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第10節

第10節

柯橋鎮是浙江省紹興市的名鎮,2016年工業總產值4000多億,其中紡織業實現2260億,全國各地的制衣廠和布料批發來此進貨,是中國最大的布料交易市場。

因此,鎮政府富得流油,各種高級酒店、酒家、娛樂場所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在這塊土地上,甚至有五星級酒店,可見它是何等繁榮。

它離蕭山機場只有33公里,交通非常方便,長江市到蕭山市的直線距離不到1000公里,一天就可以來回。江一明叫溫小柔幫忙訂兩張飛機票,他和周挺要去柯橋鎮調查。

機票訂好之後,江一明和周挺於第二天早上乘飛機飛往蕭山機場,蕭山市刑警隊的同行到機場迎接他們。接到他們之後,司機按江一明的命令,直奔柯橋鎮。

在當地派出所的配合下,他們來到皇家大酒店找保安經理,皇家大酒店是四星級酒店,位於離水河畔,風景優美,環境幽雅,總共28層樓,集餐飲、會議室、KTV、客房部於一體。

池寬說他當時住在1808號房間,直到3月2日下午才回長江。江一明沒來柯橋鎮之前,已經通過總台查詢過情況,總台的服務員告訴他,池寬確實於3月1日上午入住過,於第二天下午離開。但是,江一明沒有看到監控錄像,他不放心,於是和周挺趕來。

保安經理按照江一明的要求,調出了3月1日上午9:30到10:10的監控錄像,江一明和周挺上前查看,結果不出江一明所料:拿着池寬身份證到總台登記入住並不是他本人,而是一個非常像池寬的人,可能是他的哥哥。

因為此人頭髮謝了不少,而池寬有着滿頭濃密的黑髮,一下就分辨出他是不池寬。江一明把監控錄像複製到U盤裏,和周挺回到蕭山機場,於傍晚7:25飛回長江。

坐在飛機上,江一明問周挺:“你覺得那個像池寬的人為什麼要用池寬的身份證登記住宿?”

“肯定是池寬想製造不在場證明。”周挺望着窗外如棉絮般飄浮的白雲,被江一明一問,回過頭來回答。

“可是這並不是高明的做法,一旦我們調閱監控錄像,就能把他拙劣的手段揭穿。”

“他自作聰明,以為我們不會親自出馬來柯橋鎮調閱監控錄像。”

“不會那麼簡單,即使我們不來皇家大酒店調閱錄像,當地的派出所也會協助我們,把監控錄像發給我們,他這樣做毫無意義。”

“會不會是池寬的哥哥的身份證丟掉了,用池寬的身份證登記住宿?”

“有這種可能,我只怕池寬有更深的用意。總之,池寬的嫌疑越來越大。”江一明說到這裏,空姐告訴旅客,五分鐘之後,飛機將到達長江國際機場。旅客們紛紛起來收拾東西。

第二天上班,江一明把伍雲榮和馮爾薇進入地鐵到死亡之間的監控錄像調出來,再仔細看幾遍,看能不能從中找到池寬的身影。

呂瑩瑩把錄像調出來,和江一明一起查看,因為這段錄像不到20分鐘,而且畫面非常清晰,畢竟是剛剛運營的地鐵,什麼都是新的。很快就看完了,但是沒有看出問題來,江一明又把錄像倒回來重看。

整個過程是這樣的:伍雲榮和馮爾薇在地鐵入口手牽手,走下台階,然後在自動售票機前面停住了,伍雲榮掏出一個錢包,從中抽出一張嶄新的20元紙幣,把它塞進去,然後按電腦提示,完成了買票。之後,張進發就跟着到售票機前買票。

他倆買完票之後,手牽手向靠近列車頭的方向走去,找到位子之後,他們坐了下來。從此以後,他倆始終低着頭說話,馮爾薇兩次用手推開伍雲榮想摸她胸部的手,坐在馮爾薇右邊的張進發看了之後,非常氣憤,好像伍雲榮在污辱他的女朋友一樣。

