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報仇！
正在拍打泥沙的魚群首領遊動起來，擋在整個魚群之前注視着氣勢洶洶殺過來的大哥魚。
雙方首領在距離一米的地方停了下來，縮在最後面的昆羽偷眼看向雙方，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魚的身份，也找到了族群，他現在忽然有些不想死了。
母魚晃動了一下尾巴，慢慢游到他身邊，在他身上輕啄了一下，眼神里充滿了安慰，很明顯整個魚群還不知道，大哥魚其實是來找他的。
雙方首領在互相吐着泡泡，突然，大哥魚尾巴一甩猛然彈出，張嘴咬向魚群首領，不過能做到首領位置的也不簡單，只是側鰭一擺，整個身體彎成弓狀躲開了撲擊，回身用粗壯的尾巴狠狠的抽在大哥魚的臉上。
第一回合，大哥魚並沒有佔到什麼便宜，這讓昆羽鬆了口氣。
可惜，食腐生物對戰食肉生物天生就佔劣勢，這是大自然的規律，擁有豐富捕食經驗的大哥魚並沒有慌張，在前面轉了個圈，變成了背對整個魚群，兩條魚互換了位置。
糟了！
一口氣還沒喘勻的昆羽心臟狠狠一抽。
魚群首領也發現了不對，晃動尾巴直衝大哥魚，想要回到自己的族群，面對這種捕食者只能靠族群的力量才能生存。
大哥魚拼着挨了一尾巴也要形成的包圍圈，怎麼可能這麼輕鬆的讓首領回來，當下吐了一個泡泡，跟着來的十幾條大魚一甩尾巴直衝而上，奔向魚群首領。
昆羽甩動尾巴開始加速，他知道，魚群首領不能死，死了整個魚群就散了，更重要的是，首領一死在場的所有小魚都躲不過捕食者的嘴。
母魚挺動了一下身子橫在昆羽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眼神堅定而又溫暖，留戀的看了眼昆羽，轉身嘴裏吐着泡泡飛速的穿過魚群停在魚群前方首領的位置。
本來有些騷動的魚群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的魚眾排成緊密的陣型跟在母魚身後，隨着母魚開始晃動着尾巴，整個魚群都開始晃動起來，動靜之大，魚群周圍的水流都開始出現旋渦。
昆羽在最後驚愕的看着魚群，他想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一個這麼弱小的魚竟然有直衝天敵的勇氣，不明白整個魚群都知道這是送死，還義無反顧的準備對抗天敵，難道現在一轟而散能活一個是一個，不是最好的選擇么？
首領魚已經被包圍在大魚中，渾濁的泥沙不時的從包圍圈中揚起，這是首領魚在瘋狂的掙扎，一條斷尾從包圍圈中飄了出來，細小的血液開始在水中擴散，掙扎的動靜越來越弱。
母魚已經將尾巴甩動到最大，前面的大哥魚也發現了後面的動靜，遊動了一圈轉身看向魚群，對着為首的母魚張開了滿嘴獠牙的嘴，一串氣泡慢慢吐了出來。
母魚突然啟動，如離弦之箭般瘋狂的沖向大哥魚，跟在後面的魚群也一起啟動，一窩蜂的沖向天敵。
正在分屍的大魚們停下了嘴，紛紛集中在大哥魚身後，看向比自己小好幾圈的小魚們集體向這邊衝來，全部張嘴露出了獠牙。
一場混戰開始了，首當其衝的母魚被大哥魚猛的一挑頭，拱翻了身撞進後面的魚群中，後面的昆羽挺身上前用頭頂住了不斷後退的母魚。
母魚回身看了眼昆羽眼神決絕的用力抽動了一下魚尾，一股大力在身側傳來，昆羽被母魚推出了戰團，等他轉過身來，母魚已經和大哥魚混戰在了一起。
這一小段河水中，泥沙漫天，渾濁異常，周圍沒有一條其他種類的魚遊動，血肉混合著泥沙在水中飄蕩，鱗片、魚尾、魚鰭到處飛舞，戰團中不時飛出一條只剩半截身子的小魚，艱難的張合著魚鰓，眼神漸漸的失去光亮。
