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以稀為貴

物以稀為貴

蘇記商行里,花玉枝戴着白紗斗笠,經過正堂,往裏面去了。

蘇九生剛來此地,人生地不熟,只是保守地買下了一家商鋪,亮出了蘇記紅底黑字的招牌。

但商鋪還沒有開始經營。

花玉枝跟引路的管家說明了身份,徑直進了門。她看見幾個穿着僕從衣裳的人迎面走了出來。幾個蘇記的夥計都殷切地陪在旁邊,笑臉相送。

花玉枝默不作聲地退到一旁,低下頭。那幾個僕從雖然穿着普通的衣裳,但是袖角都紋着小小的家紋,一看就是富貴世家的從者。

那幾個僕從走出來,後面跟着一個用團扇掩住半邊臉蛋的貴族嬌女,臉上眉頭緊鎖,似乎很是不悅。

花玉枝目送着她們出了門,這才繼續進了內屋。

內屋后,是一片竹林。

微風掠過,竹葉瀟瀟。極為清雅。

花玉枝摘下白紗斗笠,將背簍放下,將小雲豹從背簍里抱出來,放在地上,想讓它在地上自己玩耍。

前面竹林下,擺着一張石桌。桌子上放着一個木盒子,上面綴着細碎的寶石和絲綢。

蘇九生坐在石桌旁,撐着手,看着花玉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花玉枝想提腳走過去,腳上卻是一沉。她低頭一看,小雲豹抱住了她的腳踝。

花玉枝無奈地將它抱了起來,小雲豹滿意地哼唧了一聲,擺了個舒服的姿勢。

四周寂靜無聲,連微風也漸熄。

花玉枝走過去,蘇九生抬起頭來,眼裏輕輕淺淺的光澤流轉。勾起唇來:“花玉枝,你真是很懂女人心。”

花玉枝在石桌前坐下,蘇九生抬起手,瑩白的手指擱在黑色的木盒子上,更顯潔白無瑕。

他整個人都彷彿是玉石雕成,蒼白,脆弱。

花玉枝不動聲色地接受了他這既像是表揚又像是貶低的話,望着他,說道:“我剛剛遇見一個貴族小姐,也是來買這件衣裳的客人嗎?”

蘇九生讚賞地看着她,壓下心裏的驚嘆,只是點頭道:“是,這已經來問過這霓裳的第五個客人了。”

花玉枝嗯了一聲,說道:“那你怎麼說?”

蘇九生撫着盒子,淡淡笑道:“既然是絕世的珍寶,那就不可能輕易賣了出去。她們若是不碰壁幾次,怎麼能讓後來人知道它該有的價值呢?”

花玉枝不再說話,她抱着小雲豹,低下頭,看着彈幕。

扶家死肥宅:“塑料姐妹,表面兄弟,真可怕。”

小學僧放學別走:“女人才是經濟的第一動力。”

最愛泡芙:“阿婆主這個真是商機無限,利用女人的攀比心和嫉妒心,去證實這件霓裳的珍貴程度。要知道,物以稀為貴,再加上這個霓裳只有兩件,現在這個蕭子姬有了,跟她一起的貴族嬌女肯定不服氣,心裏想着,憑什麼蕭子姬有,她們就沒有,一定會擠破腦袋來買下另一件衣裳,也好證明自己也是最美的美人。”

不知道取什麼名字:“看來阿婆主現在走的是高端路線,但是阿婆主,你現在這一件衣裳,就算再珍貴。再稀有,那也不是必需品。一旦價格超過某種界限,基本也是沒戲了。”

花玉枝看到他們的提議,慎重地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蘇九生坐在她的對面,看看她。花玉枝微微低頭,像是在看小雲豹。她低頭時,露出頸脖處白膩的肌膚,臉上表情很認真,眨眼睛時,黝黑的長睫像是蝴蝶的羽翼一般撲閃。

他的心中募然生出一股奇異的感受,不由得挪開了眼睛。

花玉枝還不知道自己眨眼的動作落入了蘇九生眼裏,但彈幕上已經開始提醒她。

熊二醬:“阿婆主,九爺在偷看你,他臉紅了!”

花玉枝一愣,繼而抬起頭。

蘇九生看到她突然抬起頭看着自己,不由得像是做賊心虛一般稍微挪開眼睛,但語氣還是平淡:“怎麼了?”

花玉枝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疑似紅暈的顏色。心裏有些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沒事。”

扶家死肥宅:“遭了,是心肌梗塞的感覺!”

花玉枝還沒說話,蘇九生已經開口問道:“那這件霓裳你要賣多少金?”

花玉枝將思緒從彈幕上收回來,看着面前的木質盒子,斟酌了片刻,說道:“十五金。”

蘇九生點了點頭,說道:“剛剛那最後一個來問這件霓裳衣裙的貴小姐,已經開價到十二金了。”

那就不愁了。

來上門問價的,自然是越開越高。

花玉枝稍稍鬆懈下來,看着蘇九生。蘇九生卻是淡淡笑道:“花玉枝,你比我想像的更聰明。”

他將黑色的木盒子合上,眼裏波光瀲灧,似乎是感嘆,又像是嘆息:“如今過去了一個月,你還剩多少本金?”

花玉枝回道:“七兩金子,還有些碎銀。”

定製盒子的錢倒沒去多少,當初住店沒用完的那一金還足夠她做這些旁的準備。

蘇九生望着她。點頭道:“還剩七兩。除開你的飲食起居,那就是你用二兩金子,賺了十兩金子。”

花玉枝臉色一滯,望向蘇九生,臉上有些猶豫:“九爺的抽成這麼高么?”

