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日不如撞日
自酒吧回來后，百里光將喝醉的那個小夥子送回家，又婉拒了阿水提出的晚飯邀請，隨後跟雲曉曦一起回了家，鎖上所有可以鎖的門，兩人一起進了空間。
雲曉曦能感覺到百里光心情不好，而原因也或多或少能猜到——他想家了。
想家的百里光沒有消沉，只是沉默着把空間裏需要做的活一一做完。
“你晚上想吃什麼？我來做。”
雲曉曦走到他身邊試探着問道，“烤魚怎麼樣？或者燉鍋魚湯？”
“簡單吃點兒吧。”
百里光給鵪鶉投喂着飼料，“隨便弄點什麼填填肚子就好，我沒太有胃口。”
“不行。”
雲曉曦抬手捏了捏百里光的臉頰，“你得打起精神來，吃飯總要好好吃的，正因為回不去原來的世界，我們才更要好好活下去不是嗎？”
百里光沉默了一下。勉強笑了笑，“你說得對。”
雲曉曦說的道理，他懂，可是懂無法將他心中涌動翻滾的思鄉之情消磨掉，反而正是因為懂。他此刻才愈發覺得難受。
“叫你擔心了。”
他抱住雲曉曦，感受着懷中傳來的溫度，他在心中一遍遍對自己說，你還有什麼好不知足的呢，能有曉曦陪在身邊，已經是命運對他最大的仁慈了。
“沒事啦，我知道你不好受。”
雲曉曦回抱住百里光，“所以我決定今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來安慰你。”
百里光低笑兩聲，把下巴墊到雲曉曦頸側磨蹭兩下，“謝謝你。寶。”
雲曉曦把手抽到身前，先微微用力將他推開一點，而後抬頭輕吻他一下，“不客氣，誰叫我喜歡你呢？晚上吃魚怎麼樣？我昨天晚上就下了網，不知道收穫如何。”
“那就去看看。”
在雲曉曦細如微雨的關懷之下，百里光總算調整好心情，他一把摟起雲曉曦，抱着她朝外面走，“希望能有一條仙胎魚，還有上次蔣珍珍給的腌蟹是不是也能吃了？”
“那個恐怕還得等等。”
雲曉曦側着身子趴在百里光懷裏，“不過我腌在空間裏的醉蟹的確可以吃了。”
“那我今晚一定要嘗嘗。”
兩人交談着關於晚飯菜式的瑣碎話題一路走向河邊，並如願以償在網中收穫到一條三斤多重的仙胎魚，在雲曉曦開心的大笑聲中，酒精與音樂以及酒吧內略昏暗的燈光帶來的那一絲離愁別緒終於徹底散去，不再幽靈一般盤踞在百里光心頭。
憑藉著空間的便利，兩人度過了一個輕鬆而愜意的晚上，但第二天一早，百里光起床時臉上神情又帶上了幾分嚴肅。
“今天需要起這麼早的嗎？”
昨夜兩人鬧得有些晚，雲曉曦被百里光起床的聲音弄醒，在被窩裏打着呵欠滿是不解地問，“第一節課不是九點半才開始上？”
“你不用起，接着睡吧。”
百里光系好外套上的紐扣，“我去找秦哥說點事兒，一會兒回來。”
“唔……”
雲曉曦在床上打了個滾，一骨碌爬起來，“不睡了，我跟你一起去。”
她知道百里光這麼急着見秦鴻遠是為了什麼，昨天酒吧一行，就連做過心理建設的百里光都受到莫大的影響。可想而知其他人那邊情況一定也不會太樂觀。
兩人收拾好行裝，很快敲響了秦鴻遠家的門，原本他們以為秦鴻遠昨天也去了酒吧，說不定會喝多晚起，沒想到門剛敲響就被打開，裏面站着穿着整齊的秦鴻遠。
“秦哥，醒這麼早啊。”
百里光沖秦鴻遠笑笑，“我還以為你沒醒呢。”
“早就醒了，進來吧。”
秦鴻遠笑着搖搖頭，把兩人讓進屋裏去，“我跟你們年輕人可不一樣，你們喝了酒睡得香，我沾了酒精就睡不着——你們早飯吃了嗎？沒吃我這兒有買回來的油條，今早上食堂幾乎沒人去吃飯，張嬸特意多送了我一些。”
說著。秦鴻遠指了指前面桌子上擺着的一小筐油條，數量的確多得驚人，油條旁邊擺着一碗蛋花湯，上面飄着一絲油花，泛着芝麻油的香味。
“我們不餓，先不吃了。”
百里光沒心思吃飯，開口就直奔正題，“秦哥，我來找你是有要緊事兒的，我覺着展蕾的動作可能比咱們預料的還要快很多，你看搬遷的事兒能不能再抓緊點。”
“你說的事兒，我昨天已經想了一個晚上了。”
