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莎士比亞（七）

周一開學，迎接跡部景吾的是一個笑容格外明媚的同桌。

“心情很好？看來周末過得不錯嘛。”

“是啊。”中原小雪兩眼彎彎，“小景你的心情也不錯呀。”

跡部輕咳了一聲：“還好吧。”

“雖然昨天父親能趕來，我是挺高興的。”

***

但是命運無常，這份快樂的心情沒能持續到第二天。

昨天又做了一份試卷，這一次是令人痛徹心扉的55分。

她拿到試卷的那一刻還很高興——準確的形容是又興奮又壯志滿酬。因為粗略一眼看過去，大半都是熟悉的，尤其是論述題幾道大題提到的莎翁作品都是她仔細看過的，甚至其中一道偏門題目她也恰好看過。

總之，這張卷子給她一個感覺——能過！

孰知、孰知你眼熟不代表你會做，你會做不代表你能拿分。

微笑。

中原小雪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難得的沒有看書。

——而且，只差五分啊！！

跡部從校長辦公室回來，就見她一副低落的樣子，幾乎可以看見實質的陰雲投在她身上。

原本心情也很低落的跡部反而打起了精神：“怎麼了？”

中原小雪抬頭看他，幽幽問道。

“小景，你覺得該怎麼解讀莎士比亞的遺囑？”

莎翁遺囑一直備受研究者的關注，把之作為了解莎士比亞及其社會關係的一把鑰匙，故而關於它的解讀層出不窮。

這份著名的莎士比亞遺囑中，莎士比亞事無巨細地給女兒、妹妹、教子、朋友、同事乃至故鄉的窮人，安排了從地產到傢具碗碟在內的所有財產的分配。

因為二女婿有婚外情，並使其他女人懷孕，完全剝奪了二女婿的繼承權利，並只給次女300英鎊的遺產份額，相比其大女兒，這對次女顯得異常吝嗇。莎士比亞把大部分財富留給了其長女一家。但其中關於妻子的安排只有一句話———“我給我妻子次好的床(mysecondbestbed)及其附件”。

跡部作為英國長大的孩子，自然而然是個莎迷，也自然對這份著名的遺囑有所了解。

他思考了一下回答：“因為他二女婿的不忠和私生子，他們夫婦二人被逐離教會。莎士比亞對此十分不滿，所以選擇了修改遺囑，大幅削減二女兒一家遺產份額。”

他自然而然想到了當時英國正經歷着傳統的天主教與英國王室推行的新教之間的鬥爭，“或許這是和他本人的宗教信仰有關，也或許是為了政治正確，就像現在社會一提到宗教問題，大家都會力圖證明自己政治正確一樣。”

中原小雪點頭，“莎士比亞在倫敦多年，初入宮廷，他有這樣的政治覺悟。而且在他少年時於蘭開夏郡擔任家庭教師這一時期，他與傳統天主教家庭相交密切。”

“所以他對二女兒一家的宗教錯誤十分敏感和警惕。”

跡部接着道，“至於他為何會對妻子如此吝嗇，恐怕是因為她妻子是個大字不識的農家女兒，當時也已經六十歲了，將大筆的遺產託付給她不如交給大女兒，這樣可能會更有效的保障遺孀的老年生活。”

“除了這兩點，再談一談莎士比亞的鄉紳身份對他遺囑的影響，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說完，跡部景吾看向小雪。

中原小雪又恢復趴在桌上的姿勢，“5分。”

跡部翹了一下唇角。

“滿分十分。”

跡部挑眉：“為什麼？”

“一個好問題，我也想知道。”

她就是這麼回答的，只得了五分，一半的分數。要是她得了滿分，那她短期內就不用和莎士比亞死磕了！

“那你有了滿分答案記得告訴我。”

“當然。”

莎翁遺囑這一討論暫時告一段落。

中原小雪一下午都沒有再翻開她的莎翁全集，她在刷數學題，按她的話說，“我做幾道數學題醒醒腦子。”

某種意義上，數字比文字要直白得多！

跡部景吾猶豫了一天，終於在即將放學前的一個課間，敲了敲小雪的桌面。

“怎麼了，小景？”

