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黑風高夜
“再不睡就真的要猝死了。”
正當秦風放下手機即將睡覺時，房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不祥的預感頓時掠過秦風的腦海——
葉冠秋是房東，有鑰匙，可以直接進來，用不着敲門。
江楓從來沒拜訪過這裏，因此也不可能是江楓。
至於班主任林小雅，半夜兩點上門家訪，這恐怕不是老師而是酒吧兔女郎吧。
而如果米莉亞這種沙雕，就算要進來也不用敲門，飛船往陽台一停就行了。
那門外會是誰呢——
正當秦風思索着的時候，敲門聲忽然停了下來，但卻沒有離開的腳步聲。
這名不速之客正停留在秦風房門外！
“請問皇帝陛下在裏面嗎，我是星海帝國使者，大議會有要事告知皇帝陛下，因此派我來接您。”陌生中年男性的聲音忽然從門外響起，“可以開一下門嗎？”
房間中沒有任何回應。
但根據情報，這個時間點，皇帝陛下絕對在房間內。
“皇帝陛下在幹嘛呢？打遊戲嗎？睡覺嗎？玩手機嗎？邊刷題邊自我反省嗎？”
流浪漢邊念叨着，邊摘下破破爛爛的手套，露出底下的機械手，然後用食指對準防盜門。
伴隨着滋滋聲和濃煙，激光在防盜門上打出了一個小孔。
防盜門被穿透之後，流浪漢將中指插進小孔當中，只聽到“咚咚咚”三聲悶響，而後便是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
那是三顆足以將室內的活物徹底殺死的微型破片炸彈！
上萬枚細小而鋒利的金屬碎片宛如風暴般席捲濺射，撕碎房間當中的一切！
完全沒有存活的可能。
“收工了。”
“迅速回來。”
“不急不急，我先去喝兩杯。”
流浪漢朝着量子通訊裝置低聲彙報完后，便戴上手套，遮擋住自己的機械手，而後轉身離去——
“你是誰？你是來找秦風的嗎？”
葉冠秋喝完啤酒，剛打算上樓回家，便看到了這名在秦風房間門口逗留的不速之客——正是在樓道下面遇到的那名流浪漢！
“小姐姐好巧呀，我們又相遇了誒，簡直是命中注定的邂逅啊！”
稍稍的通訊延遲后，耳機中忽然傳來冷酷的話語聲——
“你被路人看到了嗎？”
“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姐姐呢！”
“視頻監控已經消除，趕緊滅口，不要留目擊者。”
“太遺憾了，我還以為你會憐香惜玉呢。”
流浪漢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然後稍稍舉起手掌——
正在蓄力的激光槍口對準了葉冠秋。
但由於手套的遮擋，葉冠秋對此一無所知。
......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當秦風聽到激光燒穿房門的聲音時，便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
秦風飛奔到陽台，翻身站在空調架上，雙手扒着陽台邊緣以維持平衡，將身子完全藏在陽台之下——
正是如此，秦風才得以在微型破片炸彈的襲擊中活下來！
“這又是什麼沙雕展開啊！”
聽到那陣連環爆炸已經結束，秦風戰戰兢兢露頭瞟了一眼，頓時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到了——
透過未散盡的硝煙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彈片鑲在房間中的每一個角落，房間裏凌亂得像德軍蹂躪過的華沙，而最為珍貴的PS4則早被彈片擊穿好幾個大口子。
“卧槽！”秦風頓時在心中對這名襲擊者的祖上十八代致以最親密的問候，“PS4君，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願天堂沒有任天堂——有索尼就夠了。”
在求生欲的催使下，秦風絲毫沒有理會五層樓的高度，而是藉著空調架中轉，專心攀爬着，從自己房間的陽台挪到隔壁房間的陽台。
秦風翻進陽台，看着掛在眼前的蕾絲內衣和內褲，很快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嚴重的錯誤——
這是葉冠秋的房間！
秦風顫抖着抬頭窺視，看到房間裏亮着燈，但葉冠秋卻不在房間裏面——最關鍵的是沒有在衛生間裏脫光衣服洗澡——這才鬆了口氣，翻進陽台當中。
“我只是為了活下去才路過這裏的，對不住了對——”
眼前的景象頓時驚得秦風說不出話來：牆壁所有空白處貼滿了帥氣男孩和帥氣男孩相親相愛的海報，換洗的衣物在椅子上堆積成山，床邊散落着空啤酒瓶、外賣垃圾袋和零食碎屑，枕邊還有遙控器和橢圓形物體組成的迷之粉色小玩具！
“嘛，難怪會二十一歲都找不到男朋友。”
正當秦風感嘆着的時候，門外的聲音卻頓時讓秦風如墜冰窟！
“你是誰？你是來找秦風的嗎？”
詭異的嘶啞嗓音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太遺憾了，我還以為你會憐香惜玉呢。”
“等一下，你得——呃啊！”
而後，便是身體轟然倒地的悶響，以及葉冠秋的呼救聲——
“救......救命啊......”
