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第4節

第4節

五小坑山谷的五個小谷呈五角星狀,緊緊地連接在一起,整個山谷大約1平方公里,谷里的土地非常肥沃,樹林裏鋪滿厚厚的落葉,這些落葉大部分已經腐敗,變成了浮土,地上有很多兔子屎,放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樹木,視線很短很窄。

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手機,手機扔在一棵樹下的草叢裏,小克要走上去把手機揀起來看,但是被吳江阻止了。吳江從口袋掏出一雙手套戴上,蹲在離手機大約1.5米的周圍查看地上是否有痕迹。

因為手機不會無緣無故扔在地上,要麼是程更青為了迷惑他們而故意把它扔掉;要麼是他被主謀滅口之後,主謀把手機扔在這裏。地上只有一種新鮮的足跡,呈直線向前延伸而去,但是腳步踉蹌。

小克掏出手機對足跡進行了拍照,然後再去撿地上的手機,手機還有10%的電量,有很多未接電話,其中一個是解祥雲的,另一個是程更青的母親裴阿水的,因為手機的屏幕已經被鎖定,無法解鎖。

小克認真看了一下手機,上面的指紋都是相同的,因為沒有帶指紋粉,無法對指紋進行提取,小克只好掏出一張紙巾,把手機包好,放進口袋裏,繼續向前尋找程更青的足跡。

他們尋找了一會兒之後,又看見了一把雙筒獵槍,這種獵槍屬於違法槍械,私藏它是犯法的,因為它的火力足夠打死一個人,非常危險,程更青膽子真大,因為獵殺短尾猴被判決了三年刑罰,還死不悔改,竟然敢明目張胆地帶獵槍上山打獵。

獵槍是可以摺疊放在背包里,但是這裏沒有背包,背包可能背在程更青的身上,因為他必須有一個背包裝火藥、鐵砂、食物等東西,他們在獵槍旁邊又發現了同樣的鞋印,沒有別人的足跡。

如果一個獵人把獵槍扔掉,說明主人肯定出事了,比如摔傷、昏迷、掉進懸崖等。

他們又尋找了一會兒,在前面一棵大柯樹下,看見一個人躺在地上,身上背着一個背包,走近一眼,竟然是程更青,他臉色鐵青,嘴唇發紫,雙眼緊閉,臉部向上,似乎在仰望天空。

看樣子他可能已經死亡了,但是吳江又擔心他處於昏迷之中,如果不及時搶救,可能會耽誤他的生命,所以必須上前去觀察。為了不破壞現場,吳江把鞋子脫掉,穿着襪子走近程更青,結果發現他的手腳冰冷,已經沒有了脈搏和心跳,顯然已經死去好幾個小時了。

他是怎麼死的?是他殺還是自殺,或者是它殺?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小克打電話給羅進和江一明,叫他們帶勘查箱帶來勘查現場,嫌疑人程更青可能被人謀殺。

隨後小克給羅進發位置共享,江一明收到小克彙報情況之後,心裏的壓力又多了一重,因為每次兇手都走在他們之前,叫他們防不勝防。他認為程更青十有八九是他殺!

一個小時之後,羅進和江一明就來到現場,周挺去配合史威了,沒有來,呂瑩瑩因為懷孕不方便翻山越嶺,江一明沒有叫她來。

他們戴上裝備之後,開始勘查現場,現場被警戒線圍成半徑為五米的圓形,但是經過勘查,只有程更青的鞋印,雖然有別人和飛禽走獸的足跡,但是都不是新鮮的,可以排除。

“江隊,死者的屍斑和屍僵已經形成,大概死去了6個小時到7個小時之間,從屍斑的顏色來看,應該是蛇中毒,可能是眼鏡蛇中毒,眼鏡王蛇的蛇毒屬於混合毒素,被它咬傷之後,局部傷口紅腫,發熱,有痛感,可能出現壞死。毒素被吸收后,全身癥狀嚴重而複雜,既有神經癥狀,又有血循毒素造成的損害,最後死於心動力衰竭。”

“你在屍體上找到了傷口了嗎?”

