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屍紋蛾

第2章 屍紋蛾

我和龍大少商量了一下,實在不行,只有先退回魔音洞再說。龍大少堅持說,這個山洞裏一定有國師的墓葬,只是我們還沒有發現罷了。

好歹他也算我們半個僱主,僱主發話了,那就找唄。我們繼續在白玉宮裏搜索起來,有了王峰的慘痛教訓,大家再動起手來的時候都小心了許多。我走到少了紅寶石的寶石男身邊,低頭往那個被撬開的地方看去,裏面空間不大,估計剛好也就裝了那麼一點兒毒煙。

霍青嬨站在檯子下面,正對着一盞宮燈出神,我抬頭望去,只見宮燈頂上趴着一隻白色的蛾子。這蛾子的個頭真不小,都快有麻雀大了。可能是我們進到這白玉宮中,又是四處走動,又是到處點火的,把這小東西驚動了。

我走到霍青嬨身邊,問道:“看什麼呢,這麼出神?”

霍青嬨指了指宮燈上的蛾子,說道:“我在想這是只什麼蛾子,怎麼這麼大?”

我掃了一眼,還真沒見過,但是又不想在美女面前失去顯擺的機會,於是故作深沉地說道:“其實世界上我們不知道的物種還多着呢,這隻大蛾子也沒什麼稀奇的。”

霍青嬨聽了我那猶如萬金油一般包治百病的話,也點了點頭,“咦?”她小聲地驚呼了一下。我順着她的眼光望去,原來是那隻大蛾子展開了碩大的翅膀,準備起飛。和其他蛾子一樣,它的翅膀上也有許多白色的粉末,而且那碩大的白色翅膀上,還有一些黑色的斑點。

曹爺盯着那隻蛾子,看了好半天才緩緩地說道:“這次我們有大麻煩了。”

我一聽就着急了:“你小子好的不學,沒事凈學老林裝神弄鬼了,有話就快說。”我的話音剛落,就看見那隻蛾子突然伸展了它緊縮的腹部,好傢夥,白色的身軀和翅膀,卻有一個黑色的腹部,尾部伸出一個油黑髮亮的彎鉤。

我有些抓狂,自從進了這個沙漠,見到的物種沒有一個是良善之輩。我望着曹爺問道:“這是啥東西?”

那蛾子又展開了翅膀,曹爺走近蛾子,指了指它背上的黑色斑點,說道:“屍紋蛾。”

什麼東西?我有些納悶,順着曹爺的手指望去。你還別說,這蛾子背上那些黑色的斑點組合起來,還真像一個屍體的“屍”字。

“老闆,有些不對,我們先閃吧。”曹爺撓了撓腦袋,說道。

我一聽曹爺的話備感鬱悶,這小子當初和蜥螈在岩石堆上對峙的時候,是何等英雄,咋就被這麼一隻長相古怪的蛾子嚇住了呢?這東西又不是小護士,你說你怕啥啊?

可能是我和曹爺的動作有些大,那隻蛾子飛了起來,在半空中撲騰了幾下,落到了王峰的屍體上。

曹爺這才小心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是啥,只是以前聽礦上的老人說,這東西只在廢棄許多年的礦井裏才有,背上寫着個‘屍’字,遇見它的人都會死,而且是不得好死。”

其他人聽了曹爺的話也都圍了上來,爭相一睹能把曹爺嚇得說喪氣話的蛾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不過,看着那隻趴在王峰身上的蛾子,除了長相兇惡了點兒,再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眼尖的喬大少突然指着那隻蛾子,小聲地喊道:“你們看!”

