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入邪公孫
公孫蘆將刀入鞘,以示配合之意,任由晁仿上前制住他的腹心秋藏要害。
殷水流慢慢走近,請晁仿站在他身前以防萬一。
“無殤前行盡可放心,我如果有傷你之心,早先有的是機會。”如此小心謹慎的行徑讓公孫蘆不禁發出鄙夷的冷笑。
殷水流沒有理會他的奚落。
在廊橋初次見到公孫蘆時,他的武道修為僅為人脈一道,便已經感應到公孫蘆的異常。
此際他的六九真種經由邪物碎片的滋補,在感知危機的靈覺上面更甚以往。
尤其是與邪物碎片相同的事物。
更能輕易捕捉。
公孫蘆給予他的邪異感覺,與畫地為牢的血線如出一轍,且每過一息時間便會漲上一分。
這便是殷水流突然發難的緣由。
他的邪術一直在見長。
再任其繼續偽裝成長下去,屆時他們所有人聯手,只怕也擋不住公孫蘆的隨手一擊。
“晁大夫請看……”
為傳道之聲和普世明光不斷聲傳光照的六九真種,好似對血線朱霧之類的邪物天然有感知壓制之力。
殷水流的右手從晁仿的肩膀旁探出。
公孫蘆猛然色變,再無方才鎮定自若的神采,一雙三角眼裏驟然顯出異於人類的猩紅眼球。
一絲血線剛自被六九真種吸出,公孫蘆便發出不敢相信的厲吼聲。
殷水流疾退而回。
猝不及防的是正待要看一出好戲的晁仿。
公孫蘆沒有出刀,反倒是任由手中刀脫手墜地,他的左掌只是轉瞬之間便發出撐破皮肉的滲人聲響,以山傾當場的兇惡之勢拍將而來,發出的勁風更如山洪泄來,令在場眾人情不自禁地心升無法抵擋的弱小之感。
“你……”
晁仿哪裏能夠料到會遇到如此危機,為他鎖住秋藏要害的公孫蘆怎能解開他的天脈之制。
砰地一聲。
兩人交手之處地裂一丈有餘,晁仿鬢髮齊揚,他的《三重山》全然擋不住住公孫蘆腥風撲鼻的血掌。
一口烏血當場噴出。
“嚇。”
花姬駭然叫出聲來。
公孫蘆此時的左掌哪裏還能算作是人手?
從臂彎往下,他的衣袖皆裂,肌肉虯結撐開了三倍有餘,更有密密麻麻的血紅之刺突兀而顯,從臂彎直至指尖無一不是,在旁人眼中直如一隻使人望而生畏的帶刺血手。
“蘆後行。”
晁仿連連退去七八步,還御不住侵入體內的狂暴之力,若非生生忍着,便會吐出了第二口烏血。
“現在你還稱呼我為後行,哪個毛國後行可以在一合之間,讓你這個天脈夏修吐血而敗?”
公孫蘆沒有乘勝追擊。
他立於原地深深凝視着月色下的血手,口中忽然發出一陣怪笑。
“我本以為這是山神在南山迷霧中授予我的神通之術,倒是沒有想到與如此血線朱霧息息相關,難怪我總覺得闕無殤的這間居所之中,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事物與我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不過那又如何?”
晁仿門下的食客齊齊聚到他們主君身側佈防。
團團圍住公孫蘆的黑衣衛在基涉的一聲令下,你進我退地布出三兩合力而擊的排列之陣。
廝殺一觸即發。
“這幾日你託辭於身體有恙,沒有參與南山狩獵,原來在宅中竟然偷偷摸摸修鍊如此邪法。”
晁仿面色異常難看的望着公孫蘆的恐怖血手。
“何為邪?”