“對,你看,死者的左腳跟上部有兩個的紅點,那是蛇的兩顆毒牙留下的,雖然很淺,但是依然能看得出來。”羅進指着屍體的左腳後跟說。

“程更青被蛇咬了之後為什麼不打報警電話求助呢?他的手機還有電,即使沒有電也會自己把腳用鞋帶扎住,不讓血液循環到心臟,這是每個獵人都知道的常識。”

“我也想不明白……不過,如果他被蛇咬的時候精神高度集中,或者他吸食了麻醉劑,比如酒和毒品,那他可能就不會感到痛了。”

“打獵的人有可能喝酒吸毒嗎?”

“一般情況不會,要喝酒吸毒回家喝,回家吸呀,那隻剩下一種可能:就是死者的注意力高中集中的時候,比如在拿着獵槍瞄準獵物的時候,但是他還是能感覺到痛,只不過他認為可以是被螞蟻咬了,所以不在意。”

參加勘查程更青死亡現場的四個人坐在江一明的辦公室里討論案情,這是一個不太規範的案情分析會,屍檢報告已經出來,程更青死於被眼鏡蛇咬傷中毒而死。

“死者肝臟有大量紅細胞被破壞后留下的含鐵血黃素,腎臟也留下大量紅細胞破壞后留下的蛋白,證實死者曾經發生大量的紅細胞溶血,這是蛇毒的典型中毒現象。人被眼鏡王蛇咬傷之後,如果不及時處理,會在10到15分鐘內死去。程更青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毒蛇咬死的。”羅進揀說關鍵的說。

“死亡時間?”江一明問。

“2018年5月15日上午8點到9點之間,這是眼鏡王蛇活動最頻繁的時間段,死者體內沒有任何麻醉物和致幻劑,是在清醒的情況被蛇咬傷而死的,死者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蛇咬傷,否則,他肯定會打電話或者自救。”

“死者會不會是他殺?”江一明問大家。

“不可能,現場直徑10米範圍內,除了程更青的鞋印,沒有別人的足跡,總不可能又用無人機殺人吧?”吳江持否定意見。

“兇手利用無人機殺人是不可能的,因為他沒有人可能指揮蛇去咬傷死者,但是,有這樣的一種可能:兇手知道死者要去山上打獵,而且經常躲在某個固定地點狩獵,於是,兇手躲在樹上,而樹下的程更青毫不知覺,兇手乘他準備瞄準獵物時,把眼鏡王蛇用繩子吊到死者的腳下,然後去咬死者……”

“等等,哪有那麼聽話的眼鏡王蛇?”吳江不同意小克的說法。

“不是眼鏡王蛇聽話,而是它被兇手半麻醉了,然後放在死者的身後,如果死者挪動身子,腳踩在眼鏡王蛇身上,因此激怒了它,從而做出下意識的反抗動作,咬傷了死者,而死者因為太投入,沒有在意,兇手得逞之後,把繩子那頭的眼鏡王蛇收回來,這樣就可以做到毫無痕迹地殺人。”羅進說。

“可是現場沒有第二個新鮮的足跡,這又怎麼解釋?”

“因為我們沒有勘查到死者被眼鏡王蛇咬傷的地點,所以沒有嫌疑人的新鮮足跡,死者被咬傷之後,可能感到胸悶,於是掏出電話準備呼救,就在這時,他一陣頭暈目眩,手機掉在地上,但是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又清醒一點,繼續往前走,結果由於毒性慢慢地發作,他無力拿住獵槍,只好把獵槍扔掉,再往前走,他越走得急,血液循環得越快,於是,終於倒在了死亡現場。”

“那我遺漏勘查了第一現場?”江一明問。

“對,因為我們不能肯定死者是被謀殺的,所以,當時我們沒有想到第一現場,遺漏勘查是難免的。”