那小東西,趴在王峰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此刻正不停地伸縮腹部,把它那黑色彎鉤狀的尾部一點一點地插進王峰的皮肉里,像是在產卵。

小東西不斷地抖動着它的身體,用伸縮的腹部告訴我們,它不是在那吃飽了沒事幹,而是在進行神聖的傳宗接代任務,延續着種族。它用尾巴在王峰的手臂上連戳了十幾下才停了下來,也不知將多少子孫後代種在了王峰的肉里,看得我們毛骨悚然。

之後,我以為這東西會身心愉悅地飛走,可惜這小東西卻像是卵盡蟲亡般,一頭從胳膊上栽了下來,掉在了地上,從那蜷縮的身體和翅膀可以看出,掛了。好傢夥,這物種的延續居然這麼有個性,能產卵產得把自己的性命都搭進去,實在讓我輩汗顏啊。

那手臂上有幾個小紅點,看上去就像被蚊子叮了。在手電筒的光線下,我們看見紅點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變大,鼓成一個包。

霍青嬨伸手,準備在那幾個鼓包上按一按,被我一把攔住了。這丫頭咋和曹爺一樣冒失呢,即使再有科學研究的精神,也沒必要這麼捨生忘死吧?彷彿是為了印證我的話,就在我攔住霍青嬨的同時,最大的一個鼓包頂端突然出現一個黑色的小點,而且那個小點正一點一點地鑽開皮肉,露了出來。

我們看着那個蟲卵一點一點地露出頭來,皮肉也被撐開了,直到有黃豆那麼大時才停下來。蟲卵並沒有破肉而出,而是僅在肉外面露出一點兒。

傳說山上有一棵大樹,生長了不知多少年後有了靈性,每當看到伐木工人將身旁的樹木砍斷運走時,它都感同身受,好似自己的身體被砍斷一般。我們現在也有這樣的感受,看着那些蟲卵從肉中破體而出,就有如從自己身體裏鑽出來一般,甚至身上的皮膚都有些癢了。

其他的幾個鼓包也紛紛鑽出黑色蟲卵。十幾個黃豆大小的黑色蟲卵緊湊地擠在一起,猶如一個蜂巢,周圍的皮肉卻通紅一片,就像腫了一樣。黑色油亮的蟲卵殼,看得我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喬大少一直蹲在霍青嬨身邊,看得最仔細,這會兒看見蟲卵從肉里鑽出來,嚇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驚呼一聲:“這他娘的是什麼鬼東西?”

我們這群人里,最了解這種屍紋蛾的就是曹爺了,不過曹爺也只是聽說過這種東西。好半天,霍青嬨搖了搖頭,說道:“從來沒見過這麼古怪的產卵方式,也沒見過哪種昆蟲的卵成長速度這麼快。”

這時,老林懷裏的歪歪突然叫了起來,我一聽就知道麻煩來了。

我們一起將頭轉向玉橋另一邊洞口的旋轉樓梯,沒有看見有什麼東西下來,要是再看見蜥螈王那偉岸的身影的話,我絕對瘋掉了。

不過,還好只是虛驚一場,沒有任何生物闖進洞來。我們不禁都看向老林懷裏的歪歪,這狗子啥時候學會謊報軍情了!老林懷裏的歪歪在我們的怒視下,似乎感到特別委屈,嗚嗚地叫了兩聲,將頭縮回了老林懷裏。

就在我們剛轉頭準備繼續研究蟲卵的時候,歪歪又叫了起來。我回頭望去,這次它叫的方向根本不是洞口,而是我們的頭頂。

其他幾人也注意到了,霍青嬨拽過曹爺手中的手電筒往上照去。天哪,這都是些什麼啊?我的頭皮又開始發麻了。

只見我們頭頂的玉石屋頂上,不知什麼時候,爬滿了屍紋蛾。它們緊緊地貼着牆壁,在房頂上不停地蠕動,估計是那些點亮的宮燈吸引來的。雖然我們點亮了宮燈,但是房頂比較高,光線還是有些暗,要不是霍青嬨用手電筒照射,還真不好發現這些東西。

我鬱悶地望着房頂,嘴裏問道:“曹爺,給你講故事的老礦工有沒有告訴你,遇見這種屍紋蛾的人都是怎麼死的?”