公孫蘆對黑衣衛的列陣不屑一顧,周身上下的皮肉骨頭髮出陣陣咯吱聲響,不過六七息時間便撐裂裏衣,長為兩丈之高的巨人。
花姬驚懼地帶人連連後退。
“我為先君之孫,國君之侄,武道修為卻僅為地脈,往日受盡國人背地裏的譏諷嘲笑,如此弱小方為邪。”
聲若洪鐘令眾人耳膜嗡嗡作響。
殷水流眼疾手快,早早封住公孫吉的雙耳聽力,以免他為公孫蘆的如雷之聲所傷。
“不論這血線朱霧來自何方,你們與我皆被困在此間,在我找到出路之前,你們於我而言,盡可生殺予奪,我為刀俎,你們為魚肉,我便是正,而你們便是邪。”
晁仿難以置信地仰頭望着公孫蘆的可怖模樣。
“你瘋了。”
公孫蘆聞言如癲似狂的哈哈大笑。
瓦塊從屋檐上震落而下,團團圍住公孫蘆的黑衣衛陣列大亂,沒有幾人不選擇以手捂耳,不然被如此聲震耳欲聾的貫腦之音持續侵耳而入,必然會傷及腦顱。
“我是瘋了,早在為人輕賤看低的時候,我便瘋了。”
公孫蘆不似人眼的猩紅眼瞳俯視望來,在月色照耀里仿若兩團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焰。
他此時已如半人半獸的怪物。
“你宅中的人,當真是為你所戮?”
晁仿體內翻騰的氣血還未完全平復下來,豈能不知包括他在內的一干人等,盡皆被公孫蘆視作了可以盡情戮殺的對象。
他熟知公孫蘆的心性脾氣,凡是公孫蘆認為的得意之作,必然會有炫耀之心。他故意以疑惑問詢,只要公孫蘆中了他的拖延之計,便能讓他等到恢復過後的出手時機。
“他們嚇的臉都白了,你倒是還有這等閒情逸緻的好奇。”
公孫蘆仿若隨意的以血手往下點去。
鬼哭狼嚎地奇異之聲猛然大作,一隻血紅的虛空之爪憑空而現,在使人聞之欲吐的腥風之中,凶神惡煞地撲向公孫蘆左側的黑衣衛。
“小心!”
犟由閃身而至。
他的戟尖剛剛戳中猶如實質的虛空之爪,眼前的視線便被炸裂開去的猩紅之霧完全遮去。
無法抵擋的詭異力道從戟尖侵入,犟由虎口崩裂,再也握不住戟身。
陣列瞬間土崩瓦解。
人飛戟離身。
兩側的黑衣衛連人帶劍一併被撞翻至一丈開外。
“不堪一擊。”
公孫蘆仿若在俯視着幾隻在腳旁掙扎的螻蟻。
他並不急着上前去踩踏,轉而望向晁仿,帶着俯視蒼生的狷狂道:“你想知道,告知於你也無妨。”
往殷水流身上指去:“我確實小覷了春修氏族的武道真種,他猜測得沒錯,我那宅中的所有人都為我所殺。”
晁仿難以置信地道:“乘氏是你最為寵愛的侍妾。”
公孫蘆怪笑道:“我本不想殺她的。”
晁仿問道:“那為何最後仍是將她置於死地?”
公孫蘆聳聳肩道:“沒忍住。”
他將血手放到眼前細細觀賞,仿若在望着往昔最為憐愛的女人。
“如此神通之術,縱使再不容於世,也擋不住我的修鍊之心。南山莊園不是我的崆丘,如此呼朋喚友的狩獵之地,並非修鍊入道的適合之所,我本打算次日便借故離開返程,最後卻發現我連一時半會都沒能忍住。”
晁仿疑惑地問道:“在倉宅時,你家中的管事,我還曾見過。”
公孫蘆淡漠道:“他那時自然還活着,與你們道別回宅,我正值緊要關頭,需要他們來為我獻祭。”
他沒有說個中詳細。
晁仿趁此公孫蘆談興大作之際,將求解的話題再作延伸道:“如此恆古未見的神通之法,你是從何處習來的?”
他不再稱之為邪術,轉以大為吹捧的奉承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