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空靈
“海，我覺得，我們可能只是走錯了。現在怎麼辦？”
綉綉和海回到家以後，乃至小愷離開以後，綉綉還在耿耿於懷。
“有些事情，你不能用現在的價值觀來衡量，看到了就是看到了。也許我們是用某一種第六感官看到的。”海又擺出他那一副老哲人的態度。
“現在怎麼辦？”
“當然是繼續下去了。”
“在回去看看吧。”
“再回去看也就是那樣了。算了先回家休息吧。”
沒想到這一回去，就是好幾個月了，古院落的項目莫名其妙地擱置下來。領導也沒有發話，綉綉和海也沒有繼續追問。海跟綉綉說，那天晚上，他有一種闖入了一個國王領地的感覺，他才第一次覺得，人和人之間，是真的有差距的。那個“王”的氣場太強大了，他們喝了好幾壺酒，一邊喝酒，一邊下棋。“王”說，這裏沒有什麼好調查的，而且每天都不一樣，只是系統出了差錯，才會暴露在視野下。還說：人的生命，應該珍惜時間用來做有意思的事情。
海其實背着綉綉偷偷又去了一次那座山。他那一次居然在山中，鬼打牆了。一直在山裏轉了一天，手機信號完全消失，沒有任何戶外經驗的他，連指南針都沒有帶。直到很晚了，他才出來。他想起那句話：“世界上沒有無理由的存在。”
恰逢設計院接到了另外一單重要的生意，於是這個項目就此擱置。但是生命中，第一次看到鬼也好，仙也好，外星人也好。這樣的體驗在他心中總是揮之不去。他也是第一次對自身的存在有了一種懷疑。原來的知識根基，彷彿發生了某種動搖。海一直是一個猶豫不決的天平座。在女人的問題上如此，在別的問題上更是如此。
其實海跟綉綉已經是快20的年的同學了，從初中，到高中一直到大學，都在一塊。如果說男女之間有什麼純友誼的話，那一定是因為，早就失去了那種原始的衝動。他真的不懂：“綉綉那天怎麼會突然來吻他？”而且那天嚷嚷着要上山以後，在車裏也是抱着他狂吻。綉綉是喝醉了，他可以不怪她。關鍵是，小平要來了哦。這可怎麼辦才好，這個時候，可能只有迴避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綉綉和海鳩這樣過着各自精彩的生活。
沒想到，很久以後，海在朋友圈發了一條信息：“田螺姑娘回來了。”配的圖片是一桌子飯菜，果然是賢妻良母的類型。綉綉心裏有點不舒服，不過她想起小愷也給她做過飯，也算了扯平了。
海已經好幾天都沒來公司上班了。沒有請假，借口是在外地出差。綉綉端着手機想了半天，他在揣測海的心思：明明假裝在出差，還要發朋友圈跟工作無關的內容？他是怎麼想的
“哦，可能是發給我看的吧。”
綉綉想：“不就是你的女朋友來了嗎？這麼高調。還怕我會吃了你不成？你算一個什麼小蝦米啊？”
綉綉覺得喉嚨裏面和心上，無形之中好像多出來幾條蟲子，痒痒的，很難受。海這是在宣示什麼嗎？“哦，也許是她女朋友拿他的手機發的”。
把手機扔到沙發里。決定再也不看。現在的人類，就像犯了病一樣，對着虛擬的事情，奉獻所有的情感。她決定好好地打扮一下，最近她對打扮是越來越有心得了。她開始加大對化妝品和衣服的投資。買各種網紅的口紅，穿性感剪裁的衣服。每次出門一定要噴香水。30歲不結婚的女人，對打扮這方面的事情的在意程度，就像雄性孔雀開屏時的心情一樣，非常焦慮。以前的她可不是這個樣子的。以前的她。只要是衣服就穿出門了。她已經答應了小愷，要跟他去鄉下看他奶奶。再過10分鐘，小愷就會來接她了。
回想過去那些年的日子。都是痛苦。過了28歲以後，她就決定好了，不再順遂任何人的意思而活。只簡簡單單地活一次。只去喜歡想喜歡的人。享受別人的愛慕。28歲以後，她只想玩弄世界上所有的男人。
這幾天，小愷跟綉綉一直頻繁地聯繫着。問候一些簡單的話，最大的好處是，每當綉綉感覺孤單的時候，可以隨時隨地讓他過來。也不用去考慮有沒有打擾到他的生活。他對她來說，就像一種近乎透明的存在。但同時，透明也是有限度的透明。表層之下，小愷好像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30歲了，最怕惹感情上的麻煩，特別是那種糾纏不清的感情，綉綉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他們就像老朋友一樣，或者說，有一點像結婚多年的老夫妻一樣。沒事聊一聊。小愷做飯吃，綉綉負責洗碗。甚至還一起去看電影，抓娃娃。表面上看起來是正式的約會，但內心卻波瀾不驚。
也就是那一個晚上，12點的恐怖電影散場后，小愷把頭縮在高領毛衣裏面，他似乎有點緊張：“姐，你願不願意再上山一次。”
“上山？為什麼？”綉綉覺得這個問題有點突兀。“哦，你是說，那個項目嗎？”
“不是，也是那個山，但是，是我的奶奶。”
“第一次聽說你有一個奶奶啊。”綉綉有什麼理由拒絕小愷呢，小愷也從來沒有拒絕過綉綉吧，至少應該禮尚往來吧。在寒風中，綉綉突然打了一個冷戰。綉綉和小凱之間的距離是朋友的，安全的50厘米。她走近了一點，小愷卻往後退了一些。“好吧。”綉綉小聲地回答了他。綉綉想：“可能這個就是透明之下的黑暗吧。”小愷才20歲，跟同年齡段的少年，一點也不一樣。如果說海是一個表面成熟，內心幼稚的青年的話，小愷就是一個表面透明，內心似海深的少年。她想，他們之間的某種人格或許可以對換一下。
“那你回去小心一點啊。”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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