曹爺又摳了摳腦門,搖了搖頭:“不知道,那老礦工也就那麼隨口一說,要不是真見到這種東西,我還以為他是胡扯呢。”看着他摳腦門的動作,我真是鬱悶無比,這小子面對蜥螈王也沒摳一下腦門。

見曹爺沒給出答案,喬大少又開始了他關鍵時刻的黑色幽默,“估計都是看見這種蟲子產卵,給噁心死的。”

“這樣……的話……”我沒有理會越來越不着調的喬大少,而是開始往洞口挪動步子,“我看……我們……還是先出去吧。”雖然不知道這東西攻不攻擊活人,但是萬一被這東西在身上產個卵,那可就真的傷不起了。

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霍青嬨關掉手電筒,大家開始一點一點地向洞口的黑暗處挪去。蛾子喜歡光亮,黑暗的環境對我們有好處。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我們忽略了一個人—恐龍專家。這丫頭不知啥時候又把喬大少的狼牙拳套給弄過去了,一直在手裏把玩。我們打算撤退的時候,剩下的那個護衛軍去拉恐龍專家,結果恐龍專家受了驚嚇,把狼牙拳套掉在了地上。

寂靜的白玉宮殿中突然發出一聲清亮的聲音,“當—”

頂上趴着的屍紋蛾聽到了響聲,像是受到了驚嚇,一下子全飛了起來,那密集的程度,即使不用任何光亮都看得我腿軟。我一看不好,喊了聲“跑啊”就撒開腿向洞口跑去,其實不用我喊,其他人也不是傻子,都自覺地沖向洞口。

沒跑兩步,就聽到“撲通”一聲,我轉頭望去,跑在最後的護衛軍和恐龍專家都躺倒在地,半天也不見他們爬起來。離他倆不遠的老林和喬大少此刻已經轉過身去,一人拉住了一個,可惜老林和喬大少不但沒有拉起來地上的兩人,自己也軟軟地栽倒在地。

不對,有古怪,我心中一驚,老林他倆這是怎麼了?老林倒下后,歪歪自己從老林懷裏鑽了出來。這小傢伙似乎也感覺到了危險,抖了抖身上的毛之後,一扭一扭地向著我跑來,可惜沒跑兩步,就來了個下巴着地,一頭栽倒在地,尾巴還翹得老高。

屍紋蛾已經飛滿了整個大殿,密密麻麻的何止千萬隻,我們頭頂和身邊都已經有幾隻這種蛾子在飛舞了。本來我和霍青嬨還有曹爺三個人跑在最前面,但看見老林他們被不知名的東西放倒后,我們還是決定回去救人。

曹爺也和我有一樣的想法,我倆同時停住了腳步,不管了,即使是死,大不了我們四個死在一起得了。

我對霍青嬨還有從身後跑來的龍大少和駱駝說道:“你們先走,我和曹爺去救人。”說完,我倆又向那四個躺倒的傢伙跑去。

倒在地上的幾位,除了王峰之外,剩下的都生死未卜。那台上台下的幾盞宮燈,彷彿就是指路的明燈,周圍里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屍紋蛾。我看着那一隻只屍紋蛾在火光中翩翩起舞,卻沒有絲毫美感,就在剛才,我已經透過火光發現老林他們倒下的秘密了。

那些屍紋蛾,在燈火下,不斷拍動翅膀,翅膀上的粉末也被抖落下來,瀰漫在空氣中。老林他們幾個躺倒在地上,絕對是空氣中的那些粉末在作怪。要不然,不會連歪歪都被放倒。

彷彿是為了印證我的話,我也開始頭暈了,“曹爺,憋住氣!”我拼盡全力大聲喊道,然後兩隻手互相在虎口上狠狠地掐了幾下,腦子頓時又恢復了一絲清醒。還好,除了頭暈,沒什麼不舒服的感覺,估計這種粉末只有單純的麻醉性,沒有毒性。

我看了看曹爺的眼神,這小子的眼神有些迷離,像他這種粗線條的人眼神要是迷離起來,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要倒下了。果不其然,曹爺搖搖晃晃地邁着步子,一副隨時都有可能跌倒的樣子。

我捂住口鼻,衝到曹爺身邊,抬手就是幾個大耳刮子,這是能讓他清醒的最好辦法。看着曹爺半睜半閉的眼睛再次睜開來,我這才放下心來。

我連忙示意曹爺也捂住口鼻,然後往老林他們那邊看去,不看還好,一看嚇得我差點兒暈倒。一堆屍紋蛾已經開始在他們幾個人的身邊飛舞,似乎是準備低空投彈了。這要是讓屍紋蛾得逞,那還不得直接把肉割下來啊?