“……我決定提前畢業。”

“啊？”

“這是父親和我詳談后，我認真思考做下的決定。這段時間我應該會進行遊學和家庭補習。然後，回國上國中。”

中原小雪怔住，很快又笑起來。

“既然是你做出的決定，那很好啊。”她語氣輕鬆，“華國有話說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但是在現代，反正也就是一個電話就能聯繫到彼此的事。”

“你呢，你之後的計劃呢？”

“啊，繼續學習吧，我還差的遠呢。”她露出苦惱的表情，摸了摸自己一下午都沒打開的莎翁全集。

蓬鬆的黑髮，黑水晶一般的眼睛，嬌嫩如同花瓣的白皙臉龐，十分可愛，就像一個洋娃娃。苦惱地眨着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微微鼓着嘴，實在是讓人心都要化掉了。

跡部克制住想要伸手摸摸捏捏的不華麗衝動，輕輕咳了一聲，“那你未來會回國內嗎？”

——這不是她能決定的。

首先要看她能不能實現莎翁試卷及格的夢想，其次要看她下一個解鎖的文豪是哪國人。

第一點她努力肝肝肝還是可能實現，第二點那就只能看命了。

——她已經在文豪異能力抽取上沉船兩次了！！

中原小雪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跡部以為她是說要看家裏的安排，心裏有些失落，又見小雪生無可戀的模樣。四月的風穿堂而過，兩個人都籠罩在喪喪的氣氛里。

這樣不行！

他勉強找出個令人振奮的事。

“我六月就畢業了，你要什麼禮物嗎？”

“離別也需要禮物嗎？”

“咳~總之，你想要什麼禮物嗎？”

中原小雪抬起手撐起自己的臉，她微微歪頭看他。

“最近倫敦藝術館有一場莎士比亞文物展，你要一起去嗎？”她道。

“這個稱不上禮物吧……等等！你是又沒錢買門票了嗎？”

中原小雪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啊，沒辦法嘛。”她說出這句話后，就又一臉理所應當地接着道，“想要買的書太多了！英國的書都好貴。”

跡部景吾扶額。

他不太清楚中原小雪的家境，但是看她平時的言行和她本人的氣質就知道她的家境一定很優越。

——她身上帶着一種被精心照顧和保護的氣質，雖然沉迷讀書，但是氣質上卻不古板嚴肅，而是爛漫得猶如一首浪漫主義詩歌。春風，玫瑰和愛才能養成這樣的氣質。

所以，她平時的零花錢絕對不少！

他知道中原小雪經常買書，有時還是一些停止再版的孤本。但是她究竟是買了多少書才會把零用錢用完的啊！

“好。”跡部答應下來，頓了頓，“或許，你還有幾本書要買？”

中原小雪眼睛一亮，毫不猶豫張口就道：“跡部，你真的太好了！”隨即麻利地列下一份書單。

放學，中原小雪照常和蘭堂分享學校里的事時，她講到這件事。

“雖然看上去驕傲強勢，但小景其實是一個很溫柔體貼的人呢。”

蘭堂揉了揉中原小雪的頭，微笑着道：“小雪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呢。你也要回禮哦。”

小雪點頭：“當然啦！”

“說起來既然是朋友，那生日互送禮物也很有必要，小雪要提前準備。”

她歪頭思考一下，“生日？我改天就去問問跡部的生日。”

已經走到了停車場，蘭堂給自家小公主拉開車門，笑眯眯的道：“是10月4日。”

“跡部比我小？”中原小雪怔了一下，很快露出笑容，“原來是弟弟啊。”

蘭堂微笑：“對，是弟弟哦。小雪不是一直想當姐姐嗎。”