停在戰團外的昆羽驚駭的看着慘烈的戰況，整個心緒不再平靜。
他一開始不明白這是為什麼，現在他似乎明白了，不是整個魚群不知道大魚是他引來的，而是魚群自從接受他加入的那一刻起就把他當成一家人了。
即使家人惹禍了，整個魚群也都要一起解決，這才是他們生存的根本，不離不棄，有事一起當，始終抱團才能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中生存。
這一刻昆羽終於放下了他作為人的驕傲，真正的把自己當成了一條魚，一條有着人智慧的魚。
戰爭開始的快，結束的更快，大魚們即使只有十幾條也把作為天敵的優勢發揮到了極限，每條大魚身邊都飄着幾十條殘破不堪的小魚屍體。
不過大魚們也付出了慘烈的代價，跟着大哥魚而來的大魚們全都皮開肉綻的躺在河底的泥沙，艱難的張合著腮，不久就停止了挺動，眼神黯淡了。
圍着戰場遊了幾圈，昆羽沒有看見大哥魚，應該是被小魚這樣悍不畏死的狠勁嚇跑了，在魚群屍體中焦急的找尋了許久，終於在一隻大魚的魚鰭下找到了只剩下半個身子的母魚。
呼吸艱難的母魚看到向她飛速游過來的昆羽，眼中本已黯淡的光芒再次亮了起來，微微挺動了一下身子，想要游起來迎上，可惜沒有了下半身根本動不了。
繞着母魚遊了一圈，昆羽用頭拱了一下母魚，母魚動了動魚鰭，嘴裏吐了一個泡泡，眼神留戀無比的看着繞着自己焦急遊動的昆羽，眼中的光芒慢慢的黯淡了下去，魚鰭無力的垂在身旁，再無聲息。
昆羽停下了身體，他知道，這種傷勢別說是魚，就是人也活不了，他只是不想這個為了保護他而葬送自己的母魚死，他後悔了，後悔當時因為放不下作為人的驕傲而拒絕的好意，可能她並不是為了示愛，僅僅只是作為家人的歡迎儀式。
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母魚失去控制的身體隨着水流開始緩緩的漂了起來，昆羽上前用嘴小心的叼住了一隻魚鰭，帶着母魚的屍體在河底飛快的遊動了起來。
不久他就回到了自己一睜眼的地方，輕柔的放下母魚的屍體，用嘴飛快的拱動着河底泥沙，直到形成了一個不大的小坑洞。
回身拽起母魚拖到了洞中，安放好后，拱動泥沙將母魚埋了起來，又推了一個大石頭壓在了泥沙堆之上。
在大石頭旁停留了許久，昆羽再次遊動了起來，眼神看向黑暗的遠方，他作為魚群的最後一員，哪怕是死也要讓逃跑的大哥魚付出慘重的代價。
擺動着尾巴回到了戰場，昆羽開始找尋起線索。
大哥魚作為帶頭的，絕對是被眾多小魚一起圍攻的對象，他即使能跑掉也一定會受傷，在這片河水中，一旦受傷就代表着自己有可能會被吃掉，大哥魚絕對也明白這個道理，那作為魚的本能一定會覺得自己的窩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一定會回自己的窩。
想到這裏，昆羽擺動了一下尾巴憑着記憶游向了第一次見到大哥魚的地方，在亂石堆中找尋了許久，終於發現了塊石頭上有一片很新鮮的鱗片，鱗片的樣式和顏色都和大哥魚的腹鱗很像。
繼續沿着鱗片的朝向向前游去，不久有看見了一片還飄在水中的鱗片，看來大哥魚受傷相當嚴重，遊了這麼久居然才到這。
昆羽繼續向前游去，和快一直黑背大魚在前面緩慢的遊動着，周圍的小魚看見大魚都急忙的轉身離開。
昆羽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很快，前面的大哥魚突然抽動了一下腹部，一片鱗片脫落了下來。
前面不遠處有一片水草茂密的泥地，水草叢裏有一個很大的石頭，石頭中間是空心的，靠近河底的地方有一個缺口，大哥魚扭動着身體從缺口鑽了進去。