我脫掉外套,一個箭步躥了過去,揮舞着外套將老林他們身上的屍紋蛾趕開。

我順手摸了一把躺在地上的喬大少的脖子,還好,喬大少脖子上的動脈跳得依然有力,果不其然,和我猜測的一樣,他們只是昏迷了。我不斷揮舞着外套,將身邊的屍紋蛾趕開,向洞口退去。

曹爺在關鍵時刻大顯神威,他一隻手抓住兩個人的手臂,兩隻手正好拖着四個人跟在我身後,還好玉石地面非常光滑,拖起來不費什麼勁兒。更誇張的是,曹爺還沒忘記歪歪,反正歪歪也不知道疼,他乾脆用牙咬着歪歪脖子上的那團軟肉,將歪歪叼在嘴上。我一看這哪能行啊,曹爺這不知輕重的傢伙,等到了洞口,估計歪歪脖子上的那塊肉也進了曹爺肚子裏。

我鬆開那隻捂着口鼻的手,屏住氣,從曹爺口中接過歪歪,一路向外走去。那些屍紋蛾沒頭沒腦地瞎撞,有些從我臉頰邊飛過,翅膀都能扇在我臉頰上。

就在這時,我看見前方已經衝到玉石橋上的霍青嬨等人步履蹣跚起來,還沒等我們過去,就一個一個地倒下了,連身強體壯的駱駝都不例外。這屍紋蛾太多了,整個大殿裏都是,透過光線,我看到還有許多屍紋蛾正在洞口出出進進,也不知道是剛從外面進來,還是要出去。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他們幾個誰躺倒的時候,觸動了什麼機關,只聽咔嚓一聲,連接旋轉樓梯洞口的兩扇大門毫無徵兆地合了起來。完蛋了,無路可逃啊,難道我們終究逃不過被屍紋蛾產卵的命運嗎?

還好,越往黑暗中走,屍紋蛾的數量越少,不過這個“少”也只是相對油燈周圍屍紋蛾的數量而言的。我衝到橋上,將手中的歪歪扔到霍青嬨身邊,然後又把曹爺接應過來。曹爺將手中拖着的四人與霍青嬨他們幾個扔在一起,脫下了外套,也開始驅趕周圍的屍紋蛾。

我一邊揮舞着手中的外套,一邊還在考慮怎麼辦,這樣一直揮舞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這時,台上台下那些宮燈的光線暗了許多,看來有不少宮燈的火焰是被屍紋蛾的集團式衝鋒撲滅了。

看着那些越來越弱的燈光,我突然有了主意。我捂着口鼻,對曹爺悶聲悶氣地喊道:“曹爺,你頂住,我去去就來!”

說完我也不管曹爺的反應,揮舞着衣服又往寶石男那兒跑去。人家趙子龍長坂坡七進七出,今天我也學學趙子龍,飛蛾堆里殺他個人仰馬翻,彰顯一下我這“馬中赤兔,人中呂布”的氣概。說錯了,是“人中趙雲”的氣概。

越靠近那些燈盞,屍紋蛾越多,有些已經趴在了我的衣服上。我屏住呼吸,一邊揮舞手中的衣服,一邊拍打身上的屍紋蛾,我可不想等下身上出現一堆蜂巢一樣的蟲卵。

王峰的屍體邊上滿是死去的屍紋蛾,也不知道有多少蛾子在他身上產卵后光榮地死去。但是,還有更多的屍紋蛾依然前仆後繼地撲到王峰的屍體上去。除了一個大概的形狀,王峰的屍體哪裏還能看出來是個人啊,連頭髮上都落滿了屍紋蛾。

我衝到一盞宮燈邊,用力趕開邊上的屍紋蛾,從一個滅了的燈盞中用手剜出一大團油脂。我將手中的衣服平放在地上,然後將手上的油脂全抹在衣服上。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那些屍紋蛾已對我發起一浪高過一浪的衝擊。一隻只屍紋蛾撞在我頭上戴着的帽子上,發出啪啪的聲響,身上、腿上也一下子就落滿了屍紋蛾。

