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海
雪后初晴，這一天的聚集點沉浸在一種莫名的興奮氣氛之中。
“雲姐！光哥！”
阿水拽着一套鞍具跑過來，“珍珍姐說今天是退大潮的日子，鴿子隊打算去趕海，你們去不去？”
要趕海？
雲曉曦聞言眼睛一亮，在沒發現聚集點之前，她就滿門心思要去海邊逛一圈了，如今居住地就在海邊兒，卻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能親自到海邊兒去，不可說不是一大遺憾，如今有了機會，她當然不能錯過，“我去的呀！我們要準備什麼東西嗎？”
她空間裏有好多地籠子，可惜暫時不適合拿出來用。
“工具都準備好了的，你們去找秦哥領兩雙竹板子就行。”
阿水說著人就跑遠了。顯然要趕海這件事兒把小孩也高興得夠嗆。
等兩人找到秦鴻遠，才知道所謂的“竹板子”是一種用竹枝製作的特殊板鞋，有些類似於人字拖，不過可以固定在鞋子外面，用來防止人們的腳陷入到沙灘下方。或者被藏在沙子下面的海洋生物弄傷，兩人領到竹板子後去鴿舍那邊兒集合，等鴿子隊人齊了，便在一眾人飽含期待的目送中分別坐上自己的坐騎，離開山洞騰空而起。
十幾隻鴿子，在大嘴怪的帶領下滑入高空，沿着懸崖峭壁飛了半圈，當枯黃色的岩石在視野間緩緩退後，眼前出現的是宛如巨大綠寶石般寂靜沉睡的冬天的大海。
退大潮讓海岸線後退，露出大片潮濕的沙灘與礁石。從前苦於沒有交通方式，眾人雖然臨海而居卻從沒機會吃過海鮮，如今有了鴿子隊，總算能夠在這個資源匱乏食材貧瘠的季節里給大家豐富一下菜譜。
“等下大家不要站得太分散，都注意腳底以及礁石縫隙，現在每人過來領一根樹枝，遇到藏在沙子下方的動物，一定記得先用樹枝掃出邊角來確認，不要抓大個頭的螃蟹，那玩意兒太兇殘，我們的目標就是蛤蜊海螺以及被困在淺灘上的魚，烏賊跟海蜇水母也不要捧，會有生命危險。”
身為海邊兒長大的姑娘，蔣珍珍對於趕海有着絕對發言權，降落後，她第一個跳下鴿子，對着後面落下來的人一一囑咐了一遍，而後把樹枝發下去，再每人配一個能背在後背的籮筐，等把鴿子拴好，趕海行動正式開始。
這片海灘被懸崖左右環抱，與其他的海岸線獨立出來，面積雖然不算大，但勝在清靜，不拘冬夏都沒人跑來這邊趕海玩耍，往往這樣的海灘上海產也特別豐富，此時的雲曉曦站在撲面而來的咸澀海風中，一手拎着暫時空置的籮筐，一手捏着樹枝，腳上因為綁了兩塊竹板子。走起路來略顯困難，但好處是能快速在泥沙遍佈的濕海灘上掌握平衡，不至於一腳深一腳淺。
“走走咱們去那邊兒！”
在蔣珍珍宣佈各自散開時，她就瞄好了一片臨近礁石區的海灘，那裏還有不少低洼地帶蓄着海水，她拉着百里光往那邊兒走，剛過去就驚動了一隻趴在岩石側面的小螃蟹，對方撒開腿兒就往岩石縫裏鑽。
“抓住它抓住它！”
第一次趕海的雲曉曦興奮尖叫中，“別叫它跑了！”
百里光當然不會叫雲曉曦失望，拿起樹枝猛地一抽就把這小傢伙給抽翻在地，趁對方還在費力試圖翻身之際，百里光用隨身帶着的餐刀飛快卸掉它兩隻鉗子——只要沒了鉗子，螃蟹這種生物就沒任何危險性了。
雲曉曦歡呼一聲，跑過來放下籮筐，小心翼翼走到螃蟹跟前兒。
“抓它肚子下面。這樣它的腳就不會抓傷你。”
百里光嘴角噙着一抹笑囑咐道。
雲曉曦按照百里光說的成功把這隻螃蟹捉拿歸案，若是按照正常體格來看，這小螃蟹大概也就跟桂圓差不多大，但這會兒一對比可就大了，這一個蟹子就跟人臉盤差不多，分量十足。
看雲曉曦把螃蟹裝好，百里光從地上撿起兩隻鉗子丟進自己的竹筐，兩人繼續在沙灘上搜尋，不得不說，這片沙灘的物產當真豐富無比，僅僅是一會兒功夫，兩人籮筐里就裝滿了螃蟹貓眼螺跟毛蛤，其他隊員也都收穫頗豐，敢下水的蔣珍珍甚至找到了滿滿兩大筐麵條魚，而秦鴻遠跟小米那邊兒則抓到了三隻墨魚仔跟一筐海蝦。收穫最大的是一個叫陶然的小夥子，這傢伙運氣超好，撿到了一條肥碩的海鰻跟兩條蝦虎魚。
“哇，下次我們也要往水深一點的地方去找！”
雲曉曦看得十分羨慕，並躍躍欲試。
“深水區可是有大螃蟹的。”
蔣珍珍擼起袖子來給雲曉曦看那上面的傷痕，“看這給我划的，還好我躲得快。”
“不要緊吧！你都流血了誒！”
雲曉曦見狀倒抽一口冷氣，不是她大驚小怪，實在是這道傷口大的有點嚇人，有近二十厘米那麼長。幾乎橫貫了蔣珍珍的整個小臂，好在傷口不算特別深，大部分地方只是劃破皮開始紅腫，只有幾處往外滲着血絲，“趕緊回去包紮一下吧，我那裏還有點兒藥棉！”
