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將心比心
高爾夫在車流中行駛，這兩截車在城市中倒也有它的好處，靈活方便，拐到通向一中隊的主幹道后，車流就變少了，林雪扭過臉兒瞟了丁墨一眼，似笑非笑的，神氣有點古怪。
丁墨還沒看這她這樣的神氣，不禁有些心裏發毛，畢竟剛才可是把人家比成自己女朋友了，有點心虛。丁墨便開玩笑地說：“幹嘛這麼看我，是不是對我的盛世美顏有什麼企圖？”
林雪做了個干吐的表情，撇嘴說：“你有顏值可言嗎？本姑娘會對你有所企圖，我看吶，就憑你這情商，八成是個母胎單身的單身狗吧。”
丁墨哈地一聲，說：“喂，熟歸熟，你亂講話我要告你誹謗的喔。我還不瞞你說，我從初……小……我從幼兒園開始，就特招女孩子喜歡，追過我的漂亮女生不計其數，我單身狗？笑話！”
林雪輕輕勾起了唇角：“哦？這麼說，你現在有女朋友啦？”
“那……當然！”
“是嗎？哪天領出來見見？”
“哈，那你一時半晌的可見不着。我女朋友吧，現在在加拿大留學呢。還有兩年就回來了，當初那叫一個不捨得走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她跟我說啊，她不想去，她說現在不比當年了，以前出國鍍個金回來，只好說一聲自己是海歸，馬上就能金光耀眼。可咱中國人現在自信多了，除非你是世界名校，不然就說是在國外上的學，也沒人買賬。我就勸啊，你看你爸媽都辦好了，就當去增長見聞外加學習一下外語唄，是吧？你放心，雖然有那麼多漂亮女孩子追我，可我說等你，就一定等你……”
丁墨說的眉飛色舞，也許是說到後來他自己都信了，那投入勁兒，明明林雪不想笑的，可這一路上，她的眉彎着，唇翹着，笑意就從未消失過……
丁墨生怕人家不信似的，一路自吹自擂，直到在林雪的含笑不語中，高爾夫駛進消防隊，丁墨也終於停止了喋喋不休，推開車門下去，卻正好看到休假歸來的樂瑤和陸江。
“噯？丁墨，你手怎麼了？”樂瑤一見他包紮着右手，便放開陸江的手，快步走過來，陸江的眼神也落在了丁墨的手上，看得出來，他很關切，卻沒開口。
“沒事！”丁墨揚了揚右手：“訓練的時候，華林那小子手勁兒不足，水槍拋歪了，把手砸了一下，沒有傷筋動骨。”
丁墨和陸江、樂瑤之間的關係很奇怪。陸江和樂瑤是情侶，他和陸江鬧翻了，卻絲毫沒影響他與樂瑤的友情，兩個人的關係一如既往。
樂瑤注意到他的目光往自已肩后看了一眼，卻又迅速地變冷，直到目光回到自已身上，才重又恢復了笑意，不禁嘆了口氣：“你們兩個啊，就不能讓我少操點心嗎？”
丁墨舉起包裹的右手，輕輕晃動了幾下：“噯！咱不說這個，不說這個啊，要不然，說的不愉快了，咱們倆的交情就受影響了。”
樂瑤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行！我不說，你呀，又二又倔！”
陸江走過來，目光從丁墨身上掃過，對樂瑤柔聲說：“不送你回支隊了，我這就歸隊了啊？”
樂瑤剛點了點頭，出警警報突然響起，陸江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跑動起來，一陣風兒地直奔更衣室，而丁墨幾乎與他同時起步，也迅速向更衣室跑去。
林雪和樂瑤不約而同地朝着丁墨的背影喊：“喂，丁墨，你有傷啊！”但是丁墨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大樓中了，二女見狀，只能對視一眼，苦笑搖頭。
更衣室里，二人和已然趕到的隊友紛紛脫換衣服，陸江一邊更換衣服一邊說：“你手都殘了，不要去了。”
丁墨單手脫了外衣，冷冷地道：“你管不着！”
陸江冷笑：“我是怕你幹不了什麼，反而拖了大家的後腿。”
丁墨話裏有話地反譏：“就算拖了後腿，我對戰友也是不拋棄、不放棄，你行嗎？”
陸江眉鋒一挑，還不等他說什麼，洛兵已經穿好消防服，霍然轉身，嚴肅地說了一句：“丁墨留下，這是命令！”說完就飛快地向外跑去。
消防戰士們一個接一個，像一陣陣的風，飛快地跑出去，但丁墨對洛兵的話彷彿沒有聽見，仍然用一隻手吃力地着裝，陸江正要跑出去，略一猶豫，還是迅速轉身，幫他提上消防鞋。丁墨見他舉動，神情略微猶豫了一下，卻沒有出聲阻止。
……
兒子走後，丁建國在超市裏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兒，剛才只顧高興兒子有了女朋友，此時一想，李向榮就那麼走了，幾十年的老鄰居，以後可如何相處？又不免糾結起來。