但是,通過調查,馮爾薇和張進發毫無交集,也沒有陌生電話打進來,張進發為什麼會那麼生氣呢?江一明認為張進發可能因為感情上的失敗,導致他精神病發,所以,他看見情侶間卿卿我我,才會如此生氣。

如果張進發因為伍雲榮和馮爾薇的親昵行為刺激了他,從而對他倆發起襲擊……不,這不可能,張進髮根本不知道鐵罐裏面裝着致命毒劑,否則,他不可能不顧生命危險襲擊他倆。

但是,張進發的行為又不像是隨機殺人,而是目標非常明確地對着伍雲榮和馮爾薇噴射毒劑,當旁邊的旅客尖叫起來時,張進發才把噴嘴對準旅客,幸好,這時鐵罐里的壓力已經小了很多,毒劑也快用完,所以,才沒有把毒劑噴射到別的旅客臉上。

那兩個被醫生搶救過來的旅客皮膚上並沒有毒劑,只是毒劑在接觸到空氣之後,與氧氣產生了化學反應,產生了有毒氣體,被兩個旅客吸入,從而導致他倆中毒,所以並不致命。

兩個中毒沒死的旅客,都是第一次乘地鐵,主謀無法把握他們肯定會坐地鐵,所以,沒必要調查他們的社會背景,當然,為了表示慰問,江一明已經帶周挺和吳江去看過他們。

江一明沒有在錄像中看到池寬。池寬會不會提前進入地鐵站呢?如果他提前幾個小時,甚至在地鐵里過夜,看到伍雲榮和馮爾薇進了地鐵之後,再打電話給張進發,叫去跟蹤他倆……不對,他們沒有在張進發身上找到手機,池寬怎麼可能給他打電話呢?

會不會這樣:池寬打電話給張進發,叫他跟着伍雲榮和馮爾薇進入地鐵,然後叫張進發把手機扔進垃圾桶,這樣就找不到張進發的手機了。

不管是什麼樣,必須調出地鐵入口處的監控來查看。

呂瑩瑩按照江一明的說法,把地鐵入口處的交通監控錄像調出來查閱。她先從伍雲榮和馮爾薇進入地鐵站的前一小時查看,因為江一明對池寬進行了拍照和錄像,呂瑩瑩看過池寬的相片和錄像,已經熟悉池寬的容貌和身材,所以,肯定能把池寬認出來。

江一明擴大了監控錄像的查閱,他首先對1號車廂的監控錄像進行查看,這時,他看見了個熟悉的身影,他就是池寬!他站在1號車廂和2號車廂的中間處,遠遠地朝着伍雲榮和馮爾薇的方向看。

但是,因為伍雲榮和馮爾薇都低着頭在聊天,而車廂里站滿了旅客,幾乎沒有空間,所以,池寬看不見他倆。不過,他的時不時地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偷看,他肯定知道馮爾薇和伍雲榮坐在那個位子上。

當他看到有人對着伍雲榮和馮爾薇噴射毒劑時,整個車廂在乘客都騷動起來,紛紛往1號車廂和3號車廂跑,他卻興奮地站到座位上看熱鬧,並沒有逃跑,這不合常理。

他的臉上帶着勝利的微笑,看了一陣之後,車廂里的乘客都跑光了,他才意識到要跑,於是,跟着最後幾個中老年人跑出車廂。池寬的殺人嫌疑陡然上升,必須把他傳訊來,進行訊問。

江一明把他看到的情況說給呂瑩瑩聽,她知道后很興奮,之前,呂瑩瑩也看過這段監控錄像,池寬並沒有引起她的懷疑。她以為池寬是一個喜歡看熱鬧的乘客,當然,因為當初不知道池寬是嫌疑人,所以,她看不出來。

江一明叫呂瑩瑩繼續查看地鐵入口處的監控錄像,也許張進發正等候在地鐵口外面,等池寬的命令。

江一明去辦公室拿傳喚證,然後叫上周挺,帶着手銬。如果池寬進行反抗,或者不聽從傳喚,就對他進行強制措施。憑池寬像吸毒鬼的樣子,他倆對他動手,有足夠的信心制服他。

他倆到他家裏時,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了,池寬還在睡覺,是他母親來開門。江一明看見池寬的母親愁容滿面,知道她可能為池寬的事發愁。她聽說是市局刑警隊的人來找他,怔了一下,彷彿不太相信似的。