“問題是現在我們還不知道死者何時被眼鏡王蛇咬傷,所以,我無法勘查第一現場,如果死者是死於被蛇咬傷之後一小時左右,那麼,我們是無法找到第一現場的。”

“這很容易,叫上追蹤犬,很快就能找出第一現場,假如有第一現場的話。”

“追蹤犬只能追蹤死者行走的路線,不能辨別出第一現場吧?”周挺不同意江一明的說法。

“可以讓追蹤犬聞眼鏡王蛇和程更青的氣味,如果它嗅出兩種氣味同在一個地方,那麼就是第一現場。”江一明說。

“江隊,雖然這種辦法可靠,但是我認為死者不一定是他殺,因為我和小克是上午9點出發去靠山巷走訪的,到那裏時已經9點半了,而死者死於當天8點到9點之間,兇手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毒殺程更青。”吳江說。

“如果程更青是殺死成歸來的兇手,主謀早就想幹掉他滅口,那麼,他就算可以‘未卜先知’了。”

“可惜那天晚上因為下雨,所有監控錄像都很模糊,根本無法準確地判斷出兇手騎的那輛青山牌電動自行車是不是解祥雲的,我已經叫解祥雲來視偵組,他反覆辨認,依然無法確定兇手騎的電動車是不是他的。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他只是一個平凡的工人。”江一明說。

“有一個辦法可以證明程更青是不是兇手,那就是查他案發時在哪裏?也就是不在場證明。”小克忽然想到這點。

“好,這個點子好,但是我們還是要找出第一現場,老吳和小克去五小坑查第一現場,我和周挺去查案發時間程更青在哪裏,做兩手準備。”說罷,大家散會。

江一明和周挺去裴阿水家裏詢問,她簡直一夜白髮,神志很恍惚,一開口問話,她不是搖頭就是點頭,並且帶着滿臉的淚水,江一明不忍心再折磨這個老人,於是去找程更青的老婆榮華妍。

榮華妍年紀比較輕,35歲左右,比程更青小6歲,是一個比較漂亮的少婦,雖然他倆面對也是梨花帶雨的未亡人,但是她並不是特別傷心,也許他們夫妻的感情不好,“貧賤夫妻百事哀。”

程更青為了證明自己,極有可能謀殺成歸來,因為這樣能給他們家帶來一筆巨款。而程更青死後,她將擁有這筆巨款,所以,她的悲傷是表面的,內心也許暗暗在笑。

“榮女士,我們是來調查程更青的死亡原因的,因為他牽涉到一件凶殺案,所以要來詢問你,如果程更青是他殺,我們一定會為他伸冤,好讓他含笑九泉。請你暫時忍住悲傷好嗎?”

“什麼?他牽涉一樁殺人案?他還是被人謀殺?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打死我都不相信!”她的一雙杏眼睜得大大的,匪夷所思地望着江一明。

“不是天方夜譚,我們是市局的刑警,是經過嚴謹的調查,才來找你詢問的,他的身高、體重、步態都很像我們的嫌疑人……我們很忙,沒有時間可以浪費……請問,你知道程更青5月5日凌晨2點20分到2點40分他在哪裏嗎?”

“好多天了,我想不起來他當時在哪裏了?你們問這個幹嗎?”她眨了幾下眼,好像很疲倦的樣子。

“這個不方便告訴你,希望你能幫我們好好想想,這對我很重要,對你也很重要。”

“江隊,我真的想不起來了,我現在腦子一片糨糊,什麼事都記不起來,請你放過我好嗎?”

“你對程更青有感情嗎?”

“當然有感情,我們的孩子都15歲了,沒有感情早就離婚了,現在離婚很容易的。”她幽怨地說,似乎埋怨江一明懷疑他們的感情。

“既然如此,你一定想為你老公報仇雪恨吧?”