一時間心情煩躁，他也無心在加油站待下去了，便提前回了家。剛停好車，準備上樓的時候，迎面正見到了李向榮，丁建國有些尷尬，但還是走上前，擠出一副笑臉說：“老李啊，這去哪兒晃了一圈回來？今兒我家臭小子那事兒，你別放在心上，回頭我再勸勸他，一定把你這事給辦成咯。”
李向榮皮笑肉不笑地說：“還勸啥啊勸，你家丁墨我算是看明白了，他是想當鐵面無私的包青天呢，咱可不敢請他幫忙辦事了，免得壞了他的前程，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說完，李向榮就冷着臉走了。
“哎老李，你先別走啊，有事好好說……”聽到李向榮的話，老丁感覺面子上掛不住，趕緊想攔，卻見李向榮頭也不回地走了。
“咋了，你跟老李鬧矛盾了？”丁母拎着個菜籃子走過來，正看到這一幕。
丁建國悻悻地跟老伴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說：“還不是咱家那臭小子惹的禍，老李今天來找我，說他那KTV被消防給查了，要他停業整頓，他想找丁墨幫着聯繫聯繫，看領導能不能通融一下。
我覺得這事兒簡單吶，再說了，人家這麼多年也沒求過咱別的事，還不得幫回忙？結果咱兒子可好，一口就給回絕了，我這老臉吶。”
丁母一聽，臉色就沉下來了，說：“這個臉面要它幹嘛？你今兒幫他糊弄人，明兒要真出了事，你擔待得起嗎？咱兒子做的是對的，要真幫老李把安全資格給辦了，他那KTV一直挺紅火，要真出點事兒，裏邊那麼多人，咱兒子不也成了幫凶，誰負得起這個責任？”
丁建國賭氣道：“就你有覺悟。你啊，我看你就是寵兒子，你兒子做啥都是對的。大家不都那樣嗎？也沒見誰家出事啊，你就是會小題大做，危言聳聽。”
兩人正好走到家門口，丁母上前拿鑰匙開門，見丁建國背着手在那兒站着，一把把菜籃子放到他手上，“拿着，沒看我要開門嗎。”老丁拎着菜籃子，一臉無辜。
進屋后，丁母關上門說：“我告訴你丁建國，我不管你那些個狐朋狗友是誰，以後關於消防的事，統統別去找兒子，不然我知道了饒不了你。什麼叫大家都這樣就沒事？你自己去看看，新聞上失火的消息還少嗎？不出事還好，一旦出事你們誰都跑不了，你要是想毀了兒子的前途，就儘管去攬這個事。”
丁建國黑着臉，哼哼唧唧地說不出話來，手裏的菜籃子被丁母一把搶了過去，走到廚房準備做飯。
“哎你等等，還有件事你肯定想聽。”丁建國攔住老伴。
“啥事？沒事別煩我，我還要做飯呢。”
“我今天在加油站見到兒子了，他還帶着一個漂亮女朋友呢。”
“啥？兒子有女友了？真有女朋友了？前些天他還否認呢，這臭小子。咱兒媳婦幹什麼工作的？長得漂亮嗎？”一提起這個話題，丁母就眉飛色舞，些許不快果然就忘了。
“我想想，那姑娘好像叫林雪，是個記者，長得那是相當的漂亮，身高腿長，和咱兒子般配的很。”
丁建國說著，暗暗鬆了一口氣，這下果然把老伴的注意力分散走了，他可是很清楚自己老伴的脾氣，要不然吶，逮着剛才那個話題，她一會兒吃飯得說，晚上睡覺還得說，會吵得人腦瓜仁疼。
聊了幾句兒子的女朋友后，丁母心滿意足地到廚房做飯去了，老丁得意洋洋地坐在客廳沙發上，打開電視，剛好看到一個高樓失火救火場面的直播報導。
“觀眾朋友們，這是靜海電視台在現場為您帶來的直播報導。今天下午四時許，東華大廈發生火災，消防隊接到報警后，於6分鐘內趕到現場，目前正在展開救火救援等工作，讓我們把畫面切回火場。”
隨後電視畫面一轉，三輛消防車停在東華大廈旁邊，周圍已經拉起了警戒線，但仍然有很多群眾圍着警戒線，拿着手機在那裏拍照。而一群消防員正在消防車旁邊連接消防栓。
丁建國不屑地說道：“這麼慢的動作，等他們上去火都燒完了，能有什麼用，直接沖啊，這電視台都到了，他們還沒開始施救呢，這還叫快？”
這時電視畫面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抱起水槍就往火場裏面衝去，雖然他穿着防護服，帶着防護面罩，但丁建國依然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他的兒子，丁墨。
“哎喲！”老丁屁股像安了彈簧似的，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差點兒整個人一頭衝進電視機裏面去，拍着大腿罵道：“你這臭小子，這麼玩命幹什麼，這麼大火，你就往裏面沖啊，你以為你是活神仙啊，這不是玩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