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學費

王桂芝放下鋤頭，夏日炎炎，把她的皮膚都曬得通紅通紅。

她擦了擦額頭上流下的汗，後背早已被汗水浸濕乾淨。

王桂芝躺在草地上，這是她回來的第二天了，而她還在這裏幹活，遭受這不公的一切。上輩子投湖的事彷彿就在昨天。

王桂芝知道，她必須逃離命運，逃離這個吸血的家。

“可是怎麼辦才好呢，”王桂芝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她還在為大學學費發愁，“學費和生活費都得想辦法，不然我上不了大學啊。”

王桂芝想去打工，但是想想自己家裏還有一堆活要干，實在抽不出身。而趙慧秀說不定還會把她打工掙的錢據為己有。

要不然去割點藥草賣？

王桂芝又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這裏有什麼藥草她都不清楚，就算割了也不知道賣給誰，還不是白忙活一場。

她起身要回家，一路上都想這個問題。途中看到一片草，樣子還不錯。拿出鐮刀準備割點草給家裏的養吃。王桂芝一邊走一邊割，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走到了二大娘家的後援了。

王桂芝的父親王農還有個親生兄弟王儒。與王桂芝家不同的是，二大叔平常也做點小生意，家裏生活條件要比王桂芝家好很多。儘管如此，但是趙慧秀和王農卻仍然看不上二大叔他們，表面上和和氣氣，背地裏嘲笑過他們好多次，說是這點小錢又不是什麼富貴人家，還出來顯擺。

王桂芝聽到二大娘柳新梅的聲音，就想調頭回家，卻聽到了自己母親趙慧秀的聲音。

“哎喲，你們家日子最近過得不錯啊，”趙慧秀的話裏帶了一點酸溜溜的意思，“這衣服看着料子不錯，就是款式一般。”

“哪有，我們也不講究，穿的舒服就行了，”柳新梅像是沒聽出她話里的意思，應和道，“倒是慧秀您，聽說也有不少外快啊。”

趙慧秀搖搖頭，哼了一聲：“哪有的事，沒有那麼多，也就以前從那死丫頭的養父母那裏，拿到了不少錢。”

“哦？”柳新梅好奇了起來，她是知道王桂芝曾經被收養的，卻沒想到這養父母還會給錢，“慧秀快說說是怎麼回事兒，我居然不知道這養父養母還會給錢呢。”

“切，我尋思也就他們那一家傻子才會給了，換我我肯定會把那些年養孩子的錢讓他們吐出來，”趙慧秀的嘴裏一點也看不出自己曾經拋棄孩子的悔悟，“你是不知道我眼睛多尖。”

她頓了頓，又在柳新梅期待的眼神中繼續述說了下去：“我那時候看到那死丫頭，就知道是我們之前丟的那個。我本來沒想要的，但是看她那養父母那麼疼愛她，就估摸着要是那丫頭離開了，會給不少好東西。”

“結果這死丫頭還真好哄稍微說幾句爸媽那時候太窮，不是故意拋下他的，她就屁顛屁顛跟我們走，那人家還真是心疼啊，倒是同意跟我們走了，還順便每個月給我們6塊錢，這種生意真的穩賺不虧。”趙慧秀得意洋洋地說道，她一點也沒發現自己的秘密被她嘴裏的“死丫頭”給聽見了。

王桂芝愣住了，她沒想到原來自己的養父母還給過親生父母這麼多錢。每個月6塊錢，以前72塊錢，6年下來就是432塊錢，這放到現在，就是一筆巨款啊！

原來養父母對自己這麼好，可是自己卻一次都沒去見過他們。這麼想着，王桂芝難受了起來。

上一輩子，她太過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了，所以趙慧秀和王農過來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就跟他們走，哪怕他們對自己不好也還是呆在這家裏，直到自己被他們壓榨到一點價值都不剩。

而養父母對自己這麼好，卻之後沒去看望過他們，想必他們要是得知自己死亡的消息，肯定也很傷心。

王桂芝就這麼不是滋味地回到了家。她忙活了一天，身上都有了汗味，王桂芝準備去洗澡。

洗完澡的她走到廚房，就看見自己的父親點火，只是這點火的工具有點眼熟。

王桂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這不是她的教科書嗎？

“爸，你這是在幹什麼！”王桂芝連忙上去阻攔，她的眼裏充滿倔強，“你為什麼要燒我的書？”

王農其實是個老實人，但他特別聽趙慧秀的話：“你不都考完了嗎？這些書留着有什麼用？”

王桂芝特別好學，她高中成績就特別好，要不是上輩子通知書沒了，不然她肯定會繼續讀下去。

“爸，這是我的書！”王桂芝強硬道，她有些委屈。

王農看自己一直逆來順受的孩子敢這麼頂嘴，有些生氣：“你的書怎麼了？考完了就沒用了，你還想帶到棺材裏？”

“而且你媽都說了，你大學肯定考不上了！”

王桂芝着急一跺腳說道：“我上大學還有用的啊，而且就算這次落榜了，我復讀還是要用到的。”

“復讀？”然而此刻，趙慧秀回來了，開門就聽到王桂芝說要復讀，“復讀什麼啊？還想讓我們白養你一年？你要是考不上就別讀，這書就是沒用了，你再這樣，你考上了我也不給你錢讀書！”

聽到這話，又想起之前養父母給的錢，王桂芝心裏有了底氣：“不給錢？媽，那養父母的錢怎麼回事？”

“什麼錢？”聽到她這麼一說，趙慧秀慌了，連忙否認，“我怎麼不知道。”

“媽，今天你和二大娘說話我都聽到了，養父母每個月給我6塊錢的，這錢你總得給我吧。”王桂芝步步逼緊。

趙慧秀知道自己是瞞不住了，她轉念一想，又馬上回道：“閨女啊，原來你說的是他們給你的錢。你放心，我都攢起來了，到時候肯定給你。”

“媽，這……”

見王桂芝不信的樣子，趙慧秀連忙裝樣子：“媽會騙你嗎？媽發誓，肯定不拿你的錢，不然打雷劈死我。”

說罷，她就想跪下來，卻被王桂芝攔住。

蘭桂芝從未見過趙慧秀這幅模樣，她知道是趙慧秀才害得自己自殺的，但是她看到母親這幅樣子，又心軟了。她並不是20年後趙慧秀。

王桂芝嘆了口氣，她只能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