秦鴻遠拿了根油條往嘴裏塞，“展蕾啊展蕾，我之前是真的小瞧她了，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聚集點兒的人心攏到一處。叫他們心往一塊想，勁往一處使，她來這兒才幾天啊，開了家酒吧，就一下子給我翻了天，你們當時沒在，也就沒看見昨晚上那群人喝成什麼樣了，一開始還能勉強坐在那兒，喝到後來就一群鬼哭狼嚎的，這個想家那個喊媽媽。就連韓申那小子沾了點兒貓尿都開始說胡話，我藉著送韓申回來的理由脫了身，當時就覺着不太對勁了，唉，是我昏了頭，怎麼能把鴿子給她呢……”
“秦哥，事到如今自責無用，咱們還是想辦法脫身最重要。”
雲曉曦看了眼秦鴻遠，又看看百里光，“展蕾的酒吧只開了一天，就成了人們心中最能排解煩惱憂愁的地方，如果不加緊動作，我怕到時候咱們要走，也擺脫不開展蕾。”
“我是這麼想的。”
秦鴻遠嘆了口氣，把手裏油條先放下。“但這個計劃實施起來有困難，其中最大的困難就是我們搬走後住哪兒，三百多個人，一下子要安置起來需要的空間絕對不能太少，我這兩天一直跟阿水在四處搜尋。可惜還沒找到合適的區域。”
合適的居住區域……
雲曉曦與百里光突然對視，然後異口同聲道，“秦哥，我知道個地方，應該很適合居住！”
秦鴻遠被兩人齊聲喊得頓了一下。然後眉心微蹙道，“你們想說的不會是之前你們住過的地方吧……那裏展蕾不知道嗎？”
“她應該想不到我們會搬回那邊去，而且我們也沒必要住回原址，那片森林範圍挺大的，我們完全可以選擇更加適合居住的位置建造新家！”
百里光語速飛快地說道，“那邊兒是片保護區，如果說展蕾背後的人要在這邊兒抓我們還能動作大些，到了那邊兒就會束手束腳，我們平日裏再行動的隱秘些，以後生活影響應該不大！最關鍵的是，那裏還有一處溫泉，到時候可以把劉老爺子的溫室蓋在溫泉邊上！”
“既然如此，那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你們就帶我去那邊兒看看，我們要先選個合適的地方把劉老爺子給轉移過去。”
秦鴻遠一聽也上了心，胡亂往嘴裏塞了幾口油條，把桌上的蛋花湯端起來一飲而盡，隨後拍拍手就拉着兩人往外走，“其實咱們這些人里，最難搬的就是劉老爺子。他人沒什麼講究，可養的那些花花草草不好說話得很，只要找到能安置他老人家跟那些植物的地方，咱們剩下的人怎麼都好說，有個背風的地方就能活。”
“沒那麼凄涼，我跟曉曦說的地方也是一處洞穴，雖然可能沒這邊兒敞亮，但是地方足夠寬敞，就連我說的溫泉，都是在洞穴深處發現的。”
百里光沖秦鴻遠笑笑。見他急着要走，也起身跟上，只是到了鴿舍后他卻叫雲曉曦留下。
“阿光，我想陪你一起去……”
雲曉曦有些擔心，“你就叫我陪你一道兒去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聽話，寶，你留在這邊兒幫我跟秦哥照看着大傢伙兒。”
百里光抬手握住雲曉曦肩膀，輕微用力晃了晃，“這邊兒不能一個坐鎮的都沒有，秦哥不在，韓申不愛管事兒，阿水年紀太小，岳醫生又是初來乍到，有你在這邊兒，不管有什麼突髮狀況，有你在我們也能更放心。”
“可你這樣出遠門我不放心……”
雲曉曦低下頭去喃喃道。
百里光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我跟秦哥走一道兒呢，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們去選好地方就回來。”
“是啊，我們考察好地方就回來，我保證一路照看好百里，曉曦你放心就是了。”
秦鴻遠還以為兩人是小情人間你儂我儂捨不得分開，趁着穿行頭的功夫過來湊趣了兩人一句。
十五分鐘后，準備妥當的兩人騎着鴿子離開了洞穴，為了趕時間以及蔽人耳目，他們甚至都沒走那條需要推開石頭的通道，而是直接從懸崖那一邊兒飛出去。
雲曉曦站在洞穴內，透過狹窄的縫隙看着外頭有限的天空，兩隻鴿子的身影很快就從視線中消失，她守在遠處又看了一會兒，才心神不寧地往學校方向走去。
不知怎麼的，從百里光跟秦鴻遠離開那一刻，她突然生出一股心慌的感覺，總覺着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