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雷樹
克里斯蒂安深吸了一口氣，快速的朝目的地走去，他要趕在那些劣質的黑麵包被完全搶購之前採購到。
沒人能明白這份搶到的食糧代表着什麼，這是一位瀕臨崩潰的人最後掙扎的希望。
大半的天空完全被陰雲所覆蓋，空氣里都在瀰漫一種要半死不活的衰敗氣息，每個人都在佝僂着腰。
路上的行人都很是匆忙，似乎身上都有緊急的事一樣，包括克里斯蒂安也是一樣。
“該死！這群不要臉的討厭鬼，自己活不下去，也不願意讓別人活。”克里斯蒂安眼中凶光涌動，他已經到達了目的地，是附近幾個街區較為有名的麵包房。
這裏是附近上千人唯一養家餬口的人隔幾天就要來的地方，佔九成銷售額的黑麵包，或許吃起來是那麼的粗糙和難以下咽，可那也是填飽肚子貨真價實的‘救命食品’。
門房上刻着幾個生僻單詞的麵包房已經被完全圍了起來，為的人什麼都有，有衣衫襤褸的乞丐，附近碼頭搬貨的苦工、蓬頭垢面的裁縫、平日裏耀武揚威的執法官，以及充滿紳士風度的上流社會的貴族老爺們，他們相互擁擠在一起，顯得是多麼的滑稽和可笑。
似乎每個人都在推攘着，又似乎每個人都在逃避着，沒有平日裏的秩序分明、長幼尊卑，沒有美好品德的任何散發，有的只有蠻橫和粗暴，以及‘溶於’身體深處的焦急。
“別擠，先排隊，一個人一個人的來。”人群當中的最深處傳來了麵包房老闆無奈的聲音。
這聲音是多麼的無助，很快就被嘈雜狂暴的聲音壓了下去，那一陣陣的聲浪夾雜着粗鄙之聲，讓人不堪入耳。
人群當中似乎沒有女人和小孩，也是顯得頗為的怪異。
克里斯蒂安用用他那強壯又堅實的臂膀，抵擋着後面來人的衝擊。
他的神情是麻木的，整具肉體都是僵硬的，可眼神當中卻也流露出一絲的希望。
突然克里斯蒂安好像看到了什麼，臉色瞬間鐵青，兩隻手不自主的顫抖着，瞬間用來束縛他的所有美好與希望通通都像氣球破碎開來。
“馬西莫·朱戴迪，你個卑劣的二等行政官，你到底把我的烏梅祖怎麼了。”克里斯蒂安突然暴起，像發了瘋似的抓向前方的男人。
兩個人迅速扭打在了一起，然後就被隨便一個人粗暴地扔了出去。
“tm的，烏梅祖不是跟我離婚，嫁給你當小妾了嗎，你的僕人呢，你的僕人呢，怎麼輪到你這個卑鄙小人來跟我們這些你看不起的‘下等人擠在了一塊。’”克里斯蒂安雙眼通紅，一個翻身就騎在了中年男人的身上，拳頭就像雨點般的揮了出去。
“別打了，別打了，這個帝國即將不存在了，經濟結構已經崩潰了，前段時間我沒有撐過去，宅邸僕人、財產、以及我擁有的地位等，全部都貶值到連泥土都不如，曾經跟你相依為命的妻子，已經……”被打的中年男子滿臉都是血，披頭散髮的哀嚎道。
克里斯蒂安就像是被閃電擊中一樣，雙眼變得迷離起來。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最近的城裏莫名其妙的多了一群操着外國口音的商人們，這些商人們出手大方，成群結隊，穿着奇裝異服。
這些的外國人身旁必然跟着本地的導遊，平日裏是滿街的轉悠。
克里斯蒂安曾經跟一個外國商人對視過，對方的眼中是極其的冷漠，彷彿就把他看成商品一樣。
後來他才知道，這些是天獅帝國的奴隸商人。
帝國已經腐朽到至此，克里夫蒂安無奈的接受了，卻不知道這種腐朽，已經觸及到每一個人。
克里斯蒂安一下是從迷離當中清醒而過，眼中凶光涌動，拳頭繼續如雨點般地揮了下去。
很快，這個平日裏讓他感到絕望的人，讓他仰望的人，讓他無法反抗的人，咽氣了。
克里斯蒂安起身一看，幾乎目光所觸的所有人都在瘋狂地衝擊麵包房，先前那個懦弱的麵包房主人已經倒在了血泊當中。
克里斯蒂安知道意味着什麼，他們這些人已經無法忍受大秩序下崩潰的小秩序了，他們揣着的那點錢，不是救命稻草，而是拖曳着他們的那點丁點‘希望’，此時此刻的希望變成了毒藥，一點點的毒死他們。
現在，終於忍不住殺雞取卵。
平日裏這些素質極高的帝國首都公民們，此刻無意於化身成了野獸，扭打，掙搶，辱罵，無時無刻都在發生。
鮮血灑了一地，已經搞不清楚是誰的了。
大家的血都混合在了一起，所以這些比一般的血渾濁濃郁。
滾滾的黑煙從四面八方的升起，一幅彷彿地獄滅世的畫卷緩緩地撲向現實。
不知道是他的暴行引發了眾人的暴行，還是眾人的暴行引發了他，克里斯蒂安怒吼了一聲，立即撿起了身邊的石塊，跟大多數人一樣，沖向了麵包房。