她將近50歲,在市體育中心上班,但是,已經處於半退休狀態,因為,她怕池寬再頹廢下去,把身體都弄垮掉,所以,經常請假回家煮好吃的給池寬補身體。

池寬還在睡覺,他母親說他今天早晨五點鐘才回家,這時,池寬已經睡醒了。她看見池寬一身酒氣,憐也不是,罵也不是,進退兩難,不知如何去寬慰他。

按理說馮爾薇已經死了,正合他意,應該開心起來才是,怎麼會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態度生活呢?難道他時時刻刻在擔心被警察抓捕,送上法庭嗎?

江一明叫池寬的母親把他叫起床,她不敢違抗,只求他們好好對待池寬,好像他們會對池寬行刑逼供似的,也許她古裝戲看多了吧。

池寬還是一副被霜打蔫的茄子樣子,沒有一點精神,雖然一夜酣睡,但依然能聞到酒味。他看了江一明一眼,無言地走進浴室去洗漱,這次比上次老實多了。

池寬洗漱完畢,走出來,江一明把傳喚證給他看,他看了一眼,微微吃驚:“你們為什麼要傳喚我?”

“如果你不想讓你母親擔心,那麼,請你到刑警隊再說。”江一明示意他往外走,他母親拉着他的手,眼淚無聲落下,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只好無奈地向他揮揮手,叫他跟他們走。

江一明走下半層樓梯時,聽到池寬的母親在輕聲抽泣,他心裏一動,為她感到心酸,但是,想到馮爾薇的母親因為喪女而一夜白頭,甚至快要精神崩潰,他覺得兩個母親的悲傷是不同層次的。

江一明最不願意看到死者和兇手至親的人,但是,又不得不面對,因為,大部分都是由他把死亡消息告訴亡者的父母。而其他人都不願意干這種活,江一明只好苦笑着接受,誰叫他是隊長?

“池寬,你為什麼要欺騙我們,你說案發當天在紹興市柯橋鎮?”江一明沒有給他銬上手銬,一是因為他自願接受傳喚;二是不想當他母親的面給他上手銬。

“我本來就在柯橋鎮的皇家大酒店裏,不信,你們可以去查。”他坐在詢問室的摺疊椅上,臉不變色心不跳地回答。

“我們已經調查過來,當時入住皇家大酒店的人很像你,身份證也是你的,但是,他的年齡比你大,而且頭髮禿了一小半,要不要我們把當時的監控錄像播放給你看?”江一明冷冷地問。

“這……好吧,把錄像播放給我看看,也許那是偽造的。”他骨子還是不怕警察。

江一明示意坐在身邊的呂瑩瑩播放錄像,她點點頭,打開筆記本電腦,調出錄像開始播放,然後把電腦的屏幕轉到池寬的面前讓他看。他看了錄像之後,手心開始出汗,眉頭緊鎖,不知道如何解釋。

“你現在只有坦白實情,才是唯一出路,在我們面前耍滑頭沒有任何好下場,反而會起反作用。錄像中的那個人用你身份證登記住宿的人是誰?”

“是……是我大哥,親大哥——池清。”

“你為什麼要讓他拿着你的身份證入住皇家大酒店?”

“沒什麼,他身份證前幾天不小心弄丟了,借用了我的身份證。”

“你只會胡說八道,如果身份證弄丟了,只要當事人願意,派出所馬上可以加急為他製作臨時身份證,難道他等一兩個小時的時間都沒有嗎?”

“是啊,當時他急着趕飛機,沒有時間等,就向我借了身份證。”

“你說話也不用腦子,漏洞百出,購買飛機票是要用身份證的,而你的身份證和池清的身份證不同,根本上不了飛機!就憑你作偽證這條,我們就可以對你進行半個月的刑事拘留,你如果不說實話,將會罪上加罪!”

