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紅袍雷動
絕月曆273年7月8日……
拉郎帝國克魯姆高原,一望無際的原野上,綠色的植被正被這黑色的陰影所吞噬,鋪天蓋地陰影的主人們,便是足上萬名戰士們。
弓箭、利斧、長槍、利劍……這些輕易能刺破人肌膚的精良武器,給予生命脆弱一擊的‘奪命者’,隨處可見。
這是一隻諾大的軍團,秉承着某種使命,擁抱着某種未來,他們似乎不能停下腳步,因為要守候背後孕育他們的土地。
這是去打仗,這是去送死,這是去流血,每一個人都很清楚,帝國的榮耀與繁榮,被士兵的每一滴鮮血所浸潤。
敵人龐大的軍隊就在前方,這些年輕的士兵們不得已拿出冰與火淬出的武器,義無反顧的朝着前方走去。
軍團所過之處,狼煙四起,光影蟄伏,聲勢浩大,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被黑皮甲長矛兵圍住的銀甲騎兵,騎士身上的寶甲銀光閃爍,手中的長槍散發著冰冷的寒光,在萬人的簇擁下,皆是戰意昂然。
他們的武器精緻,裝備精良,他們戰無不勝,自信滿滿,他們戰意高漲,想要把敵人徹底的摧毀。
雷電狂暴,大雨傾盆,每一位戰士就像雕像一樣,一動不動,疑重異常的氣氛糜爛在兵團當中。
雨下大了,路是越來越難走了。
億萬的雨滴都被士兵們踩在了腳下,流淌在地面上的水灘被士兵們的足底踩得稀巴爛,天空上一到道黃光閃過,寒風夾雜着冷雨,七零八度的擊打在人們的身上。
那是雷霆在肆虐,暴風在咆哮,卻不能在士兵堅毅的面孔上留下一絲的痕迹,殘存的只能是那稍瞬即逝、一閃而過的表象,兵團的行軍速度絲毫沒有降下來,即使是再惡劣的天氣也擋不住他們前行的腳步。
纖細的黃色光芒時不時的在灰暗的天空當中顯現出來,空氣當中非明非暗的氣流越加的肆虐,這場暴雨似乎來得更加猛烈些了。
“全軍駐紮!”將軍發出了命令。
雷雨天氣,繼續行軍,只會加速摧毀士兵們那強壯的身體,某一場感冒流感的流行,都會讓軍團的戰鬥力大打折扣。
士兵們開始安營紮寨起來,一頂頂綠色的帳篷聳立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他們迫切地想要躲避雨水的‘追擊’,一場浩大的工程悄然的開啟。
夜幕降臨,暴雨的勢頭也只是稍稍的減弱,原本應當升起的炊煙被億萬的雨水撕扯成了碎片,讓原本蓬勃的生機扼殺在惡劣的天氣當中。
一位矮小的士兵快速鑽進了帳篷,跨過那一頂頂的帳篷,尋遍整個營地的每一個角落,似乎都找不到這麼一位矮小懦弱的人。
“塔馬斯·尼努阿,你說我們還能活下去嗎?”又有一位有着璀璨金髮的大頭士兵鑽進了的帳篷,他滑稽可笑的動作,此時此刻多麼像一隻‘鼴鼠’。
帳篷里團縮着着一位有的棕色頭髮的矮小士兵,正是塔馬斯。
塔馬斯只是軍團當中一位最不起眼的底層士兵,呆在帳篷里,也只是受到了同一縱隊其它士兵的排斥。
塔馬斯似乎每一次都在拖後腿,沒有其他的士兵願意帶上他一起去巡邏或者是做其他的任務。
去收集物資,去伐木砍柴,去帶隊巡邏,以及一切繁重的瑣事,都沒人帶着他。
塔馬斯能做的似乎只有在原地搭帳篷,而且搭的歪歪扭扭,回來必會遭到同一縱隊的人的訓斥。
兵團當中,似乎弱小就是原罪,沒人會管這樣的弱者,或許就在下一場的戰爭當中,被敵人無情的奪去生命,連當個逃兵俘虜的機會都沒有,妥妥是送死的炮灰。
“不知道,這次敵人來勢洶洶,集結了十多萬的軍隊,不知道帝國還能不能抵擋得住。”塔馬斯愁道,他似乎接受了當炮灰的命運。
“太慘了,帝國究竟是慘成了什麼樣了,連你這麼一位身體囊弱的牧師都拉來徵兵了,看來帝國真是沒有強壯的年輕男人了。”被一同徵兵過來的同鄉人苦笑道。
金髮士兵表情就像吃了酸葡萄一樣,顯得滑稽又可笑,但又透露出了一抹生無可戀,掩蓋住了發自內心的絕望與悲傷。
“徵兵!徵兵!到處都是徵兵,為了不被滅國,帝國十個人當中,恨不得就有一個人在打仗,這是要崩潰的徵兆呀,對!所有人都在強撐着,不願意接受現實。”來自鄉下的牧師塔馬斯似乎已經看到了這隻軍團的未來。
塔馬斯原本有着一個受人尊敬的職業,在鄉下壓靠着各種儀式、靠着教會這隻大樹,也能有着穩定的收入。
如果沒有這場徵兵的浩劫,他現在或許已經成婚了,取到青梅竹馬鄰居家的女兒,或許幾十年過後,他或許能成為當地有威望的老者。
因為徵兵,一切都已經被奪取,他還要面對該死的敵國士兵。
“毀了,徹底毀了,這場戰爭毀了千千萬萬個家庭,恐怕今後會有無數活生生的人死去。”金髮士兵從帳篷里鑽了出來,悲痛嘆息道,“希望我能看到後天的太陽吧!”
