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絕望與回歸

最底層居然不是1樓？

什麼鬼設定！

虞兆分明記得自己從八樓跑下來，剛才的經歷歷歷在目，記憶猶新。

那也就意味着，這樓層有問題，有大問題。

如果最底層是7樓，但出生點是8樓，那其餘的樓層是什麼？

這樓層的排列順序究竟是什麼？

1樓到底在哪？

一連串的疑問在虞兆腦海中浮現，但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好像已經感知到了虞兆的存在，這一層的非人怪物開始緩緩地靠近他。

沉悶單調的腳步聲，昏暗的燈光，晃晃悠悠的黑影，冰涼的地面正如虞兆此時拔涼的心。

虞兆的臉上浮現出了絕望神色，一想到之後還要回到之前的樓層，再次面對那些怪物，他已經想像到了他的結局。

但他似乎從未發現一點，就是哪怕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他也從未後悔自己參加這古怪的應聘。

屏幕前，曉峰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並不是擔心虞兆的處境，而是猜不準這次新人直播的重點方向是什麼。

公司的新人直播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新人第一次直播會有一個具體的偏向，比方說一個人有格鬥天賦，那麼他經歷的直播很可能就是偏向於戰鬥方面的。

這個具體偏向，對於能活過第一次直播的新人和公會來說都很重要，因為這就可以大致判斷出這個新人之後的發展方向，對公會來說也是一個不錯的評價標準。

可問題是，眼前這個新人他所經歷的直播，偏向十分模糊，既出現了戰鬥場景，同時也有一定解謎的元素。

這當然不算什麼例外，曉峰當年自己就是集合了戰鬥、靈異、神秘之類的多種元素的首播，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種混雜的直播恰好是對新人天賦的肯定。

但眼前這個新人，他根本沒有任何的戰鬥技巧，從戰鬥天賦上來看，也未必出色，真要評級只能屬於街頭打架級別。

至於解謎推理，到現在為止，哪怕是不太愛動腦的曉峰都能看出來，這新人沒有過人的邏輯推理能力和信息整合能力，充其量就是比常人稍微聰明一點，多動點腦子。

總而言之，這新人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丟在人群中完全找不見的普通人，甚至看不到任何足夠吸引人的地方。

放在公司直播這樣的地方，絕對是第一批就死。

或者可以說，直播進行到了這裏，虞兆他異於常人的地方仍然沒有被發現。

但這樣極端的條件下，還不能逼出虞兆的天賦嗎？

公司的原則可是不收普通人，只收天才。

在他身上，必然有能夠強化節目效果的天賦和能力，否則就不會被公司感應到，並加入待溝通名單。

這新人的天賦到底是什麼？曉峰突然有些好奇。

就在虞兆已經準備等死的時候，突然，一旁不遠處傳來一陣機械噪音，緊接着，樓道里原本昏暗的燈光閃爍了幾次，居然徹底亮了起來。

好像，來電了？

虞兆的眼睛也跟着這燈亮了起來。

好像，還有戲？

只要能坐上電梯，就能夠快速地轉移到其他樓層，至於開門殺場景，虞兆已經選擇性無視了。

能進電梯再說，開門殺什麼的，不會比現在更慘。

此時，沒了昏暗的環境，不遠處那幾個非人的怪物也看到了虞兆，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

一個怪物護士更是朝着虞兆已經飛奔而來。

“噠噠噠”，高跟鞋在光潔地面上敲出催命魔音。

走！

看到最後一絲希望的虞兆連滾帶爬地向電梯跑去。

雜亂的腳步聲在樓道里回蕩。

“叮咚”，那是電梯開門的提示音，居然剛好，電梯在這一層停了下來！

不用等！

虞兆衝進電梯廂內，隨手按了一個按鈕，狂拍關門鍵。

但他已經下意識地在電梯裏尋找武器了，按照電梯一貫的尿性，只要有東西稍微阻攔一下，電梯就會再次打開。

而只要怪物護士與他稍微糾纏一會，後面的幾個非人怪物一到，他就會徹底失去機會。

下場……虞兆打了個寒顫，不敢想。

可惜，電梯裏空無一物，乾乾淨淨，空空蕩蕩，正如虞兆的口袋。

快！快！快！

護士的腳步聲飛快地接近，電梯門卻在緩緩地合攏。

虞兆發誓，有這一出，從此以後他對醫院都會產生強烈的心理陰影。

在嘎吱嘎吱的聲音中，電梯門合攏了，護士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虞兆只聽到它的指甲撓在門上刺耳的刮擦聲。