我哪敢讓這些屍紋蛾在我身上停留的時間超過三秒啊,兩隻手不停地拍打脖子上、身上、背上的屍紋蛾。把油脂抹完之後,我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將衣服點燃,好傢夥,一下子就火光衝天。那油脂真是個好東西,搞不好摻點兒水化開,能當汽油用。

屍紋蛾再次用它們執着的精神向我闡釋了一個成語—飛蛾撲火。一堆一堆的屍紋蛾,成群結隊地撲向那點着的衣服。有的直接一頭栽倒在火里,有的只是從火上飛過,卻被升騰的火焰燎掉了翅膀,像被擊中的飛機一樣,落在地面上,還不停地撲騰。

我退了幾步,躲在檯子上的寶石男身後,一邊把還在向我發動零散攻擊的屍紋蛾趕開,一邊盯着火光,這可是我們救命的東西,得仔細看護好。

還好,屍紋蛾沒有食金蟻那種可以抱成一團的本事。它們要是突然從空軍變成陸軍,改成陸地集團式衝鋒,那我就真要瘋了。

不過屍紋蛾也太多了,衣服上的火焰漸漸變小,我一看不好,連忙又衝到一盞宮燈邊,抱着燈柱,把一個燈盞里的油脂連同那根不知名的燈芯一起掏了出來,揉了兩下扔進火焰中。那團油脂一挨火焰就着了起來,發出略帶藍色的火光。

那根被我抱着的燈柱似乎有些活動的跡象,好像可以扭動,但是我這會兒哪有工夫管那些事情。我一看有效果,連忙又抓着另一個燈盞,把裏面的油脂剜出來。這燈盞里滿是死去的屍紋蛾,油脂有些燙手,看來這個燈盞就是剛才被成功撲滅的燈盞里的一個。

手裏握着一大捧屍紋蛾屍體的感覺真的很不好,那種昆蟲類動物的硬殼總讓人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而且還伴隨着噁心。但此時我哪還顧得上這些,我連着剜了幾盞燈的油脂,將裏面那些屍紋蛾的屍體大致挑了出來,然後握成一大團,扔進了火里。

我的那件衣服早就燒得沒影子了,現在燃燒的都是油脂。那一大團油脂在火中如同燒紅的煤炭,霎時原本有些低矮的火焰又高漲了幾分。

我心中盤算了一下,台上台下各有四根宮燈柱子,每個宮燈上都有二十幾個燈盞,加起來就是百八十個,要是把裏面的油都弄出來,應該是夠用了。

看着再次升騰起來的火焰,我這才放下心來。遠處的曹爺站在橋頭,猶如當陽橋前的張翼德,一個人護住周圍一片昏迷不醒的人。龍大少那件丟棄的外套猶如直升機般在頭頂旋轉,看他的樣子,估計是那邊的屍紋蛾也少了許多,這小子應該可以輕鬆應付了。

還得繼續給火堆添點兒料啊,光弄點兒油脂什麼的我始終不放心。老林的那個破包就扔在離火堆不遠的地方,我低着頭跑過去,撿起那個破包,裏面除了三塊黑巧克力以外,什麼都沒有了。我把巧克力拿了出來,將包也扔進了火焰里。這下老林和我們一樣,也變成無產者了。

火光越大,吸引的屍紋蛾就越多,燒死的屍紋蛾也就越多,我這邊的壓力也就小了。我蹲在寶石男身後,身邊幾乎沒有屍紋蛾了。

一堆一堆的屍紋蛾落在台下的地上,有些落在了火堆里被燒成粉末,有些落在火堆邊翅膀已經燒焦了。那些屍紋蛾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它們蜷縮着身子,時不時抽動一下,雖然看上去依然有些恐怖,實際上已經沒什麼威脅了。剩下的就是王峰屍體邊的那些屍紋蛾的屍體了,屍體周邊滿是死蛾,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他那具屍體,已經吸引了幾千隻屍紋蛾去產卵。