“我沒有說謊,不信你們可以去問我哥哥。”

“不用問了,這事暫時放下,先說說案發時間你哪裏吧?記住哦,這是給你的第二次機會,如果你不珍惜,我們也沒辦法。”

“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當時……我就在現場的1號車廂內。”池寬好像有點害怕了,開始說真話,也許他認為只有說真話才能博取法官和警察的同情,不至於判他死刑。

“你是不是很早就躲進地鐵站里,看到伍雲榮和馮爾薇進站之後,再打電話給張進發,指揮他對伍雲榮和馮爾薇下毒手?”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我根本不認識什麼張進發。我知道馮爾薇每天下班之後,要從黃岡站乘地鐵到商時站,然後再回家。我只是想多看她幾眼,於是,我從商時站買票到達黃崗站,躲在車廂的座位底下,沒有下車,等她上車時,我才看見她……”

“你胡說八道!每趟車到終點站之後,乘務員都會對車廂進行打掃,你躲在座位底下,難道她瞎了眼看不見嗎?”

“我是被乘務員發現了,但是,我給了她300元,她就沒有說話了。”

“你落魄到如今這個樣子,捨得花那300元嗎?”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捨得為馮爾薇花掉一百萬,怎麼捨不得花掉區區的300元?何況,我的房租加上我父母的工資,年收入最少40萬。”

“你說話前後矛盾,前一次說你恨不得她死掉,今天又說為了看她用300元收買乘務員,走吧,我要帶你去測謊。”江一明知道他沒有說真話,一直抱着僥倖心理,只想逃避責任。

“別別別,我要坦白,我要從寬處理……我當時是躲在車廂里,等馮爾薇上車之後,再去找她,想乘機捅她一刀,因為我知道下班時間地鐵非常擁擠,我想製造混亂,尋找機會。

“但是,沒想到她帶着高大的伍雲榮一起乘地鐵,她又坐在座位上,我怕打不過伍雲榮,正猶豫不決要不要對她動手時,就看見她和伍雲榮被人襲擊,兩三分鐘之後,他們就倒在地上,我非常興奮,這不是上天為我打抱不平嗎?後來,我意識到如果不跑出車廂,可能會被毒氣毒死,於是,我最後一個跑出了車廂。事情就是這樣的,真的。”

他怕江一明不相信,加重了語氣,無比真誠地望着江一明。

“你帶着什麼刀上車?”

“在網上買的彈簧匕首。”

江一明認為池寬的話不可信,不知道他是被仇恨沖昏頭了腦,還是因為失戀給他帶來巨大傷害,總之,他的邏輯有點混亂,如果他是幕後主謀,他應該不會出現在地鐵的監控錄像中,使重案組在錄像中找到他。

這不符合主謀的特徵,因為主謀是個高智商罪犯,可能是精神病院的醫生,而池寬沒有任何醫學知識,更不是醫生。

目前找不到證據證明池寬是主謀,如果能從池寬的家中或者朋友家中找到VX毒劑,那就可以判斷他十有八九是主謀。但是,VX毒劑非常少有,製造和銷售它是要負重大的刑事責任。

江一明和周挺已經走訪過幾所化學研究所的專家,他們一致認為長江的化學家不會鋌而走險,製作危險品。如果是這樣,VX毒劑可能來自海外,憑池寬的經濟能力,是可以從走私分子手上買到它。

沒有證據證明池寬毒殺伍雲榮和馮爾薇,但是,他又有重大殺人動機,怎麼辦?江一明決定以作偽證為由,把池寬關進拘留所,然後再去找證據,這樣才不會讓他潛逃。

江一明拿到搜查證之後,帶着周挺和小克,對池寬家進行地毯式搜查,但是,一無所獲。他把池寬用的筆記本電腦帶回來,叫呂瑩瑩解密,對他在電腦上的所有交易進行檢查,他除了買了一把瑞士彈簧刀之外,沒有任何違法交易,也沒有可疑的人與他交往。

池寬這條線索斷了,只能重新尋找新線索。吳江和小克負責的吳亦俊謀殺案也沒有進展,甚至進入了死胡同,1號重案組再次面臨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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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號重案組之詭影憧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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