“費那勁幹嘛。”
蔣珍珍毫不在意地揮揮手，彎腰掬起一捧海水清洗了下傷口，看得雲曉曦雞皮疙瘩直冒——用海水洗傷口，這跟往傷口上撒鹽有啥區別啊！
“海水鹽含量高，有一定的消毒清潔作用，雖然沒酒精碘酒好使，也能湊活着用了。”
看雲曉曦臉都扭曲了，蔣珍珍咧着嘴直樂，“行啦你別這樣啊曉曦，本來沒多疼的。看你的表情我都覺着疼了。”
“還是聽曉曦的回去包紮一下吧。”
最終還是秦鴻遠一錘定音，制止了蔣珍珍繼續用海水洗傷口的行為，同時他揚聲把其他人都喊了回來，“鴿子一次運輸的量有限，先往回送一趟！”
重新聚集為一隊的人們各個臉上都帶着幾分意猶未盡。包括雲曉曦跟百里光都有些不想走，秦鴻遠見狀好氣又好笑，最終只得點名喊了阿水跟他一起往回送東西，剩下的人則繼續搜集海鮮，反正如今天氣冷。吃不完的海鮮完全可以腌漬或者晾曬處理為乾貨保存下去。
得了赦令的眾人彼此交換了一個會心笑容，歡呼着繼續撲回大海……呃不，是沙灘的懷抱。
雲曉曦這次說什麼也要往水多一點的地方去，百里光無奈只能依着她，只是左右搜尋的神色間明顯警惕不少，有水的地方常有更多東西潛伏，遇到別的還好說，大個頭的螃蟹與章魚是一定要躲開的，以他們如今的小身板兒根本對付不來。
換了區域，收穫果然變得不一樣，兩人發現了一片蟶子聚集地，每個蟶子都有他們半個人那麼高，這些大傢伙顯然不是雲曉曦跟百里光兩個人就挖的完的，於是兩人喊了附近沒找到目標的人一起來挖，籮筐還沒送回來，挖出的蟶子暫時堆放在一塊岩石上，不一會兒就被風吹得冷冰冰硬邦邦。
“它們不會凍死吧？”
挖蟶子間隙，雲曉曦伸手戳了戳礁石上的戰利品，“怎麼都一動不動的。”
“一時半會兒是凍不死，久了就不行了。”
蔣珍珍走過來。看了眼雲曉曦被海風吹得通紅的小臉，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新口罩塞過去，“戴上這個，不然被海風吹一天會爆皮的。”
“謝啦！”
雲曉曦道過謝把口罩戴好，埋頭繼續挖蟶子。
“這裏有好多小海菜！”
遠遠的有人喊道，“咱們撈點兒回去吧！好久沒吃新鮮菜了！”
“在哪兒呢？我過去看看能不能吃！”
蔣珍珍立刻聞聲跑過去，經她判斷那是一叢紫菜，不但能吃，還非常美味。
等秦鴻遠跟阿水帶着一堆空籮筐回到海灘上時，就發現這裏又一次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海鮮。其中以蟶子跟紫菜數量最多。
“你們悠着點兒，別往水深的地方跑聽見沒有！尤其是你蔣珍珍，別仗着自己水性好就大意！”
再度叮囑了眾人一番，秦鴻遠拉着欲哭無淚的阿水繼續做起了鴿子隊裏的搬運工。
等搬運到第四趟時，眾人趕海的興奮情緒終於被凜冽的海風吹熄，一群人哆哆嗦嗦從海中跑上岸，守着大堆收穫一邊兒等秦鴻遠阿水回來一邊兒聊天吹水，雲曉曦看着蔣珍珍腫得愈發厲害的傷口滿臉擔憂，百里光則默默站在她身側風吹來的方向，幫她擋住更多的海風。
十幾分鐘后，鴿子們飛了回來，一行人有說有笑把最後一批收穫裝進籮筐，披着一身斜陽霞光，帶着揮之不去的腥鹹海水氣息踏上回家的路，豐厚的收穫叫每個人臉上都情不自禁帶上滿是愉悅的笑。
“秦老大，今天您可要跟張嬸說一聲，叫她千萬別不捨得放佐料，兄弟們最近嘴裏都要淡出鳥來了！”
陶然仗着今天搜尋到一條大海鰻，壯着膽子開始提條件。
“那你別跟我說，跟張嬸說去啊。”
秦鴻遠不吃他這一套，笑着給堵了回去。
“小陶這就是你不懂了，海鮮海鮮，吃得就是個鮮字。”
蔣珍珍從一旁飛上來，“在我老家那邊兒，海鮮直接用水煮了沾點薑汁醋就能上桌。”
“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吃麻辣海鮮，還有烤鰻魚！”
陶然堅持己見的聲音隨着風送到雲曉曦耳邊，緊接着傳來的是秦鴻遠叫眾人住嘴不然一會兒灌涼風肚子痛的喊聲，眾人哪裏還管這些，鬧哄哄亂作一團。
雲曉曦跟百里光沒有摻和到這份熱鬧當中去，他們只是並肩飛到一起，彼此交換了一個滿含笑意的眼神。
這份熱鬧，哪怕只是旁觀，都能讓人感覺到熾烈的熱度，足以焐熱被寒冬冰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