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第一日
今冬的第一場雪下了整整兩天，到第三日的清晨，才算放了晴。
雲曉曦跟百里光早跟秦鴻遠等人說好，雪停了就去找教材，因此阿水在確認過外面天氣后，轉身便來敲兩人的門。
“來了。”
百里光過來給阿水開了門。
“光哥，今天天放晴了，就是溫度有些低，你們確定要今天去？”
阿水手裏拎着三套鞍具，臉上帶着一絲舉棋不定，“要不你們還是再等等吧，這天兒太冷了，等雪化了再去也不晚。”
“再等也不會有暖和天氣。”
接話的人是剛走出來的雲曉曦，她把手裏搭着的斗篷遞給百里光，“反正我們有斗篷手套禦寒。只要沒風就不成問題。”
“曉曦說得沒錯。”
百里光把斗篷披上，又彎腰幫雲曉曦系好腿上綁着的皮護膝，“現在只是冷，再拖下去，就是又冷又颳風了。我們這次出去不光要拿書，其實還有樣東西要帶回來。”
“嗯？什麼東西啊？”
阿水好奇問，“還是你們之前藏起來的物資嗎？”
“不能算藏起來的。”
雲曉曦歪歪腦袋，叫百里光幫她把斗篷擋嘴的部分固定好，“是我穿過來時帶的東西，之前一直沒當回事兒，這兩天見了劉老爺子，我才想着那東西說不定有用。”
“雲姐，您這說了等於沒說啊……”
阿水撓頭，“我還是不知道你說的到底是啥。”
“我是故意的。”
雲曉曦沖阿水道。在收穫了一枚憤怒的白眼后哈哈大笑起來，“其實就是一些蔬菜啦，我穿越過來之前正好在買菜，結果就帶了一堆菜過來。”
“蔬菜？”
阿水眨眨眼，顯然無法理解，“那放了這麼久，不早就爛了？”
“我也是擔心這個，所以之前才沒去找過。”
雲曉曦順着阿水的話說下來，順便也解釋了為何沒對他講過這件事，“不過我昨天見劉老爺子在研究植物塊狀根，想培育個土豆替代品出來，才突然想到土豆好像不容易爛。”
“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是。”
阿水摸着自己的下巴緩緩點頭，“家裏買來吃的土豆，確實會發芽但不會爛。”
“所以我們打算去看一下。”
百里光把自己跟雲曉曦出門的行裝都打點好，從阿水手裏接過鞍具，“如果運氣好的話，明年我們就能吃上土豆了。”
“土豆！！”
阿水總算抓住了重點，“光哥，你意思是我們能自己種土豆了嗎！？”
“只要我們之前藏起來的土豆沒有被老鼠吃掉。”
百里光笑着敲敲阿水腦殼，拎着三副鞍具往外走去，雲曉曦落在後面鎖門，手裏還拿着大嘴怪的鞍具。
“那我要開始為土豆祈禱了！”
阿水做了個誇張的擔憂表情，還雙手合十在胸前拜了拜，“老天爺啊，求你保佑雲姐的土豆，這樣明年我就能吃到薯條了！”
“瞧你那點兒出息。”
雲曉曦笑出聲。
十五分鐘后，阿水幫兩人拉出三隻鴿子來綁好鞍具，大嘴怪也準備完畢。
“這兩隻馱貨用的鞍具我又改造了一下，你們看，按後面這個按鈕。靠背就能放平，這樣可以捆更多的貨上去，不過書本之類的還是有些太重了，而且貨物過大會影響鴿子飛行，所以我建議你們把書撕開捲起來。”
給兩人演示了一遍新鞍具的使用方式，阿水後撤兩步，看着雲曉曦跟百里光跨上鳥背，“一路平安！”
百里光沖他艱難地豎起大拇指，要知道在帶着純皮製防風手套的情況下，這個動作的實施難度不亞於走鋼絲，而雲曉曦則沖他揮揮手。
“放心，我們去去就回。”
留下這句話，雲曉曦喊了一聲口令，大嘴怪歡快地鳴叫一聲，展翅起飛。
百里光騎着大宮加速跟上。另外兩隻負責運貨的鴿子緊隨其後，兩人四鳥身形由大變小，很快就消失在阿水的視線當中。
為了這趟行程，兩人之前進行過一次討論，百里光原本想着東西都是現成的，就不必要非往城裏去，只要到森林邊界避開眾人回空間去，休憩上幾天再回來就是，然而雲曉曦卻不同意。
她想進城。
“這次雖然沒什麼搜集物資的壓力，可我想去看看小亮。”
提起那個善良又內向的孩子，雲曉曦眼神不自覺柔和下來，“也不用叫他知道咱們去過，就在樹上躲着看一眼，看看他如今過得如何就好。”
“行吧。”
百里光被說服，“不過去小亮那邊兒時你得把另外兩隻鴿子放空間裏。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只是鴿子倒沒什麼，可鴿子背上的鞍具還是很招眼的。
