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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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俊成了傅正東的貼身護衛,傅正東在辦公室,他就在門口守護,即使傅正東上廁所,也緊跟着。每一層樓的的樓梯口都有一個青年男子看守。妥雲和另外兩個幹警穿着便衣,在大廳來回巡視。酒店門外有六七個幹警分散在各處,留意每個進入酒店的人。
自從傅正東被砍了手和割了耳朵后,他的事全城皆知,去他酒店住宿、娛樂的多是毫不知情的外地人,自然,生意也就清淡些。對他來說,這帶來一個好處:進入酒店的人少了,容易防範。
傅正東以前很少回家,現在,回家吃午飯和晚飯、住宿,有時,讓人在街上買個盒飯送到辦公室。他原是散漫慣了的,過了兩天兩點一線的日子,讓他憋屈,這樣提心弔膽的日子不知何時結束,有時他巴望兇犯趕快出現,自己是死是活都不管,只要能結束這樣的日子就行。
只要傅正東在酒店裏,幹警和他的兄弟都在安排好的位置上看守,他回家、回酒店的路上,警方也駕車跟隨。在傅正東上車之前,馬俊都要檢查一遍車子的里裡外外,搜索是否有爆炸物。
第三天傍晚,傅正東從酒店出來,身邊跟着馬俊和一個男子。三人剛走到水池旁,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走過來,馬俊上前擋住他,“幹什麼?”
“有個姐姐......讓我送......送一張紙條給這個包着手的叔叔。”小男孩看到馬俊兇狠的樣子,膽怯得有些結巴。
“給我。”
小男孩把紙條遞給他,轉身走了。馬俊把紙條遞給傅正東。他左手捏着紙條甩了甩,上面寫着:
我想單獨與你談談以後你的安保問題,在盛世小廣場,二十分鐘后見面。
刑警隊劉斌
一個電話的事,怎麼還讓人送紙條了。他給劉斌打了電話。
“劉隊長,你要跟我談談?”
“沒有啊。”
他把剛才接到紙條的事向劉斌說了。“那個人出現了,是他以我之名約你的。”劉斌說。
“原來是這樣,那我帶幾個人去收拾他。”
“你在哪兒?”
“在皇冠酒店門口。”
“你先不要過去,就在酒店門口等我。”
掛了電話后,傅正東對馬俊說:“約我的是砍我手的人,他冒名劉隊長。”
“送上門來了,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我們這就過去么?”馬俊右拳在左手掌里磨着。
“等劉隊長到了再說,有警方的力量,更有把握。”他看看四周的便衣警察,他們都不見了,也許是得到劉斌的指示,向盛世小廣場靠攏。妥雲和另兩名幹警從大廳走出來,向著盛世廣場走去。
一輛白色小車在路邊停下,劉斌、任坤和胡睿從車上下來,三人都穿着便裝。這樣的抓捕行動,劉斌是不讓胡睿來的,但她說:“女人也頂半邊天呢,總不能讓你們男人頂吧。”胡睿有自己的想法,她想趁着年輕,見識一些風浪,不想一輩子都做文職工作;女人要給自己錘鍊的機會,沒有錘鍊哪有成長,哪有對生活的認識。劉斌看她堅決,便點點頭說:“現場機警一點,安全第一。”
“嗯,一定注意。”她回答。
傅正東迎上去。他準備和劉斌握手,可用左手顯得不禮貌,只好作罷。
“警隊的人已經過去了,前面那輛藍色的車也是。”劉斌抬手指了一下公路上剛駛過的藍色小車。“你還是不要過去了,包括你的人。”
“我要過去看看,我就帶他兩個,也許他們能幫些忙。”他用目光掃掃身邊的馬俊和男子。他想看看這個傢伙被警方抓捕時的狼狽樣,也許在自己抓捕時能順帶揍對方一頓。
“那我們先過去,你們在後,最好分開走,以免引起疑犯警覺。”劉斌不想與他爭執,便說。
“好。”
劉斌三人走了。傅正東三人在他們身後十多米跟上去。
劉斌不讓傅正東的人去,主要是擔心那些無紀律的莽漢不好指揮,如果有一人預先驚動了疑犯,反而讓警方被動,讓一場難得的抓捕機會眼睜睜溜走。為了能順利抓捕,他讓酒店外的六名幹警和妥雲三人先期到達盛世廣場外圍,等自己帶的五名幹警到達后,形成對小廣場的合圍之勢,慢慢向目標人物靠近。
