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拋棄
“六個時辰之內,必須找到她,否則剎蝶便會消失。”頓了頓,又叮囑道,“找到后不必驚擾她,暗中保護。”
寒月領命:“是。”
而平安和喜樂聽鬼醫爺爺說娘親離開了,喜樂當場大哭起來,平安臉色亦不好,但在妹妹面前還得忍着,不停地安慰她。
“喜樂不哭,娘親也許是出去辦事了,過幾日就回來。”
喜樂抽抽噎噎:“哥哥,要是娘親不回來了……怎麼辦,娘親不要喜樂和哥哥了。”眼淚滾珠子一般的落下。
鬼醫將她抱在懷裏哄,小喜樂看見正要離開的厲寒塵,指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壞人…趕走娘親…喜樂不要你…”
……
許朝暮出了百草谷,用身上僅剩不多的銀兩雇了一輛普通馬車出了清水鎮。
“姑娘要去何處?”馬夫臉上洋溢着笑容,熱情問。
許朝暮盯着前方的小道,路邊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在微風的輕拂下搖搖晃晃。
寧靜的美好。
她掀開車簾,微微搖頭:“我不知去何處,無可去處。”
馬夫哈哈一聲,黝黑的臉上揚着笑意:“天大地大,皆可為家。我便讓着馬兒自己走,走到何處便停於何處。”
是啊,娘親不在了,阿珩不在了,荷姨不在了。
她孤身一人行走於世,何處皆可為家,何處都不是家。
馬車從清晨跑到夕陽西下,出了城,跑了一個又一個地方,最後停在一片茂林幽深的樹林,馬兒停下,低頭嚼着草。
許朝暮下了車,馬夫勸道:“姑娘,這天色將晚,山高林密不知有什麼凶獸出沒,不如我載你回城去先找一間客棧住下?”
許朝暮微微搖頭:“多謝,不過不必了,你回去吧,再晚一些,城門就要關了。”
馬夫見勸不動她,只得駕馬離開,臨走時不忘扭頭道一句:“到了我們這個年紀你就會明白,世上沒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只要人平安活着,就勝過一切了。”
車輪轆轆遠聽,許朝暮立在原地看着漸行漸遠的馬車,嘴角挑起一抹苦笑:“我也只是活着了。”行屍走肉的活着。
漫無目的的行走在林間,忽然聽到樹林深處隱隱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喊聲,腳步不由自主往聲源地走去。
拂開遮路的花木,遙遙便見一名年輕女子和一名略微肥壯的男子正在拉扯。女子一隻手抱着襁褓,一隻手奮力掙脫男人的鉗住她的大掌。
“求你了夫君,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你怎麼忍心將他賣了抵債!你是他的父親啊……”
男子語氣強硬,拉着女人往外走:“我們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孩子,況且我是將他賣給無子的員外家,讓他從小就有吃有喝,不比待在我們這個貧苦家裏好?”
女子淚水漣漣,撲通跪在地上:“可他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莫說是員外家,便是送去皇家,我也不肯!我的孩兒,我可憐的孩兒,剛出生未滿一月便要離開他的娘……”
男人不耐煩,伸手去搶:“行了!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生,你丈夫的手沒了就是一輩子沒了,起開!”
兩人拉拉扯扯,女人撕心裂肺的哭泣,襁褓里的嬰兒哇哇啼哭……
忽然,襁褓忽然被拋上天空,化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夫妻倆誰也沒想到,呆愣愣看着,女人本能的嚎出聲來:“我的孩子!”
然而下一秒,那襁褓里的孩子便穩穩噹噹落在一名帶着面紗的素裙女子懷裏,那女子也不管夫妻倆,自顧自抱着孩子溫柔的哄起來。
好不容易哄好,男子一聲大吼:“還我孩兒!”
此聲怒吼落在小嬰兒耳里如同雷震,又開始閉着眼哇哇啼哭,哭聲清脆乾淨,驚飛了幾隻棲息樹上的飛鳥。
女子抬眸冷冷看他,一縷夕陽從樹枝的縫隙漏下,映得眉尾處的鮮紅小痣熠熠生輝。
男子被那如冰棱凜冽的眼神看得心慌,剛要出聲,只見女子一甩袖,幾枚泛着寒光的銀針破空而來,快准狠扎在手背上。
不過片刻,只感覺頭暈腿麻,一個白眼倒在地上。
“相公!”女子驚愕一瞬,爬上前搖他。見素裙女子抱着孩子一步一步上前,她渾身發抖,眼含驚恐,“你……求求你,求你莫要傷害我的孩兒……”
眼前女子的眼神冷得讓她心生恐懼。
許朝暮一隻手抱着嬰兒,一隻手將她拉起來,嗓音清冷:“我將孩子還給你,你須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女人聲音發顫,看着啼哭的嬰兒連連點頭:“只要你不傷害我的孩子,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
許朝暮淡淡道:“我要你離開你的相公。帶着你的孩子,回娘家也好,去別處求生也好,再也不要回來。”
“為…為何?”
她冷笑一聲:“你的相公沒了你,還會有別的妻子,別的孩子。而你的孩子若沒了娘,便無人再會疼他,他會受欺負,吃盡苦頭。”
語罷,她將襁褓還給女子,又將身上唯一的錢袋交給女子,淡淡道:“我猜你的相公賭博成癮,他既然會自己的親生孩子,指不定哪一天也會將你賣了。若你答應,就拿着這些錢,帶你孩子躲起來;若你不答應,我馬上帶他走。”
女子撲通跪地:“多謝恩人,我願意我願意!”
“發誓。”她說。
女子忙豎起三指發了個毒誓,許朝暮才肯相信她,伸手拉她起來:“記住你答應我的,不要再回來,好好對你的孩子。既然生他下來,就要對他負責。”
女子連連點頭,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臨走時擔憂地看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小心翼翼問道:“他……”
“他不會死,幾個時辰之後便會醒過來。”
女子抱着嬰兒跪下,磕了幾個頭之後飛快跑走。
這男子為了還賭債而打算賣掉自己的親生孩子,許朝暮心中是極其厭惡的。
但他終究沒有罪大惡極到去死的地步,許朝暮恐他昏迷在在此被出沒的野獸嚼碎吞腹,卻又實在不願意去碰他。
於是乾脆撿了柴火燒起來,靠在一株古樹下靜靜等他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