然就如釋重負的開了口。
半響,那人都不曾繼續說話,兩人一同沉默。
少年低着頭,緊抿着唇,像是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才開口,神情都很嚴肅。
“其實我以前也和你一樣,看着冷冷的,實際上卻是個熱心腸。
遲意,我相信你是和我一樣的人。
我啊,從小就被逼着趕快長大,我爸媽在生下我之前有一個姐姐,她因為小時候發燒沒有及及時就醫的原因,燒壞了腦子。
所以我一直都是被我爸媽寄予眾望的那個孩子,我得很厲害很努力,才能以後照顧我姐姐,要有本事才行。”
少年的話不痛不癢,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用着他過去的故事,為她走出那些陰影的魔障,讓她變得更加堅強。
那是賀瑾過去的傷疤,可他為了自己揭開了,讓她走了出來。
那天,教室里其他同學的吵鬧蓋住了兩人的聲音,遲意有些膽怯的抬起眸,看到的是他眼裏數不盡的難過和平淡。
難過和平淡,能夠交融在一起。
似乎格外的違和,可是後來她明白了。
是之所以過去了,可是那些痛苦早就讓當事人沒了痛覺,可是傷疤還在,永遠都不會消失的。
那個時候,她沒有辦法感受體會到,只能坐在一邊靜靜的聽眼前的少年講述着自己的過往。
不痛不癢,講述故事的人早就心死,而聽故事的人,眼睛卻已經酸楚。
她不曾能了解,而後來遲意終於能明白那種感覺了。
可是多麼的不幸,她的那種感覺,是對於這個男孩兒的。
他帶她走出了那個封閉的屋子,讓她變得膽大自信起來。
於是在離開那個深淵的同時,這個人有把自己推向了一個更深的深淵。
“遲意,我希望你能勇敢起來,別老是那麼小心翼翼。
你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做啊,不要老是那麼在意別人的情緒,我很喜歡你,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就很開心,所以我也希望你能開心。”
故事早就在很早以前就得出了答案,他從一開始說的就是朋友。
可是有心的人,從不會那麼快看透局面。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遲意不曾在意的那一句朋友,也是最後擊垮她的稻草。
他們或許是一樣的人,有着傷疤和故事。
可是,世上哪裏來的那麼多救贖,她在抬起頭拉住他的手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他的眼裏是最深的那一層萬丈深淵。
“賀瑾啊,如果當初能夠重新選擇一次。
我寧願墜入萬丈深淵,也不想被你救一把了。”
日久生情,可惜是她一個人的。
遲意到了故事最後才恍然清醒,心裏有人的傢伙,你是感動不了的。
那個裝睡的人是他,而她是那個堅持不懈喊他醒過來的人。
最後喊到口乾舌燥,也不曾成功。
便是那個人最後累了,走不動了,卻也要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