小廣場呈圓形,約四五百平米,每到黃昏,一群少婦常在這兒跳廣場舞,在她們周圍,有帶孩童的老人,有散步的年輕夫婦。從皇冠酒店門口到盛世廣場步行要十四五分鐘。
去盛世廣場會見兇犯,馬俊有自己的打算。傅正東已經成了個殘廢人,心氣已經敗了,自然,江湖地位也就急轉直下。如果這次自己把那傢伙打趴下,親自交給警方,將威名遠播,事業會紅火起來。他一心想要跟這個製造了多起命案的人較量一番,心裏急,腳步便快了,把傅正東丟下兩三米。他扭頭說,“小兄弟,你照顧傅哥,我先走幾步。”
“馬哥放心,我會照看好傅哥的。”傅正東身邊的男子說。
黃昏已經到來,晚飯後在街上散步的人越來越多,通往小廣場的街面人來人往。劉斌離盛世廣場只有五十多米時,用對講機通知各小組,慢慢圍攏。
當劉斌能看到盛世廣場的人群時,使勁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這一拍,身邊的同志知道他又有新主意了。“劉隊,怎麼了?”胡睿問。
“各組聽好,趕快往回撤,回到傅正東身邊。”他邊用對講機命令邊轉身跑。任坤和胡睿馬上明白了,立刻跟着跑起來。
可是已經遲了,傅正東捂着脖子,側卧在地,鮮血從手指汩汩流下,守護他男子坐在地上,鼻子歪在一邊,從鼻子上流下的血滴落一地。一個戴灰色帽子的男子正往遠處跑。
“胡睿快叫救護車。”劉斌跑過傅正東身邊往前追,任坤跟在他身後。兇犯像條魚,在人群里飛快地穿梭。黑夜降臨,逛夜市的人更多了。劉斌追到一個十字路口,疑犯不見了,三條街面都沒有跑動的人。
一混入人群,跟眾人都一樣的步伐,就很難發現目標。疑犯是在左邊的拐角消失的,只可能往左邊的街面逃跑,如果他穿過公路到對面,是很容易被發現的。劉斌和任坤往左邊的行人路走,他讓任坤看前面,自己查看每一個行人路旁的商店。兩人走了五六十米,查看十來家商店,也沒看到疑犯,只好往回走。
傅正東捂着脖子的手已經撒開,癱軟在一旁,脖子下積起一個血泊,守護他的青年男子還坐在地上。在他倆四周圍了一圈人,膽小的不敢上前,站在遠處看。救護車已經到了,一男一女兩個醫護人員下車,都穿着白大褂。男醫生伸手探探他的鼻息,再摸摸他的胸口,淡淡地說:“心臟停止跳動了”。
男醫生轉身把坐在地上的男子扶上擔架,推進車裏。街邊路燈離地面較高,光線不是很亮,法醫吳華左手握着手電,查看傅正東脖子上的傷口,任坤用手機電筒照着胡睿記錄。
馬俊站在人群外,不停地來回踱步。親身經歷了這樣一件事,他終於明白,對方根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簡單,嚴重低估了對方的能力。
此時的劉斌,內心同樣也不平靜。對方知道傅正東會質疑那張紙條,便打電話給劉斌印證紙條內容,而劉斌能識破他在故伎重演,便確定是他在盛世廣場,從而實施圍捕,而他呢,死盯傅正東,在防守空虛的情況下,致命一擊。這是將計就計和調虎離山的綜合運用。這人也必定對馬俊的心思有過分析,知道這只是個急功近利、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案犯就在前面,他因為內心躁狂,必定會離開傅正東。而且,案犯所選擇的時間和地點,都有利於自己作案、逃跑,於是展開自己的計劃,並能完美實施。
劉斌看看地上的屍體,走到馬俊身邊,“過來一下。”在一個水吧牆角,那裏昏暗,沒有人,一米外是一條淺溝和一叢虞美人。
馬俊走近,劉斌說:“以後這個疑犯可能會針對你,有什麼情況報警,不要用你們的方式處理。”語調還是一如往日的平緩。
“嗯,好的。”經過這件事,馬俊知道,這傢伙不是好對付的。那人殺傅正東,一定是給被侮辱的兩個女孩出頭,自己也曾經把兩個女孩折磨得半死,自然也會成為他擊殺的目標,劉隊長知道這一點,才來提醒自己。
吳華將勘驗完的時候,任坤接到一個電話。電話結束,他走到劉斌面前,“劉隊,張濤打電話來,魏震全被市民舉報,在北華抓到了,明早讓我們去把人接回來。”
劉斌嘆了一口氣,“這裏抓捕不利,魏震全那裏卻有了好消息,真是故意給我們安慰一樣。”心中暗想,他怎麼不跑遠,怎麼還敢在北華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