“所以我們要給小亮帶什麼禮物過去呢？”
雲曉曦開始認真思考。
剛剛不是還說不用叫小亮知道他們回去過了……
百里光很像吐槽兩句，但求生欲叫他閉嘴。
下過雪后的空氣又濕又冷，即便腦袋上面頂着大大的太陽，呼出的熱氣還是很快在兩人頰邊結成一層薄霜，幸好雲曉曦早有防備，出門前就在臉上塗抹了一層厚厚的護膚霜，這才免於皮膚被吹皴凍傷。
四隻鳥拍打着翅膀，劃開一方雪色，徑直往城市飛去。
雲曉曦感受到了空中趕路的便利與快捷性。當初兩人騎着阿雷，輾轉多日才自小亮家來到初遇阿水的小樓，結果如今從森林出發，一共飛了五天就看見了小亮家院子裏的那棵樹。
樹上鳥窩依舊在，從大嘴怪爪下逃生的兩隻小鳥已經離開巢穴，只有鳥媽媽形單影隻窩在裏面小憩，見大嘴怪跟大宮落下后，體型上不佔優勢的鳥媽媽登時萬分緊張，不斷沖兩人尖叫拍打翅膀。
“我感覺它又有新收藏品了。”
從鳥媽媽翅膀間隙看到鳥窩內情形，雲曉曦笑着對百里光說，“要不要再打劫它一次？”
誰叫這傢伙出場就搶她的寶石，雲曉曦表示她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記仇。
“好。”
百里光笑着點頭，同時拍拍大宮腦袋，示意它去驅趕鳥媽媽，大嘴怪也跟着起鬨。一點兒不顧及鳥媽媽對它的哺育之恩，沒用幾分鐘鳥媽媽就在這場一對二的對峙中敗下陣來，拍翅飛上高一些的樹枝，對着兩人氣急敗壞尖叫。
叫大嘴怪跟大宮守好鳥窩，雲曉曦翻進窩中。發現裏面果然多了不少七零八碎的東西，只不過因為收集時間短，大多是易拉罐封口環或者酒瓶蓋，雲曉曦翻了一下，終於從最下面找出一枚漂亮的珍珠胸針。
“看。眼熟不？”
雲曉曦抱起胸針沖百里光晃晃。
“這不是小亮媽媽那個胸針嗎？”
百里光認出那枚胸針，“她還挺喜歡這個胸針的，總是戴着。”
“是啊，估計哪天沒看牢被這傢伙叼走了。”
雲曉曦把珍珠胸針收進空間，拍拍手從鳥窩裏跳出來，“行了，找到這個我就有送給小亮的禮物了。”
正好她還在發愁要給小亮送點什麼禮物呢，感謝這隻收集癖鳥媽媽。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小亮房間的燈亮着，只是窗戶緊閉，小小少年坐在桌前的身影被燈光化作剪影映照在窗上，雲曉曦沒急着從樹上下去，只叫大嘴怪帶着她往低一些的樹枝上挪了挪，給鳥媽媽騰出地兒叫它回家休息，自己則跟百里光一起坐在樹枝上遠遠看着那扇窗，以及窗上的影子。
“要不咱們去窗台上？”
入了冬，樹上的葉子掉得七零八落，僅剩的幾片殘葉也都捲曲枯黃，半點兒起不到擋風作用，每當有風吹過。兩人坐着的樹枝就上下晃動，叫百里光心裏有點發虛，“總怕突然一陣大風過來，咱倆就下去了。”
“再等一等吧，等會兒咱們放下禮物就離開。”
雲曉曦挽住百里光胳膊，“怕什麼，真有大風過來我就拉你進空間。”
百里光聞言只好坐回去，兩人繼續盯着小亮房間窗戶，這時房間裏多出來一個大人的影子，小亮也從寫字桌前起身。不知在跟那個大人說些什麼。
“這會兒倒是個好機會！”
雲曉曦嚯地起身，手腳麻利跳上大嘴怪後背，“你就別跟過來了，直接在樹上等着跟我走，一會兒咱們找個樓頂進空間。”
說完，大嘴怪就嗖一下朝着窗口飛去。
百里光起初還擔心大嘴怪降落的聲音驚動屋裏大人，後來發現大嘴怪降落時動靜很輕，便放下心來，他看着雲曉曦把珍珠胸針拿出來放在窗台上，為防止被鳥媽媽再叼走，她還弄了塊兒木頭出來壓上，把胸針最亮閃閃的部位都遮擋起來，然後才騎回大嘴怪身上，轉身離開。
咔噠。
大嘴怪飛走時，腳爪一不小心碰到了窗玻璃，發出一聲輕響。
房間裏面的交談聲為之一停，過了一會兒，窗戶被推開，一隻大手伸出來，將胸針與木頭一起拿進去。
“爸爸，窗外有什麼啊？”
小亮的聲音自窗內傳來。
“……沒什麼。”
男人將胸針握入掌心，探頭往外觀察了許久，當他抬頭時，看見月光下漸飛漸遠的身影。
天都黑了，還有不入睡的飛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