原本十五兩金子,除開本金,他要吃掉三兩,花玉枝費盡心思,也不過是得到了十二兩的利潤。

蘇九生看見她一副吃癟了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心裏不知怎的,湧上一股奇異的感覺。他輕笑道:“你來找我們蘇記,讓我們蘇記來替你出手這件霓裳。不就看上我們蘇記的名聲嗎?”

的確,花玉枝之所以特意提起蘇記,就是看着蘇記名聲在外,想讓蘇記成為這件霓裳的東家。如果是她作為個人去售賣這件霓裳,一旦價格談不攏,惹惱了這些貴族,她還是擔心那些名門貴女會一氣之下,指使僕從對她下手。

蘇記雖然沒在本地開設門房,但好歹是漠琅的商賈大戶,名聲在外,她們不會輕易亂來。

花玉枝看見蘇九生一臉狡黠,搖搖頭,說道:“好,既然九爺要這個數,我給了就是。”

心裏卻是默默道:“真黑啊……”

蘇九生臉上露出一抹情難自禁的笑容,搖頭道:“並非是我要這個數,是我們蘇記的名聲值得這個數。”

他真是很少這麼開心,也很少遇到這樣聰明的女子。心思精密,能在商賈之道上和他一爭高下,但日常為人行事,卻又不失有趣。

正說話間,已經有僕從進了門。

摘星穿着一身水綠長裙,進門來。朝蘇九生行禮道:“九爺,州官家的蕭子姬小姐來了。”

蘇九生朝着花玉枝笑了一聲,起身道:“子姬小姐,稀客。這長線后的大魚可總算登場了。”

前庭里,蕭子姬早已候着了。

幾個僕從在旁邊候着,摘星和攬月退至一側。候在一旁。

蘇九生掀開帘子,走進前庭里。蕭子姬坐在客位,聽見響動,卻是頭也不抬,自顧自地喝着茶。

蘇九生坐上主位,倒也不說話。他拿起旁邊的白瓷杯,自己也好整以暇地喝起茶來。

眼看着蘇九生沒有率先開口,蕭子姬明白這個下馬威是給不成了。她放下茶盞,不輕不重的一聲,擱在桌上,清了清嗓子,開口淡淡道:“久聞蘇記少主蘇九爺料事如神,心思縝密,想必也知道本小姐今日登門是為了何事。九爺,給個痛快話吧,另一件霓裳,你要多少金?”

蘇九生頷首一笑,蕭子姬抬起頭來,正巧撞上他的目光。兩人對視了一眼,蕭子姬看着他的臉,不由愣了一下。

他穿着一身白衣,神色清冷陰鬱,整個人如同玉石一般,潔白無瑕且易碎。這樣出塵絕世的少年,很容易招惹少女的春心。

蕭子姬心弦一動,繼而又覺得很是惋惜。他生得這般俊美,可惜卻是個不入流的商賈。

自來商賈投機取巧,不為皇族所喜,雖坐擁萬金,卻最是低賤。

倘若他不是蘇記的少主,一個商賈家族的少子,她定然是要高看他兩眼的。

蘇九生望見她眼裏複雜的神色,心中瞭然。他早年跟隨父親經商,見過無數達官貴人貴族嬌女,惋惜。憎惡,鄙夷,驚艷的目光,應有盡有。如今面對蕭子姬這反應,他早已見怪不怪。

蘇九生放下茶杯,矜持笑道:“子姬小姐是準備出多少金呢?”

蕭子姬輕哼了一聲,說道:“我倒是聽說了,我那些個姐妹們都找到你這裏,都想把這件衣裳買下來,好在我面前逞一回能。呵,她們也不想想,自己是哪塊料,配得上這絕世珍寶。九爺,別客氣了,你就開個價吧。”

她美目流轉,眉梢眼角卻是帶着一抹玩味:“只要九爺別說個離譜的價,本小姐可都能考慮考慮。”

蘇九生點頭,斟酌了片刻,說道:“三十金。”

蕭子姬當即蹙眉,搖頭道:“太貴了。”

蘇九生不咸不淡道:“子姬小姐也知道這霓裳是絕世珍寶,倘若不開出一個合適的價,我怎麼可能捨得將一件絕世的霓裳賣給別家的小姐呢?”

蕭子姬雙眉微蹙,有些猶豫,說道:“不行,最多十五金。”

蘇九生卻是一口咬定:“二十金,不能更低了。”

四周的僕從都不敢說話,摘星和攬月也是靜靜地看着兩人討價還價。

蘇九生翩然笑道:“二十金,子姬小姐,只要你點頭答應,成了這筆買賣,你就是白鹽都里的第一美人,誰都知道,有一個遊歷四海的人,因為你的美麗,而將獨一無二的珍寶無償獻給你。那是獨一無二的珍寶,也只有白鹽都的第一美人才配得上的衣裳。”

他徐徐善誘,聲音又低又醇,像是地獄裏魔鬼的低吟,帶着勾魂攝魄的魅力:“子姬小姐,你的美麗將會隨着這個故事傳遍白鹽都的大街小巷,傳遍每一個蓋世英雄和翩翩公子的耳朵,你會是白鹽都的第一美人,只有蓋世的英雄才能配得上絕世的美人,你說,是嗎?”

蕭子姬被他一番話語說得心神盪馳,腦子像是被銹掉了一般,幾乎說不出話來反駁。

花玉枝站在帘子后,悄悄地掀開一個角落。

扶家死肥宅:“他是魔鬼嗎?我怎麼感覺他比傳銷還洗腦?”

最愛泡芙:“對半折再減五,這是砍價的精髓!”

花玉枝看着他和蕭子姬的對話,不由得蹙起雙眉。

這個蘇九生,真是商人中的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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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捉古代阿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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