我又掏了幾團油脂扔進火里,不斷讓那堆火焰着得更高。屍紋蛾的數量已經少了許多,現在它的主力部隊都圍着那個火堆。而那些點着的燈盞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全被撲滅了,好在火堆夠大,火焰也夠旺,光線充足。

許久以後,圍着火堆剩下的那些屍紋蛾彷彿終於明白它們乾的傻事了,呼啦一下都飛了起來,隱於頂上的黑暗中,只留下一地的屍體。

危險過去,我才感覺到一條胳膊不聽使喚了。

我轉頭往背後看去,什麼也看不見。背後的肩膀處,一大片地方有些發麻。我想活動一下胳膊,卻怎麼也動不了,於是只能喊道:“曹爺,曹爺!”

曹爺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我艱難地用手指了指後背,說道:“看一下後面是怎麼回事。”

曹爺抽出我腰上別著的軍刀,割開了我身上穿着的T恤。“媽媽呀!”曹爺驚呼道,手一抖,軍刀的刀尖差點兒就插到了我臉上。

我聽到他的驚呼,也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啥東西啊?”

曹爺按着我肩膀,說道:“別動。”接着,我就感覺到後背一陣刺痛,似乎是有什麼硬東西被從肉里拔了出來。

我的冷汗當時就下來了,媽呀,不用曹爺說我也知道背上的是什麼東西。果然,曹爺用軍刀的尖挑着有黃豆大小、卻比黃豆長許多的黑色甲殼蟲蟲卵,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的眼淚差點兒掉了出來,啥時候弄上去的啊,我咋不知道?曹爺說道:“老闆,你挺住啊,還好不多,只有十幾個,我給你全挑出來。”這些蛾子也太恐怖了,隔着衣服都能把卵產進來。

我着急地問道:“傷口怎麼樣?”這是我比較關心的問題,誰知道這些蟲卵有沒有毒呢。曹爺一邊挑下一個蟲卵,一邊說道:“看樣子沒啥問題,流出來的血都是鮮紅的,等下給你把那些蟲卵周圍的肉都割掉,大概就沒事情了。”

這小子咋就說得這麼輕鬆呢?合著那肉長在我身上,他不疼罷了。

不過現在最穩妥的辦法就是等下把那塊肉整個兒都割下來,要不然,誰知道還會鬧出什麼么蛾子來。

曹爺這人下手從來是只重不輕,疼得我恨不得再抓兩隻屍紋蛾來,把它們翅膀上的那種粉末全吸到鼻子裏,像老林他們那樣不知死活總好過被曹爺活活弄死。

曹爺鼓搗了好半天,才將那十幾個蟲卵都扔到了我面前。然後這小子一把掐住我的脖子,不讓我動,用膝蓋頂住我的腰。我知道最痛苦的事情要來了,只好閉着眼睛等待。

果然,一陣鑽心割肉的劇痛后,曹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啪!”,他把一塊上面滿是窟窿眼的帶血肉皮扔到我面前。我早就疼得一身汗了,看着那滿是窟窿的肉皮,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等我再醒過來時,那堆火依然着得很旺,渾身濕淋淋的霍青嬨正在用我那件破T恤給我包紮背上的傷口,其他人也都渾身濕淋淋的,彷彿是剛淋了雨。曹爺正拿着我的軍刀,把德國淘金佬按在地上做外科手術。

我再轉頭,看見喬大少也哭喪着臉坐在地上,老林正蹲在他身邊給他包紮肚皮上的傷口,一看就知道是剛被曹爺蹂躪完。歪歪這傢伙也渾身濕淋淋的,縮在老林懷裏,一副備受欺負的模樣,還時不時抖一抖身上的水,弄了老林一臉。

我撓了撓頭,看着霍青嬨說道:“你們這是咋回事,剛才下雨了啊?”

霍青嬨恨恨地說道:“還不是曹爺,看我們沒醒,給我弄了一身河水。”說著她包紮傷口的手又加重了幾分力氣,疼得我倒吸涼氣啊,又不是我把你泡水裏的,怎麼凈迫害無辜群眾呢?