*

跡部坐在自家高級轎車上，忽的打了個噴嚏。

？？？

*

不過提到生日的話，當然最重要的是中也哥的生日就要到了啊！

——4月29日，這偉大的一天，天降中原中也！萬古同歡欣。

為了中也哥的生日，小雪特意請了半天假，在家裏和蘭堂一起進行準備工作。

比如：要在家裏掛上裝飾性的絲帶、氣球和鮮花。

要把給中也哥準備的新衣服熨燙好。

還要給中也哥準備生日賀卡。

當然更少不了生日蛋糕！

——生日當然得有生日蛋糕！

中原小雪漂浮在房間上空，肩上掛滿了絲帶和拉花，正在小心粘貼。她就像一條魚在空中自由輕鬆遊動。不一會兒功夫，就把房間佈置得宛如童話世界。

蘭堂在做蛋糕，這是一項龐大的工程，他預計做七層。中也八歲后的生日，每一年都是他們一起度過的，除了中也前七年。所以，每一年做蛋糕時，蘭堂都會做七層的蛋糕。

三個人當然吃不完。

以前是會把多餘的部分讓中也帶去學校，分享給同學。現在，自然是要把多餘的部分分享給中也的同事。

——希望所有吃到蛋糕的人都會對中也給予祝福。

蘭堂早就準備好了裝蛋糕的盒子，盒子是小雪自己設計的哦。盒身是類似中也眼睛的藍色，點綴着十六朵如同太陽的花朵，最上面則是三個手拉手的簡易小人，象徵他們一家三口。

不過，準備的再充分，偶爾也會有疏漏。

蘭堂蹙起眉，又打開最上層的柜子，糖粉不夠用了。

“小雪。”

“嗯？”小雪扒在廚房門框上，探出頭。

“糖粉不夠用了。”

“欸？”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重新落在地上，“那我現在去買！”

***

從常去的那家店裏賣好東西出來，中原小雪抄小道從河邊回家。

河邊，遠遠飄來不明物。

中原小雪打量了幾眼，在心裏吐槽一句橫濱政府河流治理的不作為。

不過橫濱政府光吃飯不幹活也是常態啦。

她沒有多想，抱着紙袋繼續前行。

那個不明物沿河向下漂流，總是恰恰好保持着在她前方可見的位置。

一直同行了數分鐘，不明物忽的動了起來，這一動起來，中原小雪才認出那竟是個落水的人。

不，準確的說是自殺的人吧。

中原小雪看了一眼繼續往前走。

既然死亡是他的選擇，那旁人沒有理由干涉。人的痛苦並不相通，既然能做出自殺的行動，那一定是代表這痛苦他已無力承受。旁人無法幫助他擺脫痛苦，那為什麼能自作聰明的使他不得不繼續痛苦呢。

跳河自殺的人開始掙紮起來。水花啪啦啪啦。

中原小雪終於停住了腳步。

這人又不想死了？

這就沒辦法了。她看了看周圍環境，把抱着的紙袋放在河邊的長椅上。

“這位先生，您是不想死了嗎？”

回答她的是咕嚕咕嚕的吐泡泡之聲。

中原小雪趕緊跑到她剛才看好的大木板處，把它拖到河邊，悄悄使用異能使之無重力，然後準確地拋到那人身邊。

“你先抓住它，我去……”

話沒說完，中原小雪就見那適才已經下沉的自殺者又浮上了水面，然後麻利地爬上了岸。

中原小雪：“…………”

爬上岸的那傢伙看上去相當年輕，微卷的黑髮，身上亂七八糟的纏着一些繃帶，容貌俊秀極了，對她招手微笑，配上那在陽光下白得幾乎透明的肌膚和纖細瘦弱的身形，顯得甚為楚楚動人。

“呀，這位善良又可愛的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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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解鎖情報：

1、關於莎翁遺囑的討論來自網絡和蠢作者自己猜測。

2、不太熟悉英國小學，看百度上說5-11歲，那跡部十歲畢業應該算是提前吧。說到這一點，跡部的百科顯示他十歲小學畢業，十二歲就讀冰帝，額，這中間的時間他在幹什麼呢？沒有查到相關信息。假裝他是家庭補課或遊學吧？

3、蠢作者掐指一算，中也十六歲了，龍頭戰爭該來了。不過在此之前，還是給中也過個生日，順便讓小雪在港黑眾面前刷一下臉。好擔心大家覺得劇情無聊啊~我發誓第十章前一定寫到龍頭戰爭！（好像暴露了自己已無存稿的事實？？？）

4、搞了個封面，希望大家繼續支持！（鞠躬~）歡迎大家留言討論哦！（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