總之，就像是冰面產生了第一道裂縫，隨後無數裂縫生起，進而導致了整個冰面的崩塌。
今天，就是這座城市徹底崩潰的第一天。
克里斯蒂安拚命的從別人手裏搶奪的那染血的食物，他的樣子沒有平日裏那麼的安穩，只有說不出的癲狂與墮落。
一根鐵棒狠狠地砸向了克里斯蒂安的腦袋，世界突然轟鳴一般，這個男人也閉上了眼睛，倒在了血泊當中。
這一天，克里斯蒂安也跟很多人一樣，死在了第一天的帝國全面暴動當中。
…………
絕月曆273年7月10日，清晨。
太陽就像往常一樣早早的升起，拉郎帝國的皇宮，一具肥胖碩大的身軀倒在了富麗堂皇的大廳內。
軀體頭顱面色慘白，早已經沒有了氣息，已經死的不能再透了。
“王子走了嗎，帝國的血脈逃向了更遠的北方了嗎，帝國能帶走的一切給了那三萬精兵了嗎。”大廳當中一直回蕩着陰森的地獄。
“來，皇帝陛下，冷了吧，我給您蓋上了地毯。”一位枯瘦的老人走向那肥胖的屍體。
肥胖的身軀被蓋上了一張紅色的地毯，枯瘦的老人起身後，大廳當中又繼續回蕩起了那陰森的低語。
…………
絕月曆273年7月10日，中午。
天獅帝國天星城，皇家城堡，最終議事大廳。
天獅帝國的皇帝坐在了水金築成的寶座上，帝國最精明能幹的丞相站了一側，優中選優、魁梧帥氣的護衛站在了大廳的兩側。
大廳的接下站了一排聲名赫赫的大臣們，這些都是帝國的大人物，隨便一個人都可以決定無數人的生死。
就是這些大臣們制定的計劃，決定了拉朗帝國上千萬人的生死與走向。
而帝國的丞相，可以決定這些人的生死。
而帝國的皇帝，可以決定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帝國丞相的生死。
而天獅大統領，可以決定這個傀儡皇帝的生死。
“陛下，大統領上個月剛剛擊潰了拉朗帝國的三大軍團，現在只剩下拉朗帝國零時拼湊出的萬人軍團了，根本無法面對我們無敵強大的天獅軍團。”
“那個腐朽的帝國必將滅亡，天獅大統領的英名必將傳遞到更遠的地方。”
“陛下，我建議將帝國剩下的十萬黑水軍團一併交與大統領，讓大統領統領全帝國的士兵。”
台階下的大臣們都在恭賀的丞相和皇帝，意見卻是相當的一致。
天獅帝國的疆土必定再次擴列，帝國的榮耀必將更加的璀璨與奪目。
天獅皇帝聽到這些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欣慰的點了點頭。
…………
絕月曆273年7月10日，下午。
天獅帝國，南方南林城。
南林城，數百年來出了一位絕世的天才，一路上出枯拉朽的擊敗了所有的敵方，他的天賦是無與倫比，他的潛力是琢磨不透，他最終登上了巔峰中的巔峰。
這個人，就是現任的天獅大統領，維爾尼·尼沃夫，這座南方大城的驕傲。
一尊60多米高的龐大雕像聳立在鋪滿鮮花的城市中心廣場上，其做工之精美，石材之昂貴，都讓人看着膛目結舌。巨石雕像下渺小的人類，無不以崇敬的目光望向它。
人影卓卓，步履闌珊，人們只能仰望這座雕像，帶着無比崇敬的心情祝福它，祈求它。
物影流動，人群當中有着一位白衣少女跺步走了出來。
少女腰間別著一把白色的長劍，一動不動的，靜謐和諧，美好的就像一朵白色蓮花。
少女最為南林城劍院最璀璨的兩大天才之一，此刻無意於懷着最激動的心情觀賞着雕像。
“維爾尼，帝國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九階騎士，傳說當中他能以一敵萬，作為最年輕的天獅大統領，他完全掌控了帝國的軍隊。”少女心頭彷彿蕩漾起了潮水，她想起了那無數的傳說。
巨石雕像，帶劍少女，帝國子民，傳奇卓著。
帶着傳奇色彩的雕像，激勵了一代又一代的天才子弟，留下了一段又一段不朽的傳說。
…………
絕月曆273年7月10日，午夜。
維爾尼站在了帳前，凌厲的雙目看向了渾濁的天空，那糜爛了烏雲的天空。
黃色的光芒閃動，狂暴的能量在積聚着。
下一刻刺眼的雷光如同黃色細線一般，如同長長的泥鰍一般掛在了灰暗的天空上。
雷光炸裂，一根變成兩根，兩根變成了十根，十根化成了無數根。
彷彿靈鈴擺搖下，天空當中生出了一根分叉的雷霆之樹，炸開了那彷彿隱藏了億萬年的奧秘。
“來了，雷樹，那晚那夜，雷樹又來了。”維爾尼眼中倒映着黃色的光芒，嘴唇顫抖地說道。
雷樹來了！又要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