坐在那兒的喬大少搶着說道:“這小子直接提着我們到河裏涮了一圈,就像涮羊肉一樣。”

怪不得這些人現在看曹爺的眼神都像看仇人一樣。我看了看駱駝,只見他也一身是水,蹲在火堆邊,滿臉鬱悶,曹爺居然把體重一百多公斤的駱駝也放到水裏涮了一圈。

等霍青嬨給我包紮完,我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背後居然不是很疼。我晃了晃胳膊,說道:“嗯,看樣子曹爺的手藝還不錯。”一句話說得曹爺心花怒放,手中的軍刀上下翻滾,舞出一道道銀花,疼得德國淘金佬幾乎暈過去。

“拉倒吧。”說話的是還在給喬大少包紮的老林,“要不是人家霍青嬨,你就等着讓曹爺那個二杆子把你弄死吧。我過來的時候,你背上一個大血窟窿,曹爺準備給你弄點兒沙子止血呢。”

“虧得是人家霍青嬨包里還有點兒紅葯,要不然流血也把你流死。”老林一貫稱呼治療外傷的止血、消炎的葯為紅葯。是這樣啊,真是白誇獎曹爺了。

我連忙又湊到霍青嬨身邊,“這個……那個……謝謝你了啊!”我說道。

霍青嬨一邊整理那些葯,一邊說道:“大家現在都是隊友,應該的。”

等霍青嬨給淘金佬包完傷口,大家靠着那些矮几和玉人席地而坐。我把兜里的巧克力拿出來,給大家分了。霍青嬨用一把匕首撥弄着腳下的一隻死蛾子,貌似還在研究屍紋蛾的構造。

我遞給她一塊巧克力:“行了,別研究了,死都死了,先吃東西吧。”

“我在想,這東西在這種環境下,是怎麼存活的。”霍青嬨收起匕首,接過我手中的巧克力。

她這一說,我也有些好奇了。我看着她腳下的那隻死蛾子,問道:“有沒有什麼發現?”

霍青嬨掰下一小塊巧克力輕巧地放進嘴裏,咽下后才說道:“從它產卵的方式和翅膀上帶麻醉性質的粉末來看,我覺得這種屍紋蛾可能是靠粉末麻醉大型的動物,然後再產卵,來實現種族延續的。”

“它們平時吃什麼啊?”蹲在一邊撫摸自己肚皮上的傷口的喬大少問道。

霍青嬨聽了喬大少的話,不禁莞爾一笑,看我們一群人都不明白,才有些無奈地繼續說道:“一般的蛾子存活時間都很短,它們在從蛹變化成蛾后,只有一天或幾天的存活時間,雄性蛾交配完就死了,雌性蛾也在產完卵后死去。”

我轉頭看了看王峰身上蓋滿的蛾子屍體,不禁點了點頭,果然是這樣,雌的產完卵就死,雄的不知道地上的死屍里有沒有,估計和霍青嬨說的一樣,過把癮就死。

不過仔細想一想,一個新的問題又困擾了我,我剛準備說話,心思縝密的老林已經張口了:“既然它們只能存活幾天時間,又是在肉里產卵,那從古至今,這個山洞裏得有多少肉來讓它們產卵啊?”

霍青嬨聳了聳肩,說道:“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們對這種東西和這個山洞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說完她又陷入了沉思,看樣子這小丫頭還是個學者型的,對未知事物都有着強烈的好奇心和縝密的思考。

我還是那句話,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搞不好後面能碰上,到時候謎團就都迎刃而解了。不過仔細想想,還是算了吧,我寧可不要知道答案,也不想再碰上這種噁心的東西。

現在龍大少也找到了,我們搜救隊的任務勉強算是完成了一半,後面就是怎麼離開這個鬼山洞,怎麼離開這片鬼沙漠的事情了。回去還有一個大爛攤子等着我們呢,光這些死去的人是怎麼回事,就夠我們去公安局做一個星期的筆錄了。算了,先不想了,等出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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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救隊異聞錄2:白玉玄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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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屍紋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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