昆羽在水草叢後面等了片刻，大哥魚並沒有再鑽出來，看來這就是他的老巢了。
擺動着尾巴悄然靠近缺口。
缺口很大，大到兩個昆羽並排進去都還有餘，裏面很黑，黑到即使以魚的眼睛都沒法看清裏面的東西。
晃晃悠悠的從缺口進去，昆羽沿着石壁遊動起來，他打算先摸清楚石壁到底有多大。
許久，昆羽又出現在了缺口處，心裏滿意的點了點頭。
石頭裏面不是很大，足夠昆羽在裏面輾轉騰挪的了，但是對於比昆羽大了好幾倍的大哥魚來說卻極大的限制了騰挪的動作，大哥魚果然夠意思，連給自己的墳墓都選好了。
突然，黑暗中悄無聲息的探出了一張利齒大嘴，對着正在沉思中的昆羽咬了下去。
大哥魚似乎記起了這隻小魚，暴露在外的眼睛兇狠的盯着來回遊動的昆羽，臉上的魚線似乎都在泛着血光。
一口沒咬到，大哥魚又緩緩的縮回了黑暗中，等待着下次機會。
如果作為一條普通的小魚現在最應該的就是迅速的逃出石頭，但是是抱着必死的決心過來，怎會撤走。
他仰仗着自身的靈活性，主動追上大哥魚，兩條魚在黑暗中開始試探性的攻擊。
很快昆羽就發現了一個問題，大哥魚作為肉食魚類有尖利的牙齒，但是他是食腐魚天生沒有尖牙，咬在對方就跟撓痒痒沒什麼區別。
大哥魚也發現這件事，試探過後，攻擊陡然凌厲起來，毫不在意昆羽在他身上的啄擊。
現在昆羽還能仗着靈活性和對手進行周旋，但是本來久沒吃多少東西的昆羽消耗劇增，體力在飛速的下降，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失去體力，要不就撤出石頭，要不只能等着被對手吃了。
怎麼辦？
昆羽一邊躲閃這大哥魚的攻擊，一邊大腦飛速運轉，腦中開始回憶前世可憐的對於魚的記憶，可惜只是普通學生的昆羽對於魚並沒有多少印象，心分兩處造成的結果就是躲閃的頻率降了下來。
大哥魚也發現了，趁昆羽躲在了他身後的空當，猛然扇動了尾巴，突如其來的攻擊，昆羽根本來不及躲，加上他又在想辦法，結結實實的挨一下。
只一下，昆羽被扇到了一旁的石壁上整個身體痛的都在抽抽，晃動了許久才穩定住身形，大哥魚也調轉了身體張嘴咬向身體顫抖的昆羽。
看着黑洞洞的比自己身體還大的食道，昆羽眼睛一亮，大哥魚的魚鱗太厚，以自己的攻擊根本就不能破防，但是這不代表他身體裏面一樣這麼硬，記憶中每次吃魚的時候，魚腹的肉是最軟的。
大嘴已經罩住了他，尖利的牙齒正在緩緩咬下，昆羽咬了咬牙，眼神一狠，拼了！
迅速的一擺尾主動鑽進了黑洞洞的食道，大嘴在身後閉合起來。
隨着大哥魚吞咽的動作，大量的水流順着食道沖向胃部，裹挾在裏面的昆羽就像正在沖水的馬桶一般，打着旋的向下落去。
很快，一股擠壓感傳了出來，混在胃部的水開始順着一個細小的洞往外排，周圍開始分泌出酸性液體。
回過神來的昆羽迅速擺動起魚鰭，他要趕在水完全排出去之前殺死大哥魚，不然接下來自己絕對頂不住接下來的消化過程。
黑暗中昆羽摸索着向前遊動，很快，一道肉牆擋住了去路，用頭撞了一下，肉牆很厚很軟，非常有彈性，不出意外應該是胃壁。
水還在快速的向外排，昆羽沒時間考慮別的，直接張口咬了起來，雖然沒有尖牙，但是他的咀嚼肌相當發達，先是把一小塊肉吸進嘴裏，然後用力的開始撕扯嚼起來。
味道還不錯！
在昆羽吃下第一口的時候，連他都沒察覺到一道微熱的暖流順着身體遊走了一圈，最終匯聚在他左腮下的一個鱗片上，這個鱗片閃過微微閃過一道光，本來泛着灰色的鱗片變得潔白無瑕如玉石一般，和周圍的鱗片顯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