秦風的大腦一片空白，嘴巴張大，呼吸格外急促，但喉嚨卻發不出一絲聲音，身體徹底被恐懼佔據，四肢宛如凍僵一般，就連挪動一根手指都變得十分艱難！
腳步聲掠過葉冠秋的房門，而後疾步朝着樓梯往下，最後在夜的寂靜中徹底消失。
等到確認襲擊者走遠，秦風猛然衝出房門，只見葉冠秋正躺在血泊當中，雙眼緊閉，臉色蒼白，鼻孔只餘下微弱的呼吸！
胸膛前鮮血噴涌的洞口，衝擊着秦風的胃部，秦風瞬間便將胃裏的食物吐得一乾二淨。
“得......得叫救護車才行......”秦風掏出手機，但雙手卻在劇烈顫抖着，怎麼都按不對119這麼簡單的號碼，“快點......快點啊！”
正當秦風焦急萬分時，昏暗的走廊上忽然閃過一道白光，一個全息影像頓時在秦風面前凝結成形——
眼前的少年身着華麗的白色禮服，披風在夜風中飄揚，肩上和胸前點綴着肩飾和勳章，頭頂上則是閃耀金輝的王冠，右手拿着一根權杖，權杖的頂端是一團凝結的星辰，儼然一副高貴而威嚴的模樣。
秦風緩緩抬起頭，卻由於光照而看不清楚少年的臉龐——少年的臉龐與秦風一模一樣！
“你願意為了她而犧牲你自己嗎？”少年的聲音和秦風幾乎一樣，只不過嗓音變得成熟了一些，“哪怕是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儘管秦風腦海中的思緒一片混亂，但不知為何，白色的光芒彷彿有鎮靜作用一般，慢慢讓秦風冷靜下來，清晰意識到了當下的處境，並將少年所說的每個字都聽得一清二楚——
那個傢伙的目標，應該單純是秦風本人而已，而葉冠秋則是無辜的犧牲者。
更何況，自己度過了十六年的死宅生活，未來將會是一片昏暗，毫無活下去的理由。
但眼前這名少女，卻對自己有收留之恩。
唯一遺憾的事情，便是辜負了米莉亞的期待。
儘管嘴上說著不想當，但心中其實還有半分期待的。
然而，就算真的是星海帝國的皇帝，在這一瞬間，應該也會做出同樣的決斷吧。
秦風看了一眼血泊中的少女，沒有說話，只是抬起頭，凝視着少年的投影，一個勁猛點頭。
“那麼，我便賜予你名為犧牲的權能，希望你能拯救地球，改變星海帝國滅亡的命運，改變這段即將發生的歷史，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說完，少年的投影便徹底消散，沒有一絲痕迹，彷彿從來都沒出現過一般。
下一瞬間，紫色光輝在秦風的雙手湧現，百餘年的混亂記憶在一瞬間朝着秦風腦海噴涌而入，彷彿要將秦風的理智盡數侵蝕殆盡！
記憶的亂流波濤洶湧，但秦風還是從中捕捉到了關於權能的用法——
秦風用閃爍着紫色光輝的雙手輕觸葉冠秋的身體，紫色光輝從胸部蔓延開來，逐漸覆蓋葉冠秋的全身。
不過由於葉冠秋挺拔的雙峰太契合秦風手掌的形狀了，鬼使神差之下，秦風還稍稍用力揉了揉——
“使不得使不得......”
秦風慌忙搖了搖頭，將邪惡的念頭驅趕出腦海。
下一瞬間，劇痛驟然從身體猛襲而來，秦風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一般，意識在慢慢消散，唯一殘留的感受，便是腹部和背部黏糊糊濕漉漉的觸感......
而在紫色光輝包裹之下的葉冠秋，傷勢卻在慢慢消失，臉色由蒼白復蘇為紅潤，在均勻的呼吸當中，重傷的暈厥化為了疲憊的熟睡。
犧牲權能，正如其名，便是將他人身體的傷害與病痛，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好多遊戲還沒通關......”
秦風眼前一黑，意識驟然斷線。
......