“對這場戰爭毀了很多人的生活,包括你我。”塔馬斯喃喃低語,手一擺,卻多了一抹寒光,那是偷藏的匕首。
讓一個牧師單純地走向毀滅的,肯定包括一場突如其來的戰爭。
…………
在萬人兵團駐紮營地的數十裡外,印有三頭獅子的旗幟隨處飄揚,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帳篷如同湍急河流當中的石塊,從高空望下去,帳篷之間幾乎沒有縫隙,密密麻麻,縱橫交錯,放置在一起,成是一個完整的集體。
數千頂的帳篷似乎憑空出現在兵團的另一端,顯然易見,這是另一個帝國的軍隊駐地。
最豪華、最碩大、佔據着最大地盤的黃色帳篷當中走出了一位皮膚白皙的年輕人。
年輕人披上一身華麗的紅袍,雙目望向了覆蓋了烏雲的天際,似乎是在想什麼。
一位將士,經歷過多少場戰爭,立下多少赫赫有名的戰功,才能做到這樣的大帳篷里。
在軍備森嚴、紀律嚴明、等級分明的天獅軍團里,烏頂大帳棚里竟然走出了一位年輕人。
年輕人氣質出塵,看上去只有20出頭,眼中閃動着涌動的精光,身穿着白凱凱的銀雪甲,腰間別著鑲嵌着寶石的長劍。
良久的站之後,年輕人淡淡的朝着前方吐出了一句話。
“拉郎帝國,應該滅亡。”
一句話宣告了,存在了上千年帝國的滅亡,年輕人語氣是多麼的平淡自然,彷彿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年輕人的目光卻是堅定異常,彷彿不將那威武之軍放在了眼裏。
在他的眼中,鐵騎化成了浮遊,長槍利炮化成了粉末。
這句話彷彿宣判了上千萬人的命運,無情的將人打入了地獄。
“就像我之前做的那樣,這是第幾個?第四個還是第五個?記不清了,天獅帝國的版圖,還要繼續擴張。”年輕人的目光突然空洞起來,喃喃自語似的說道。
突然,最大帳篷旁邊的帳篷里鑽出了幾個士兵,卻發現年輕人傻傻的站着,立刻就錯愕着身子,僵直的站在那裏。
他們茫然的看向了年輕人,不知所措的問道:“將軍……您……”
沒錯,這些士兵是這位將軍的護衛。
雨停了,月光從烏雲當中撕裂而出,照到了年輕人俊朗的臉上。
年輕人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那是天獅大統領的笑容。
年輕人彷彿看到了龐大帝國即將崩潰的前兆,這在他的眼中,是遲早發生的事。
…………
絕月曆273年7月9日清晨……
拉郎帝國首都巨坦城,西城區。
剛剛丟掉工作的克里斯蒂安一臉疲憊地走出了家門,手裏攥着那僅有的幾枚硬幣,忐忑地走在這大街上。
“克里斯蒂安,去幹什麼,要去買麵包了嗎。”剛剛走到了半道,突然就從窗戶里冒出了人的腦袋。
“對,安娜大嬸,最近攢了一些錢。”克里斯蒂安慘笑了一下,跟多年相處的鄰居打了聲招呼。
克里斯蒂安看着面前從窗戶當中探出頭的年老婦人,眼眶深凹,面黃肌瘦,以及一雙充滿求生欲的大眼睛。
老婦人已經被餓的被包瘦骨頭,神情還有些恍惚,僅僅過了半個月的時間,從一位健康的不能再健康的老人,變成了一位還剩一口氣的‘弔死鬼’。
克里斯蒂安蒼白的面孔上沒有生起一絲的波瀾,腳步反而加快。
因為這位市政府的前會計知道,這個老婦人已經死了,活不到他回來。
“我已經能看到渾身裹着白布的安娜大嬸了。”克里斯蒂安想到了這裏,突然有種窒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