“問題是我根本不相信我老公是被人殺害的,誰有能力控制眼鏡王蛇去殺人?這不是天方夜譚是什麼?”她生氣了。

江一明覺得沒有辦法再和她溝通下去,於是叫她先進卧室去,這時裴阿水走出來,對江一明說:“我知道那天我兒子不在家,我兒子告訴我說他要去辦一件事,我問他什麼事,他不肯說……”她停下來了。

“不肯說?他有什麼要事竟然要瞞着自己的母親呢?”江一明覺得程更青的嫌疑陡然增大。

“這孩子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對我還是十分尊敬的,所以一般的事都會對我說。他也很勤勞,因為他的工資不高,於是經常利用周末和假期上山打獵補貼家用,幾乎每次去都不會空手回家,有一次他抓捕了一條6斤重的眼鏡蛇,買了2000多元。”

“這是哪天的事?”

“5月4日晚上11點多。”

“你們小區有沒有安裝監控器?”

“有啊,雖然我們這是一個舊小區,但是監控設施還是挺完善的。”

“好吧,裴大媽,謝謝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你一定要保重身體,人死不能復生,悲傷只能傷害身體,沒有任何益處。我們先走了,你去好好休息吧。”江一明向她告辭。

江一明和周挺來到小區的監控室,調出程更青所在17棟2單元大門口的監控錄像,看見他於5月4日23:20從大門出來,去取青山牌電動自行車,然後騎着電動車向小區門口駛去。

江一明又叫保安把小區大門的監控錄像調出來看,保安又去調監控錄像,錄像顯示:程更青騎着電動車華英路北方駛去,這時臉上多了一個墨鏡。他去的方向和案發現場柳英巷的方向相反,怎麼會這樣呢?

難道他是為了迷惑警方的偵查故意在全市到處跑,玩着貓鼠遊戲嗎?如果是這樣的話,要沿着他騎行的線路逐一尋找他的去向,視偵組的工作量實在太大。

他倆回隊叫溫小柔去調閱華英路的交通錄像,由於大家寵着呂瑩瑩,所以,一般要查看監控錄像都由溫小柔去做,盡量減少對呂瑩瑩的輻射。溫小柔放下手中的工作,輸入密鑰,進入交通監控系統。

她很快就發現了程更青和電動車,原來他把車停在華英路和華強路交叉路口的華英酒店旁邊的樹下,然後躲在燈光停昏暗的地方,手裏還拿着望遠鏡,好像在偷窺什麼人?

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監控錄像中,江一明看出那個女人是榮華妍,她一手挽着一個50多歲的男人,一手提着一個包,和那個男人有說有笑地進華英酒店。

酒店外的程更青拿着望遠鏡往酒店裏看,看了一會兒,又在原地徘徊,不知道要衝進去好,還是不進去好,落寞的身影被街燈拉得很長很長……像一個痛苦的幽靈在掙扎。

酒店外面的監控錄像顯示:榮華妍坐在酒店大堂左邊的餐廳里吃夜宵,她面前還是那個老男人,他們邊吃邊喝,竟然吃到5月5日凌晨02:30,之後才去消失在酒店的電梯裏,顯然他們去客房部開房睡覺了。

程更青焦急地站酒店外走來走去,不停地吸煙,那種痛苦的煎熬幾乎無法形容。直到他把一整包煙吸完之後,才騎着電動車離開……

這段監控錄像可以證明程更青有不在場證明,但是真相大白之後,江一明感到無比心酸、苦澀,難怪程更青要冒着被再次判刑的危險,上山打獵來貼補家用,他在盡最大的努力挽救這個家!

江一明打電話把吳江和小克叫回來,叫他們不要去追蹤第一現場,因為根本沒有第一現場,程更青不是他殺,是意外被眼鏡王蛇咬傷死亡,如果要說有兇手,那就是榮華妍的出軌謀殺了他。

吳江接到江一明的電話之後,愣了一下:自己的老婆會不會因為他太忙沒有空陪她而出軌呢?他忽然發現自己的想法太陰暗,自己的老婆怎麼能和榮華妍這種女人相提並論呢?她倆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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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號重案組之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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