與此同時——
“警報，E2713號實驗體生命體征消失，請迅速進行救援。”
凄厲的人工電子合成音回蕩在廢樓當中。
然而，米莉亞卻怔在原地。
她所站立的地方是廢樓的會議廳，而面前則是星海帝國會議廳的全息投影。
藍色的光輝在地板、牆壁和天花板流動着，將空間上相距數千光年的兩地連接在一起——
正中央是空蕩蕩的王座，無數個巨型虛擬屏幕漂浮在半空中，即時顯示着帝國五個星區和二十三個行省的統計數據，而正中央則是一個宏大的虛擬沙盤，無數個光點組成幅員遼闊的星圖。
五個座位圍繞着沙盤分佈，它們屬於受皇帝陛下直屬的五名總督，每一位總督都統領着一個星區，軍政大權一手獨攬，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其中一個座位，便屬於內政大臣米莉亞。
一名身着銀色華麗制服的少女坐在帝國首輔的座位上，澄清雙眸透過閃爍着各式現實增強屏幕的眼鏡注視着星圖，右手操縱着星圖旋轉着，而後用食指觸碰放大，銀河系獵戶懸臂的地球頓時在少女面前一覽無餘。
“E2713號實驗體是與皇帝陛下的記憶契合度最高的一個實驗體，因此必須給予救援和保護！”米莉亞聲音變得急切道，“更何況，他已經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認可！”
“但是他已經被反叛軍盯上了，如今已經生命垂危。”帝國首輔皺了皺眉眉頭道，“如果計劃繼續進行的話，有可能出現皇帝陛下剛剛蘇醒，便被反叛軍劫走的情況。”
“三千個實驗體當中，與皇帝陛下的記憶契合度超過百分之九十九的，只有五十個不到，而這五十個裏面，只有三個人見到了皇帝陛下遺留下來的全息投影。”米莉亞冷靜分析道，“前兩個被認可的，已經在反叛軍的刺殺下死於非命，現在只有這個實驗體活了下來。”
“反叛軍會組織第二次刺殺的。”帝國首輔沉吟道，“他活不了多久。”
“我可以想辦法保護他。”
“他是三千個實驗體當中，綜合能力值最低的一個，讓這樣的人來領導星海帝國，真的合適嗎？”
“我有辦法培養他。”
“你覺得可能成功嗎？”
“我們還有得選嗎？”米莉亞頓時反問道，“除了他，我們還能選誰，你以為我想嗎？”
“皇帝陛下當年曾說過，如果蘇醒的人不才，那麼便讓我們自行取之。”
“你想篡位嗎！林柔嘉！”
“不是篡位，只是對星海帝國盡職盡責而已。”帝國首輔林柔嘉扶了扶眼鏡，眼鏡上閃爍着的藍色光芒掩蓋住了她的神情，“難道你能夠坐視統計史學的預言一步步逼近，但我們卻毫無作為嗎？”
“難道我們忠實執行皇帝陛下的計劃，這不叫作為嗎？”
“你去到地球之後，便整天沉迷在劣等生物研發的低級娛樂方式當中，難道這也叫作為嗎？”林柔嘉冷笑道。
“至少比盤踞在會議廳裏面整天策劃着陰謀的某人要強。”米莉亞漲紅了臉反駁道。
“讓他通過大議會的質詢吧。”林柔嘉輕蔑道，“只要通過質詢，那麼我就承認他有資格繼承皇帝陛下的記憶，承認他為星海帝國的下一位皇帝陛下。”
“你我都知道，大議會不過是皇帝陛下用來愚弄民眾的幌子而已。”
“不，我恰恰相信，民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話音剛落，無數新聞報道便鋪天蓋地顯現在全息投影屏幕上——
“震驚！皇帝陛下居然變成了劣等生物中的低能兒！”
“雲門行省執政官張麟閣公開宣稱要‘徹底結束這名廢物皇帝的統治’！”
“首都新京爆發大規模遊行示威，學生遊行示威呼籲‘廢除君主立憲’被軍警鎮壓。”
“帝國首輔林柔嘉對皇帝陛下失去記憶一事仍表示沉默。”
......
“我相信他會通過質詢的。”米莉亞壓着怒氣道，“我不會讓你的篡奪野心得逞。”
“最好如此。”
話音剛落，紫色的光輝忽然從米莉亞的身上開始湧現，那是重新取回對星際傳送門的使用權的標誌——為了防止米莉亞落入反叛軍手中，米莉亞在傳送到月球前，特意上交了星際傳送門使用權，以防自己被反叛軍控制。
米莉亞揮了揮手，在全息投影屏幕上點擊幾下——
與此同時，月球背面前哨基地的半空中，一陣紫光閃動，巨大的蟲洞張開口子，運載着物資和飛船的救援倉飛出蟲洞，然後被前哨基地的巡邏飛船拖進前哨基地。
米莉亞啟動內政大臣權限，命令月球前哨基地將治療倉投向秦風受到攻擊而瀕死的位置。
完成呼叫空投后，米莉亞揮了揮手，會議廳全息投影的藍色光輝頓時消逝。
“希望我這次救你是值得的。”
米莉亞衝出廢樓，跳上飛船，朝着秦風的住處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