電梯門沒有再打開，而這怪物護士也不懂怎麼開門。

虞兆長舒了一口氣，暫時安全了。

但隨即，他看着亮起的1樓按鈕，咽了口唾沫。

剛才在慌亂之中，虞兆下意識地按中了1樓。

這電梯居然沒有任何顯示上行下行的屏幕，虞兆憑着感覺好像是在……下行？

沒有消防樓梯的樓層？

還是說進入這樓層另有途徑，只能通過電梯？

接着，虞兆不得不面臨一個問題，就是，這電梯的按鈕和樓層究竟對得上號么？

不過，看樣子，虞兆沒得選，等待結果就完事了。

在電梯這樣一個封閉的環境裏，又加上高度緊張，虞兆只覺得過去了很長時間，只覺得電梯在一層一層地下墜。

恍惚間，虞兆自嘲地想，這電梯不會要帶着自己下十八層地獄吧。

終於，隨着震動，電梯停了，1樓到了。

伴隨着悅耳的提示音，電梯門開了。

因為來電了，門診大廳被燈光照得一清二楚。

入眼的是安靜而擁擠的門診大廳。

安靜當然是因為怪物們都不怎麼說話。

擁擠當然是因為這裏的怪物，有很多。

悅耳的提示音在大廳里回蕩，一個個人頭緩緩地轉了過來。

而越過“人海”，虞兆一眼看到了那扇半敞開的大門，閃着白光。

那白光，一看就像是出口。

看到白光，虞兆原本緊張的心情突然放鬆了下來。甚至覺得眼前的怪物海洋也變得可愛起來。

至少不用再去猜出口究竟在哪一層了。

雖然說，給了你希望，然後再給你絕望。

但，好歹還有點希望不是？

所以，破局的辦法是什麼？

虞兆看着緩緩接近的怪物群，一面後退，一面瘋狂思考。

然而，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再次湧上他的心頭，他的腦海里居然浮現出了一副詭異的畫面，分外清晰但卻令虞兆覺得不可思議：原本好好的大廳居然出現了幾枚手雷？

什麼情況？

下一秒，啪嗒啪嗒幾聲，是有些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有些清脆。

幾乎在同時，虞兆腳底一滑，不由自主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再下一秒，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傳來！

虞兆甚至能夠感受到有一股灼熱的氣流從自己面前擦過，那是飛濺的碎片？

門診大廳本來就十分寬敞，爆炸聲夾着迴音，轟的虞兆整個腦子都是嗡嗡的。

真有手雷！

誰的手雷？

晃了晃腦袋，虞兆掙扎着站起來，下意識地向門診大廳看去，臉色一變，只覺得肚子裏翻江倒海的，轉身哇的一聲就吐了。

只可惜他上頓吃的不多，又經歷了方才如此驚險劇烈的行動，肚子裏早就沒了存貨，只是不住地乾嘔，連連吐着酸水。

在手雷面前，這個看起來寬敞的門診大廳完全不夠看。

在虞兆眼中數量眾多的怪物群就在幾枚手雷下全軍覆沒，衝擊波還貼心地將部分血肉糊在了潔白的牆壁上，看上去頗具後現代主義的風格。

整個門診大廳此時沒有一個站立的人影。

隱約間，虞兆甚至聞到了一股烤肉的焦糊味。

這有點誘人的肉香只讓虞兆更想吐。

好在，虞兆還能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他要出去！

扶着牆壁，幾乎是一步一挪的，虞兆硬撐着向出口走去。

他之前從未見過如此血腥暴力的場景，無論是遊戲還是電影中所表現出來的畫面，和眼前這個門診大廳比起來，都是弟弟。

事實上，他自己都很驚訝居然還能走得動路，可能是他旺盛的求生欲吧。

吧唧吧唧，非人怪物的血液與常人不同，看上去居然發黑，或者說，是黑里透紅，而且分外粘稠，在上面走過，總給虞兆一種踩膠水的錯覺，甚至有些拔絲。

短短的幾十米距離，對虞兆來說幾乎是一輩子的長度，又分外矛盾的是，當他反應過來時，就已經站在了白光門前，彷彿又是一眨眼的事。

虞兆不敢回頭看，站在白光門前定了定神，伸手嘗試性地觸摸這個一看就與眾不同的門。

旋即，一陣天旋地轉，虞兆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久前。

原本像是閉着眼睛假寐的小丑突然抬頭，與此同時，屏幕前突然出現了一行字：“新人主播賽缺人，要湊數。——扶搖”

曉峰一眼掃過通知，略一沉吟，在屏幕上操作起來。

“確認贈送主播4枚防禦型手雷？提示：贈送新人主播物品需扣除三倍的積分值。”

小丑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古怪地操作起了自己的手機，然後嘿嘿地笑了起來，“這傢伙真是好命，新人主播賽要求4個人參加，這一批都不合格，他是最後一個。嘖嘖，白撿了一條命。”

“確認。”曉峰隨手按下了按鈕，然後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小丑說，“活不下來別怪我。”

“誒，你說，都快公會戰了，他怎麼還關心新人主播賽啊。”

“他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照着做就行了。”

“嘖，你這工具人當的。”小丑蹺起了二郎腿，晃了晃頭上的鈴鐺，嘿嘿嘿地賤笑幾聲，“新人手冊提前給你了，祝你帶新愉快，頭號打手。”

曉峰白了小丑一眼，“滾。”

小丑清楚曉峰的性格，不以為意，身影逐漸變得透明，只留下曉峰一個人呆在屏幕面前。

曉峰看着屏幕里定格的畫面，抽了一口雪茄，又將虞兆的整場直播表現重新觀看了一遍。

最終，將畫面定格在了手雷即將引爆的畫面上。

畫面的下一秒，虞兆的摔倒恰好躲過了四濺的一枚碎片，如果他不躲閃，這枚碎片將會直接扎進他的胸腔，說不定還會扎個對穿！

那樣，虞兆基本上可以宣告死亡，就憑他之前的表現，不可能強撐着身子來到光門前。

可問題是，虞兆是怎麼知道的呢？

那個摔跤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是精神方面特長？還是有其他原因？

曉峰沉吟了數秒，突然笑了幾聲。

他本來就是一個工具人，想那麼多幹嘛，反正，新人主播賽……曉峰腦海中浮現出了虞兆摔倒躲開平車的那一幕，突然覺得他這第一次帶新人的經歷或許會比自己想像中的要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